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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燃魂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天空之承

    下车跟勋爵等人寒暄之后,布林德斯打趣的对魏斯说:“你们这么大规模的庆典活动,也不邀请一两个明星来!听说为了造势,有人已经砸钱邀定了大明星,过段时间,梅森可要热闹了。”

    魏斯笑道:“我们这种小地方怎么会有大明星来呢?再说了,我们干的是实事,每一个克朗都要用到刀刃上。”

    相较于魏斯的不以为然,勋爵显得更为老练:“布林德斯先生提醒的是,修运河是利国利民的好事,适当的进行宣传,能够吸引更多的赞助者,减轻资金方面的压力。”

    布林德斯之言侧重于选举,而不是当下,故对勋爵说:“明星助阵只是一种形式,不必太过在意。至于说引入赞助者,有利也有弊,这主要看决策者的裁断。”

    战争刚刚结束那段时间,魏斯作为军事方面的代理负责人,跟临时政府的官员们共事了一段时间。从接触情况来看,以布林德斯为代表的临时政府临时官员们勤奋、务实,不拘小节,如果正式官员能够达到他们这种水平,那是相当不错的。不过正因为他们是临时性的,核心人员是联邦政府直接调派,辅助人员来自各行各业,其中不乏技术型专家,他们有的公共管理经验充足,处事公道、干练,有的视野开阔、思维敏捷而且心无旁骛,再者,战后过渡期事情虽然繁杂,但归纳起来也就那种几种类型,只要把握好大原则,避免将个人利益掺杂其中,做到妥善处理并不难。可惜的是,这些临时官员里的精英分子大多数会在过渡期结束后回到联邦政府部门或是教育医疗机构,而通过民主选举程序担任洛林州议长、州长官之人,无论能力高低,在联邦宪法以及分权制衡的机制下干不了什么坏事,但他们的管理与决策直接关系到洛林地方经济社会发展和民众生活质量,这群人优秀或是平庸、公正或是贪婪,长久来看还是有很大影响的。




第6章 劳伦斯的困局
    洛林工业者联盟七人理事会,是这个商业性联盟的日常议事决策机构,其作用相当于人体的“大脑中枢”。在第一次联盟大会的票选中,支持率最高的七人当选理事,他们也被老战友们笑称为“七巨头”。这个理事会,原则上每个季度至少举行一次。联盟成员共同投建的第一个大项目,自由洛林运河开建后,由于有大量事务需要讨论,理事会基本上每个月都要召开一两次,其焦点自然集中在这条运河及两侧土地的开发上。工业化的集约模式下,结合现代化的技术、设备、理念,可以大幅度提升工业效率,但工业区的建设并不是一窝蜂的涌上去,这需要有科学的划分和设计才能发挥出运转和运输效率。随着运河工程的动工,超过2/3的工厂位置都已经确定下来,有冶金(炼钢)工厂、铸造工厂、制管工厂、机床工厂、化工工厂等等,而在传统重工制造业之外,机械制造业虽然规划了厂区,但真正落地的依然是个大零蛋。

    在洛林首府梅森,洛林工业者联盟租下了位于城南的一栋临街洋房,暂以此地为联盟总部。洋房一层、二层办公,三层设为会议室,四层半露台为休息区。一个略显闷热的傍晚,“七巨头”齐聚于此,喝着凉茶,吹着凉风,将这段时间需要讨论决议的事情议了一遍,话题最后落在了有关劳伦斯汽车制造厂的话题上。

    以魏斯为首的这七位理事,包括:“斯利恩骑士团”指挥官洛尔-瓦德-施泰因游击中校,这个瘸腿的中年人绰号“猎人”,在战争时期被任命为洛林第2游击纵队指挥官,战后解除职务,转任斯利恩国民动员委员会主席;格伦森-托滕贝尔游击少校,已故的洛林第3游击纵队指挥官哈斯-托滕贝尔的兄弟,一个英气十足的独臂青年,绰号“不死鸟”;莫顿-帕拉赫游击少校,洛林第7游击纵队——“艾温马尔矿工兄弟会”指挥官,耿直的光头男,绰号“审判者”,战争时期干掉了不少诺曼军官,包括一些被游击队俘获的倒霉蛋;阿莱士-诺迪米克游击少校,已故洛林第9游击纵队指挥官赖恩-诺迪米克之子,联邦工程大学的肄业生,抵抗组织里的工程爆破专家,如今子承父业,经营着洛林规模最大的化工企业之一;米克尔-怀斯,华伦斯的老牌工业家,战争时期表面上顺从诺曼人的管制,暗中向抵抗组织传递消息、提供物资,魏斯后期率领游击先遣队在洛林北部作战,便得到了这位老先生的支持,他的经济实力和商界人脉是七位理事当中最雄厚的;罗森-帕布克特,科莫森工会主席,英勇的抵抗者,曾三度被诺曼人逮捕下狱,险些丧命于敌人之手,亏得当地人士多方斡旋才得以保全性命,最后一次被捕直到诺曼人败退才重获自由。

