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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锦衣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我自听花

    他很瘦,比自己当时幽困之时还要瘦,个头不高,像一截被斩断了的甘蔗。



    他穿着一身灰布衣,并非僧袍,有些残破,胸膛坦露,像是干瘪缩水的排骨。



    他的脸窝皮包骨头,看不到唇和鼻梁,仿佛只剩下几个黑洞,且褶皱遍布,满是老人斑。



    这张脸很恐怖,尤其是在雨夜里,若是放在外面,这么突然站着肯定会吓死个人。



    顾小年的目光落在对方的手上。



    那是一双很白的手,相较于皮肤,相较于夜色,哪怕看不到几分肉,手掌或者说是骨头却如玉般晶莹。



    白马寺是佛寺,与广寒寺那般都是佛门正统,他们也有如来掌的纲要。



    顾小年紧了紧刀,没有战意,只有一种必然要杀死眼前之人的坚决。



    他不想善了,只想将威胁泯除。



    “你,想杀我”那人并没有开口,声音却清晰,苍老、沙哑、暮气沉沉。



    他是七百年前白马寺的天下行走,横压当时,孤月凌空,就算是其他圣地的传人都无法与他比较。



    他是清净,天人之境,陆地神仙,囿此桃山整六百八十一年。



    而眼前之人,是这段岁月里唯一一个上山的外人。



    顾小年点头,“想试试刀。”



    他不知道对方是谁,只是觉得如今自己杀了这么多宗师了,以后跟圣地江湖自然没法善了,便索性来试试这些陆地神仙还有几分本事,几分锐气。



    “老供奉丹与肉身分离,你才能杀他。”清净说道。



    顾小年笑笑,露出一口白牙,“那你就出全力好了,我头铁。”



    清净空洞的眼眸里像是燃起了两团火,像是摇晃的烛火,却无比明亮,他枯瘦的身上也有佛光出现,金光灿灿,照亮了整座后山。



    桃花飘散,如因风动,雨变小了,黑夜却突然变得明亮起来。



    顾小年攀涌的气势到达了一个顶峰,手上的绣春刀鸣颤,不是不堪重负,更像是一种兴奋。



    “你的刀,够快么”



    有声音随着桃花飘进了耳里。



    一股寒意自心中而起,顾小年掌心用劲,刀柄在手中反转,刀身如风车,旋斩身旁。



    无数桃花飞裂,片片如芒,金光璀璨。



    叮叮叮,与刀接触,仿佛是无数金石。



    顾小年心神凛然,这不是先天一,而是大成的白马寺绝学《点石成金》。



    身前身后,四面八方,金光万骤,风雨来袭。



    它们坚若神兵,锐不可挡,即便是被小小的一丝穿破刀势打在身上,也会炸开一个破洞。



    而眼前的,每一滴雨好似都成了观音玉净瓶中洒出的净水。



    这便是陆地神仙的手段,化腐朽为神奇,大势之下,万物皆有生机。



    顾小年脸色平静,眼中不见散漫轻佻,他的刀很快,在掌中变化如风车,而周身剑气刀芒如网,登仙剑章在此时运转,尝试感应天地自然之气。



    他不能一昧地被动防御,眼前这‘干尸’的攻势太强了些,天时地利俱占,一如当时自己斩杀老供奉那次。



    可饶是如此,对方依旧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无法彻底激发出武道真丹的力量,发挥不出天人之境的全盛功力。



    因为他们衰劫临身,若动,天道加身,会先于自己崩溃。



    可即便如此,多于顾小年数百年领悟的武学信手拈来,威势断不能与此前宗师相比。



    顾小年腰腹收力,刀斩出而黑焱漫天,金光出现了一道缺口,他身形骤消,再出现时已经入了那篱笆小院。



    清净依旧站在门内,此时看着若幽影鬼魅而来的身影,身形未动,身前落下的雨水便激射而出,如是活物。



    雨水成线,组成游龙。



    顾小年持刀上前,没有半分后退,人过而水龙轰然,黑焱高热引动蒸汽白烟滚滚。



    眼前的金光依旧明亮,清净抬手,白玉般的掌心上出现无比耀眼的佛印。



    如来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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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古怪经画
    雨越来越小,顾小年看着身上碎布条般的衣衫,伸手扯下,重新换了一身。



