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苏阳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白驹锦嫣然
明明酒壶子就在往下一丢丢的地方,若没有这讨嫌的人拉住我,我早能拿到酒了。
那人道:“再闹扔你下去喂鱼。”
我的身体荡来荡去,酒壶一下子离我远,一下子离我近。
我气道:“喂你个大猪蹄子,放开我!”
“你再不放开,信不信我找羽林卫剁了你包馄饨!”
那人一直未说话,任我如何威胁叫骂都不回应。我的脚脖子一点点往下滑,好像离湖面越来越近了。那人道:“本君只有一只手扒着栏杆,你若再动,我们两个都要掉到湖里喂鱼!”
喂鱼的话,我是不情愿的。我试着同那人打个商量。
我道:“这位兄台,你能否,换只脚抓”
“疼。”
那人默了半晌,无奈道:“不能。”
…….
又过半晌,我开口劝道:“兄台,萍水相逢,不必如此拼命,你放开我罢。大千世界花花草草如此美丽,你何必只抓着我不放。”
那人道:“本君绝不放。”
我的脸离冰面极近,如今已冻得没有知觉。脚脖子却愈发疼,似要断了。
我哀道:“兄台,你放过我罢。我想死。”
那人怒道:“不准!”
我道:“兄台你当真奇怪,我死不死的与你何干,你竟说话这般冲。你便让我死一死罢。”
那人更气了,闷哼道:“你非要说这样的气话”
这哪里是气话,明明是真心话。
我道:“我其实不想死。”
那人言语间开心不少,道:“忍一忍,会有人来救我们。”
我哭丧道:“可我的脚说它真的很疼,很想死。你放过我的脚罢兄台。”
“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你勿需如此执着。你纵是救个蚂蚁,这功德都是一样的。”
我又往下滑了滑,仿佛一身的重量都压在脑子上,胃里翻浆倒海。
那人死死抓着我不放,我的脚脖子告诉我,那人的手有些抖。
我对着湖面道:“你放开我罢,你抓不住的。”
那人回道:“绝不!”
我听着那人咬牙切齿的说出“绝不”两字,竟有些感动。
我道:“兄台,你当真是个好人。我府中有许多钱,你放开我,去我府里取钱,拿了钱去青楼去逛窑子,准保你明日就忘记我了。”
那人使劲一拉,我反倒又往下沉了几分。
这桥离河面,少说有五米。看来这人,是真有菩萨心肠。我暗自叹道,昔有佛祖割肉喂鹰,今有智障舍命救人。
那人道:“若非本君屏退侍卫,如何会到这样的地步。”
我笑道:“你再不放手,当真要和我一起掉下去。极简单的,我教你,把手指头一个一个的松开就是了。”
那人说起话好像半丝力气都有,虚弱得很。
“本君绝对不会放开。你死了这条心罢。”
我突然感慨万分,道:“若我心上人,有兄台你对我一半好,我就满足了。”
那人一直未说话,我的脚依然紧紧被箍在他手中。
我自言自语道:“康平二年,我苏阳离,曾以身家性命胁迫他一次。却不能,次次以性命为挟,叫他不娶旁的女人。”
“为何男人能三妻四妾,女人却要一生忠于一人。”
“不公平。”
那人道:“或许……你心上人,有他难言的苦衷。”
我笑道:“喜欢一个人实在太辛苦,我告诉自己,今夜一醉方休后,便再也不喜欢他了。”
那人道:“你……喝醉了。”
“还有,不准不喜欢本君。”
朱雀大道上传来声声急蹄,不过须臾,我便稳稳落到地上。对着眼前模糊的人影一拜,道:“多谢兄台。”
我提起桥上仅剩的两壶的翠涛酒,
第一百一十九章 隔阂
吴叔道:“是,按照主子的吩咐,将瑶光阁收拾出来了,正好给夫人住。瑶光阁离主子您的仪瀛水榭不是一般远,毕竟首相跟主子是死对头,纵然按理说夫人入了咱们苏府,就是苏府的人。但夫人毕竟是姓公孙,还是得防着。”
我点点头,问道:“羽林将军来了”
吴叔道:“来半天了,正在文渊院等候主子。”
我道一声好,提步欲去文渊院,却被吴叔喊住。
吴叔道:“帝君也来了,已经上了两杯茶。”
我一下子怔住,收回脚步道:“其他客人也到了”
吴叔道:“不曾,客人应是酉时到。”
得知帝君正在前厅,踌躇再三,还是去了。今日天气不错,府中栽的花草都生了嫩芽,廊上挂着大红灯笼,很是喜庆。
府中下人正在摆弄吉团的位置,大红色的吉团要放在房檐最中央才吉利。今日一个个的都穿着喜庆,似乎每个人都比我更开心。