    谈到劳伦斯汽车制造厂,帕布克特无疑是最有发言权的——他曾长期在劳伦斯汽车制造厂工作,跟劳伦斯汽车制造厂的创始人马克森-劳伦斯以及技术核心格拉尔-佩斯博士都很熟悉。劳伦斯汽车制造厂在战争时期以及战后所发生的种种变迁,他先前就已经向众人透露过,并为魏斯等人牵线搭桥,跟劳伦斯先生谈过合作事宜。不过,如今的问题已经不是劳伦斯愿不愿意合作、以何种方式合作的抉择,而是劳伦斯汽车制造厂内部矛盾激化:劳伦斯出资建立了汽车制造厂,而格拉尔-佩斯博士为它注入了技术“灵魂”,两人自幼年便是好友,在劳伦斯汽车制造厂发展壮大的过程中一直是亲密无间的伙伴,战争爆发前,劳伦斯持有工厂百分之八十的股份,另外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作为对佩斯博士长期突出贡献的奖励转到了他的名下。战争中,当洛林的陷落已无可避免时,劳伦斯授意佩斯博士带着技术人员和部分设备转移到了大后方,他本人则因父母年迈难行留在了洛林。诺曼军队占领时期,劳伦斯一直秉持着不反抗、不妥协、不合作的原则,拒绝了诺曼人的各种威逼利诱,但跟诺曼人委任的官员保持着一定的联系,这也为他帮助帕布克特等被捕人士脱困创造了条件,在此期间,佩斯博士带着转移人员克服重重困难,重建工厂、恢复生产,为联邦军队扭转战局做出了积极贡献。战争时期,两人的表现无可厚非,但矛盾的引子已经埋下。战争结束后,劳伦斯先生主张将工厂重新迁回洛林,多数技术人员和熟练工人也希望返回故土,而佩斯博士认为洛林受先天条件制约,发展格局太小,加上迁移成本的考量,觉得工厂迁到奥城,跟格鲁曼集团合作发展为宜。此后,两人都无法说服对方,工厂回迁,过半数技术人员和多数熟练工人回到了洛林,而佩斯博士带着部分人员和全部生产设备抵达奥城后便不再挪步,并扣住了政府提供给劳伦斯汽车制造厂的各种补贴和补偿。近来,据说他跟格鲁曼集团方面已经谈妥了条件,由格鲁曼集团出面收购劳伦斯的股权,而工厂的生产经营仍由他全权负责……

    说完这些清官难断的糟心事,帕布克特分析说:“格鲁曼看中的肯定是‘烈马’装甲战车的良好声誉和巨大价值,而且正好可以弥补他们在战斗车辆方面的技术短板,成为陆战装备‘通吃’的最强军工企业。以他们的影响力,完全可以鼓动陆军采购更多的‘烈马’,用以组建地面快速作战部队。”

    “说起‘烈马’,游击战初期,我们利用这种装备狠狠修理了诺曼军队,那几场战斗想起来还真是畅快啊!”魏斯感慨道,“可惜,劳伦斯汽车制造厂在战争时期也就贡献了这一款经典装备,到了战争中后期,他们把多数精力都放在了维持生产上,缺乏新的资金和技术投入,结果逐渐被同行业的竞争者迎头赶上。尽管如此,‘烈马’的均衡性、实用性以及易于制造的特点,还是赢得了军方的青睐,直到战争尾声依然是产量最大的战斗车辆。所以,你刚刚说的没错,光是品牌价值就是一笔十分可观的财富!”

