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女军阀

    “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留连时有限，缱绻意难终”……

    过后，斯年渐渐恢复理智，意识到自己方才竟对长欢用强，十分愧疚地道歉：“对不起，我……”

    长欢伸出纤纤素手捂住他的朱唇，将他的歉意拦在出口之前，用眼神原谅了他的莽撞。

    斯年终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的心，她的人，都已毫无保留地交给自己，他还有什么值得怀疑，有什么可不满足

    “我是真的爱你，不能失去你……”斯年将脸埋在长欢的颈间，啜饮着她若有似无的芬芳。

    “我也不能失去你。”长欢胸口起伏，眼角少见地滚落下一颗珍贵的泪珠，正打在斯年的耳际，和他鬓边的汗水融合在一起，旖旎而温热。

    斯年侧目看着她娇红的腮颊，心中被不可言说的幸福塞得满满当当，只希望时间就此停滞，再也不需要奔流向前。如能醉生梦死温柔乡，他朝君临天下亦不换。

    “斯年，我知你不会负我，我也不会再不告而别。方才跟你说的那些不过是玩笑话。眼下咱们在这金陵城里危机四伏，当步步为营，苦心孤诣，你就别再任性了，暂且和冯家虚与委蛇一阵子，好吗”长欢用力环住斯年，劝慰道。

    斯年回以温存相拥，点头答应道：“好，我都听你的，只是你不许再理那个薛楚卓。你是我的，我讨厌旁人觊觎我的女人！”

    “好，我不理他就是。”长欢一口答应道，并在斯年唇上蜻蜓点水地落下一吻。

    斯年受到了鼓励，又再度欺身而上，在长欢细嫩如婴的肌肤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红蕊……

    晌午之后，斯年依依不舍地送长欢回了薛家。下午他亦没有到办公室去，而是回到颐和路开始正儿八经地物色起修建公馆的地方来。经过今日，他更加坚定了尽快将长欢迎娶入门的决心，太多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或许只有将她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才最安全。

    其实，这一日也是冯云秋作为钱斯年的秘书到政府上班的第一日。

    清晨，她早早便起了床。昨夜的兴奋还未消散，化作眼睑之下两道若有若无的微青，昭示着她这一夜的难眠。选了一套端庄雅致的白色洋装，将两鬓卷曲的长发用发夹束在脑后，其余则披散着，显得妩媚而知性。薄施粉黛，略点朱唇，既青春朝气，又不过分妖娆，总之十分得体。

    就这样，冯云秋忐忑又兴奋地下了楼，打算和大哥冯云良一起用餐之后同去上班。

    谁料，刚走到楼下就听见餐厅穿出一阵碗碟破碎的声音。接着，冯云良的声音如雷贯耳：“是哪家报社的记者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如此毁谤我冯家小姐！立刻给我查，查出来我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大哥，怎么回事”云秋一头雾水地看着一向脾气温和的大哥竟在下人面前连摔两只骨瓷碟子，不禁问道。

    冯云良见是云秋，目光闪烁地敷衍道：“哦，没什么。小妹，你怎么这身打扮”

    “大哥你怎么了难道你忘了，从今日开始我要和你一起去上班了呀！”说到这儿，冯云秋又满怀期待地红了脸，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第359章 落花有情水无意（一）
    冯云良见姑嫂二人竟一拍即合，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叹了口气随她们去了。

    吃过早餐，冯云良带着妹妹冯云秋一起到总统府办公楼报到。钱斯年自是不在，云秋办完了入职手续，便独自待在他办公室外间的秘书室里。然而，一直熬到了下班时间也没见到钱斯年的影子。

    冯云秋感到有些失落，但是又安慰自己：明天！明天一定能见到他了罢！

    谁知，钱斯年连续三天都没有来上班。躲着冯云秋不愿面对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就是他正在积极落实新公馆的选址事宜。

