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苏阳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白驹锦嫣然
那屋子里,沉默了许久。
“潥阳公主可知,为何东州帝君咯血不止,连夜赶回东州”
青华言语间,难得多了一分戏谑。
如今我听来,却是这样残忍。
“不可能!绝不可能!”
潥阳依旧镇定,只是心防,渐被攻破。
“只要公主愿意交出阳离,本君保证,这场战争的攻势,会缓和许多。”
潥阳道:“绝无可能!”
“休想!”
“离燕云第八城,城破之日,尚有三天,公主可以慢慢考虑。”
“只是本君的飞鸽,或许没那么快。”
“只要公主今日落日之前,交还苏阳离,本君保证,给东州半月休养之机。”
半月休养之机,换我一个苏阳离。
可笑。
实在是可笑。
齿间微微打颤,攀附在墙壁上的指节缓缓落下,拉出一道极浅的血痕。
转身离去。
……
午间,潥阳公主差人送来四菜一汤。
只是潥阳,却未来。
朝武卫使个眼色,大门大敞,潥阳站在门外阶下,正望着我在的屋子。
潥阳见门大敞,眉心拢聚的一层愁雾更甚,提脚便要离开。
“潥阳!”
见我唤她,潥阳脚下一滞,缓缓转过身。
柒州多杨树,杨絮轻薄,只要一阵风吹,便舞得到处都是。
四方院内,只种了一棵杨树。
一树杨絮飘得到处都是。
潥阳公主,提剑站在院中杨树冠下。
黑衣长靴,一头墨发拢上脑后,又如瀑布一般散下。袖缠绿布,袖口紧收,好一幅巾帼女儿家的模样。
她静静站在院中,任由杨絮落得满身也不拂去,嘴角微扬,笑着看我。
提步而行,跨过门槛,走下阶梯,隔着三尺青砖望向她。
“你叫我潥阳,我很开心。”
心头一暖,也笑着望向她。
我于她,捅下一个天大的祸端。她既不怨我,更未憎我。
潥阳公主手持宝剑,亭亭立于院中。
“如今,苏公子可愿如实告知潥阳,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家中有几人,又以何为生”
“可有妻室高堂”
见她这样问,摇头笑道:“你如今已知道了,为何还要问”
“我要由你,亲口说与我来听。”潥阳笑道。
拢起袖子,对着潥阳公主一拜,方道:
“在下苏阳离。”
“青州人士。”
“祖籍柒州。”
“若再往上追溯去,祖籍也曾在东州。”
潥阳公主挑眉,笑道:“哦原来苏公子与我,还沾着亲,连着故。”
负手而立,朝潥阳公主走近一步。
“家住青州帝城,甜水巷一号。”
潥阳眼中,有星辰万般,深邃璀璨。
“父母不知所踪,家中有一妻房。在朝为官,于虎狼之中谋生。”
潥阳一滞,眉头拧起。
“你家中……有妻房”
走近潥阳,揽上潥阳肩头。
“潥阳……不知我能不能叫你潥阳这样显得,你我亲近些。”
潥阳有些不自在,绷直了身子道:
“你叫都叫了,何苦再问我”
“自然是行的。”
潥阳偏过头,声音听着有些丧气:
“你家中的妻房……很好吗”
妻房
长命
略微想了想,笑道:
“大约是好的。”
潥阳转过头,盯上我的眼睛,神情格外认真。
“什么叫大约是好的”
放下揽上潥阳肩头的手,从袖里掏出一把折扇,甩开来,微风送向潥阳公主,替她扇去肩头的杨絮。“是个很好的姑娘。”
潥阳脸颊绯红,看着我手中的扇子,急切道:
“那你很喜欢她”
凝神仔细想了想,郑重道:
“喜欢的。”
又略微想了想,补充道:
“同你喜欢一样。”
潥阳听见我这样说,不知道为何,一张小脸红得似煮透的螃蟹。
伸手按上潥阳额头,又将折扇揣进怀中,伸手摸向自己的脑袋。
“潥阳……”
“嗯”
“你脸红的厉害,额头又比我的烫一些,不知怎的了。”
“原先还好好的,这发烧来的突然了些。”说话间,又伸手摸了摸潥阳额头。
“噗!”
一旁的武卫老张捂着嘴,一张脸憋得通红。
潥阳伸手,打落我放在她额间的手,又狠狠瞪一眼老张,抱着剑跑了。
拔出扇子,狠狠扇上老张脑袋,骂道:
“正哄着,你笑甚”
老张揉了揉脑袋,皱巴着脸道:
“主子,真是芳心纵火犯!”
“专撩拨未的小女儿。”
狠狠举着扇柄砸向老张,骂道:
“漂亮的小娘子,谁不愿多亲近些”
“你便是吃不着葡萄,非说葡萄是酸!”