    “那我们原先的计划……”帕布克特隐去的后话,明眼人一听就懂:以洛林工业联盟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跟格鲁曼集团那样的真巨头掰手腕,既然无力阻止劳伦斯汽车制造厂被并购,之前设想的合作计划便失去了可行性,不如理智放弃,早做其他打算?

    魏斯不急不忙地分析说:“你们的劳伦斯汽车制造工厂还有一笔非常有价值的财富,那就是它的技术工人。只要这些人还在,加上新的生产技术和生产设备,运营很快就会恢复,而且只要我们和诺曼帝国之间数年之内不发生激烈摩擦,军备不会突然加速。格鲁曼集团把砝码压在战车生产商,我们则把重点放在民用车辆特别是农用车辆上,推广造价相对低廉的家用汽车和农耕车辆,在过程中注意保持军民通用性即可。”

    “这样的话,我来牵线,再约劳伦斯先生深入的谈一次,大家意下如何?”帕布克特提出了积极的建议。这几位理事,除他之外,其他人对劳伦斯汽车制造工厂的合作事务并不那么上心,说白了,动力机械制造是克伦伯-海森家族选定的一大发展脉络,跟联盟的其他成员没有必然关系,想跟的可以跟,观望的也不必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那就劳烦你尽快安排吧!”魏斯道,“以眼下的形势,越快越好!”

    “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去的时候把帕米拉也带上。”“猎人”洛尔-瓦德-施泰因响应道,“让他跟着长长见识。这项合作,我这里全权委托他处理,也算是对他的一次考验吧!”

    老瓦德-施泰因之子,帕米拉-瓦德-施泰因,是个健硕的黑发青年,在抵抗诺曼人的游击战场上表现格外英勇,在抵抗者阵营里得到了“角斗士”的绰号。老瓦德-施泰因腿脚不便,也确实需要让这个小伙子担起更多的担子来。

    “诸位,我从阿尔斯特理工大学请来的地理地质研究团队将于下周抵达洛林。此次勘探勘测,我们尽量低调一些,不要引起外界的过度关注,同时,一旦发现适合商业化的矿藏,即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新矿登记手续,分配规则和转移价格还是按照我们之前议定的,‘不死鸟’和‘审判者’负责开采,‘猎人’管运输,阿莱士和怀斯爵士负责冶炼、加工,常规矿产资源我不介入生产环节,如果发现了特定的新矿产,从冶炼往后的下游环节我全包,大家没有异议吧?”

    此番勘探勘测,前期工作均由魏斯打理,其他人只需要在勘探勘测过程中给予配合,基本上是“坐享其成”,还能有什么异议。他们唯一好奇的是,魏斯所期待的新矿产,究竟有多么大的潜在价值,让他这般念念不忘?

    两天后,帕布克特拍来电报,劳伦斯先生愿意跟洛林工业者联盟正式的谈谈合作。于是,魏斯叫上“角斗士”帕米拉-瓦德-施泰因驱车赶往科莫森。距离上一次跟劳伦斯见面不过个把月,这位刚过半百的实业家,如今看起来格外的憔悴。尽管如此,他还是向魏斯一行人的到来表示了欢迎和感谢——患难之时,能不能帮上忙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帮忙则是另一回事。

    落座之后,魏斯粗略地跟劳伦斯聊了聊近况,便开门见山地阐述了自己的想法:战争刚刚结束,机械技术从战争时期的突飞猛进转入了消化发展期,“烈马”固然是战争中的功勋装备,从军方不断追加的订单来看,似乎总是供不应求,但是随着战争的结束,联邦军队的重心放在了裁撤部队、整合装备上,而联邦政府的首要问题是妥善处理好战争时期遗留下来的巨大债务,并且引导社会经济秩序重回正轨,从中长期的发展趋势来看,劳伦斯汽车制造厂和“烈马”装甲战车仍是非常好的投资经营标的,但短时来看,如果不能成功转型,它未来数年都将在泥沼中艰难行进,傍上格鲁曼集团这棵大树,能够极大的分散和转移风险。再者,劳伦斯汽车制造厂发展到如今这种程度,技术积累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均衡状态,如果失去了佩斯博士这样的技术核心,要想快速转型或是在原有领域取得实质性的进步,必须依靠大量资金的投入,这一点是劳伦斯无法解决的。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魏斯的分析既客观也理性,但在这个特殊的关口,若不是双方有过上一次接触,而且他们一来就表明了意图,劳伦斯先生没准会把他们当成格鲁曼集团的说客给轰出去。为了打消劳伦斯的疑虑,魏斯表示,克伦伯海森工厂可以先行投资,明确新劳伦斯工厂在洛林的重建方式和重建规模,等资金到位之后,劳伦斯再跟格鲁曼集团正式签订出售协议。这样一来,劳伦斯不仅保留了他对车辆机械制造的钟情,亦获得了轻装上阵、重铸辉煌的好机会。