一路笑着收下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的吉祥话,一路散了无数金叶子。
行至正厅,帝君正看着一对红烛出神。
我暗自长吸一口气,笑着迎上去。道:“臣近日喜弄花草,得了两株珍稀的苍月桂兰,一时入迷耽搁了。还望君上莫要责罚。”
帝君正身笑道:“是吗”
我提起炉上温着的莲子青铜茶壶,替帝君续上一杯茶,笑道:“正是。”
帝君未说话,淡淡看了门口挂吉团的下人一眼。我立即会意,转头道:“等会儿子再挂,先下去。”
赵婆问道:“主子,这观音送子图是挂到哪处”
我尴尬的看帝君一眼,道:“放到瑶光阁。”
一行人退去后,帝君上前两步抵住我。我下意识后退,帝君却从我身侧走过,将正厅的大门关了起来。
帝君从身后抱住我,下巴伏在我肩膀上,散漫道:“这假婚,不结了可好”
我通身一颤,咬着牙问道:“为何”
帝君将下巴底在我脸上摩挲,道:“若是成了婚,日后朝夕相处,很容易会被发现阳离是女子。”
我笑道:“帝君亲自下的旨,赐的婚,臣不敢不从。”
帝君的气息明显有些急促,道:“本君一直压着未下旨,你为何,却让公孙当着满朝的面请旨”
我将脸朝右侧一挪,躲开肌肤相亲。笑道:“可终究,是君上下的旨。这请柬都散出去了,满朝谁不知我苏阳离今日成婚帝君如今来此,是为了弥补心中愧疚,还是笼络于臣”
帝君抱的更紧,在我脖颈处吁一口气,道:“难道你非要娶”
我转过头看着帝君雾蒙蒙的眼睛,酸涩道:“这话我也问君上,难道君上非要娶”
帝君将我身子转过,箍我在怀里,柔声道:“本君没有娶,只不过纳个摆在宫中的妃子罢了。”
我挣脱帝君,拿起茶杯为自己倒上清淡的茶汤。慢慢喝干,又颤着手将杯盏放在桌上,深吸一口气道:“君上回去吧。臣与君上,无话可说。”
帝君突然失态,一把攥住我的手,将我抵在桌上,沉声道:“阳离,从潼关一别后,你便一直阴阳怪气,本君不懂。”
我看着那双幽暗的眸子,拿指腹将帝君额心的褶皱抚平。帝君一怔,手上的劲道也小了几分。我将帝君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拉到眼前,看着帝君一脸欢喜的模样,笑道:“君上准备什么时候,把黄霑的命给我”
“当初在平城您可是应承过臣,要给臣的暗卫一个交代。臣且等着呢。”
帝君一把推开我,恢复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冷若寒潭,生人勿近。
我的腰结结实实撞在桌角上,我闷哼一声,逼近帝君道:“臣差点忘了。帝君应承下的事,风一吹就散了,只有臣这样的傻子才会当真。”
帝君面上的痛苦之色一闪而过,望着我道:“阳离……别这样。”
我越是往前后,帝君越是往后退
一百二十章 博弈
帝君沉默不语,我看着温在炉子上的清茶从适口到沸腾,看着水声咕噜咕噜作响,背过身,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我狠狠用衣袖一擦,笑道:“帝君可知道,攻下一个大瑶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堵住九州悠悠众口。所谓纳大瑶长公主为妃,不过是一时障眼法,如今青州积弱,一旦惹起众怒,试问帝君准备让谁去打仗是准备让食不果腹的老弱妇孺上前线吗”
帝君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畏首畏尾,终不能成事。”
我点点头,转身颓然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摆了满屋子的红烛红灯笼红牡丹发愣。管家有心,这些盛放的牡丹定是从极远又温暖的地方而来。
帝君顺着我的目光,走到绽放的红牡丹前,掐下一朵还未绽放的苞蕾凑到眼下。长而浓密的睫毛撘在花瓣上,帝君深深吸一口,慵懒道:“阳离,这种时节,青州产不出绽放的牡丹。你可知道,我青州虽重农,但无论是北方的麦子,亦或者是南方的稻谷,都是一年一收。若遇上天灾**,则必生饥荒。本君若要等青州积强,再出兵征伐,一则耗时太久,二则他国必然事先警惕。”
