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龙经

    本以为阳家老太太骨瘦如柴，应该轻如薄纸，没曾想却是重若千斤，要不是她还有一口气在，我都以为我在背一具尸体了。

    背着阳家老太太，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下了山头，已经是五更天了，眼看着马上就要




第17章 生死逃亡
    还好，他们在后院里听了下来，我一动不动的趴在原地，忽闻奕秋对老田说道:“你有没有看见韩旭”

    老田一拍脑袋:“今儿个，倒还真没瞧见他，怎么了。”

    奕秋脸色焦灼的道:“他一心想着养老阁的事情，我怕今儿这事与他有关。”

    老田一听，恍然大悟的提高了嗓门:“这小子不会是不过他来牯鸡村这么长时间了，应该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开始那会儿，我还怕他乱来，不过这么久了，他应该不会。何况他还惦记着你呢，应该不会犯浑到这种地步，有可能去供销社燕悦那儿喝酒了。”

    奕秋点了点头，脸色微微苍白起来:“但愿如此，若这事真的是他做的，我也保不了他，这份情怕也是没有以后了。”

    奕秋说着，和老田离开了后院，看着奕秋苍白的脸，和她的叹息，我心里一痛，倒还微微有些后悔了。

    不过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况人命关天三点以后，他们便会大肆搜捕，我得趁这个时 间，快速转移。

    对了，大板沟，大板沟离这里远一些，而且他们首要搜寻的地方肯定会在阳家老太太养老阁这座山中，等他们搜完这座山，应该已经是日头偏西的时候了。

    那时节，我就可以沿着大板沟顺流而下，一举出村。

    想到此间，我快速的返回阳家老太太身边，将阳家老太太背起，趁他们吃午饭安排家里事情的时候，在茂密的包谷林和山间树林的掩映之下，朝着大板沟行去。

    我将阳家老太太藏身在大板沟的古桥边的一个桥洞之中，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估算着村民搜山的速度，期盼着天色早一些暗下来。

    临近四点钟的时候，我喝了一口水，摸回山边，查看了一番，果不出我所料，村里所有的男丁，腰间上都别了一把长长的砍柴刀，到处搜捕着我们的踪迹，眼看着日头逐渐偏西，这些人都 开始疲累起来，再过两个时辰，六点左右，他们就会回去吃东西。

    晚些的时候可能还会出来搜捕，警戒，以防墓虎伤人。而天色一暗，就是我出村最好的时机。

    我悄悄的退出山林，回到桥洞之下，可是差点吓得一头栽进河水之中。阳家老太太不知何时，竟然坐将起来了。

    “老太太，您这是”

    我有些犯怵的问道，实在无法想象刚刚还奄奄一息的阳家老太太，此刻为什么全好了，而且精气神比平日里还足，难道墓虎一说，是真的想到此间，雄战战的心也有些开始打鼓了。

    “小韩吧你是”

    阳家老太太笑着问我道，虽然有些害怕，但我还是壮着胆子礼貌的回答道:“嗯，我是。”

    阳家老太太点点头:“小伙子不错，谢谢你将我背出来，这可是再生之恩啊。”

    我有些惶恐的道:“阳老太太，您不怨我将你背出，犯了墓虎之禁忌，破了老祖宗的规矩吗”

    阳家老太太轻笑一声:“这没什么的小韩，你近前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走得近些，阳家老太太笑了笑，缓缓地说道:“小韩啊，我小时候也上过几天私塾，明白你的心思这养老阁的规矩，本就是旧社会的毒瘤，破了好。

    只是我一个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木桩桩都要抱着守，现在又是一个将死之人，纵有千般解数，也使不出来了，你有此心，老生支持你，我死之后，你可将我的尸身，带回县城，葬入公墓之中，就让老生，当你破除养老阁时的第一块试基石，他日养老阁陋习破之，定是牯鸡村甚至百万受养老阁之害的老人的福分，我今之言，汝要切之谨记，以做鞭策，勿忘初心，静行致远。”

    我想不到阳家老太太竟然会说出此番话，更想不到我所有的苦心，却只有面前这个已经上了古稀之年的老人能够理解，还能得到她的支持。

    一瞬间热泪盈眶，我扑身跪倒在阳家老太太身前道:“多谢阳老太太解我心中之苦，今日之言，小子定当谨记于心，定会破了这养老阁陋习，还此方老人一个安享天年。”

    阳家老太太轻笑一声:“如此甚好。”

    我看着她道:“老太太放心，天色一暗，我就背你出村，我将你送进城里治疗，你一定可以恢复 健康的。”

    阳家老太太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好孩子，我这是回光返照，人到古稀，已自知天命，我之将死也，汝只要记我今日之言，他日养老阁陋习破之，老生就能含笑九泉了。”