    衣袂干净,是大红的锦衣,柳施施给他定做的。



    顾小年看着眼前的茅屋,里面没有点灯,很黑,他犹豫片刻,抬脚朝里走。



    迈过了地上的人,脚落在实处,房中没有异味,然后,他吹了火折子,而可惜的是,房中的桌上并未看到有蜡烛等照明的事物。



    顾小年想了想,便等恢复片刻后,放开感知,去瞧着茅屋内的陈列摆设。



    很简陋,一张满是灰尘的桌子,一张满是灰尘的床,再就是靠着窗的地方有一个蒲团。蒲团陈旧的厉害,里面填充的干草都露了出来,上面有一个人坐的痕迹。



    侧边的墙上挂着一幅经画。



    画有些年岁了,纸张枯黄,上面是一尊占据了整个画纸的坐佛,掉了色彩,原本的金光有些淡,有的地方也有些发黑。



    顾小年走近了,看着这幅画。



    于黑暗中,手上的火折子散发出荧荧的光亮,而他与经画相视,仿佛在跟上面的佛陀对视。



    顾小年不懂画,看不出这幅画的质地,但能看出上面的佛画得很传神。他沉了沉眸子,在某个时刻,他觉得不是自己在看一幅画,而是画中的人在盯着自己。



    “呵。”他莫名一笑,将手里的火折子靠了过去。



    仿佛从门外吹进来了一阵风,经画被风吹动,避开了。



    顾小年挑了挑眉,眸光一沉,以刀身将这幅画死死抵在了墙上。



    手里的火折子靠了上去,经画犹如受风而动,如同鼓胀一般哗啦作响,只不过被刀身压着的缘故,幅度不大。



    绣春刀上没有沾上血水,这让顾小年有些遗憾。



    而像是察出他的不敬一般,外面的风更大了,然后,顾小年感受到了一股挣扎,来自眼前,来自手中的刀身之下。



    “有意思。”他嘴角一抿,如同冷笑。



    他此前不是没有接触过有关天人的事物,对陆地神仙不算陌生,比如雪女宫假的寒渊秘境里的棋盘和那枚救过自己的蕴含着天人意境的棋子,再就是夺舍了苏复的天人残魂白锦。而现在,自己就是半步,对于这等气机的感应当然不是当年可比。



    好歹顾某人现在也算是临近天道的人了,武道跋扈凌绝顶,怎么能看不透此间的异常



    “你是佛”他问。



    经画自然无声,只有风过留痕。



    顾小年朝后退了一步,刀尖抵在经画之上,恰时刺在上面那尊坐佛的心头。



    按理来说,刀尖锋利无比,如今应是将这幅画轻易刺穿了才对,但顾小年没有感觉到刀尖与墙壁的接触,而经画上像是有一层阻隔,不是材质特殊,而像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的刀挡在了表面。



    “白马寺如今都毁了,剩你这么一缕残念还有什么用”



    顾小年说着,身上的罡已然外放,黑焱落在脚下,落在桌上,落在床上,爬满了墙,点燃了房梁,点燃了屋顶。



    黑色的火,只在眨眼之间便已轰然。



    也正是接着这种幽暗朦胧的光,顾小年用眼睛看清楚了那幅画上坐佛的模样。



    那张脸有些冷峻,他一愣,脸色微变。



    这分明是他的样子!



    顾小年手一抖,刀身上黑焱焚烧,眼前的墙皮被黑焱烧得裂开,层层剥落,可这幅画却丝毫不受影响,只有不知从哪里来的风,在吹着它摇晃。



    他用力一刺,难听的裂帛声仿佛歌女的呜咽、戏子的凄厉唱腔窜进耳里,顾小年皱起眉头,下意识偏了偏头。



    然后,待他再去看时,眼前经画正在燃烧,而上面的佛陀身影也在快速淡去,金光亮了一瞬,那张佛脸也仿佛冲自己笑了下。



    “装神弄鬼!”顾小年冷哼一声,煞而动,整幅画连灰都没有剩下。



    他感知放开扫过房中,走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很清新,天上乌云未散,夜空一片漆黑。



