边城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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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陈香的背影
    进入七月下旬，延春的天气也进入了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只要不下雨，这个时候仍是建筑施工的最好时节。为他赶工期，基建公司把休息的时间都放到了不能施工的雨天，也是在这样一个雨天，孙少华参加了近期以来最重要的两场外事活动，分别是尹泽生和史耀威的大学升学宴。

    在此之前，孙少华已从史耀威的口中得知，班里的男生只有他和尹泽生分别考入了延州师范和延州大学历史系，在孙少华熟悉的女生中，杨宇考入了延州大学外语系，而柳玉娴和陈香刚刚分别过了延州师范和延州大学自费的录取分数线，同时以自费的形式考入了延州师范。

    两位女生以自费的形式上大学，这让孙少华多少有些意外，听到史耀威滔滔不绝的细致分析解释他才明白，虽然名义上自费生毕业后不包分配，但家里如果有关系和门路，就业还是丝毫不成问题的。

    “哪怕是自费，陈香也要离开延春这个伤心之地啊！”孙少华感慨地说。

    “陈香也是这么说的，看来你俩还是心有灵犀啊。”史耀威一脸贱笑地调侃着说。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提名。孙少华在两人宴请饭店的现场，深切地感受到了他们两位还有他们的家人那种扬眉吐气的欣喜雀跃和幸福快乐。

    宴会上，孙少华还分别见到了昔日的同学和老师，从他们掩饰不住的惊讶里，孙少华感受到了愈来愈远的心里距离，长时间高强度的户外劳动，他那晒得黝黑的肤色已经和这些准备复读的白净斯文的同学们形成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劳动并不可耻，孙少华已经学会了无视这些诧异的眼神，他感到遗憾的，是没有见到陈香。

    “知道你能来，陈香只把礼金捎到，我想这是故意在躲你。”尹泽生说。

    “不肯原谅，只因无法忘记。”王妍说。

    或许是吧。独自走在细雨里的孙少华，回味着王妍刚才说过的话，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半年前那份无法触碰的敏感和痛苦，生活总得要继续，忘不掉又能怎样呢

    枯燥的、高强度的工作在雨过天晴盛夏顽强继续着。这天下午四点多钟，骄阳下的孙少华光着膀子站在简易的加工钢筋预制件的支架板旁，低着头挥汗如雨地赶着工期，忽然，五哥师傅抬手拍了拍他，孙少华一愣，师傅扭头指了指西北侧围墙外的河坝:“你看，河坝上穿裙子的女孩子是谁她看着你好半天了。”

    孙少华扭头定晴一看，心里“忽悠”一下，那不是陈香么！

    基建公司正好座落在拦河坝下，从坝上观察，公司院内的情况一清二楚。

    陈香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站【…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了多久，孙少华不清楚。骄阳下，陈香依旧穿着去年那身浅色碎花连衣裙和乳白色的皮凉鞋，只是几个月不见，头发已经过肩，因为有些逆光的缘故，孙少华读不到陈香的容颜，还有那双深潭般的眼睛。他呆呆地站在那，大脑轰轰作响，汗水流过嘴角，渗到口中咸咸的。

    当泪水漫过眼眶的时候，孙少华勃发的情感已无法控制，他猛的抹去眼里的泪水，接着向空中抛出了手中的管钳，管钳在空中旋转着划出优美弧度，也在这时，他的右手已经“啪！”的一下拍到了钢筋预制架板上，紧接着，他晒得黝黑的赤膊身体已向前侧身翻起，在双脚刚刚着地时，身体再次前倾，发狂似的翻过阻隔他前行的脚手架，敏捷的像只发现羚羊的非洲豹。可当他翻过围墙，几步赶到了坝上时，背景已远走，渐渐消失在夕阳斑驳的光影里。

    “陈香…”孙少华在心里疯狂地呐喊着，蹲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哭得不能自持。

    这是孙少华一生都难以忘怀的背影，牢牢印在他的记忆深处，或温暖或悲伤着他青春年少的记忆，那么的百梦千回了萦绕在心头，伴着成长的岁月。

    这背影这是陈香在懵懂的青春年少时期留给他的最后影像。

    几天以后，在尹泽生、史耀威、陈香等这些大学新生到大学报到的当天，孙少华接到了参军入伍报名的通知。他所憧憬和向往的新生活已露出希望的嫩苗，暗淡的精神世界里，欺盼重生的愿望也愈发强烈起来。

