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春娇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卫幽
她顿了顿,“伤了人,确实应该要将人救治好,道歉赔偿补偿,但这些事,未必需要您亲自来做。”
陈王一愣,他今日轻车简从出门,只带了一个贴身的小太监明光。
武宁侯世子穿得太招摇,他怕走漏风声,一早就赶了人走。
到底不忍心丢个受伤的姑娘自己一个人在医馆,都没个看护的人,可是一时半会又找不到其他接手的人……
唉,说到底还是他没有后援实力弱啊!
长史说了,像他这样没有母家支持的皇子,只有等到成年之后有了自己的王
第45章 白花
薛琬有些微微地发怔,这样孩子气的陈王与前世太过不同。
她一时怔忪,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才讪讪说道,“在下萧煦,与京兆府尹程谨之是朋友,初来贵宝地,以后还望阁下多多照应了。”
陈王脸色有些复杂,“原来是萧兄弟啊,幸会幸会!”
京兆府尹程谨之是父皇手下得力干将之一。
长史说过,这姓程的有才华脸皮厚,迟早是要入主中书省的。
他虽是个皇子,又被封了王,但手中毫无权势,说起来,程谨之这样的人他得罪不起。
长史又说过,程谨之素来钻营,从不结交无名之辈。
这神棍姓萧,又穿得人五人六的,说不得是江南哪家萧氏的子弟。郴州萧氏也就罢了,若是滨州萧氏……
呵呵,看来灭口一事,真的要从长计议了!
这时,小太监明光从里面出来,附耳对着陈王说道,“殿下,那位姑娘醒了……”
陈王瞅了一眼薛琬。
这人说得有几分道理,以他身份和今日所为实在不宜再管此事。
可人到底是他所伤,若是当真撒手不管,良心上不免有些痛啊。
唉……他不过是想俯仰天地无愧于心罢了,怎么就这么难呢!
正当他左右为难之际,却见薛琬已经从他身侧经过进了医馆。
她先是将刚才得到的银子递给了坐堂的大夫,不一会儿,药童就掀下门板要将铺子关上。
陈王不知道薛琬意欲何为,下意识就跟了进去。
药童以为他们是一伙的,倒也没拦,紧跟着就将医馆打了烊。
薛琬率先一步进到里屋,只见简陋的病榻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如纸的年轻女子。那女子一身素淡的青衣,发饰简单,样貌清纯,正是前世宠冠后宫的崔贵妃。
她心中五味陈杂,一时觉得自己仗着多了一世的才能见识,居然这么欺负一朵柔弱无依的小白花,简直可恶。
这跟福林公主仗着有权有势就欺男霸女有什么区别
但一时又有些不甘,前世求而不得的男子,如今像棵青翠欲滴的小葱长在自己面前,一伸手就能摘到,她为什么要让给别人
正在她发呆之际,躺在榻上的崔姑娘倒是先开了口,“是公子救了我吗”
薛琬回过神来,忙问道,“姑娘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刚才进屋时,大夫粗略提及,这位崔姑娘被射中的是右边手臂,伤得倒是不算深,已经处理过伤口,也包扎过了,将养一段日子便能好。
她之所以晕倒,与她的伤关系不大,许是受了惊,也可能是晕血的缘故。
不过,大部分人惯常用右手,如今伤了,生活上自然有些不大方便,吃饭穿衣如厕,恐怕皆需要有人照顾。
崔姑娘楚楚可怜地摇头,“就是有些疼,其他倒没什么。”
她再次追问,“是公子救了我吗”
不知道怎么得,也许是崔姑娘眼中的期盼太过明显,薛琬居然不自觉地想到了戏文里那些“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桥段。
她摇了摇头,“救了你的人是大夫,但伤了你的人却是我。”
门外的陈王见神棍替他顶了包,虽然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心里却也莫名安定下来。
他自小在宫内长大,能平安活到十八岁封王,自然不可能是纯良无害的小白兔,事已至此,多留无益,他想了想便带着明光悄不溜声地离开了。
“明光,给大夫多留一点银子,就说是里面那位公子赏的。”
明光是长史一手调教出来的小太监,机灵敏锐,晓得有了替罪羊,给钱自然也是爽爽快快的。
不过还是有几分迟疑,“殿下,将那姑娘交给一个初次相识的陌生人,这样好吗”
陈王奇怪地反问,“那姑娘不也是初次相见的陌生人吗”
他眯了眯眼,“如今是禁围时节,我和靳晖都是偷偷摸摸从后山进的猎场。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要爬上后山不容易吧”
那她千辛万苦偷入围场是为什么呢
难道就是为了被他射一箭呵呵。
他不过就是长得特别好看一点,个个就都当他是空心的花瓶,真是欺人太甚!