    经过了一个中午的考虑,劳伦斯先生原则上认同了魏斯的提议,同意跟克伦伯-海森工厂以及洛林工业者联盟合作。双方先行草签一个合作意向协议,魏斯筹备和调度资金,劳伦斯负责动员原厂技术人员——他表示,奥城的发展机会虽然更好,也愿意开出优厚的待遇,但至少有一半的工程师和技术人员宁可留在家乡也不愿意外出“淘金”。

    达成合作意向之后,魏斯和劳伦斯进一步商定了未来的发展方向:双方出资建立克伦伯-海森与劳伦斯机械公司,在科莫森原厂基础上建立汽车工厂,以发动机制造和汽车组装为主,在自由洛林运河北岸建立机械研发机构和农用机械工厂,以技术研发和农用机械生产为主,两处工厂和研发机构在人员技术方面实行共享互通。劳伦斯对这个计划非常赞同,但也提醒魏斯,之前所有的技术研究都是在佩斯博士的领导下进行的,他只有经营管理经验、没有专业技术能力,魏斯宽慰说,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这个道理放眼各行各业畅通无阻,洛林工业者联盟将派出一个综合团队前往首都招募优秀人才,如果劳伦斯愿意的话,可以将专业技术人才招聘事宜全权委托给他来处理。

    劳伦斯没有反对,而是意味深长地说,客观而论,克伦伯-海森家族将大家联合在一起,确实可以避免内耗、形成合力,但长远来看,能不能处理好合作经营过程中的利益分配问题,是对牵头者的最大考验,但愿克伦伯-海森家族给大家带来的是良性发展,而不是短期的繁荣。

    这确实是洛林工业者联盟存续和发展的首要难题,劳伦斯能看到并当面指出这一点,让魏斯不由得对他高看一眼。他笑着说,战争时期,他们这些人曾将彼此的性命交托给对方,现如今,他们珍惜和平、珍惜友谊,在此基础上抱团取暖,共谋发展。如何合理分配利益、避免内耗内斗,是一开始设计合作框架时就着重考虑的原则,在此基础上大家共同议定了33条规则,只要认真遵守并加以完善,相信洛林自由者联盟会成为一个现象级的商业共同体。



第7章 竞争与合作
    从奥城火车站到北郊巴斯顿军校的路,魏斯前前后后总共走过26次,今天是第27次。奥城战役期间,联邦军和诺曼军曾在这一带激烈交火,现如今,地上的弹坑大多都被填平,沿途的小桥业已修复或是重建,但一路仔细观察,还是能从断口的树桩、斑驳的残墙以及山丘上遗弃的堑壕寻觅到战斗的痕迹。车前行,景后退,那残酷的战争场景忽而浮现眼前,忽而消失不见……

    乘坐格鲁曼集团安排的轿车,魏斯一行来到了距离巴斯顿军校大约50里的一处庄园,它属于格鲁曼集团现任总裁——老总裁的长子埃德威格-格鲁曼所有。此番与格鲁曼集团高层会面,跟劳伦斯汽车制造工厂并无关系,而是克伦伯-海森家族与格鲁曼家族的旧事。在勋爵执掌家族事务之时,格鲁曼集团商业版图的扩张步伐达到了一个高峰,在这个强大竞争对手面前,克伦伯-海森工厂面临生死抉择,勋爵无奈接受了格鲁曼家族开出的条件,以联营形式加入到了格鲁曼集团。这种联营无关于股权变动,而是通过合同形式形成生产经营上的统一管理调度关系,此外格鲁曼集团每年给予克伦伯-海森家族一定的联营奖励。当年签下的联营合同,有效期是五十年,迄今尚未过期,但合同里有一项关于不可抗力的解约条款,战争便属于其中一类。战争期间,格鲁曼集团既没有向克伦伯-海森工厂实施生产经营管理,也没有继续支付联营奖励,援引该条款,可以被视为是自动放弃联营关系。