    一个半月后，孙少华顺利地通过了体检，如果没有意外，再过一个半月左右的时间，只要通过政审和接兵干部的家访这道关，他就能像姚世利一样，扬眉吐气地换上没有领章和帽徽的新军装，在同村人和同学面前露出自信的笑脸。这个时期的孙少华心态是平和和稳定的，因为军旅的梦想从遥不可及，变得越来越真实的展现在他日渐升腾的希望里。

    十一过后，孙少华在参加完乡武装部举行的学习和培训后，忽然接到了鲁盖的来信，信中简要说了他的近况，大段篇幅主要说的是柳玉娴，以及和柳玉娴一样自费考入延州师范的葛春怀之间的纠葛，孙少华看着这段文字一阵阵感到好笑，不由得想起了去年夏天自己和陈香在延春北山山坡遭遇柳玉娴和葛春怀的那段有趣往事，好笑的还有鲁盖对柳玉



第79章 酒吧的奇遇
    为孙少华接风的晚宴在延州市一家颇有些档次的餐厅进行的，一起吃饭的还有七、八个鲁盖同届男生。吃饭时聊起来孙少华才得知，这顿饭其实也是一场答谢宴，原来前段时间，鲁盖为了在延州师范门口当众教训和柳玉娴劈腿的葛春怀，力邀在职工中专较有实力的这几位前去帮忙，结果，毫无思想准备的葛春怀被气势汹汹的鲁盖一伙吓倒，在人生地不熟的延州，他甚至没敢逃跑，便被鲁盖三拳两脚打翻在地，抱头求饶。

    “我是当众给柳玉娴出了口恶气，只是不知道她领不领情。”鲁盖带着一丝遗憾对孙少华说。

    “我估计她不能对你感恩戴德，没有哭天抹泪地替那小子向你求情就不错了。”孙少华讥讽里开着玩笑。

    鲁盖白了孙少华一眼，带着遗憾和惋惜的表情说:“我在围观的人堆里找了半天，柳玉娴根本没在场。”

    孙少华“呵呵”一笑:“不过，这个情我是领了，这小子天生就是一个狗仗人势的的怂货，上次在学校操场动手，我没逮住，真是便宜了他。”孙少华恨恨地说。

    “咱们再换个场子！”吃完晚饭，兴致正高的鲁盖拽着喝的有点晕忽忽的孙少华，又领着大家打上出租车，直奔人民公园西北侧的星空酒吧。

    星空酒吧是延州市规模最大、价格较为合理的娱乐酒吧，按照鲁盖的说法，是延州市人气最旺，也是大中专学生偶尔能消费的起的娱乐场所。孙少华没有推辞便跟着鲁盖赶过来，一是好奇，二是鲁盖说他先后两次在这个酒吧遇到过高运来，想方设法堵到这个捅死李武的凶手，这是孙少华延州之行的主要目的。

    “没准今晚还能碰到他呢，到时候你打算咋办”坐在出租车副驾驶位置的鲁盖问孙少华。

    “我也没想好。”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空，孙少华说。

    “我也是刚刚听到的信儿，说是星空酒吧最近来了几个人，专钓落单还有情场失恋的女孩儿。”一个同坐在车里的鲁盖同学对鲁盖说。

    “咋个钓法啊”鲁盖回头问。

    “据说在酒里下迷药。”鲁盖的同学一脸神秘地说。

    “哦！”孙少华听了一乐:“原来你们到酒吧的目的不纯啊！”

    星空酒吧坐落在延州市人民公园的东北角，占地约有四百平方米左右，内部装饰考究，各种温暖迷离的灯光交相辉映，兴奋着孙少华的感观世界，此时的他是初次进入大观园的刘姥姥，懵懵的他被鲁盖拉着甚至有些磕磕拌拌，直到他在眼花缭乱中随着大家被服务生引领到一间较大的敞开式隔断里坐下才收回心思和目光。

