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鼎鼎当当
狄阿雪倒兴奋,忙上忙下地准备,还从军营中请来百战余生的犍牛给自己的女兵们集训,她这一闹腾,狄阿青也要一起去,尤其是听狄阿鸟的意思想带阿狗上战场,那是缠狄阿鸟缠了足足一下午,让阿哥看自己马战步战,让阿哥看自己的箭法。
狄阿鸟盯着她,就像是又看到一个女光棍,被缠得没办法,就说:“你想去也行,不过得让你阿妈同意。”
他知道龙蓝采是不会答应的,看着阿妹蹦蹦跳跳去找二阿妈的身影,摇头苦笑。
当年就是她阿妈说这丫头没人玩,射个箭能打发时间。
现在可好,射箭射出来了,百步穿杨,才多大,也要去战场逛逛,战场和自家后院能一样吗
一堆养子也不甘寂寞,个个觉得长大了,也来请战。
远在几百里外的许小虎连夜跑回渔阳,让他养母杨小玲递话,说要为阿父分担,灌了一大堆的甜言蜜语。
狄阿青走,杨小玲来,说:“阿鸟。小虎要去,你就带着他吧。他与那周冀他们不一样,你看着长大,和亲生的没啥区别吧早早锻炼,将来也好替你分担一些事。”
狄阿鸟点了点头。
在一干养子当中,真正有名义的养子还就是许小虎和狄阿瓜,两人确实如亲生儿子一般跟着自己长大。
他想一想,这帮养子养女如今也有很多长大成人,入军的入军,入参的入参,自己不会处处庇佑,去避免他们上战场,但他们也得听从并接受上级的安排,自己得把想法说给他们,于是就让家令去安排一下,把他们请来吃喝一顿,给他们宣布,自己没有特意不让他们去,至于谁去谁不去,由他们的上司们决定。
段婉容给他弄了杯茶。
他就播弄着茶盏,琢磨别的去了。
正琢磨着,郭嘉来了。
他这会儿被人缠得要命,一见郭嘉就怀疑他是说客,脱口就说:“少告诉孤,谁谁要西征。”
郭嘉笑了笑,席地坐下问:“大王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呀。”
段婉容很快又洗了一
二十节 深明大义
备州魏博。
自杨雪笙致仕之后,朝廷将备州归政于地方,不再设大都督,恢复备州道,以陶坎为大总戎。虽然已解除都督一职,但陶坎兼任州镇节史,相对于杨雪笙,除了不再督责民事,权力并没有减。
两年前,秦纲增加东北观察行辕与营门督造,只让京城的将领兼任,陶坎是更容易上达天听,获取军费。
朝廷北征陈州的战斗序列中,陶坎也赫然在列,虽然路遥,但他却怀有警惕,一边是向朝廷要求消减出兵的人数,一边不愿意在狄阿鸟之前离开备州。
现如今,他听说东夏已拟出兵,也开始一系列的筹备,除了自己所部之外,开始广泛的征召。
这几年他一直在着手训练新军,大刀阔斧,在广袤的备州地界恢复府兵制度,提拔很多年轻将领,不时还以上邦中央的名义向东夏下手,着手挖一些东夏的士卒,但效果不是很显著。
东夏作操典,他编写新书。
东夏神机营出产军械,他弄了个营门督造。
东夏骑兵迅捷,他把士兵的长矛加到三丈有余,东夏训练水师,他也连建大船。隐隐约约,他还是觉得与东夏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于是未雨绸缪,早在五年前启动一项计划,而今东夏西征,却是这项计划的收成时节。
这项计划只有刘太勋和一名秦武阳的军衙参将知晓,就是由秦武阳在军中挑选一匹干净,忠直勇武的年轻军人,由刘太勋利用手里的民籍便利,安排到北平原一线,狄阿鸟兼任那里的镇抚使,会从那里征召军士,于是这些本领非凡的军士,就会被吸收进狄阿鸟的军队去。而秦武阳本人,不但是他军衙参将,还是朝廷暗衙的飞鹰统领。
