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传奇

    上述观点，也是管海俊的逻辑。他对孙少华说:在支队范围内调整一个营以下干部，不就是支队政委一句话的事吗

    但愿是吧。孙少华暗想。此时他盼着下令的最大愿望就是在成为少尉军官后，能够挺直腰杆向站领导请假，见一见已有半年多没有见面的张芸巧。俩人通电话不方便，信件成为俩人交流情感的最佳方式。

    青丝日日长，相思夜夜长。感情就是在这一封一封缠绵的情书里日渐加深的。信里张芸巧也在盼望着孙少华下令授衔的时间早一些到来。

    如果春节前我们没有下令，到时候你就到我们站里来看看我吧。眼看节前下令无望，孙少华通过电话向张芸巧发出了邀请。

    但接到邀请的张芸巧却有些犹豫不决。

    “为啥呀”孙少华不解地问。

    “会给站里添很多麻烦吧又不能当天去当天回。”张芸巧不安地问。

    “有什么麻烦的！这帮兵欢迎还来不及呢！我想好了，老兵复员后腾出了一间宿舍，到时候你可以盖我的被子或者公用被。”

    ……

    “你来之前，我把被褥拆洗一下，保证香喷喷的没有异味。”孙少华知道张芸巧有洁癖，补充了一句说。

    “…在你们站里过夜，我总感觉不太好。”张芸巧显得不太情愿。

    “有啥好不好的，我当战士的时候，你又不止一次地到部队看过我。”孙少华不以为然地说。

    “那能一样吗那时候我都是当天去当天回的，再说了，又不是在我父亲单位。”

    孙少华有点听出了门道:“我感觉好像你在刻意和我保持着距离。”

    “距离产生美嘛。”张芸巧听到这话笑嘻嘻地说。

    “拉到吧。目前咱俩的关系全屯子、全支队、

    全城人都知道了，怎么，还想跟我留一手！”

    “知道又怎样处对象是很正常的事，不过赶在春节期间到你单位还住上一两天性质就变了，好说不好听，更没法找人证明，好像生米做成了熟饭似的。”

    “哈哈哈…”孙少华听到这儿乐了:“什么熟饭啊，现在生米还没脱粒正长在地里呢！估计刚刚抽穗，熟了还不知道是不是瘪子呢！”

    “滚！”张芸巧恼怒地回应着。

    好说歹说两番电话后，张芸巧才勉强答应了孙少华的请求。兴奋过度的孙少华当时乐的差点蹦到桌子上。

    一九九七年农历丁丑年牛年的新年过后，孙少华被站长管海俊从执勤点调回站里，因为初五政委的千金张芸巧将到站里探亲，为此，孙少华已经向他暗示了一百多次。

    初五一大早，兴奋得几乎一夜未眠的孙少华早早唤起睡梦里的郞琦，带着司务长便匆匆向延龙县城进发。

    吃完早餐买完菜，直到上午十点半，望眼欲穿的孙少华才在客运站门口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张芸巧。

    大半年未见的张芸巧穿着一件乳白色短身羽绒服和一件藏蓝色束身牛仔裤，胸前围了一条暗红色围巾，亭亭玉立，长发披肩，楚楚动人。

    孙少华一个箭步窜上去，站在张芸巧的近前，一边上下打量一边傻兮兮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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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虚惊一场
    听到通信员说是女同学来的电话，孙少华的第一反应便是陈香打来的。因为在他的记忆里，除了张芸巧之外，不可能会有第二个女同学知道并拨打单位这个电话。

    如果算上这一次，这是近期他和陈香的第三次通话。

    孙少华记得，正好是他马上动身到执勤点换防之前，着急走电话接的匆忙。

    电话是陈香主动打来的，主要围绕王妍的事。

    陈香告诉孙少华，王妍的状态和处境都很不好。事发时被拍在砖墙底下的还有小邱，送进医院抢救了一天一夜也没救过来。因为赔偿的事，王妍和婆家也就是和孙少华的姑姑彻底翻了脸，罗勇单干的时间不长，攒下的钱不多，手里那点现金除去给工人的工资，一多半都花在了医药费和俩人的丧葬费上，对于向小邱家里的赔偿问题上，孙少华的姑姑坚决不同意，甚至连小邱入伙时带来的四轮拖拉机也不打算还给小邱的家人。

