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鼎鼎当当
他是跟着他的上司梁大壮一起连夜行军。
梁大壮现在是一任军府的牙将。
军府的单位是以一军常设军为准的。
也就是说,如果对照中原,梁大壮现在的官衔等于中原的偏将。梁大壮是狄阿鸟卫队出来的将领,平时都以嫡系的嫡系自居,再加上一身的农民习气,爱多吃多占,都是不要命地往自家军府里扒拉强兵猛将,犀利军械,人称“梁大拿”,几次假战,他所在的军府成绩都是数一数二……按照东夏假战之后的评级标准,他所在的军府就是甲级军府,甲级军府一般所辖都是三个牛录到五个牛录之间。
“梁大拿”手底下就有五个牛录。
五个牛录中,其中三个老牛录是随狄阿鸟打下东夏立过大功,有历史的牛录,就又都是甲等牛录。
甲等牛录比起乙等牛录又是加强编制,等于说人家一个军府战兵三千人上下,加上军府直属单位,四千人顶天了。
他一个军府七、八千人,所以一说打仗,他是一路急行军,同级别的将领私下对他吐槽,说他“牛逼哄哄地开来了”。
本来按照出兵的次序,还真轮不到他,他就坐在大本营里,说凭啥人家早他晚,闹了一整天,大本营被他折磨够了,想着不就是个出兵的秩序吗,再加上他的急行军赶得快,就说让给他,给他调了一下。
他之所以跑得快,那理由还不就一个:晚了没仗打
所以跑来之后,他手下的军队那都是一脑门子扎战场上,这边营地也不建,二话不说就野营修整。
天亮,梁大壮去见狄阿孝报到,李思浑就摁耐不住了。
如果说梁大壮是军府中的王牌,李思浑就是梁大壮军府中的王牌。梁大壮知道他是大王的小舅子,那是宠着,在背后护犊子,扒拉来的人和东西,他一要就给,一要就给。李思浑底子也好,也为他争气,如果说梁大壮是半路出家的军人,李思浑就是真正的世家军人,自幼熟读兵法,只是没怎么打过仗,来到东夏被集训,整个就是井喷式的成长。近两年假战,名次都是他带着他的牛录拿下来的。
本来还觉得这天气太鬼,憋了一肚子劲,打不上仗还要淋雨建营地,听人说陈国五万以上的大军摆着声势浩大的阵势逼过来。
没接到命令,他就拉着他的牛录上去了,拢在战场的边缘。
旗兵中有一些骑兵出于挑衅敌人的目的来回奔驰,把他和他牛录中的骑兵惹得心痒痒。这也难怪。雨中弓箭的杀伤力大减,弓箭手会失准,而风雨会打偏箭矢的方向,随着雨水长时间的浸泡,弓弦也会发软。
东夏站在上风位,影响小多了,而陈国居于下风位,影响就大了。
随着一波、一波的风雨,骑兵们驰骋过去,只有几支毫无准头的箭矢。
骑兵胆大一点,往敌军脸跟前冲一冲,行军数里,脚上都是泥丸的陈军还被迫骚动一二。
陈国被逼无奈,也派了少许骑兵,他们派出的骑兵,却都是军中精锐,毕竟出来摆阵,士气低落,是指派性出兵,指派性出兵,只会出成建制的强兵。
随着一名猛将带着骑兵上来,两个阵营几百名骑兵热身一样在两军中间厮杀起来。
旗兵毕竟是旗兵,虽然战意高扬,却战不下他们,眼看着吃的亏越来越大,将军们正要吹号把她们换回来。觉得他们打得憋屈的李思浑一声令下,他的骑兵从缓到疾开动了,这个甲等牛录过一千五之数,里头清一色的精骑,光纯色的马匹都能凑出来狄阿鸟简陋的仪仗,渐渐势若万钧……
一头扎进纠缠的两支人马中,拓跋氏陈国的骑兵就被淹没了。几个县旗为单位的将军们接到过狄阿孝的军令,是不许他们主动出击,是要他们先磨练自己的兵马,且战且退,甚至轮换上战场的,这会儿要召兵回来,然而都不知道这是谁的兵,他以为是他的,他以为是他的,叹为观止,却不认为自己该收兵。
再加上这支骑兵犀利,打敌人打得过瘾,他们尽顾着饱眼福了。
一个冲锋,紧接着偏队一个迂回,对方骑兵就只剩三俩人了,在往自己一方的阵营里钻。
对面陈国前锋大将独孤贺脸都青了。
他怕派其它人上去,军威再次受挫,弯刀一拔,率领自己麾下的八百精骑出击迎敌。
李思浑还是第一次上这么大的战场,一上去还有些紧张,害怕自己指挥不力,损兵折将,然而一打起来,却发现敌人还不如国内假战中的对手,胆子就大了,摆了个二龙戏珠,团一团把独孤贺的人赶成一个蛋蛋。
骑兵要是被这样团在一起,那就真成羊群了。
独孤贺奋身作战,带领身边的人要杀开一条血路,却左冲右突,已经没有了驰骋的空间。阵营中的拓跋黑云也踩着镫子,屁股离鞍了,他大喝一声:“快去接应。”于是一支两三千的人马又奔驰着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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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节 如此作战
东夏一国都被狄阿鸟给预热过了。
几乎绝大多数的人心里都是一团义愤:我们东夏好不容易过两天好日子,你们陈国就来了,看我们国小是说进犯就进犯我们,围攻我们的乡旗,围攻我们的县旗,屠戮我们的百姓,圈杀我们的巴特尔,抢我们的东西和女人——不过没能抢到,还当我们东夏还是以前的东夏吗我们大王都说了,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都上……跟你们狗日的拼了。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在义愤,但国中绝大多数的人充满义愤,气氛被渲染得悲壮可怕,结果来到战场再一看,洪水猛兽一样的陈国单兵还拼不过我们,大伙那还不是你想上,我也想上,充满滔天的战意。
一说上,马想蹿,人想飚……
随军犍牛和马丞只好到队伍前面奔驰。
他们死命压住汹涌的战线,嗓子沙哑着咆哮:“不要跑。不要跑。稳住阵型。距离还远,别失了劲头!”