他这一次,和朝廷暗卫在别处吸收三教九流不同,吸收的都是精锐士卒。
屈指一算,五年的时间,陶坎已经将二百多人安插进狄阿鸟的常设军中。
这二百人,行事低调,有不少已经荣升犍牛,相互之间也不认识,陶坎有意抽调一些回来,借以了解东夏的步骑操典,但一直没有机会,他不敢因小失大,一旦有一人暴露,要是引发东夏的肃清呢
东夏西征会创造出一个好机会。
军队上了战场,人员匿失就在所难免,一场大战过后,会有找不到尸体的将士,这个时候,自己就可以趁机接回十余名基础好,接受能力强的低级军官骨干,让东夏狄阿鸟不会察觉到什么,而自己和朝廷的将领们,完全可以通过他们,较为全面地了解东夏的军事制度和操典。
不过,秦武阳意见与他相左。
在秦武阳看来,召回几个低级军官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又是借战场失踪,又是从战场上潜回朝廷,对这些军官的要求太高,开战的难度也相应增加,与其这样,不如设法让他们晋升,在东夏国的军队里掌握到一定的兵权,一旦有必要,配合朝廷,反戈一击。
但是,他并不能说服陶坎,就保持沉默着。
陶坎也不会多说用意,只是不惜代价打探东夏西征的情况,但是让他失望的是,东夏只从北平原调集了很少的力量。
二百多个人里面,只有三十余人在西征的序列里,一旦打仗,不是你是奸细,战场上就能活命,也不是你是奸细,就能抓住潜逆的时机,一旦战场离靖康军队遥远,中间又会减员,只怕能够顺利跑回来的有个五六个,就已经格外幸庆了。
不过,作为意外的收获,东夏军队的武装程度也让他大吃一惊。
这支一万多人的中军,装备的市价起码比人贵,光从装备的角度论,连靖康皇帝的羽林军都远不能比。
这到底是东夏王有意借西征进行的扬威耀武,还是他们会把这种配备当成一种常规配备
一个箭的士兵,配有九石弩,小型发石机,盾牌的数量是人数的两三倍等等,关键是盔甲三套,盔甲三套之中的短甲,即夏甲,不仅只是单甲,夏甲,短甲,还能被士卒穿于内层,外面还可以再罩重甲,重甲外面还能再带护具,这整个穿下来,好几十斤,可是靖康国内猛将才有的待遇……
普通的弓箭难入。
普通的斧刃无法将其击杀。
当然,普通的人穿上奔跑行走也成问题。
陶坎更是有一种深重的危机感。
他打算书写一封书信,让人交递回京城,正在忙碌,突然接到禀报,说是朱汶郡主刚刚迁来她的牧场不久,前来拜会。
他虽然是一介军人,却也人在官场多年,知道人家不管是皇帝的亲女儿还是养女,屈尊来拜会自己,都是一种客气,自己要是闭门不见,就会给上一个不好的暗示。
他听说此女甚有手腕,丈夫死后,夫族失势,产业却在扩大,不少王公贵族图谋她的产业,却纷纷铩羽。
现在备州牧场不够景气,她却突然转来备州,通杀牧场,虽然不能以常人所理解,但肯定别有想法。
想了一想,他还是决定见上一见。
起码,他对此女抄底牧场奇怪。
没错。车骑将军的妹子也拉上一干女贵建了个不小的牧场,跑来要养马,但是京城人不知道,他却一回生两回熟,知道这女子是怎么想的,狄阿鸟和他们家族有旧,她来这养马,就是为了走私马,借助于与狄阿鸟的关系,让东夏给她亮绿灯。
同样,京城的人可能觉得这样是走私,但是陶坎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视若不见。
东夏的马匹政策已经击垮了备州一个又一个的牧场。
马匹不走私,光靠两国的贸易,价格方面就更是东夏一口定。