    听到这番话，孙少华的脸上阵阵发烧，毕竟这个姑姑是自己的亲戚。

    陈香后来还说，王妍最初以为婆婆坚持不赔偿人家，是因为考虑这世上只剩下他们孤儿寡母的不容易，后来弄明白了其实不是，婆婆是在考虑她失去了儿子也应该补偿，就想把剩下的钱还有拖拉机等物件占为已有，婆媳俩观点不同，在殡仪馆就吵的不可开交…

    孙少华长叹一口气，明白了陈香来电的意思，但一想到自己这个固执的姑姑，别说自己，就是自己的母亲和养父也未必能够感化她石化的心肠，便在电话里告诉陈香，他尽力而为。

    撂下陈香的电话，孙少华向管海俊要来铁盒钥匙，给母亲袁贞淑打了个电话寻问了解此事，母亲告诉他事情已经按照王妍的心思处理完，但他们之间的婆媳关系也彻底走到了头。电话最后，母亲问孙少华和赵东升的联系情况，说人家每次在和自己的电话里都非常关切的询问他的近况，不联系有失基本的礼貌。

    “我不联系，你俩联系的到挺勤快啊！”听到母亲这番话，孙少华的心里动了气。

    一个月一次通话还多吗袁贞淑听到儿子这句话也火了。

    “多！”孙少华拿着话筒大声说着:“妈你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赵东升的姑娘没家教，自以为是高人一等，和赵东升一黑一白演着双簧…”

    “给我闭嘴，你妈我还没轮到你当儿子教育的份上！”听到儿子这番言语过激的话，袁贞淑也火了，母子二人在电话里吵翻了天。

    陈香如果此时来电，又是啥意思呢孙少华的脑子“嗡嗡”作响。

    面对张芸巧神色匆匆走进办公室接听电话的身影，孙少华的心

    里一阵乱七八糟的扑腾。他倚靠着走廊的墙壁，晃晃脑袋，拼命地集中起精力来，苦苦思考着如何化解即将到来的危机。

    张芸巧有洁癖，情感上也是如此。如果张芸巧在去主动接听这个电话之前，问问孙少华是谁来的电话，孙少华相信自己一定会坦白的，但是张芸巧没给他这个机会。

    站长管海俊从孙少华身后走到他的面前，身后跟着一脸惶恐的小通信员。

    “刚才我批评瞎说实话的通信员了，用不用我帮忙救救火”管海俊挑了挑眉毛，笑嘻嘻地问。

    “放心吧站长，没事，就是有事，我也能立马摆平。”孙少华马上显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吹吧，都是灰。”

    管海俊撇撇嘴，摇摇头走了。

    看着站长办公室里虚掩着房门透出的灯光，孙少华等了一会，并没有听到张芸巧可能出现的高嗓门吵架的声音，他好奇地走近一听，发现张芸巧正和电话那端的人有说有笑地聊着，好生纳闷，再仔细一听，似乎和张芸巧通话的人并不是陈香。

    会是谁呢

    孙少华正寻思着，忽然站长办公室的门一开，里面走出的张芸巧差点和他撞个满怀。

    “你在偷听我的电话”张芸巧一脸疑云地问。

    “张老师，你搞没搞错，这个电话是打给我的！”断定了不是陈香电话后，孙少华一下有了底气。

    张芸巧听了微微一笑，端详了孙少华一会儿问:“那你猜猜，是谁打来的还是一中咱们一届的女生！”