屋子里,崔姑娘轻轻“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柔柔弱弱地躺在那里。
不埋怨,不问责,那双秋
第46章 履约
薛琬没有料到陈王居然就这么放放心心地跑了。
不是说是真爱吗难道就没有点放不开舍不得的心灵感应居然就这么相信她这个“头一回”见面的陌生人
现在,她无比后悔一时冲动跑来搅这滩感情的浑水。
莫说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就算是,她也不该用这种方式截断陈王的命定姻缘。
不论输赢,她薛琬都要坦荡。
但既然已经将此事揽在身上,这烫手山芋就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来了,还得管到底。
她心内暗自懊悔,但面上却也不能显露分毫。
只能讪笑着回头,“呵呵,既然姑娘无处可去,便先在医馆安顿下来可好这里坐堂的大夫不错,也好方便姑娘养伤。”
她又指了指崔丽丽的右手,“姑娘手受了伤,生活上难免有些不便,我等会儿便雇一位大婶过来照看你。”
崔丽丽果真人淡如菊,不争不吵也不闹,安静地听着薛琬的安排,毫无异议。
大约是看出薛琬有要离开的意思,她轻启朱唇,柔声问道,“公子明日还会再来吗”
这声音清丽温婉,带着几分怯生生的忐忑,让人不忍拒绝。
薛琬挤出五分笑容,“自然是要来的。”
她咳了一声,“这里我已经打点好了,姑娘还请安心住下,我明日再来。”
将话说完,她逃也似地离开。
萧然见陈王离开,知道薛琬不过多时也要出来,便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了医馆门口。
果然,不过小半柱香的时间,薛琬便从里面匆忙出来,神色仓皇,像后面被洪水猛兽追赶一般。
他皱了皱眉,伸手将人拉上。
马车徐徐驶出,萧然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样慌乱”
薛琬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满面沮丧之色,“真是不该!总之,就是做了件傻事。唉!”
下一瞬,她的目光忽然清明起来,“帮我去查一个人。”
萧然点头,“嗯。”
他不知道医馆内发生了什么,尽管好奇地要死,但她既然不想说,那他就不再问。
与薛琬相处的时日虽然不算多,但他早已经找到了他们之间最舒适的相处之道。
她闭口不谈,他就绝口不提。
只不过,胸口的痛感却是更厉害了。
他与她相识以来,所见皆是她自信大胆雷厉风行的模样。她像是无所不知的智者,将世间万物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何曾有过此刻这样的苦恼懊悔
原来,坊间那些奇情故事里说的都是真的。
情之一字,最为伤人,能将无坚不摧的勇士变得软弱,能让最明媚艳丽的美人黯然失色。
而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萧然的眼神微微有些黯淡,但很快就又重新燃起了光亮。
他沉声对着薛琬说道,“龙虎拳馆到了。”
拓跋祐面色不善地望着眼前这对丰神俊朗的男子,眼神满是阴戾。
“在下平生最厌恶虚假伪善之徒,这位公子,或者说我该称您梁小姐在下实在不知道,您这样戏耍本人是什么意思”
他身为被鲜卑驱逐的王族,能凭一己之力在盛朝的皇城生存扎根,靠的自然不是运气。
所以,在接下那八百两银子之后,他便派人去跟上这辆马车。
期间自然跟丢过一回,但好在他的人坚持不懈,重又将线索找了回来。
送回的消息让他震惊,同时又无比震怒。
这位梁小姐摇身一变成了男人不提,居然还卷入了京兆府尹的杀人案件,进出福林公主府。实在是……
他拓跋祐想要赚钱确实不假,但这有一个前提。隐姓埋名在皇城生存的根本,是因为他的低调。
但托他镖的客人却是如此地高调,像长袖善舞的蝴蝶,到处招惹是非。
总有一天,想要他不好过的人会因此找上他。
这简直太让他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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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文书
拓跋祐确实没有仔细看托镖文书就签下了自己的化名。
现在回想,当时头一次接到镖银数额这么大的一趟差使,心里颇为激动,满脑子都是这八百两银子,许多事就都被忽略了。
他也的确还记得对方曾提出,由于托镖的方式和标的物有些特殊,所以她需要备注一下。
沉浸在银两之中的他,居然也毫无异议,并且不曾再仔细回看。
是他大意了!