有人走私,危害的其实不是朝廷而是东夏,他陶坎作为守将,更犯不着为此时得罪太子和车骑将军。
可是这个朱汶郡主呢
她也是
不会。
东夏给董女走私,是看准了她就是赚点浮财,走私数量不过分,变现给朝廷上的董阀示好。
这个朱汶本身就有大量的产业,若是也起这样的心思,认为走私到自己牧场,再转手买卖,那就不值得,也不应该了。
陶坎觉得,这个不简单的女人一定是基于不同寻常的判断,才敢如此抄底备州大小牧场的,而且他相信,这个判断,会与东夏和朝廷的走势有关,一旦弄个明白,对自己有利无害。
带着这种种心思,他这就让人将客人带进客厅,而自己换了一身衣裳,前去见面。
朱汶头发上也不作饰物,用彩条挽揽了一下,将一头秀发结在脑后,着一件石青起花的简单衣袍,遮着一副面纱,既不见大红大紫的贵气,也不见小家碧玉的庸俗,娴静气稳,大大方方,如姣花照水。
她已居客位,带了的些许家人都留在外面,身边只随着一名八、九岁大的少年,面红齿白,腰穗上却结了一把短剑。
陶坎暗暗叫好,但他早有家室,自然不敢去盯着这般美貌的少妇,现出失礼,反倒是因为武人的敏感,一眼看到少年腰中的短剑,那短剑绝非花俏陪衬,用的是熟底牛皮衬的梨木,没有过多的雕琢。
要知道花梨木虽然珍贵,但本身并不好看,又用熟牛皮包了尾部和鞘口,自然不是装饰用的。
他心中已经自作奇异,暗道:“这孩子的剑鞘倒是朴实,看来是真在练剑。”
朱汶见他出来,极为端重地起身,盈盈一拜,说道:“妾身早闻将军大名,因家居长月,一直未能得见,近来移居备州,有了时机,特来拜会。”
陶坎连声说:“郡主客气。客气。”
他自己知道朱汶的身份,其实不需要拜他,这一拜是出于尊重,心情亦是大好。
他也没有低媚官员的俗气,毕竟官居三品,所以也不还揖,只是微微保拳,来到主座,笑道:“郡主殿下有何贵干听人说郡主登门拜访,满心诧异,还以为听错了呢。”
朱汶连忙说:“妾身夫君早亡,事事不得不抛头露面,来见将军失礼了。失礼了。只是移居此地,抄持养马,与军伍息息相关,又仰慕将军,不得不来拜会,还请将军不以妾身妇人之身而轻贱。”
陶坎道:“岂敢。”
随后,他故作一问:“你当真是要养马”
朱汶道:“已投入巨万,岂敢有假”
她轻声说:“妾身知道将军猜疑。将军可能会说,如今养马不是赚钱的营生,妾身认为的恰恰相反。将军可知备州牧场为何亏损巨大”
陶坎想了一下说:“本座认为东夏用心险恶,有故意冲击靖康马业之心,各地牧场成本高昂,不及塞外得天独厚,故而亏损。”
朱汶笑了一笑,又轻若天籁道:“将军此言有差。妾身在投入之前查阅历来马价,认为战马100
二十一节 跟风就行
朱长对姐姐朱汶从陶坎那儿谈来的结果瞠目结舌,心里顿时有个九九:莫非,这陶大将军对我姐是不是……他最乐于看到这种情况的,然后开始自我假如,假如姐夫是个实权派,那我……
他有意无意回头一瞥,带着意会跟着朱汶回去。
回去之后,朱汶让人叫来家中庶长朱云信,师爷先生袁尚凯,掌柜杜心文,账房孙子敬,管家陈至清。
其中先生袁尚凯原先是雪莱国治粟都尉的从事曹官,雪莱国灭,国君、大臣及一部分没跑的六部从属官吏均被押解至长月,后来朝廷一盘查,觉得这些末流小官不能作为宽大的对象进行封赏,也不用看押在衙,就给放了出来,且准许归国。只是这袁尚凯与别的属员不和,放出来就跟人打一架,结果被打伤,没有被如期遣送回去,流落到了长月街头,因为蓬头垢面,受人施舍一条南昌鱼而不吃,高唱:生不逢时多兴叹,有鱼文昌不屑咽。被路过的朱汶当成隐士拣回了家。