    “不猜！也猜不出来！因为我认识你以后，从来不和其他女生有任何的联系。”孙少华斩钉截铁义正词严地说。

    “好啦，你也别演了，是顾文芳的电话，找你也是为了找我，年前二十九那天我俩在街上碰过面，是我告诉她初五我到你单位的。”张芸巧笑笑说。

    “是她呀！”孙少华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知道这个市委秘书长的姑娘一直和张芸巧走的很近，便长舒了一口气问:“啥事呀”

    “她和史耀威定在三月初结婚，打算请我当伴娘，问我有没有时间，需要马上确定下来，如果我没时间，人家再另外联系人。”张芸巧温婉地向孙少华解释着。

    “就这个屁事啊！大过年的，急什么呀”孙少华恨恨地说，心里暗暗问候着史耀威，心想这个电话完全可以让史耀威打这个电话嘛，弄得人家心惊肉跳出了一身冷汗。

    “人家能不急嘛，还有不到二十天就要举行婚礼了，婚礼现场的很多事需要马上定下来。”

    “我是说他们为啥那么着急结婚，好像史耀威结婚的法定年龄都没

    到。”

    “好像是顾文芳怀孕了。”

    “哦，先上车后买票，瞅瞅人家的待遇。”孙少华看了一眼张芸巧，转过头，一脸的向往。

    “你永远不会有这待遇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张芸巧狠狠地白了孙少华一眼说。

    在战士们远远注视的目光里，孙少华把张芸巧带到了那间已经腾空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战士寝室，拉好窗帘，倒上热茶，又端来了洗脚水。

    张芸巧热切地看着孙少华，眼里充满了感动。

    孙少华笑笑:“烫烫脚吧，解解乏，做了一天的车。”

    张芸巧羞红着脸笑而不语，任凭孙



第177章 无法追忆的往事
    一九九六年，是郭长青的流年，命运似乎对他格外的不公平，继年初母亲去世后，到了年底，尚有起色的生活又遭遇了重大挫折。

    没有人能够连续遭受几年的重重打击下，还能够保持对生活的美好向往。在罗勇和小邱相继离开尘世后，郭长青几乎绝望了。

    相比于罗勇，小邱的离世几乎毁掉了郭长青刚刚建立起的对生活的信心。

    郭长青出狱那天，是小邱开个破面包车兴高采烈地接他。在出狱的最初那段时间，是小邱的频繁出现让郭长青的生活多少有了些亮色。通常都是在晚间，小邱便隔三差五出现在他的世界里，谈经历、谈打算、谈一些人的变化。小邱是高中文科班的毕业生，两人有不少共同的语言。

    放下仇恨，重新过正常人的生活吧。小邱真诚地劝着郭长青。

    因为几年前的那件事，小邱一直对刘春梅一家和郭长青怀有深深的愧疚之情。他认为，如果当时他不撇下刘春诚单独逃走，或许刘春诚不会被人砍伤躲进苞米地触电身亡，郭长青也不会有蹲监狱这档子事，和他俩相比，自己不但不仗义，更不仁义。

    社会闯荡这几年，小邱似乎把一切都看透了，除了哥们义气之外，金钱和财富更是立足和生存之本。在延春大搞开发的形势下，建筑行业异常红火，他组建包工队的想法和罗勇一拍即合，于是，俩人有限的钱合到一处，多方物色，慢慢在他们所接触的各建筑公司里拉出十几个人来，罗勇主内他跑外，四处联系活，大的楼房干不了，他们就拉着这些人来到郊区，来到乡镇，给驻地农民盖起了平房。

    郭长青听从了小邱和罗勇的劝告，生活还得继续，从搬砖和和灰开始，在施工队里干起了力工。小邱后来对他说:“好好干，过两年等到咱们这个队壮大了，你就是项目经理，咱们还年轻，早晚有发达的那一天。”

    无论是小邱还是罗勇，没有亏待郭长青，除了每月开的正常工资外，私下里他们总是以各种名义添上一些。

    繁重的劳动渐渐抚平着郭长青伤痕累累的心。走进喧嚣的尘世，他总是默默观察着各色行迹匆匆的人们，猜想着他们的职业和去处，有时也怀念美好的学生时代，还有那个美丽单纯的刘春梅。

