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女军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温暖的裸色
袁飔本来清高,自从入府便我行我素,不与各房姨太太来往,虽遭嫉妒却也相安无事。但是昨日听过了长欢那些话,知道沈曼淑对自己忌惮至深,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她对戴明雪动了笼络之心。因为,在这波谲云诡的督军府中,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然而今日之事,若是就这么算了,袁飔又实在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她毕竟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端庄自持、不容侵犯的高贵是印在骨子里的。方才被戴明丞那一抱,莫大的屈辱和惊恐几乎超脱了她所能忍受的极限,必须要惩罚他才能平息胸中这口怨气!
于是,袁飔冷冷地开口说道:“此人罪大恶极,夜闯督军府已是不容争辩的事实,谁知他有什么险恶的图谋幸而府中没有人员伤亡,只是惊到了我,这要万一伤了老爷或者少爷小姐们,谁也吃罪不起!所以,不能我说饶便饶,还是老爷定夺罢。不过……”
袁飔故意顿了顿,钱希临见她犹疑,便问道:“怎么你如何想的,但说无妨。”
“不过,他毕竟是四姨太的哥哥,也该给四姨太个面子。”袁飔看着戴明雪,缓缓地说道。
戴明雪怎会不懂她的意思,这是在告诉自己,戴明丞的生死就掌握在她手中,她可一念令其脱险,也可一念令其丧命。此刻她为他求了情,就是要自己承她的恩。因此,戴明雪匍匐在袁飔脚边,用力磕了三个响头,哀婉地说道:“五姨太大恩大德,明雪必定永世不忘!今后五姨太的事,就是明雪的事!”
钱希林本来想杀了戴明丞,但是见袁飔帮着戴明雪说话,自己不好拂了她的善意,叫她在姐妹面前无法立威。至于这个戴明丞,今后随便找个理由杀了便是。于是,他狠狠瞪着地上抖如筛糠的戴明丞,一字一顿地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回去军法处自领一百鞭子!别人问起,便自己寻个妥帖的理由,也算给你留了脸面。滚!”
戴明丞连滚带爬地向大门方向跑去,生怕督军反悔要了他的小命,却听身后钱希临虎啸一般的吼声传来:“谁准你走正门的哪里来的就从哪里滚出去!”
翌日清晨,早膳过后,长欢独自去了钱希临的办公室。
一入内,她便施施下拜,恭谨地说道:“钱伯伯,长欢今日是来向您请罪的,请您责罚长欢!”
钱希临蹙眉疑惑地问道:“怎的了长欢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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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萧墙红杏伴青灯(八)
一连数日,戴明雪茶饭不思、以泪洗面。突然有一天,她似乎从悲伤中清醒过来了,吩咐星竹给她准备些吃食。谁料星竹前脚刚出房门,她便默默摸出把剪刀,一剪子将满头青丝“喀嚓”铰断了,换上素衣布裤,欲往城外般若寺出家。
星竹没想到戴明丞之死对她打击如此之大,有些懊悔和心疼。毕竟主仆一场,戴明雪一向待她很好。所以,她慌忙去禀报督军钱希临,并顺道去二进院告知了长欢,希望她想个法子劝劝戴明雪。
钱希临得知戴明雪要出家的消息,自知有愧于她,于是亲自到她屋子来劝慰,不意却吃了道闭门羹。
“雪儿,我知道你伤心难过,但是军法如山,你哥哥是罪有应得。我作为奉天督军、一方父母,绝不能徇私枉法,失却军心。”隔着门,钱希临说得义正词严,却实则心虚,毕竟他杀戴明丞一半是因他的确散布了谣言,另一半则是由于他冒犯了袁飔。
这一切戴明雪又何尝不知道,然而,纵然明知戴明丞该死,她也不希望他死!他的死,带走了她的心,如今的她,已心如死灰。
戴明雪冷淡地说道:“老爷,我只有这么一个‘哥哥’,我阿爹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你处死了他,叫我如何同阿爹交代我作为你的姨太太,连自己的‘哥哥’都保不住,今后还有什么脸面留在府中你若是真心喜欢过我,不该如此待我!”