    阳家老太太说完这句话，逐渐的微弱了下去，陷入了昏迷，气息更是时有时无。

    此刻我都不知道，我将她从养老阁里背出，到底是对还是错。只心中焦灼不已，期盼着天色早些暗下来，早点送她到城里。

    滴答，滴答。

    时间每走一分钟，这脚下的河水就翻起一波浪，心中更是越发的焦灼难安，好在天随人愿，很 快晚霞弥天，夜色倾天而来，瞬间给万里山河拉上了一块黑色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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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无相见
    一通窝心气撒了，我也痛快了，人群快速涌过来，要将我按倒，老田忽然跳将起来喝道:“放他走，人是我背的，养老阁是老子毁的，要绑就绑我。”

    我看着老田，几乎是怒声吼出:“你他么都什么时候了还给我唱孝义台戏，老子做事，还要人来背锅吗”

    “咻，鸡儿当。”

    就在此时，一只穿云箭鸡儿一声飞向天空，信号之光，在这片天地里炸响。

    牯鸡村，一个破仓库里。

    燕悦提着酒来看我，此时的我就像是一个斗败了的公鸡，真的醒了，过去种种，如似一场幻梦，所有的雄心壮志，在这一刻都消失了，骨子里那股子傲气也没有了，或许老田说得对入乡随俗可是我错了吗

    “老田没事吧”

    我喝了一口燕悦递过来的酒，不知怎么的，这酒还是往日里的酒，可是今日却是异常的辣喉，熏得我眼泪花子在眼角打转转。

    “他昨晚回来之后，就吵嚷了一会儿，这时候在家里喝闷酒呢。”

    燕悦皱着眉头说道，我轻微的哦了一声，又灌了一口酒。没有再说话。

    “阳家老太太已经烧了，你的事情，村里面正在商量怎么处理，因为你是外乡人，又是下乡的知青，可能会被遣还原籍，也有可能被活祭，大家的意见都相执不下。”

    燕悦皱着眉头缓缓地说道，我心底微微一阵颤动，不觉苦笑一声，可惜啊阳家老太太愿意做我破除养老阁的第一块试基石，可惜我连她的遗愿也不能达成。

    “哦。”

    我又淡淡的哦了一声，继续喝酒，燕悦却怒了，她夺过我手里的酒，轻怒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哦你知不知道，被活祭的话，是要被烧成灰的。”

    我点点头:“知道啊，烧张海龙他妈的时候看见了”

    燕悦抿着嘴瞪视着我:“你走吧，门外看守的人我已经支开了，滚回你的江南。”

    我一愣，感情燕悦这妮子来是为了放我走，不是给我送酒的啊，我摇了摇头:“你不是常说嘛我翘起屁股，你就知道我拉的是啥，你知道我的性子，我不会走的，在结果出来之前。”

    燕悦看了看我，知道苦劝无意义，扔下酒桶，回去了，这酒桶是八十年代那种白胶桶，一桶足足有十斤，我他么竟然将这一桶白胶桶喝了个底朝天，搞得个伶仃大醉，在草垛里打了个盹儿。

    可是我没想到，我这个盹儿一打就是三天，直到第四天早晨，我才被众人吵醒，睁开眼，仓库门口围满了人，有老支书夫妇，老燕，张家妹子，李家妹子，老田，牛犊子夫妇，奕秋，燕悦…反正村里能来的都来了。

    “不会是到期了，准备拿我去活祭了吧。”

    真到这个时候，还真有些犯怵了。

    “小韩呐，你出来我有话给你讲。”

    老支书说着，走出了仓库，我赶忙挤开人群，跟了出去。

    “老支书全村的人都来了，我问心无愧，你们烧了我吧。”

    我跟上老支书的脚步说道，老支书摇了摇头:“小韩啊，我很欣赏你们文化人。”

    这我知道，不然来牯鸡村支教，老支书也不会让我寄宿在他们家了。

    老支书沉吟了一下，方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小韩呐，你发火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说得对，只是你要知道，有些东西，有些思想，它是传承下来的，历经生死沧桑，代代相传，环环相扣，方能生生不息。

    此事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理解你，所以根据大家三天的协商，决定将你遣还原籍，你回去收拾，收拾，回江南吧。”

    我点点头，回到了老支书家，其实这个结果我早已预料到，心中也没有什么波澜，只是收拾东西的时候，看着撼龙经，看着水妹的绣花鞋，心中还是五味陈杂，多少有些难受。

    我来云贵一年的时间，在这里却是仿佛生了根，真要离开的时候，这心里头，还真有些不舍。

    心中想着去和燕悦或者奕秋道个别，可是又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小韩呐，这是姨娘做的雀儿粑粑，豆沙馅儿的，你带着路上吃。”

    迈出门槛时，老支书的妻子又将一包雀儿粑粑塞到我的手中，老支书却没看到人影。

    “姨娘，多谢你们这么久的照顾，我不争气，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扑身在门外给老支书妻子磕了个头，背起行囊，离开了村口。

