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木允锋
说到底这些人真不想在内阁和杨庆公然恶斗。
一些容易激化矛盾的斗争交给四民大会,让四民大会的两党来进行代理人斗争,四民大会斗争出什么结果就接受什么结果,并以此作为以后政治斗争的游戏规则,这样也就避免了国家陷入混乱。在经历了之前二十多年的乱世,死了无数人,包括无数士绅官员后,这些政治精英们,这时候也知道和平的宝贵。同样也知道不给底层留活路的后果,他们其实也都害怕,毕竟目前内阁这些,都可以说是真正经历千锤百炼的精英……
全都是。
陈子龙,顾炎武,堵胤锡,何腾蛟等等哪一个都是足够清醒的。
既然杨庆制定了这个能够最大限度避免矛盾激化的游戏规则,那大家都干脆都遵守吧,又不是说真得无法接受!说到底新兴资本家们也都很清楚,他们不得不付出的那些,根本影响不了他们的富可敌国,这时候他们已经在以种种理由给出口的商品加价了。
反正他们无论加价也罢,不加价也罢,那些欧洲人都得买……
这些家伙又没别的选择。
事实上这时候正在有越来越多国家加入东方的贸易,荷兰,英国,西班牙,葡萄牙,法国,丹麦,再加上陆地的俄国,光算欧洲的就七个主要国家在和中国贸易。而且根据锦衣卫得到的情报,瑞典人也正在筹划加入东方贸易,第一艘驶往东方的商船很可能已经。
这还不算南洋的属国。
还有同中亚,西亚乃至于印度的陆上贸易。
后者的陆上贸易依然存在。
而且包括了缅北,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野人山和西藏两条路线,张献忠那边的驮队,同样满载各种货物沿着茶马古道辗转于青藏高原,然后经过拉萨南下到印度和喜马拉雅山区的属国,虽然运输量不大,但仍旧是一个有利可图的线路。
但无论向哪里的贸易,都依旧是大明的卖方市场。
别人又没有那些货物。
尤其是越来越受欢迎的茶叶。
直到现在,哪怕就连最近的倭国都依然不会炒制绿茶,他们会的只有蒸青,倭国人学会炒青同样也是在咱大清时候,同样也是由一个光头以研究佛法名义跑来偷走的。
更别说欧洲这样的了。
欧洲人多次努力,也没能获得茶种并带出大明,在这一点上那些控制茶园的地主们还是很清醒,毕竟他们再傻,也不至于和麻哥一样,把这些赚钱的东西,毫无保留地让欧洲人去学习。
垄断的好处大家都懂。
既然这样,当然大明的商人们就有涨价的资格,垄断供货商要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也未免太蠢了,付出的成本多了,无非就是转嫁给购买者,反正资本家是不会赔钱的。棉布倒是都会造,可蒸汽机的推广,实际上正在大幅拉低大明棉布价格,另外因为长期依赖大明的布匹,很多地方其实已经逐渐失去自己织布的能力……
这并不夸张。
吕宋岛上的土著就已经没多少会织布了。
毕竟纺织技术也需要传承,吕宋岛的西班牙人和华侨,大量进口大明布匹销售给土人,这样的贸易在杨庆出现前已经持续数十年,这些年里土人习惯了购买棉布。延续到现在那些懂纺织的老人死去后,年轻一代不可能还会织布,他们会种棉花然后把棉花卖给商人,但他们却不会把这些棉花纺线织布。
而且他们也不想会。
作为世界上棉花单产最高的地方,无论是土人还是那些商人,都喜欢卖棉花然后买布。
毕竟买办们都是一个德性。
这就是技术的断代。
而这种断代想恢复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尤其是对于这种本来手工业就很脆弱的地方,一个老工匠的手艺失传,又可能就是整个体系的倒退。
总之杨庆那些些对农工阶层的善待措施,对资本家的确有影响,但也仅仅是影响而已,不会对他们构成实质的损失。
倒霉的只是地主而已。
刚刚被割了一遍韭菜的地主算是大明这场变革中,应该说唯一的受害者了。
他们的反抗也最激烈。
四民大会堂。
“姜斋兄,你是支持我的吧”
杨庆一脸纯洁地对王夫之说道。
“护国公,请恕在下对公田法不能苟同了!”