    命运的坎坷，家庭的变故，彻底改变了郭长青的性格。活泼开朗的个性就像风花雪月的中学时代一去不复返，沉默寡言成为隐藏创伤的最好方式。

    在正式迈入社会的这段时间里，除了小邱和罗勇，还有一起干活的几个工友，包括一直有着书信往来的孙少华，郭长青掐断了主动和其他同学朋友联系的念相，究其原因，自卑占

    了很大成份，还有，他想让自己的心沉静一段时间也是其中的原因。

    半年下来，郭长青虽然晒黑了，但气色好多了。

    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他见到了刘春梅两次，都是她在大学暑假期间里，两次也都是在夕阳西下时分，暖洋洋的太阳倦怠地散发着这一天最后的光和热。

    那天，郭长青下工骑着破旧的单车，穿着灰涛涛的短袖汗衫赶回家里的路上，身着浅色无领清凉连衣裙的刘春梅，也骑着红色的女式坤车在他不远处的前方，当然，刘春梅没有发现身后的郭长青，虽然，她下意识地向身后不远处晒得黝黑的三三两两的民工队伍看了一眼。

    看着刘春梅美丽的身影，



第178章 在人间
    枫叶飘飘的深秋，罗勇和小邱相继离开了尘世。郭长青失业了，那段时间，他常常来到北山，那里埋葬着他的父母和爷爷。秋风阵阵，他丈量着去往天国的路，现实的世界冷清，孤单，更是看不到希望。

    姚世利是在帮忙处理完罗勇和小邱的后事后，发觉情形不对便和吴馨一起急匆匆地找到郭长青的。见到他邋遢、消瘦得近乎脱相的样子，两人当时都落了泪，姚世利二话不说，架起郭长青就走。吃饭、洗澡、理发，姚世利又给郭长青买了两套合身的衣服。最后，他以毋庸置疑的语气说:“帮我管着歌厅去，出了事找你算帐！”

    郭长青感到了那种霸道的温暖，那种超过了同学友情的真情。

    姚世利的“在人间”练歌厅在城市西侧，位置较偏，原是街道办事处的一个200多平米会议室。姚世利租下来后，对里面进行了系统改造，按照当时流行格段，在房间的一侧用三合板隔成了几间7、8平米左右的单间，里面搭上了铺着电热炕板的小炕，上面放着小桌，炕角放着套小被。大厅里的一侧摆着沙发，中间大厅是正式的练歌场所，放着点歌机和一台大电视。

    歌厅生意的好坏和位置关系不大，主要是“小姐”的“质量”和经营方式。

    姚世利歌厅有一半的小姐来自境外非法越境的年轻女孩，经过一段时间调养后，都显现出青春本色，一些顾客常常慕名而来。经营方式上，姚世利比较宽松，小姐是否出台，凭个人自愿，他挣的是酒水钱和按小时收取的台费钱。歌厅的经营管理主要是吴馨负责，但有时候一些酒醉的顾客常常把吴馨当成了小姐，弄得姚世利挺窝火，这也是他找郭长青的主要原因。姚世利在部队学了车票，回到家乡开起了出租车，白天晚上的跑，为了联系方便，他还给郭长青配了一台中文传呼机，俗称bb机。

    除了吴馨介绍的一些情况外，郭长青更多的信息是一个名叫小青的小姐讲给他的。小青是龙江人，26、7岁左右的年纪，从事这行3、4年了，长的大方，穿的暴露，自从非法越境的年轻女孩来到这个歌厅后，点她的客人就少了许多，通常晚间在没有生意的时候，她就开到前台吧台后面点上烟，和时常呆在这里的郭长青聊着天。

    小青性格开朗，经历丰富，起初两人相互聊着各自的一些情况，聊着聊着就熟了。

    “我知道老板娘为什么把你请过来了。”一天晚上，两人聊着天，小青忽然对郭长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