    这三日，斯年访遍了整条颐和路上闲置地皮的主人，最终选定了孙先生生前住过的一处别院隔壁那块空地。刚好，这块地的另一侧又是国民革命军第三军军长杨义师的府邸。钱斯年和杨义师自从结识便颇为投契，早已成了忘年之交，今后若比邻而居，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第四日，钱斯年终于在办公室露面了。

    冯云秋一见他便满心欢喜，但出于女孩子的矜持，只忐忑地跟他问了声好，便再无多言。

    钱斯年倒是看似体贴地对她说：“我这里一般没有什么事，你随时想开开小差都无妨。女孩子家闷在这办公室里，就像花儿见不到阳光，总归不大合适。你若想逛逛街、消遣消遣也不用跟我报备，直接去就是了。”

    冯云秋心头一暖，觉得钱斯年这是在关心自己，却没想过，其实若是按照他以往的性子，早就直接赶她走了，只是因为长欢暂时不许他跟冯家闹僵，他才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来委婉地表达不希望她待在这里的意思。

    就在斯年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冯云秋忽然站起身来，说道：“少帅，希望你不要把我当作一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看待，我既然来这里做你的秘书，就一定会尽我的本分，努力协助你的工作，今后请你务必严格要求我！”

    “哦”钱斯年愣了一下，继而讷讷地说道：“其实，我这里确实不需要什么秘书，恐怕你满腔抱负将会无处施展。算了，很快你就会知道待在这儿有多无聊了。”

    说完，他步入了自己的办公室，只留给冯云秋一个孤傲的背影。

    在秘书室和钱斯年的办公室之间，仅隔着一道清冷的房门。半日无所事事却又充满期待的冯云秋坐在自己办公桌边，侧头盯着那扇门，嘴角微微扬起，想象着斯年在门的另一边工作的样子。

    他或许久坐于桌旁，偶尔伸展一下肩颈；或许在窗前来回踱步，沉思工作上的难题；又或许，无聊地将双脚抬到桌子边缘，盯着天花板发呆……但无疑，每一种姿态的他都一定是俊朗出尘、潇洒倜傥的。

    她想：不知他会不会无意中也看向这扇门，想象着我的各种样子呢

    冯云秋陷在自己甜蜜的幻想中，却也不禁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脸红，捧起发烫的双颊使劲摇了摇头，想把不切实际的思绪都赶出脑海。然而，钱斯年的身影像一个魔障，根深蒂固地占据了她整个心扉，挥之不去……

    礼拜五晚上，钱斯年受邀参加外交部举办的一个交际舞会。他本不打算通知冯云秋，更没想带她同去，但下午的时候冯云良却特意当面提及此事，还说让云秋跟着去见见世面。既然他都开口了，斯年也只得卖这个面子，应承了下来。

    下班以后，钱斯年让冯云秋回家换身衣服，打扮一下，自己待会儿来接她，然后便驱车去了薛家。

    到薛家的时候，全家人正在吃饭，



第360章 落花有情水无意（二）
    斯年从车子倒镜之中瞥了一眼长欢，低声回答道：“冯云秋。”

    长欢蓦地抬起眼睛，循着视线回望斯年，发觉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忐忑，于是半开玩笑地说：“所以，你特地来找我，到底是为了气我，还是怕我生气”

    斯年这才放松一笑，回答道：“都是，既希望你吃味，又怕你真的醋妒。”

    “幼稚。”长欢含笑白了斯年一眼，宠溺地嗔怪道，随即又问：“是不是有非让她去不可的理由”

    斯年点了点头，将冯云良的原话复述了一遍，并说：“我可是按照你的意思，尽量顺着他们冯家。只是，这样做对冯云秋来说并不公平，我不想给她不切实际的希望。”

    长欢怔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说道：“才相处几日，你便知道为她着想了，看来，这个冯六小姐确如传闻所说，魅力不小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斯年连忙否认道，“我只是觉得她很单纯，没什么心机，是被冯家人利用的，所以不想像他们一样也去利用她。”