钱希临听戴明雪如此说,面色微改,自嘲地说道:“你这是在怪我对你没有付出过真心呵,戴明雪,你又何尝真心喜欢过我你若是对我问心无愧,那便走罢,我绝不阻拦于你。如若不然,你就此生都不许离开督军府半步。你信的佛看着,自己选择罢!”
说完,钱希临大步离开了后院。他觉得胸口憋闷,好像吸了一口呛鼻的浓烟,呼吸不畅,且从咽喉到肺心都剧烈地灼痛着。
戴明雪没料到钱希临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她自知多年来私通戴明丞,实在是对不住钱希临的。佛祖在上,她怎敢昧着良心假装问心无愧地离开然而,若是就这样留下,岂不是坐实了对不起钱希临这件事到时候,他会不会恼羞成怒
就在戴明雪游移不定的时候,长欢前来拜访她了。
戴明雪以为长欢是恨戴明丞害她,所以故意来看自己笑话的,所以对她的到来充满了戒备和敌意。她跪在屋内供奉的释迦摩尼佛像前,闭上眼睛开始诵经,而不理会已然走进屋来的长欢。
长欢不以为意,叫“娉婷”将带来的锦盒交给星竹。星竹自然很有眼色地将锦盒打开呈到戴明雪跟前,说道:“四姨太,长欢小姐来看您,还给您备了礼物。”
戴明雪依然紧闭着双目,手中翡翠念珠不停流转,口中喃喃默念着佛经。
锦盒中,几根颜色微黄、形状崎岖的干燥菌菇静静躺着,散发着独有的山野气息。
戴明雪的鼻子极灵,她被这股难得的鲜香味道刺激了嗅觉,轻轻睁开了眼睛——竹荪。
长欢开口说道:“《素食说略》记载:‘竹松,或作竹荪,出四川。滚水淬过,酌加盐、料酒,以高汤煨之。清脆腴美,得未曾有。或与嫩豆腐、玉兰片色白之菜同煨尚可,不宜夹杂别物并搭馈也。’听闻雪姨娘嗜好钻研饮食,想必听说过,这竹荪有‘菌后’美称,虽然遍布甚广,然而以云贵地区为最佳,这几只正是我家人从滇南深山之中寻得的极品。长欢知道雪姨娘多日汤水未进,特意拿来孝敬您。您若不嫌弃,我便叫丫鬟当场制作一道‘竹荪响螺汤’给您开胃,如何”
戴明雪连忙摆手,说道:“‘竹荪响螺汤’那岂不是暴殄天物这等极品竹荪,非得做一道‘竹荪芙蓉’才不辜负!”
话一落地,她便觉失言,然而本性已露,为时已晚。
长欢莞尔一笑,温和地说道:“这么说雪姨娘是收下了那就好,您想怎么做都行,长欢不会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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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危中识得两生花(一)
“女子入营”事件平息之后,沈曼淑折损了戴家“兄妹”这两条手臂。而且,经此一役,钱希临和五姨太袁飔和好如初,他每夜宿在袁飔处,两人如胶似漆、蜜里调油,令沈曼淑妒忌得发狂。
沈曼淑欲故技重施,欺哄袁飔喝下绝子药,无奈对方早已对她起疑,提防之心甚重,那一厢如铁桶一般,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她也只得作罢。
就这样,日子像流水般从指缝中安然滑过。
入冬以后,钱家新楼停工了。一是因为在北方冬季施工难度极大,且不利于房屋质量,二是资金已捉襟见肘。故此,钱希临想起上次长欢同他提起开银行的事情,觉得势在必行,于是叫来长欢商讨具体落实办法。
长欢对他说,银行就像一个水库,可以吸收源源不绝的存款,然后集中利用。但它不是赚钱的机器,企业才是。就像水库不能缺少产生动力的水车,兴办银行的同时还要办企业、做实业,将存款用来投资产生收益才行。决不能只收取百姓的存款而不思为百姓谋取利益,那便无异于涸泽而渔、杀鸡取卵。
钱希临听了她的一番话很受启发,于是立即着人准备筹划,终是将开办银行之事提上了日程。
新楼停工之后,工地上只留了两个工人日夜看守,其余人都回乡过冬去了。平日里,府中女眷因为知道有工人在,都不往东边工地上去,倒也相安无事。
这一日,沈曼淑闲来无事,请了几位军官太太到府中打麻将。
牌桌上,女人们喜爱嚼舌根子,家长里短、流言风语的。甄甲真的夫人虞琼芝无意间说起,最近奉天城里发生了一桩惨案。
富商宫德言家里扩建别苑,工地和宫家老宅仅一墙之隔,工人们都住在工地上。谁知,有两个地痞混子觊觎宫家小姐貌美已久,听说宫家建筑招工便趁着这个机会混进了工人之中。夜半三更,两人翻过矮墙,进入小姐闺房,奸污了小姐。事后,宫小姐一条白绫悬了梁,宫家老夫人爱孙女心切,也气得一命呜呼,而夫人和老爷也因为此事夫妻反目,好好一个家庭就这样毁了!