    山上的桃花依旧红艳,顾小年找不出它在此时节绽放的缘由,便不去想。身后是燃烧的茅屋和小院,而火势由罡而生,一点点的雨丝根本造不成影响。



    火势倒也不会蔓延,只不过顾小年转头看了眼幽暗的火海,黑焱跳动,他似乎能从中看到那尊佛陀,看



59.凶
    江湖里卧虎藏龙,人心何尝不是;



    刀剑里藏凶,人心里又何尝不是。



    所谓大义,冠冕堂皇,说给自己听。



    顾小年想了想,将自己方才所遇到的那幅古怪经画的异象说了出来,其中自是带着求解的意思,倒也没有什么掩饰。



    云缺一惊,脸上浮现几分骇然,不过更多的是因为对方能刀斩天人--既然对方能看到那幅白马寺的镇派经画,自然便说明守护经画的人已经死了。



    “那是白马寺的传承由来。数千年前,身骑白马的书生入京赶考,路上见一身染恶疾的老僧,书生见其可怜,便将白马变卖换了银钱给他治病,可后来老僧依旧死去。”



    云缺说道:“老僧死后,书生给他张罗后事,下葬时佛光冲霄,老僧尸身变成了一幅画,落在了棺材里。其后书生观画而通武道,传下白马寺这佛门一脉。”



    顾小年挑挑眉,不太信。



    或有书生心善,但对这从不相识的和尚如此尽心尽力,这也太令人难以相信了些。如果故事换一换,比如这书生看出了和尚身份不凡,怀有武功,便以尽后事而接近献上殷勤,以换取武功,这样倒更为人信服些。



    思绪到这,顾小年忽而一愣,随即摇头。



    往事真假数千年,他又没有在场,如今这般恶意揣度倒真是好笑了。



    因此,他直接问道:“所以我所看到的异象究竟为何”



    “经画里有天人的一缕残魂,你应该是中招了。”云缺说道:“佛门的三身法。”



    顾小年皱眉。



    “简单来讲,就是类似苗疆的蛊毒诅咒,如你所见是佛像的脸成了你,那本质就是度你成佛。”云缺说道。



    “笑话。”顾某人很是不屑。



    云缺笑了笑,“你信的话就是所谓的因果力量,不信的话就是类似精神秘法或者蛊毒的那般潜伏手段,在某个契机爆发出来。目的都是为了杀你就是。”



    顾小年点头,这样说就简明很多了。



    看着云缺,半晌,忽而轻笑,“北云州如今正值战事,没想过要为朝廷效力”



    云缺一愣,眉头下意识皱起,“为朝廷效力”



    他是浮云观嫡传,龙凤之姿,而江湖与朝廷素来泾渭分明,岂能为朝廷效力。



    看见云缺神情,顾小年说道:“你犹豫,是因为门派和朝廷相左,但你有没有想过,朝廷这边每多一位宗师,胜算就会多一分,战争便会结束的更早。”



    云缺看着他,没有说话。



    顾小年摇头,“你们想的永远只有自身的利益,就算会为江湖人做些事,那也是因为会给你们带来更大的利益。而像战争这种家国大事你们从不会参与,只会认为那是朝廷该做的。”



    “难道不是么”云缺问的是后半句。



    顾小年转身便走。



    “你怎么不说话”云缺有些急切。



    “因为没什么好说的。”顾小年的声音很淡。



    本来就是与己无关,更无交情,对方会因此变成什么样,便不需要他去考虑。



    ……



    次日,北风凛冽,而风中隐有硝烟的味道。



    神都近来的生意有些萧条,唯有米粮等物涨价,而购买者无数。



    顾小年坐在神侯府的大堂里,暖炉温热,清茶飘香,而火房那边也已经开始做午饭了。



    诸葛伯昭坐在堂首,手里拿着一封信函,目光却不时看向端坐的那人,带着探究和怀疑。



    堂下,正站着一个年轻人,目不斜视,略带恭敬。



    “跟刑部打声招呼,白马寺的案子六扇门接手。”诸葛伯昭道:“去吧。”



    “是。”领名捕身份的年轻人连忙退下。



    檀香阵阵,很轻,却能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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