……
青州帝君同潥阳公主说的一番话,潥阳同我只字未提。
只是如今,西州不知境况如何。
莫非真叫玄一说中,白峰崖暗中,与青华有所往来
若是如此,陷害我的人……
会不会也是青州帝君,青华
握着桌沿,恶狠狠甩脑袋。
我不愿意,不愿意这样想。
事不宜迟,如今必须要启用在柒州的暗桩。
……
潥阳公主听闻,我这个关节,还要去逛窑子,气得亲自来一趟,提着剑鞘狠狠朝我背上打下。
说是狠,其实落到身上,实是不重的。
只是我佯装痛极,一向持重的潥阳公主,也被我骗着了。
我只当她还气着,拉着她的手,想同她解释一番。
哪知潥阳回过神,知道我不过装痛,便抽回手,当真提起剑鞘,结结实实地打到了我身上。
痛极了。
更糟心的,是我不知她到底气什么。
比糟心更为糟心的,是她换了一身飒飒男儿装,非要与我一起去逛窑子。
美其名曰,保护我。
老张只在一旁失了心疯似的憨笑,一副看穿一切的模样。
着实来气。
打发了老张去大瑶使馆寻玄一,便一个人带着潥阳去逛窑子。
一路上,她未说话,我也未说话。
柒州帝城繁华,热闹。
只是近日柒州帝后新丧,便不如往日熙熙攘攘。
偷个空档,命暗卫去趟鸳鸯巷,将地图交与徐意。
徐意,从前我安插在青州竹兰茶舍的暗桩。
后来因有变动,便到了柒州。
如今一些事,还需由徐意来做,比之我,更为方便。
都说看一城风物,不是看高山,亦不是看流水,而是深入巷尾街头,细细观摩人情滋味。
如今脱不开身,便乘机,领着潥阳公主在街头巷尾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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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掏出匕首,快速抵上帝君心口,声音冷若寒蝉:“收起匕首。”
帝君呼吸一滞,一双眼,缓慢挪到心口的匕首上,顺着刀尖,看向柄端的绿宝石,又缓缓看向我。
“若本君不呢”
他说,若他不,我会如何。
嫣娘带着棉布奔回,跑丢了一只鞋也不知。
她虽是鸨母,却也不曾见过血流不止,匕首互对的场面,一时惊傻。
转头看向嫣娘,呵道:“过来!”
嫣娘腿脚虚软,扶着门槛,抱着棉布进了茶室。
我道:“将棉布放在茶案上。”
嫣娘走近茶案,看着徐意后背,一屁股跌坐地上。
“到我身边来,捡起地上的药粉,扑在他背上。”
嫣娘神情惊恐,全然听不见旁人在说什么。
帝君匕首抵近我脖颈一寸,尖刃冰凉,一丝凉意顺着脖颈滑落。
是血。
手中的匕首,也抵近他心口一寸,笑道:“何必如此”
帝君早已收起了一脸悲伤,极是随意的口吻道:“这话,本君要问国师。”
嫣娘似是恢复了一些知觉,顾不及理会脖子上的刀刃,呵斥道:“将药粉涂在他背上!否则会血流致死!”
嫣娘看了看我二人手中的匕首,眉心一抖,火速爬到我二人身下。
嫣娘抖着手,将止血散收进瓷片中,自己手割伤了也不知。
嫣娘颤着身子,一点一点,将止血散均匀涂在了徐意背上。
徐意早已昏死过去,我与帝君二人,还在对峙。
嫣娘涂完止血散,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我。
见我看着地上的棉布,立马反映了过来,抱起棉布,一圈一圈缠在徐意背上。
虽是涂了止血散,但白色的棉布上,仍是沁出了不少血。
嫣娘一边无声摸着眼泪,一边替徐意缠背。
帝君一脸冷漠,难掩眼中失望。
抵在我脖子上的匕首,也一寸寸落下。
直至咣当一声,跌落地上。
我抵在帝君胸口的匕首,却并未放下。
一寸寸上挪,抵近帝君喉下。
帝君冷眼瞧着我,一言不发。
我死死瞧着帝君,话却是对嫣娘说的。
“嫣娘,去找阿茶,把徐意抱出去。”
嫣娘出了门。
见我颇是忌惮的瞧着他,帝君冷笑一声,怅然道:“你如今,也学会拿匕首对着本君的脖子了。”
帝君是会武功的,如今暗卫不在身旁,武卫又远在东州使馆。
为避免帝君脱离匕首危困,我只得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硬着心肠道:“当年臣下也未料想到,会差点被帝君,用羽箭射成一个刺猬。”
帝君眸子一黯,张口哑然,过了半晌道:“你知道的,本君不会真伤你。”
好一个不会真伤我。
冷眼看向帝君,道:“可当年,臣的心已经被伤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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