杨太太打出一张幺鸡,酸溜溜地说道:“呵,宫德言那老头子,将这女儿当宝儿似的,还不是就想囤货居奇、待价而沽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倒想靠着女儿飞黄腾达,呸!”
宋太太掩口一笑,毫不客气地戳破杨太太的痛处:“要我说你呀,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我可听说了,你为了你家老小差人到宫家去提亲,结果人家不允,折了好大的面子呢。不过如今看来,这倒是好事了。”
沈曼淑看着热闹,打出一张三万,闲闲地问道:“杨太太,凭你家军长的身份,怎么会纡尊降贵去求娶商贾之女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
虞琼芝笑道:“就是,关键还没娶到。他们也真是太目中无人了!这么一看,宫家有今天倒是骄傲矜太过,乐极生悲了。”
杨太太面露不悦,重重落下一张八饼,嗔道:“要不是我家那小子被宫家的小狐媚子迷住了,我被他缠不过,谁会去她家提亲呀她爹倒跟我摆上谱儿了。这下好,赔了夫人又折兵。哼,活该!”
“吃!”宋太太将八饼捡到自
第94章 危中识得两生花(二)
长欢从戴明雪处打听了不少督军的好恶,还学会了那两道钱希临最喜爱菜肴的做法。
随着两人关系日渐密切,那个关于绝子药的秘密在长欢心中像掺入杂质的陈酒一样,、变质、发酸,散发出难以忍受的刺鼻气味。她很想告诉戴明雪真相,然而又怕再度刺激这个本已平静的可怜女人。
她和星竹讨论过,最终决定只要沈曼淑不再发难,就让这个秘密随风而去。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快乐。难的是,总有人或主动或被动地去打破这种无知的状态。
这一日,长欢在戴明雪处吃过她亲手做的斋饭,携着丫鬟“娉婷”往自己屋子回。
突然,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出现在她眼前。那人穿着破旧的黑棉袄、棉裤,一双大棉鞋臃肿而厚重,头上的狗皮帽子看起来脏兮兮的,歪歪扭扭地盖住他的头顶,几缕凌乱毛躁的头发垂在一双三角眼之上。
长欢警觉地退后了一步,审慎地瞧着他问道:“你是谁谁准你进后院的你可知这里都是府中女眷,等闲不许外人进来的!”
那人露出一个做作的憨厚笑容,极力表示自己的无害:“长欢小姐,你别怕,我是新楼工地上留守的工人,不是外人。”
长欢狐疑地问道:“工人那你也不可进后院呀,是有什么事吗”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方才,这边的小少爷跑到工地上去了。我不许他到处乱跑,怕遇到什么危险,可他不听,独自进了未完工的新楼里,一直未出来。那里边很不安全,尤其现在天擦黑了,视线不好很容易发生危险。我喊了几次也无人应答,没有办法,只好过来请你过去看看。”
长欢心中一紧,小少爷今日钱希临、沈曼淑携钱斯年到沈蕊茵家做客去了,他所说的“小少爷”难道是俊喆于是赶紧问道:“是长什么样的小少爷”
那人眼珠转了转,答道:“大约十岁,穿一身奶白色西洋服装,最惹眼的是脸上有一双勾魂的桃花眼……”
“喆儿!”还未等对方说完,长欢忽然抓住他的油渍渍的衣袖急切说道:“立刻带我去!”
