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苏阳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白驹锦嫣然
“本君晓得,你是个无法无天的小混蛋。”
其实他是不善开玩笑的,一向隐忍,沉稳,心思深。
心里明白他这话是逗趣,我则是半点也笑不出的。
舔了舔唇,垂下眼睑道:“这条路,是天命,非人愿。”
“臣,性本爱自由,不受拘束。”
“臣也独专霸道的很,从前也曾试过,阻挠帝君和大瑶长公主的婚事。”
“自大瑶公主入宫为妃,君上又接二连三纳了不少新人……臣早早便没这份心思了。”
帝君道:“你是帝后,与她们不同。”
浅浅摇头,道:“不一样的。”
“君上,臣有个狐狸朋友,他们一族,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帝君道:“兽类怎可与人比拟”
尤未死心,紧着道:“臣阿爹阿娘,也是一辈子只有彼此。”
帝君幽幽望向我,认真道:“阳离,本君很想。”
“非常想。”
“可本君是帝王,帝王,注定了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一时,我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半晌,帝君道:“待九州平稳,本君遣了她们出宫。”
心中一痛,我晓得他这话是最大的让步。
见我不曾回应,帝君道:“为今,本君只有纳各朝臣家族贵女,才能真正笼络那班朝臣。”
拧着眉头问道:“君上,帝后和妃子,有何不同”
帝君虽惊诧于我这问题,但仍是耐着性子答道:“帝后是国之主母。而妃嫔,是妾。是帝君与帝后的下人。”
摇头笑道:“君上错了。”
帝君道:“何错”
迎向帝君狐疑的目光,道:“从来只听说天下是帝王的,却不曾听过天下是帝后的。”
“从来只听说帝王废后,黜后,继立新后的。”
“却不曾听过帝后废帝王,选任新帝的。”
帝君面如寒潭,道:“你想说什么”
我道:“臣想说,帝后与妃嫔、宦官、宫女、臣子、百姓无异。”
“君上是九州的主人,妃嫔的主人,也同是帝后的主人。”
看着帝君,一字一字无比诚恳:“故而,请君上下聘东州,以百里红妆,迎潥阳公主为后。”
帝君倒抽一口冷气,兀自苦笑一声,却是不说话了。
摇头笑叹许久,目色一深,看向身前牵马的帝君道:?“臣是不在意这些的。”
“臣能请君上纳妃,便能请君上纳后。”
帝君眉眼失意,嘴角却扬着:“阳离,是否本君纳第一个妃时,你便心中早已经认定,与本君再无可能”
整个人呼吸一窒,缓缓吐出一口气,笑道:“臣是当真不在意的。”
帝君霎时看向我,道:“那你在意什么”
毫不思索道:
第二百六十四章 直通乡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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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我是懒得计较自己得罪过谁,能在柒州都城使唤得动官兵的,无非也就寥寥数人。
指尖覆上帝君脖颈处的伤口,一双眼直勾勾索向他,揶揄道:“我这般好脾气的人,能得罪谁”
帝君眸子一闪,避过我的目光,轻声道:“先离开。”
暗道狭长昏暗,霉气弥漫,我的衣玦又和帝君的绑在一处,两人便只能紧贴着朝前走。
从前小九同我讲,他们做狐狸的最会魅惑男人,也最懂男人。
一个男儿郎疼人不疼人,是能从细小的微处察觉出来的。
按照小九对我的敦敦教诲无数举例,如今如帝君这般,走路只顾自己,丝毫不怜惜走了几个时辰不停歇的我累是不累,便不是个疼人的。
徐意为人谨慎,这条暗道直通柒州帝城乡郊,就是忒长了些,也不知当时挖了多久,却是个大工程。
夜半阑珊,在村里苦走了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一家还亮着灯的。
老阿公古寿九十九,说是前年才送走七十六岁的小儿子。
想来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免唏嘘难平意,可阿公同我们闲话起来,却是平常的很。