整个战线还是在此起彼伏,拼命地往蜂拥。
将领骑着马,用自己的奔驰来为他们划线,但是面前毕竟只是旗兵而不是真正的军队,不管他们怎么划,整个战线都是涌动不息的,虽然失去整齐一致,却像一个壮汉身上的肌腱,在到处滚动,彰显力量和阳刚。
雨哗哗地冲刷,把人的脸色浇筑的铁青严肃,把眼睛浇得细眯充满杀气,把兵器的刃口秋泓串下一道雨线,就像斩了人,鲜血也这么流动一般。
推进越来越快。
将领们放弃约束住战线的努力,指挥他们按照东夏操典,斜压肩盾,上刃车,持长兵。
黑压压的阵营,黑压压的云,顷刻之间抵达。
他们以埙为号,以将领的拳头和右臂为约束,阵压如山,而又冲涌如浪,逼到陈军的阵营,还似乎蓄势一样顿了一顿,迫使拓跋黑云的心脏都停止跳动了好几几拍。
李思浑的骑兵已经把拓跋黑云的兵阵搅得一团乱。
大雨像是他的助力,增加他破阵的力度,但凡阻拦在面前的陈队,错觉就是先有一阵更急的风雨扑面,接着就是势不可挡的铁骑,而他的骑兵只要冲势不减,能够撕破前面的敌兵线,就能保持凶猛。
若不是雨水的原因,没有旗帜,他就汇聚骑兵,直扑拓跋黑云了。
他和他的骑兵先后穿透敌阵,却不出敌阵,又打了一个掠得很低的弧线,再次杀进去,进去搅了几回,把一部分鲜活的陈阵搅成一团烂肉,又直奔前面的战线,这一次,他们是回来接应中军的,就沿着战线刮了一道。
里头混进了狼赶不出来,外头又全线威压,大雨刷得着急,拓跋黑云反应过来,试图分离出一部分自己的嫡系,挪出战场。
这不是他为了保存实力,而是为了留下一支预备队,一支督战队,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出师不利,拓跋黑云嗓子口就像卡了口血痰,吐不出来,憋得难受。
自十五岁随拓跋巍巍征战,他鲜有败绩,唯独一对阵东夏就失利,内心深处,像有一团阴影,如影如随。
他已经不看好这一战。
随着东夏阵营挨近了,先声夺人的一个冲撞,己方阵营齐刷刷被淹没好几排,他眼睛不由得一闭,不忍心去看。
此时的狄阿鸟带着十几个骑士,距离他们不是太远,虽然下雨刮风,但他来到前线,不是为了在帐篷里听打仗的声响。在他行程的安排中,现在迫切要做的就是将几十里,甚至上百里的战场查勘一番,为将来的大战作准备。在他队伍里,只有几个文参有幸套了防水的鸳鸯衣和鱼皮衣,一是表示对文士的尊重,二是为了保护重要的资料不被雨水打湿,而包括他本人在内的其他人,都是清一色制式的东夏皮铠,头盔上再罩一个斗笠。虽然蓑衣不难找到,但雨下得突然,他们并没有去找,只是简单作了一点儿其它的防护,在战马的马蹄上换了防滑的蹄掌。
在出发前,身边的人,包括狄阿孝都私下劝过他。
这雨一下,他带这些人去考察地形,一旦遭遇敌军跑不掉,后方也接应不上,怕有危险,更不要说天气降温,再一风餐露宿,会生病,但他还是执意要去。
大雨也是给他了一个契机。
时间紧迫,若是没有雨,战争说升级就升级,说不
八十节 有喜有忧
(宽带还是没好,电脑还时不时重启,更新起来困难,大伙体谅)
李思浑刚说完,一名犍牛带着几个士兵就奔过来擒他。
梁大壮也是无奈,跺了跺脚说:“你说你没有命令怎么就跑来打上了打就打吧,你打那么漂亮是干啥”李思浑倒是不明白了,盯着奔来晃令牌的军法官,硬着脖子喊道:“打得漂亮还有错”
狄阿孝与几个将领一道,也越走越近,冷笑说:“打得漂亮是没错,那不得将令就擅自出击呢要不是你打得还算漂亮,我当场就斩了你。”
李思浑还想说什么,梁大壮连忙举起双手放他肩上,冲他使眼色。
李思浑却还是忍不住,大声冲狄阿孝说:“你要斩我,先把仗打好,仗打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凭什么……”他也觉得自己的话严重了,憋住不说,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什么都说了。
狄阿孝气得笑了。
他抡了一抡马鞭,点上梁大壮,嘿然道:“仗为什么打成这样,你来告诉他,赶紧跟他一起滚。”
然而,走了两步,他又把人叫住说:“先不要关他两个。这天还要下雨。让他们赶紧回去督建营地,集中救治伤员。”