拣回家之后,朱汶汶又花费大量花费,从雪莱国接来他的至亲,以先生呼之,可谓器重之极。
杜心文虽然是外聘来的掌柜,但也跟着朱汶好几年。
一开始,他和其它几个受聘的掌柜一样,欺负朱汶一介女流,不懂生意,用天地账作假,结果朱汶心里一清二楚,将其它几个掌柜打个半死,又投到大狱,到了杜心文这儿,见他作假归作假,却只图一些小钱,而且经手产业广为盈利,就给他涨了一倍的薪水,许诺一成的红利,告诉说:“主人给的是你自己挣的,自己拿的可是偷盗,妾身也是贵族,斩断盗贼的手掌轻而易举。妾身觉得你还算有底线,也许是报酬给你少了,是妾身的错,妾身纠正就是。”
杜心文从此忠心耿耿,做起事来战战兢兢。
朱汶驭下有术,也一再回报之,杜心文是商籍,他的儿子想抬籍为官,朱汶不但花钱给他抬籍,还资助了一笔钱,先帮他谋了个员外从事郎的小官,后来就给他活动,放到一个小县城去做了县丞。
不仅如此,过年时,杜心文去东家家拜年,看到他们家里有一缸名贵的金钱鱼,就多看几眼,一回头,朱汶就叫朱长送去,还让带话说:“招金钱可不是鱼,是我们家的掌柜呀。看起来你喜欢这几条鱼,那就送给你养吧。”
账房孙子敬,曾是以前朱汶父亲的下属。
朱汶一家一度落难,他念及朱汶的父亲,每年跋涉数百里,去探望朱长,给朱长送吃的。至于朱云信和陈至清,一个是同族的庶长,会些武艺,和朱长一起管理私兵,一个是之前陈家的二管家,曾因偷二十两银子回家给母亲看病被抓,若不是朱汶讲情,几乎被陈敬业砍死喂狗,后来他虽然活了,他母亲却死了,由是恨陈敬业入骨。
这些人都是朱汶的心腹。
朱汶将他们叫来,讲一下自己拜见陶坎的成绩,就在众人的欣欣然中问袁尚凯:“先生觉得我接下来怎么安排好”
袁尚凯想了一下说:“我们一下接手大、小十几处牧场,这些土地呀,本来是就沃野,却因为对牧场的扶植变成草场,夫人一把拿过来,只用购买采状的钱,那是大大划算。累计起来,足足有两三个县的土地吧这么大的地方不可能全部用于养马,咱们要着手吸引佃户,但除了他们种的够吃之外,其它地方一律种粗粮,要告诉别人,这些粗粮是给养马准备的……以免被人抓住口实。我听说朝廷和东夏都在引进高产的杂粮,我们就来试种这些杂粮怎么样”
孙子敬却一脸苦相,小心翼翼地问:“怕不容易吧。要是那些牧场全能顺利转为耕地,牧场主也就能有钱赚了,却就是因为找不来雇农,这才不划算。我们现在去吸引雇农,那不也一样吗”
朱汶笑了,淡淡地说:“吸引不来!有些地方还在闹流民,朝廷都在想方设法安置,有了地会缺人种吗。”
她没有多说,只目示袁尚凯。
袁尚凯继续往下说:“以学生看,战争中马匹的损耗大,朝廷若一举战胜,就可以得到游牧人的战马来缓解,但朝廷最终的目的是大棉,即便是一战而胜,战争也不会轻易结束。而朝廷若是受挫或者战争一时结束不了呢,东夏也一样会缺马,就算不缺马,东夏也再不会像以前一样提供马匹,马匹的需求肯定陡增。夫人决定养马应该是看到这一点。而且在战争中,朝廷财政也会入不敷出,到时朝廷缺了马,却未必有钱去买,夫人借助朝廷的力量,恐怕也是看明白了。只是这些牧场留下的马匹——老弱病残我们也没要,像样的种马少之又少,要养马,当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大肆采购马种。而要买种马,怕是只能到东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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