“活得太久,只想早些归天和妻儿子女团聚。”
阿公拿一盏煤油灯放在桌上,笑道:“只有这间屋子还干净些,要委屈两位公子挤一挤了。”
偏头看一眼床铺,笑道:“不妨事。”
帝君盯着阿公,道:“多少人苦寻秘术求长生,老翁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何能轻言求死”
“公子可听过彼之蜜糖我之砒霜一个人独活,好没意思的。人一生呐,不过吃穿二字,外加喜怒哀乐仇困苦而已。”老翁摇头轻笑。
……
老翁走后,帝君拿起桌上的干饼,先是掰了一小块,接着又将指甲大的小块饼子一分为二,皱着眉头吃进嘴里。
瞧他苦着脸嚼了又嚼,好不容易将嘴里的干饼咽下,便盯着桌上煤油灯,不再碰眼前的干饼。
心里微微叹口气,自怀中摸出逃跑前从冠楼拿的两块绿豆糕,轻轻掀开帕子,推到他跟前。
帝君眸子一亮,看向我时咽喉处动了动。
从袖口摸出夜明珠,握在手心道:“臣去烧水,君上先吃糕。”说罢去解两人绑在一处的衣玦,却任我如何使力,都解不开那团死结。
心下一气,索性从腰间取下刀子割断。
见两团缠交一处的衣结猝然断开,我竟更来气了。
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如今这变幻莫测反复无常的脾性,着实有些忒女里女气。
心下一横,瞥向帝君道:“你可不许走。”
帝君眼睛发绿,直盯着绿豆糕,应和我道:“若本君走你便如何”
“我便一头扎进湘江去,尸身喂了鱼儿虾儿,什么都不留与你!”说着将明珠往桌上一砸,负气离去。
帝君自幼活得顺遂,自然,我所言及的顺遂,是指生活衣食方面。
想来他不曾当真知道过黎明百姓的寒苦,也不曾吃过糠咽菜和硬如铁石的干饼。我二人今日走了数个时辰将近天黑,他必定也是饿极了,却如何都咽不下老阿公给的干饼。
轻轻摇头,扇灶火的手更用劲了些。
等我烧好水回到屋中,帝君早已卧床酣眠,连衣裳都不曾脱。
从床脚拉开薄被,盖到帝君身上,走到桌前落座,桌上丝帕里只有些许绿豆糕的残渣,干饼却同我走时一般模样。
也不知我是在计较什么,总觉得心中有些不痛快。
拿起一盏豁口的瓦碗,自己倒了滚烫的开水,又将干饼撕成小块泡进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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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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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阿公突然龙精虎猛,双手向上一扬,唱了出来:“哎哎哎……且听我到来……小姐与书生,私定下终生,奈何亲人恶,棒打俏鸳鸯!”
老阿公唱的起劲,丝毫看不见我一张脸黑如炭石。
老阿公突然转身,一边走向我,一边唱道:姑娘姑娘不必怕,老人家我心地善,三月五月可小住,十年八年也住得!”
我:“……”
合着帝君将一出话本子上的戏,原模原样讲出来说与阿公听了。
看着桌上的衣裳,心里竟十分抗拒。
小时候喜欢女娃儿的东西被阿爹斥责,后来长大了,反倒不喜欢这些女娃娃的衣裳物件。
“娘子,阿翁,本……我回来了!”
是帝君的声音。
随手将衣物扔在床脚,踏门而出。
院中站着的是帝君,却不像帝君。
叉腰走近,站着老阿公身侧凑近道:“阿翁,你瞧他身上可有半点书生气”
老阿翁盯着手提野鸡,身挎箭筒帝君,颇是满意:“我孙儿这身猎服,着实衬公子!!”说罢转头盯着我不解道:“小娘子,你为何没换上我孙女儿的衣裳”
心下一怔,走近帝君道:“阿翁,我家相公说,要赚钱为我买身新衣裳。我若穿了您孙女儿的衣裳,只怕他要偷懒,不肯给我买衣裳了。”
“您原是好心,他却要失了上进心。”
帝君斜我一眼,笑道:“正是,我答应过娘子,要添件嫁衣。”
老阿公大喜,拉住帝君胳膊,凑近叮嘱道:“那你吃过饭再去山上打猎,我住在这村子最深处,但村口那里三日后有个市集,多打些猎物,好换嫁衣!”