继而,他大声宣布:“传令下去,立刻将驻扎在低洼地方的人移营,做好防雨。”
东夏在为防雨作努力,拓跋黑云也抬头观察天上的阴云。
他已经不是萨满教的信徒,并没有找个萨满询问,只是有一种预感,这天气一时半会晴不了。
果然,他们还没有回到自己的营地,雨就又下了起来。
相比较东夏军队所做的准备,陈国的准备更加仓促,眼看天苍苍雨茫茫,因为下雨,高奴也难以攻打,不久之后,粮食也会断顿,将士们的士气却又是一沉。回到营地,有伤的,无论轻伤重伤,经雨水一淋,都怕自己的骨肉会坏死……脸青得可怕,心里都是一种难以控制的麻木。
后方军队的通报抵达,拓跋黑云反倒松了一口气。
这雨只下在草原上,没有下过高奴以南,后方的军队可以如期到达,运送补给也不是大问题。
反倒是东夏,整个后方都在春雨覆盖的范围之内。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以静静地等着雨下雨晴。
野利有信盘腿坐着,在等着拓跋黑云前来。
在他心里,东夏的将领狡猾多诈,越是拓跋黑云这样肠子里弯弯道道多的,越容易吃亏上当。今天这一仗,拓跋黑云也不会赚到什么便宜,他碰壁了,就回来找自己,他要是赢了,自己也就凶多吉少了。
果然,到了傍晚,拓跋黑云不待巡视营地,换了身衣裳,让巴牙打了一把油伞,过来看他。
一进帐篷,野利有信背对着他坐着,动也不动就说:“黑云王爷的这一仗一定打赢了吧。”
拓跋黑云冷笑说:“野利有信,你最好少说几句风凉话,这是事关我们陈国生死的一战,就算将你治罪,那也是迫不得已,何况我也不是力主治罪你的人,你也不必冲我幸灾乐祸。”
野利有信冷哼了一声,问:“治罪得有人能打得过狄阿鸟的军队。”
拓跋黑云一挥手,几个士兵将好酒好肉送了上来,随着他们退去,拓跋黑云移步走到跟前,盘腿坐到野利有信的对面,给野利有信比划了请。野利有信也不谦让,左手摁上去,右手操刀,再拿回来,就撕下来一块牛腱子。拓跋黑云给他倒了一杯酒,却是喊了一声:“黑鸦儿。”
野利有信愣了一下。
这是他的乳名,拓跋黑云小的时候这样叫过他,之后再没有这么叫过。
拓跋黑云问:“今日一战,我观察到在东夏军中,两种军队截然不同,这可是你所说的百姓之军和他的常设军”
野利有信点了点头,说:“没错。”
拓跋黑云又问:“你常年驻守此地,可曾知道他东夏训练了多少常设军”
野利有信说:“据我了解,每年他一边征召,一边减编,人数只保持在三到五万之间,满员时可过八万。”他想了一下说:“你一说我想起来了。狄阿鸟来包兰,带了两三万……”
拓跋黑云放心下来,说:“就目前来说,他放在高奴周围的常设军顶多四万。我已经责令东凉城的军队尽快上来,这一场雨今天已经晴不了,他们尽快上来,东夏的兵却救援不上。”
野利有信没有立刻吭声,过了一会儿,心里多出了很多的信心,这才说:“你可能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再次让我领兵,将高奴打下来”
拓跋黑云没有立刻回绝,叹气说:“且看雨下到什么时候,雨停再说。”
到了夜晚,雨又下了。
时大时小,下着下着,随着草原上气温下降,黄豆大小的雹子半夜刷了一场。
无论陈国还是东夏,将士们都在深受折磨,只盼着寒冷的夜晚尽快过去,第二天一轮金阳升到中天。
然而到了第二天,夜里的雨,天亮晴了。
早晨的时候,似乎有阳光透过阴云,在人眼前晃了一晃,但到了半中午,却
八十一节 大战序幕
巴伊乌孙的人马全在拓跋久兴这儿。 他与拓跋久兴已经是一荣即荣,一损即损,历尽艰辛,最后连滚带爬回来,身体极度透支,人半昏迷半醒,鲜血从口鼻之中往外沁。在段含章和拓跋久兴的叫喊声中,他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用尽全身气力喊道:“小王爷。包兰的后面全是兵,好几十里的地方驻扎满了,他们停在那里不上来,那是在骗我们,那是在骗我们。我们快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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