“大瑶帝君绝无可能想到,本君会借和谈之名出兵。除了本君部署多年之外,还因大瑶过于松懈,轻视了本君,本君才能打得大瑶措手不及,节节败退。”
“阳离,你所言本君未尝不懂。可九州若要一统,必然需要大量的人力兵力,以及军需储备。大瑶可以成为我青州后备的粮仓,只此一项,纵然为他国眼中钉,肉中刺,本君也要一试。”
帝君慢慢行至我身侧,按住我肩膀,从高处俯视,柔声道:“阳离,朕需要你。不仅仅只是因为你是苏家后人,你可明白”
我看着帝君幽深似海,布满星辰的双眼,扯开嘴角淡淡一笑。
帝君眼中的苏阳离,只能做些小打小闹的事,只要做好苏家后人这个吉祥物即可。苏阳离上不得台面,苏阳离目光狭隘,苏阳离没有深远广大的格局。
帝君见我笑,神情缓和不少,道:“关于蜀南三百万两白银的事,你这回胡闹,本君替你搪塞了太后。”
“还有兵部和朝中官员的事,既然你站在本君这一边,本君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阳离应该知道,本君最恨的,就是官员结党营私。”
“本君不希望,你成为下一个公孙孙一。”
我浑身似雷击一般,满眼的不敢置信已经化成淡漠,轻笑出了声。
我道:“好。”
帝君颇为赞许的点点头,道:“本君信你。”
“至于羽林将军彭顺和羽林副将秦明挑起群愤,激起众怒,法不责众,本君不会降罪于羽林卫。”帝君话锋一转,故作不经意道:“本君的龙玺,不知阳离是找谁刻的”
“以假乱真,仿的不错。”
我眉头一挑,道:“等帝君将九州九国全部收入囊中时,便能寻到了。”
帝君轻笑,道:“不在九州……可惜了。”
帝君嘱咐道:“既然执意要成婚,本君不再阻拦。又不是娶一个男人,本君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只是,她毕竟是公孙孙一的掌上明珠,日后务必警惕。为本君,为青州,也为你自己。”
我突然生出一股冲动,想问长命在平城城东村落受辱一事,是否与他有关。纵然长命会武功,可城东兵卫防守森严,又遍布帝君眼线,帝君更知道城东发生了什么…….可我不敢问,终究硬生生停在嗓子眼,又咽回了肚子里。
帝君说的对,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无论如何,长命与他终究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帝君不至于,狠辣凉薄至此。
他不过,嘴硬心软。
我笑着应下,准备起身送客。无论帝君视我为何物,我既然是苏家后人,是青州的国师,就定要完成我应承担的责任和使命。
生而为人,或许立场不同,出生不同。
一百二十一章 不同
我看着帝君的仪仗远去,不再多做思索,转头往文渊院去。
文渊院离偏门近,里面假山怪石无数,只突出一个“野”字。里头的植物讲究自然生长,顺应天道,鲜少有人打理,寻常的家仆也很少会过来,很是僻静。我与甄富贵会面,一般都选在文渊院。
我匆匆往文渊院赶,途径正厅时,正瞧见汤十一抱着手斜靠门框,嘴里叼着朵牡丹花,英俊侠气,又带一丝风流。
汤十一伸手拦住我道:“这事老子还管定了!”
汤十一道:“你为何要娶那野丫头,是否有阴谋为了你们所谓的什么大业,牺牲一个女孩子终身幸福,划算吗”
我只得停下,看着汤十一道:“汤兄是以谁的立场说这话”
“按理说你我更亲近些,可你却不曾担心我的终身幸福是否被牺牲。况且,是长命亲自去帝君面前求的这一道赐婚的圣旨,你说我为了大业牺牲长命的幸福,怕是错了。”
汤十一拿下口里的牡丹道:“难道……她喜欢你”
汤十一好似魔怔了,一个人自言自语半晌。我斜一眼挂灯笼的家仆,道:“这婚是帝君赐的,我不得不娶。但既然长命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无论我是否喜欢她,她都是这苏府的女主人。你们可记下了”
见众人称是,我点点头。
既然日后长命要在苏府生活,必然要让府中的家仆敬重于她。
汤十一好似一下子没了力气,颓然道:“既然她喜欢你,那你待她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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