    鲁盖站起身向尾随过来的

    服务生熟练地点了一打啤酒、两个果盘、两盘干果和瓜子，在轻语悠悠的音乐声中，大家都兴奋非常地端酒碰杯，很快，一打啤酒喝个精光。

    “靠！这么能喝！我去吧台看看，还有啥好酒咱们再尝尝。”鲁盖说着，分开坐的七扭八歪的大家，向不远处的吧台走去。

    过了很久，在大家等的有点不耐烦的时候，鲁盖才跟着一个服务生从吧台方向走了过来，孙少华抬眼看了看他，似乎心事重重。

    孙少华悄悄把鲁盖拉到身边问:“咋的，钱不够了我这有。”说着便要从裤兜里向外拿钱。孙少华是带着400多元钱到延州的，这是他打工以来积攒下来的零花钱。

    “不用不用，我钱够，再说了，怎么能让你花钱呢。”鲁盖赶紧摇头，他皱着眉想了想，附在孙少华的耳边说:“我刚才在吧台附近看见了高运来。”

    “啊！！”孙少华吃了一惊。惊讶地喊出了声。

    “小点声！”鲁盖吓得四下看了看，拉了拉孙少华的胳膊:“先不要出声，咱俩悄悄走过去看看确认一下。”

    鲁盖说完，从服务生手里接过再次端过来的一打啤酒，逐瓶给座位上的同学发过去安顿好，然后拉着孙少华再次悄悄接近了吧台。

    空气里弥漫着的各种啤酒白酒甚至红酒掺杂调和到一起的混和味道，趁着鲁盖拿着菜单点菜的功夫，孙少华悄悄四击观望着，已经是晚上10点多钟，大多数半独立的隔断里仍然坐满了等来消费的年轻人群，隔断前面的空间里，呈半圈状摆了两排长条桌凳已空无一人，长条桌凳的对面，斜面着吧台西南侧是一个半米高5平方米见方的小舞台，上面摆着一只麦克风支架。

    刚进酒吧的时候，鲁盖曾向孙少华介绍过，每晚的黄金时间，来自延州艺术学院的同学都在站在这里进行吉它弹奏弹唱表演，或是进行萨克斯演奏，说是勤工俭学，其实就是挣点外快。

    小舞台的北侧，吧台拐角西侧聚集着六、七个20多岁年轻人，在他们前面两米多远的墙面上粘着一块红色备板，备板中心有一块直径40多公分、距离地面一人多高的的圆型标盘，在两个红绿相间圆圈的外侧，分别标注着不同的数字，这几个人站在标盘两米开外的位置，手拿飞标，依次向标盘上掷着，似乎正进行着比赛，一个20多岁、身穿紧身高领毛衣，个头高挑年轻女人，立刻引起了孙少华的注意。

     



第80章 遭遇高运来
    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上身着一件深色花格休闲西服，里面浅色衬衫衣领明晃晃地翻在外面，胸前露着时隐时现的黑色纹身，两只手在身前玩弄着一支飞标。话是拦路虎，衣是瘆人毛。单从这身打扮，孙少华就断定，这人绝不是什么正路上的人物。直到后来，他才听鲁盖那里听说，这人绰号“三毛”，是延州黑社会徐老四的把兄弟，而徐老四，和延州江湖有着深厚背景的袁俊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少给我来这个哩哏儿愣。”这个绰号三毛的男子上前走了两步，上下打量着孙少华和夏晓荷:“我们的比赛还没完事呢！”

    “算了，大哥，我姐有点喝多了，我送他回去，改天再比。”孙少华满脸堆笑地说。

    “我做事从来都是有头有尾。”三毛说完，扭头摆了摆手，随即有人拎来两打共计十二瓶啤酒放到旁边的长条桌上。

    “走了就是认输，你俩喝完这这些啤酒才能走。”三毛冷冷地说。

    夏晓荷微微一笑，从挎包里拿出了砖头大小的大哥大。

    “呵呵，妹子，这么玩没意思。公安来了又能怎样过几天，咱们一个市里的，又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三毛不动声色地继续说。

    “收拾你们几个小毛崽子，还用得着找公安吗”夏晓荷撇撇嘴，一脸不屑地说。

    “小毛崽子！妹子，你好大的口气！”三毛脸色一变，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阴森地说:“妹子是个女流之辈，我三毛不跟你一般见识，大家伙都看着呢，如果是个讲究人，咱们就赌一把，如果不讲究，我就当让哪个傻逼老大的马子给耍了，赶紧走！”