    “如此说来，你今天邀我参加舞会也是别有用意罢”长欢恍然大悟地问道。

    “是，我想让她知道，我已心有所悦，希望她能知难而退。”斯年坦率地回答道。

    “若她像沈蕊茵一样，就是不肯善罢甘休呢”长欢追问道。

    “那就算我错看她了，如果她执迷不悟，我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斯年目光凛凛，隐隐闪过一片寒意。

    长欢低头沉吟了片刻，说道：“好，今日我就去会会这个冯六小姐，看看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若确如你所说那般心性纯良，我们的确不应该自私地去伤害她。只要好好跟她讲明白，相信她应该可以体谅。”

    斯年侧目看了看长欢，言道：“无论如何，我此生只要你一个就够了。”

    长欢莞尔一笑，忽然在斯年的脸颊上印了一个轻吻。

    斯年受宠若惊，有些“得意忘形”地说道：“唉，真没办法，本少帅就是如此有魅力，总有那么多大家闺秀像苍蝇似的扑上来，挥之不去。”

    长欢噗嗤一下笑了，揶揄道：“你说别人是苍蝇，可想过苍蝇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这么说，你就是那臭不可闻的‘米田共’了！”

    斯年不会承认自己用词不当，而是佯装愤怒，动手在长欢脸上恰到好处地捏了一下，反问道：“那你刚才亲了我，这又算什么”

    长欢含笑揉了揉自己的脸蛋，说道：“那好，你就算是绍兴名小吃，我也就是一时好奇，尝一口罢了。”

    “什么叫‘绍兴名小吃’”斯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道。

    “就是臭豆腐咯！”长欢终于憋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就这样，两人一路有说有笑，车子终于到达了冯公馆。

    下人通报之后，冯云秋便独自出来了。她本是有些雀跃地走向副驾驶那扇车门的，可是经过车前正好和长欢有了一个短暂的目光相对。

    她先是愣了一下，想道：天呢，这个倾城绝色是谁她的样貌如此精致，令人错不开眼珠，尤其那一双英气逼人的凤眼，敢与日月争辉。她和钱斯年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会在车上

    冯云秋脑子里乱极了



第361章 落花有情水无意（三）
    原来，冯云秋在来之前已经从她大哥冯云良那里知道了钱斯年此次参加舞会的任务，而她从小在德国人开办的教会学校里学习，对于德语十分精通。

    冯云良告诉她这个，就是希望她提前有所准备，在钱斯年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冯云秋自然没有令他失望，很快展现了自己良好的公关技能，同克虏伯公司的代表弗雷德里克相谈甚欢，使得双方的交流气氛非常轻松而愉快，很快帮钱斯年创造了商谈合作的契机。

    洽谈接近尾声的时候，费雷德里克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对钱斯年说：“钱少帅，您真是艳福不浅，两位夫人都是如此貌美如花，尤其是这位冯女士，既幽默又得体，真是令人愉快的谈话对象。”

    斯年有些尴尬地瞥了冯云秋一眼，只见她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立刻解释道：“弗雷德里克先生，您误会了，这两位小姐都还是未婚，并非我钱某人妻妾。”

    费雷德里克惊讶地瞪大眼睛，好像不太相信似的说道：“真的吗多年前我和您父亲钱大帅合作过，印象最深的就是当时他有一二三四——”说着，这位德国人还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四位姨太太呢！您是他的儿子，我记得中国有句话叫‘虎父无犬子’，所以我想，像您这么优秀的人也一定会有不少妻子。”

    钱斯年摇了摇头，解释道：“在我看来，多妻并非优秀的标准，男人当以保卫家国、振兴民族为己任，而非终日缠绵于温柔之乡。我十分赞同你们西方人的婚姻观念，一夫一妻，毕生忠诚，我钱斯年此生心中唯有一爱，愿和她终身相守。”