    为了解决这类遗留问题,格鲁曼集团向包括克伦伯-海森家族在内的众多联营企业发出了会谈邀请。来之前,魏斯已经请律师反复研究过当初签订的联营合同,双方可以宣布合同已在战争时期作废,也可以协商保留合同效力,或是在此基础上签订补充合同。

    魏斯一行抵达庄园后,格鲁曼集团的现任掌舵人虽然没有出门相迎,却在第一时间现身。魏斯和这位埃德威格-格鲁曼可不是第一次见面,早在战争爆发之前,他随情报部门调查巴斯顿军校训练弹爆炸事故,就曾在格鲁曼集团的雷根城工厂与之有过一面之缘。在他的印象里,这是个思维独力、眼界开阔而且非常有活力和能力的商界才俊,由他来接替老总裁的位置,在当时很多人看来是水到渠成。只不过经历了战争的波折和二公子鲁奥夫的背叛,这个承继的过程出现了不少波折。也许正是基于这些原因,作为新总裁,埃德威格非常努力的想要向股东以及竞争者们证明自己。他日以继夜的工作,事无巨细,而在他的努力下,仅仅半年时间,格鲁曼集团在战争时期近乎散乱的产业布局又重新归拢到了奥城-雷根城-自由城这条轴线上。

    见面之后,埃德威格不急于开启会谈环节,而是邀请魏斯在他的后花园散步。这种“私聊”安排在正式会谈之前,通常是提供一个表达个人观点想法的渠道,一般不做决议,但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下,也可能比正式的会谈更具决定性。

    在这个略显酷热的午后,埃德威格和魏斯边走边聊,既谈了两个家族的渊源和近况,也说了战后工业发展的现状与趋势,说来说去,核心还是希望双方能够在合作事宜上达成一致。埃德威格给了他两个选项:一是来格鲁曼集团担任高级管理职务,待遇没得说,还承诺给予其职权,也即某个工厂或是某个片区的管理权,在集团内部已经算是封疆大吏了;二是格鲁曼集团向克伦伯-海森工厂注资,控股也可、不控股也行,原则上由克伦伯-海森家族继续负责工厂的生产运营,格鲁曼集团负责提供工厂发展所需的资金、技术以及人力,而且可以约定未来若干年的收益优先用于设备升级,而不是向股东分红。毫无疑问,这两种选择对于一个没有太大野心的经营者来说,都是颇有吸引力的。如果魏斯只想守成,那么第一条路可以说稳赚不赔,而且能过上优厚的生活。如果是选择家族的复兴与发展,第二条路也是一条事半功倍的捷径。

    魏斯默默听着,在这之前,他没有跟这位相对年轻的新总裁进行过深入交流,更没有敞开心扉的促膝长谈,对他的品性、为人以及眼界、能力了解不多,但是,他觉得格鲁曼集团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能够在战后迅速整合资源、回归发展正轨,足以证明这人的眼光、魄力以及手段都是相当厉害的。思虑片刻,他试探着说道:“如果是您是我,您会选择两条道路中的一条吗?”

    “如果我是你,我想我会的。”埃德威格很快回答道,但这并没有完,他顿了一下,以一种傲慢的姿态表示:“如果我是我,我不会。”

    这话让魏斯心有不爽,但如今的克伦伯-海森家族好比是一条普通货船,而格鲁曼集团是一艘巨型油轮,两者差距悬殊,埃德威格可以照顾对方的感受,也可以不加掩饰。

    来之前,魏斯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从短期的效益来看,克伦伯-海森工厂与格鲁曼集团的合作确实会起到相得益彰的效用,然后从长远的发展来看,对格鲁曼集团的依赖,将极大地制约克伦伯-海森工厂的自主性,使得它难以突破传统的积累式发展,迅速成为真正一流的企业。如今有了洛林工业者联盟,有了运河拓展计划和“一主线两脉络”方略,面对格鲁曼集团的利诱,魏斯的抉择更决定了他今后要勇当鸡首,而不是甘为凤尾。因此,他对埃德威格说了声抱歉,但理由还没说,对方便打断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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