那人立即点了点头,转身走在前边带路,引着长欢由角门而出,绕进了凌乱而肮脏的新楼工地。
这时,日头已化身一片金霞,沉沉地落向了地平线,仅剩的光辉如同风中孤单的桐油灯,随时准备归于黑暗。未完工的钱家新楼在这渐暗的暮色中像只怪异的沉睡巨兽,入口便是它张开的口舌,等待着吞噬掉任何走入其中之人。
长欢不禁打了个寒战,向那个工人问道:“小少爷就是从这儿进去的”
那人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冷笑,答道:“是,就是这儿!”
长欢又问:“这里还有其他出口吗”
那人点了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只有这一个口进出。”
长欢本该察觉出他的异样和破绽,但是爱子心切使她又犯了冲动的毛病,忽略了这件事诸多的不正常之处。比如,为何这人初次见面便称她“长欢小姐”,为何不找府中其他人而单单找她……
来不及细想,长欢抬脚便要进去。这时,“娉婷”伸手拦住了她,说道:“小姐,要不还是回去找纳兰师傅来罢,我感觉这里不太安全。”
那人似乎比长欢还焦急,又催促道:“来不及了,咱们还是赶快进去罢!万一小少爷出了什么意外,你担待得起吗”
“娉婷”冷冷地看
第95章 危中识得两生花(三)
钱希临、沈曼淑带着幼芳、斯年在沈家吃过晚饭,本该立即返回督军府,然而沈蕊茵偏缠着钱幼芳指导她弹奏巴赫的《勃兰登堡协奏曲》,还央斯年也在旁陪着,看她有无进益。沈嘉祥没有如往日一般斥责女儿胡闹,反倒欣欣然邀请钱希临到书房去鉴赏他新得的古董。沈曼淑和弟媳罗绮芬则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着天。
钱幼芳坐在钢琴前给沈蕊茵做示范。她弹奏得极好,纤长的十指像灵动的素蝶在黑白琴键上翩然起舞。于是,轻灵婉约的琴音流泻在金碧辉煌的客厅之中,将一切都笼罩在优雅而祥和的光韵里。
沈蕊茵不自觉地偷眼去瞧钱斯年,只见他斜倚在座位上,一只肤白指长的手撑着腮,深邃的双眸似笑非笑地眯着,长长的羽睫垂在脸上,落下一片轻盈的阴影。他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长姊幼芳的背影,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斯年哥哥。”沈蕊茵轻轻唤道。
钱斯年回过神来,迷离地问道:“怎么了”
方才,他心中正在想着,不知道那个桀骜的苏长欢会不会弹钢琴,若此刻是她在弹琴又会是怎样一副图景想到苏长欢,斯年心中忽然冒出一种焦灼的不安,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就是感觉今日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沈蕊茵张了张口,还未等说话,钱幼芳的琴声便停止了,她站起身来说道:“蕊茵妹妹,到你了。”
于是,沈蕊茵恋恋地看了斯年一眼,挪动脚步坐到钢琴前边,开始学着幼芳的样子弹奏起来。然而,巴赫的曲子出了名地拗指,就算她使尽全力也仍旧弹得磕磕绊绊。那琴声滞涩断续,完全没有《勃兰登堡协奏曲》应有的灵动跳跃,使得听者也跟着心情躁郁起来。
钱斯年尤其如是。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内心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忐忑。
他努力将一个个细枝末节在脑中拼凑起来:来沈家吃饭是沈曼淑提议的,吃完饭沈蕊茵又刻意拖延时间,不叫他们离开,就连一向不动声色的沈嘉祥都出动缠住父亲。姓沈的这一家子反常的默契恰恰说明早有预谋,一定是督军府中正发生着什么不想自己和父亲打断的事情。
——他们要害苏长欢!
这个想法像一颗轰天雷般在钱斯年脑子里炸开,并且迅速硝烟弥漫,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他来不及再往深考虑,而只抱着一个想法:我得救她!
钱斯年忽地一下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随便扯了一句:“我忽然想起明日周先生要检查功课,必须马上回去准备!”
沈曼淑和沈蕊茵皆是一惊,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由沈蕊茵开口说道:“斯年哥哥,不过是检查功课而已,从前也没少见你糊弄周先生,今日又紧张什么大不了明日照样寻个理由不去上课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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