    “你他妈的从小就吃着大便拌饭长大的吧跟我俩满嘴喷粪的！”夏晓荷立时被三毛这番话气得涨红了脸，也爆了粗口。

    “那咱俩就比呀！”三毛抖抖上衣，斜着眼恶狠狠地回应着。

    就在夏晓荷略一迟疑的时候，孙少华接过话:“我替姐姐比，说吧大哥，怎么个比法！”

    听到这话，不但夏晓荷愣了，周围的人也吃了一惊。

    “好啊！”三毛看了看过来的人群，再一次上下打量着孙少华，提高了嗓门说:“咱俩比，你赢了，带着你姐走，你输了，喝酒认罚，还有～”三毛说到这转过身冲着手下喊:“找把水果刀过来！”

    “嘭”的一声，水果刀被三毛重重扎在长条桌上，接着他把自己一只手的无名指伸到桌面的刀刃处，阴森森地说:“光喝酒不够刺激，咱们再加上一根手指头，兄弟，敢吗”

    酒壮英雄胆，酒精一下把孙少华不肯低头服输的脾气激了出来，他抬头看了看准

    备再次拨打电话的夏晓荷，一把按住她的手，接着又看到了混在人群里焦急摆头制止他的鲁盖，再次稳定了一下情绪，迎着三毛的凶狠的眼神，平静地点点头说:“没问题，但我有一个条件。”

    “好啊，说吧。”三毛眉毛一挑，脸上一副不把孙少华放心眼里的轻蔑。

    “如果我赢了，要的是高运来的手指头！”孙少华说完一转身，手指猛的指向人群里的高运来，目露凶光，恶狠狠地高声说道。

    高运来周围的人吓得“哗”的散开，一下把惊慌失措的他孤零零地晒在那。

    高运来万万没有想到，已经离开延春将近一年、换了打扮改了名的自己，还是在公共场合一下被人认了出来，看着眼前面色黝黑、目光咄咄逼人的黑小子，他愣了半天，终于想起，这就是春节前打过一个照面的孙少华！刚才心里不详的预感立刻有了验证，家乡的仇家找上门了！

    “小子！找茬是吧！看清了，这是高云凯！不是什么高运来！”三毛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高运来，大声说。

    “扒了皮我也认得他的骨头！改名换姓又怎样！他就是捅死李武的杀人犯！！”孙少华情绪激动，一脸愤怒。

    人群“轰”的一下，再次和高运来拉开了距离。

    “你胡说！胡说！！”高运来脸色煞白，手足无措，声嘶力竭地大喊。

    “小子，饭可以随便吃，话不能随便说！”三毛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他看了看惊慌失措的高运凯，又上下打量着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孙少华:“是不是杀人犯，公安说了算，乱扣帽子容易挨揍！你俩个人恩怨的事，别在这掰扯，我再问你一句，这个飞标，你玩不玩！”

    “玩！”孙少华斩钉截铁地说，他扭着看了看高运来，用手一指，大声说:“我说过，我赢了，就要这小子的一根手指头！”

    很多年后，在场的很多人还对孙少华义正词严、气贯如虹的气势记忆犹新，鲁盖曾对孙少华说:虽然你当时的举动有些虎逼，但虎出了阵势。这些都是后话了。

    “尿性，小子有种，我替高运凯先应着，不过，美女，你也不能走啊。”三毛阴飕飕地盯着孙少华说着，又转头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夏晓荷，接着招招手，一个同伙拿着一把飞标走了过来。

    “铁匠砸王八，看看到底谁硬气。小子，我不欺负你，咱们也不玩什么301、501之类的，估计你也不懂，咱俩每人9支标，按得分多少定输赢，怎么样”三毛一脸轻松地说着，眼光扫过孙少华，又色眯眯地停在夏晓荷的脸上。

    “眼珠子给我收回去。”夏晓荷一脸愠色地白了三毛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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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英雄救美
    高运来一哆嗦，下意识的一扭头，看见孙少华已经走到摆放啤酒的条形桌旁边，手里握着一个啤酒瓶子。

    就在高运来起身开跑的瞬间，孙少华手中的啤酒瓶子“嗖”的一下已经飞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