但他的大意又何尝不是身旁这笑得人畜无害却最是心机深沉之人所刻意诱导的呢
对方特意为他编织了一张巨大而美妙的网,就等着他毫无防备一头扎进,他躲开了这一次,难道还能躲得掉下一次
拓跋祐面色沉冷,但想通了细节,倒也没有刚开始那样震怒了。
他此刻已然明白,龙虎拳馆和他早就成了别人狩猎的目标,而恰好,对方比他更高明,所以,这场“浩劫”是躲不开的。
既来之,则安之。
拓跋祐心有顾忌,不能像别人一样奋力反抗,便只能认栽。
他现在想知道,对方所图究竟是什么。
薛琬将那两封银子重新交到了拓跋祐的手上,“该是你的,就要拿着。”
既然已经挑破了那层窗户纸,她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和他虚以逶迤。
“先前已和祐老板提及过,我家中不日将有一场灾难。我人单力薄,虽有些微智谋,但若没有得力之人相助,恐怕无法安然助我家人渡过难关。所以,我需要祐老板的帮助。”
拓跋祐冷冷说道,“我也一早就与你说过,我的人只运镖,不参与俗世斗争。何况,一旦卷入是非,就有可能要牺牲人命。我的人性命珍贵,可不是你区区一千六百两两银子就能买到的。”
龙虎拳馆这些师傅,大多数都是他从鲜卑带出来的旧部。
这些人都是抛头颅洒热血背井离乡跟着他出来的,从鲜卑到大盛,一路不知道为他抵挡了多少次追杀,来到大盛之后,又是这些人鼎力支持他存活。
他们对他而言,可不仅是属下,更是亲人。
甚至还是未来铩羽而归的底气和力量。
他不可能因为着了一个小姑娘的道,为了区区一千六百两银子,就置他们的性命于不顾,贸贸然参与别人家族的斗争。
那不可能的!
薛琬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眼眸漆黑明亮,如同天上星子。
她轻轻地笑,“在人命面前,再多的银两都不过是粪土。祐老板怎么不听听我真正的筹码”
拓跋祐一愣,“你说什么”
薛琬微微一侧,欺身上前,伏在拓跋祐耳边,“你想不想回鲜卑夺回原本该属于你的一切好巧,我知道慕容辙的软肋是什么呢。”
拓跋祐面色大震,高大挺拔的身躯居然几不可察地微微发抖。
鲜卑这两个字,一直都是藏在他心底深处神圣不可侵犯的秘密,自从十几年前离开鲜卑起,他就再也没有提及过,连在自己的属下面前也不曾。
偶尔畅想未来,也不过只是以“那里”来代替。
可他深藏的秘密,却被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轻易道破。
而她眉目间的自信笃定告诉他,她是真的知道鲜卑,真的知道他的来历和一切。
而且,她还说,她知道慕容辙的软肋……
拓跋祐终于动摇了。
好半晌,他总算才恢复了一些神色,“你究竟是何方神圣要想让我和我的人替你卖命可以,但你总该掀开你的底牌,好叫我们安心将后背交给你,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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