王夫之说道。
“呃,那真是太令人遗憾了,可是你为何不支持我呢,你应该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吧,像你这样的智者,难道不明白我大明之前乱世之源就是土地兼并公田法难道不是解决土地兼并的最简单,最有效手段只要公田法推行,大明可以说永远摆脱土地兼并的阴影,你为何就不支持我呢。”
杨庆忧伤地说道。
“护国公,如果朝廷想赎买土地也应该以自愿为原则,有人愿意将田产卖给朝廷,我
们无话可说,但如果强制性要求别人卖就不行了。”
王夫之身旁一个士子代表说道。
王夫之点了点头。
然后他俩带着一帮士子代表,傲然地从杨庆面前走过,到他们各自的席位上就坐,而杨庆则继续面带笑容地站在那里,就跟个倚门卖笑的一样欢迎那些代表们。不过这是他的本职工作,他的职责就是为四民代表们服务,虽然他并不经常过来,但只要过来了就还是尽职的。而眼前一批批进入的四民代表有的跟他热情行礼,但也有的明显在回避他,很显然士绅们的努力获得了不少成果,毕竟他对曹溶的处理造成了很多误解。
很快两百九十九名四民代表全部就席。
杨庆返回发言席。
紧接着那些旁观的百姓涌入。
护国公开始正式对他的公田法进行解释,当然,这只是个程序,这段时间这东西早被扒得很透彻,包括杨庆那些支付手段的真实目的,尤其是那些五十年期的土地券……
五十年啊!
光货币贬值就能把这些土地券价值拉低三分之二了。
金属货币也是要贬值的。
十六世纪的一百年里,
第五二九章 我有一个梦想
四民大会对杨庆的成功阻击,没有结束公田法引发的斗争,相反却拉开更激烈斗争的序幕……
毕竟那些士绅的时间不多了。
这时候已经是七月了,按照大明的制度,下一届四民大会将在冬至祭天并正式履行职责。
实际上这时候那些路远的四民代表已经启程。
比如说关西的。
也就是嘉峪关以西的。
尽管关西目前除了驻军外,总人口也就两三万,但那里依然设立了迪化和敦煌两个府,他们人口再少也是大明正式的行政区,同样新一届四民大会他们也是要派出代表的。哪怕人口最少的县,总共也就两千口人,这两千口人也是要选出四个的,大明的四民代表了不是以人口分选区,而是以县为选区。
无论人口多少。
两百万人口的上元县选出四个代表,两千口人的敦煌县,一样也是选出四个代表。
而这个时代除了加急的信使,普通人骑马以正常速度从迪化万里迢迢赶到南都,那真就得花上三四个月才行,这还幸亏后半段有国道,否则三四个月都不够。而同样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个庞大帝国四面八方的数千四民代表,都将陆陆续续以各种方式赶到南都,然后以选举方式选出常设委员会,再由常设委员会代表他们常驻南都。
至于现在这些……
他们就没什么权力了!
他们最多也就是顶着个卸任代表的头衔回乡,有权直接给女皇上书而已,同样也就代表着,之前士绅们在他们身上的投资作废了。那些士绅如果还想让四民大会继续为他们阻击杨庆,那么需要再花一次钱,然后收买新一届四民大会。
这就很尴尬了。
如果杨庆是等到四民大会选出常设委员会,再向常设委员会提交公田法,那么士绅们就需要再次收买至少和之前相同数量的。
但如果杨庆直接向全会提交……
他们得收买几千人啊!
士绅们现在都很穷了,他们被杨庆割羊毛套走数千万,现在真没太多钱了。
更何况新一届也没法收买啊!