    “日你锅敲，就这样走了”

    出村口的大路之上，蓦的闪出个人影，原来是老田这家伙，之后燕悦，奕秋，牛犊子夫妇都钻了出来，原来他们早已经在路口等着送我。

    “你这一走，倒还心宽只是平白的让人惦记。”

    燕悦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奕秋说道，事发之后一直没有看到奕秋，这几日她憔悴了不少，眼圈黑黑的，都肿起来了，我心里知道，我的事情这些日子，大家没有少操心。

    “路上小心，一生平安。”

    奕秋帮我整了整衣领说了这么一句话，她不说还好，这一句一生平安，说得我鼻子酸酸的，此生一个江南，一个云贵，恐怕再无相见之期了。

    我吸了吸鼻子，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强笑道:“一生平安，大家都好好的，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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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喝凉水都要有人引
    张海龙放下电话，又和我聊了一会儿，他的世界观和眼光，在我的思维里，给我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没多一会儿，酒上来了，饭菜也送来了，我实在是饿得发慌，所以先吃了半碗饭填填肚子，张海龙已经给我满上了。

    “海龙，今儿个酒咱们就少喝点，我有话给你说。”

    我吃了半碗饭，看了看碗中清冽的酒，对张海龙说道，张海龙笑了笑，韩哥酒量惊人，今儿个怎 么怕了，来有什么事儿先干了这碗再说。

    我按下了张海龙抬起来的碗正色道:“那要不这样，酒咱们还是要喝的，但是咱们先把事儿说了在喝，你看如何”

    张海龙放下酒碗道:“那行，你先说。”

    我点了点头道:“这次来，我是来和你辞行的。”

    张海龙一愣:“不是，辞什么行你不是在牯鸡村教书教的好好的吗还有奕秋姐你不要了。”

    我摇了摇头看着张海龙道:“海龙，咱哥俩不是外人，我就给你说了吧，哥这次是认栽了，你知道不，现在我才懂得低头认输，那些雄心壮志，都是浮云。”

    张海龙认真的听着，末了这家伙却笑了，看着我道:“哥，你这是发牢骚呢发生啥事了详细说说。”

    我抹了把脸，把阳家老太太的事情，和我被驱逐出村的事情告诉了他。

    张海龙听后，摸了摸下把道:“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这样也好，韩哥不如以后就跟着我在这大都市里混，以韩哥的本事，定能混出个模样来。”

    我自嘲一笑:“海龙，我有啥本事无非有点文化，这些时日学了些风水之术。”

    张海龙一听，拍案而起道:“就这风水之术，已经够你吃饱了。不过韩哥你老实告诉我，你还想不想回村。还想不想破除养老阁的陋习”

    我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当然，若能破之，固然很好，但是海龙，如今我是孤掌难鸣，不知如何是好了。”

    张海龙重新坐了下来，看着我道:“韩哥，我张海龙果真没看错人。今儿个兄弟也给你交个底，我张海龙自幼生长于牯鸡村，那里的一山一水，都与我有着亲，何况那里的父老乡亲

    我张海龙虽然十五六岁就出来打拼，但是牯鸡村才是我真正的根，我看着那里的人们受这陋习之害，也深感痛心，尤其是我母亲的死，更是让我疾首，我打心眼里的痛恨这陋习，恨不得旦夕之间将它连根拔起。只可惜，别看这件事情这样，真正干起来，不下于一场大工程。

    你想啊，哪次思想的变革不流血牺牲，要破除养老阁陋习之害，必须从思想上抓起，从他们的思想开始改变，只有改变了他们的思想方才能彻底瓦解养老阁的陋习。

    而要怎么样才能瓦解他们的思想呢这是一个问题，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思想的改变非一朝一夕，而是长年累月，这就需要花很多的时间，去摸索，去参透。”

    张海龙不愧是生意人，一针见血的将我摸索良久的问题一语道出，的确我们都知道问题所在，可是就是找不出新的解决方法。

    “韩哥，要不这样，你先在这里住两天，顺便多研习研习风水之术，等我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了，改日我带你去见见周瞎子。

    周瞎子一生踏遍江湖，闯下瞎子，半仙的名头，说难听点，他走过的路，比咱们吃的盐巴都还多，或许他这个老姜能有办法也说不定”

    张海龙看着我说道，我点了点头，真是上帝关上门之后，一定会给你打开一扇窗，如今事情又有了新的希望，心情也好了不少。

    “那行，只有这样了。对了海龙，周翠儿”

    我喝了一口酒，看着张海龙说道，张海龙一笑:“韩哥，这事儿说来挺搞笑的。我当初不懂事，方才用钱请她给我妈送饭，我妈临死的时候又说让我娶她，不过我上门提亲却是被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