帝君挑眉叉腰,道:“我今日便去猎一只老虎,明日再猎一只狐狸,后日猎一只狼王,三日后为娘子换嫁衣!”
老阿公竖指赞道:“公子好志气!”
坐到石凳上挑起二郎腿,暗讽道:“我家相公的志气,可不止一只老虎。泼天大的志气,如今是大材小用了。”
……
三日之期已过。
帝君日日早出晚归,回来时虽未猎着老虎,但每每都猎了不少兔子野鸡之物。
我心底突然有些动容,想着日子这样一天天过下去,也未尝不好。
阿翁家的公鸡第一声长鸣时,他便起身了。
这几日他一直在床底下打地铺,将床铺让与了我。按照小九的教我的,他还算是个可托付的人。
想着嫁衣之约,早三更我便睡不着了。
帝君生从床上拉起我,我还得装作睡眼朦胧的模样。
“大清早作甚”我揉了揉眼睛。
帝君格外开心,笑道:“买嫁衣。”
我再装不下去了,格外正经道:“我们回青州罢。”
帝君怔了怔,过了半晌道:“说好的,去买嫁衣。”
“青州不要了九州也不要了”我问道。
帝君未说话,只是一笑,从床上拉我起身,又用浸水的毛巾替我擦了脸,便直奔门外。
老阿翁也起身了,披着衣裳站在院外,笑看我二人离去。
我一向以为,我的性子是不扭捏的。
可有时候,我是真的扭捏。
我还从未参加过乡间集市,帝君也是。
我见什么都新奇,只是将这份新奇摆在脸上。帝君见什么也新奇,只是把这份新奇摆在心里,装作沉稳的模样。
帝君站在一处卖糖人的摊子前,挪不动道。
从怀里摸出一片金叶子递给捏糖人的摊贩,指着帝君道:“捏一个他。”
捏糖人的看了看我手中的金叶子,又望了望帝君手中的野鸡野兔,道:“我不要你这个,我要他手里的那个。”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竟有人不爱金银爱野鸡
帝君望着我道:“喜欢”
想着他是喜欢的,我便点头道:“喜欢。”
帝君看向商贩道:“做一个她,再做一个我。”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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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努力压制自己,每天做许多活计,不但做好了嫁裳,还给阿翁和帝君各做了几套衣裳。
每每帝君问起嫁衣可做好了,我便推说仍未做好。
他也不疑心,只笑道我这样的身份,不会女红有理可据,叫我不必非争强做好。
他不知道,从前每年祭天,他身穿的冕冠冕服,一针一线皆是我亲手缝制。我连帝王祭天的冕服都做的和宫中绣娘一般,更何况这区区嫁衣。
帝君归来的一日比一日晚。
他说最近山上动物跟成了精似的,格外难抓。
替他打好水,将洗脸巾递过去,道:“你原是做帝王的,吃穿用度皆有人伺候。如今什么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一定极辛苦。”
“若是身上伤了,拉弓磨烂了手,一定不要藏着不与我说。”
帝君原本接洗脸巾的手朝身后一缩,笑的分外宠溺:“累了一日,娘子替我擦。”
我心尖刺痛,却还要佯装什么也不知。
次日,帝君的手果然磨烂了。
替帝君上了药,便哄着他睡下了。
我睁着眼睛熬了半夜,起身走到鸡舍,用煤油灯看帝君猎来的野鸡野兔。
不知道什么时候,帝君也跟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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