    说完，斯年假装不经意地回头望了长欢一眼。这一眼，情深意笃，极尽温柔，既是默契的信号，又像一个无言的保证，让长欢感到无比窝心。

    然而，这一切落在冯云秋眼中却再令人伤心不过。她看懂了两人间的眼波流转，听懂了钱斯年口中所说的终身相守。

    原来他的心早已有了所属，一切不过是我的自作多情。今日跟着来参加这舞会也真是自取其辱，不但被误认成人家的小老婆，竟还被当众否认，叫人情何以堪冯云秋有些自嘲地想。

    她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自觉地将自身身份定义成了“小老婆”，这或许就是她潜意识里最不愿表达出来的卑微意愿！

    没想到，那弗雷德里克先生不但热衷于打探别人，眼力价也不太好，听钱斯年说心中有一所爱，便凑到他耳边，小声笃定地说道：“那我猜钱少帅想终身相守之人必是冯小姐罢您若是不好意思告白，不如我替您邀她跳一支舞。”

    说着，他便来到冯云秋身边，用德语对她说：“冯小姐，我代钱少帅请您共舞一曲，不知可否赏光”

    冯云秋一头雾水，但见对方已伸举着一只手做邀请状，也不好不给面子地拒绝，便将自己的纤纤素手放在了费雷德里克的掌心之中，大方得体地点了点头。

    费雷德里克牵着冯云秋来到钱斯年面前，将她的手很自然地递了过去。

    钱斯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他想：算了，这种场合没必要和一个洋人解释太多，何况他也不见得能听明白，反正就是跳支舞，长欢应该也不会太介意。

    于是，钱



第362章 落花有情水无意（四）
    冯云秋离开以后，长欢返回舞会之中。

    此时斯年正在和薛楚杰闲聊，见她独自一人，便问：“没看到冯小姐”

    长欢如实说道：“她说不舒服，先走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和你跳了一支舞就告假了呢”

    斯年摸不准长欢此话是否有言下之意，只得讷讷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刚才就觉得她心不在焉，踩了我许多脚，大概确实不舒服罢。都怪德国人多事，非要让她和我跳舞。”

    薛楚杰不知三人之间的纠葛，笑着说道：“斯年老弟，云秋摊上你这个领导也是辛苦，这么晚了还得陪着应酬不说，不舒服也不敢言语，可见平时你对人家一定十分苛刻罢”

    斯年知道薛楚杰是在揶揄他，于是同样玩笑地说：“我哪里敢对冯家千金苛刻楚杰兄不也一样，唐二小姐做你的秘书，也是到这时候回不得家去，你就不怕晚上她姐姐不许你上床”

    唐如雪赶紧替薛楚杰解释道：“这场舞会是我们外交部组织的，我留下应酬乃是责无旁贷，少帅莫要拿姐夫说笑。”

    这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而向长欢问道：“对了，苏姐姐，最近你们军校放假，楚卓哥哥都在家做些什么”

    长欢知道她对薛楚卓的心意，也很想撮合他们，至少这不失为摆脱薛楚卓追求的一条路径。于是，她回答道：“他呀，整天无所事事，总跟我抱怨如雪妹妹最近都不来看他，令他很不适应呢！”

    “真的”唐如雪听到这话高兴得喜形于色，几乎顾不得苏长欢是自己的“情敌”，拉住她便问：“他真的这么说他竟然会想我苏姐姐，你仔细跟我说说，好吗”

    薛楚杰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斯年说：“唉，还以为这丫头近来稳重了些，结果一提到楚卓那个臭小子又原形毕露了。”

    斯年饶有兴趣地问他：“唐二小姐喜欢令弟这我倒没听长欢说过。依我看，令弟与她可算是一对金童玉女，两家又是世交，怎么没有亲上加亲，像你和夫人一样结为伉俪”

    薛楚杰将斯年往一旁拉了拉，避开唐如雪的听力范围，低声说道：“斯年老弟，说到我们家楚卓，我不得不问清楚一件事，你同我实话实说，你跟长欢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你们是两情相悦，我一定不会让楚卓再继续胡闹。但是，如果你们不是那种关系，我倒是不介意长欢做我的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