他们能收买这一届,是因为这些人已经在南都五年,他们都已经互相熟悉,甚至早就建立起联系了,但新一届完全随机产生,话说这时候南都的士绅,都未必知道他们家乡的四民代表是谁呢!时间根本来不及,而且新一届的代表们,还没在南都这个大染缸里变成老油条,他们绝大多数还都满怀纯洁的理想,敢收买他们,被检举的风险极高。
更何况这一届又多了几个省。
而这些省除了广东和广西是部分的皇庄区外,剩下山西,陕西,北直隶全都是皇庄。
河南同样如此。
山东三分之二的皇庄区。
皇庄的代表没法收买,一来都是狂信徒,二来没利害关系,人家已经是公田了,根本不在乎公田法,三来皇庄内部的监督体系,让任何一个人的暴富,都会暴露在锦衣卫面前,然后招致严厉惩罚……
皇庄成年男人可都是军法约束。
总之,必须得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彻底解决公田法,否则等到下一届就必然会通过,而解决的方式就是……
“一份新的土地法!”
王夫之说道。
他面前桌子上摊开的,是同样一个小册子。
而在桌子周围,内阁除了武职以外,所有文职阁臣全都正襟危坐,目光齐刷刷指向这个小册子,甚至不只是内阁文臣,还有已经退休的如张国维,瞿式耜等老臣,包括了相当于最高法官的大理寺卿史可法,相当于检察长的左右都御史,全都以同样表情盯着小册子。
“第一,尊重土地私有,国家无权剥夺私人的土地权!”
王夫之说道。
老臣阁臣同时点头。
这个原则最重要,说到底国家收地是不对的,强行收地就更不对,必须尊重土地的私有权。
“第二,已有的皇庄农田山林水域视为皇室私产,宗室,爵臣封地內的所有土地山林水域也同样视为其私产,但除此之外的无主土地视为国家所有。”
王夫之说道。
还是一片点头。
这就把皇室和爵臣的产业划清楚或者说分割清楚了。
他们有多少都无所谓。
重要的是必须把他们和国家分开。
“第三,对于国家所有土地,任何人都有权购买为私产。”
所有人点头。
其实这就是明确目前大明已经有些混乱的土地归属,之前大明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土地法,如果说有的话就那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这句话已经被推翻了,天下并不是一家一姓的天下,土地当然也不是一家一姓的,那么必须得有一个专门的土地法来明确土地这个根本问题。所以制定土地法是必须的,而斗争的原则只是国有还是私有,杨庆的公田法是国有,而官员士绅的目的是私有。
王夫之继续解释他的土地法。
这份土地法完全就是为那些士绅们服务的了,不仅仅是明确目前大明的各类土地归属权,而且包括了矿产的勘探开采……
这一点很重要。
尽管杨庆已经控制了很多地方的矿产勘探开采权,但问题是大明的领土扩张太快,还有更多地方没有被控制,这些地方的自由勘探开采权必须通过法律明确。甚至包括以后再扩张的土地上,那些矿产勘探开采权也必须以这种方式抢到民间,这块蛋糕杨庆拿走的已经太多,剩下的不应该再被他抢去了。
还有山林,水域之类,以后如果分割也必须通过法律明确。
现在它们的确算国家的。
但私人购买了就是私人的了,尤其是开荒的,谁开荒就是谁的,最多开荒出来该交税交税,但绝对不能开荒出来算国家的。
“这才是正理!”
张国维很是满意地感慨着。
“以前咱们就是忽视这一点,没有早跟他定个这样法律,这才给了他一次次胡闹的机会,他这个人最善于钻空子了!”
瞿式耜愤然说道。
很显然他还是对当年的失败满怀不甘。
“但这并不能阻挡他推翻咱们的土地法,然后继续让下一届四
民大会通过他的公田法,说到底咱们不能控制下一届四民大会,那么这份土地法制定得再好也是没用的。目前的情况想让这份土地法通过不难,但他愿意推翻只需要等几个月就行,我们必须得加一条内容,阻止他废除这份土地法。”
堵胤锡说道。
“加上这份土地法为铁律,任何人不但推翻或修改!”
陈子龙说道。
“可杨庆会遵守吗”
顾绛不确定地说。
“只要是四民大会真正通过,他是不会做什么的,他自己制定了这个规则,那他就不会违背,他如果真的恃强横行,也就不会弄这个四民大会了,这一点还是可以相信他的。再说他如果真得推翻,咱们其实也没什么办法,军权终归在他手中,说到底咱们尽己所能,无愧于心就行了!”
史可法说道。
很显然这个话题过于沉重。
一帮前任和现任内阁大员们纷纷沉默。
突然间房门被推开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