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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星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鼎鼎当当

    紧接着,第二人眼睛皱不见了,片刻之后,断然说:“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半道上袭杀他,我们的人就在他身边,完全可以推到东夏王头上,号召人们起来反抗他这个暴君。”

    风沙越来越大,把他们都湮没了。

    等风沙退去,他们已经在荒漠中消失,好像从来也没有来过,只有一个缠着黄布的飞镖尾部有线丝在沙中摇摆。

    但很快,又一拨骑士到来,均是一身黑衣,为首的李常胜扎了一只宽叶铜质头环,上面雕着一只海东青。

    他一声令下,骑士们飞速下马,在断石下拔找,终于有人找到了那枚飞镖,递到他手里。他荡开披风,接到手里打开一看,就表情严肃地说:“坏了。”略一沉思,他要求说:“派两个人回报牙帅。其它人跟我来,我们要赶到他们前面接走纳兰山雄大族长,让他们的阴谋落空。”

    骑士们纷纷上马,除了少数几人掉头,其它的人都跟着他往荒漠中趟去,一时烟尘滚滚。

    奔走途中,有人追上李常胜,大声问他:“将军。为什么不通知军队,却带着我们追赶他们,万一我们走不到他们前头呢”

    李常胜厉声道:“就是通知军队,也无法一路搜索,你知道哪一段会出事”

    天上多出一支飞鹰盘旋。

    李常胜给一旁的骑士打了个手势。

    骑士顿时把手指凑在嘴里,奏了一声尖锐的口哨,那鹰便一头扎下来,立在他的肩膀上,骑士在鹰腿上一摸索,拿下了什么东西,然后胳膊一扬,赶飞大鹰,高喝道:“将军。咱们的人给了鹰信儿。”他在马背上一躺,一个短小的竹筒抛上来。李常胜翻身抓住,战马仍是毕波猛跨,四蹄生烟。

    他还没有打开竹筒,就大声喝道:“跟着我们的鹰。”

    在马背上一个转卧,他又大吼道:“加快速度。赳赳暗魂,岂可徒负盛名。若连这些未经训练的蟊贼都不是对手,回去大可恳请大王解散它。我们不是靖康的十三衙门,无价值,就不必存在。”

    众人似乎都感同身受,箭一般往上蹿。

    那鹰一个俯冲。

    就在鹰去的方向上,地平线上出现四五十名骑士。

    他们团团围裹住一辆马车,款款而行。

    走在马车旁边的是一个穿着皮袖的养鹰人,他身材高大,头发蓬乱,面庞却如石刻一般……他的眼睛凹陷,使得里头迸发出几丝鹰芒。

    放松的骑士们纷纷问他:“扎松。你的鹰呢你怎么把鹰放了”




十七节 纳兰之死
    草甸上牧女的歌声时而近,时而远,悠扬甜美,移动的白羊群和小花星星点点,相互难分彼此,马队突然开始改观,不复有慵懒形象,他们滚动奔驰,加快速度。

    好像越往东走得越快,太阳越会往西移,树木和草地渐渐披上一层金色的外衣。

    扎松的鹰已经站回他的肩膀,时而转动着头颅,向四面八方张望……青色的布儿勒川即将过去,铺满针叶林的马儿沟就在眼前。

    那鹰突然变得警惕,发出咕嘟嘟的声响。

    可众人还来不急刹住疾驰的奔驶,一声闷角鸣叫,五颜六色的骑兵从坡上冲杀下来,像把天地也惊了一个哆嗦。

    马队混乱了一下,旋即与他们厮杀在一起,爆发出纷乱的喧嚣声。

    山坡上落石如斗,向马车奔涌过去,扎松挪动着战马,来回走动,一边避开走石,一边保护着马车,但是,那巨大的山石是扎松难以阻拦的,磨盘大的石头一跳跃,拦腰砸在车上,豪华的马车开始散架,两个侍女奔逃出来,其中一个头上全是鲜血,另一个帮她捂着,一路哭嚎。

    再接着,有个身影在散架的车厢内蠕动。

    几支大弓把他瞄准,射手撒了十多矢,一直等到人不再动,马车一厢给钉满,血汩汩流淌才罢休。

    暗杀的目标已死,这支骑兵相互呼应,发出胜利的喧嚣,奔走逃离。

    纳兰山雄死了。

    消息像是长了翅膀,飞到了渔阳。

    据说狄阿鸟震怒,将即将出征的军队撒了一地追查凶手,但还是止不住人们的议论:东夏太平多年,哪来一支马队可以在数十名精锐骑士面前袭杀政要,从容撤走杀死纳兰大族长的究竟是谁

    既然无法等到纳兰山雄,狄阿鸟突然开始公布行辕名单。

    就在宣布名单的两个时辰前,一切司法人员全部接到回衙待命的消息。一些不在名单上的党那将领还来不及诧异,甚至不知道名单已经公布,中尉就带着军队,司法司各官吏带着人手,各县尉官,断事官带上马快,开始次序造访。他们敲开门,见到他们要抓捕的人,第一句话客客气气:“大王有令,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例行甄别,胆敢反抗者格杀,一旦反抗中殃及尔等亲族,不会治罪我们。”

    狄阿鸟开始动手了。

    他动手已经够快,但敌人更快。

    一些纳兰氏族人的聚居地,开始有陌生人出现,他们追问谁杀死了纳兰大族长,谁在到处抓党那贵族。

    渔阳东城,纳兰氏族宗祠堂内,有人开始集会。

    甚至有的县旗,有人公开在闹市挑头,虽然迅速被捉拿,但是族群矛盾的对立,一瞬间尖锐起来。

    消息像雪片一样飞向狄阿鸟的书房。

    狄阿鸟只是拉开帷幄,背对着狄阿田给他新装的落地水晶大亮窗。

    很多渔阳周边掌管匪事的尉官跪倒在地。

    他们原本就是一些将领,但是匪徒藏匿于纳兰氏族人当中,不易揪出来,面对问责,烦闷而无思路,有人干脆大吼说:“大王。让我回军队吧,让我面对面去与敌人厮杀,又要抓乱贼,又不能乱碰百姓,这绣花的活真干不好。”

    光线照在狄阿鸟的脸上,站在侧面,能够看到他脸上拉展的那一丝冷笑。

    他问:“纳兰山雄大族长这么受人爱戴吗你们中有没有党那人你们也觉得是孤暗杀了他吗”

    在一阵沉默中,他宣布说:“大夏律要求不分族别。孤没有分,定要有人去分吗,传令下去,纳兰山雄大首领是孤的爱臣,记住,别的什么都不说,就说他是孤的爱臣,孤爱他,听闻噩耗,要追查凶手,要好好悼念他,各地民众要是也爱他,允许到渔阳宫前广场,与孤一起悼念。”

    让人来他家门口悼念

    众人一阵迟疑。

    有人当场提醒说:“纳兰山雄大首领只是大王的纳兰氏臣子之一,他身为人臣,大王身为主人,要治罪于他,杀他,有何不可的呢这还不是有人想借他的死,趁机挑起人们的不安心理,想要借机作乱到时候他们聚集到大王面前,哪里还会是悼念,他们是趁机起兵呀,大王。”

    狄阿鸟想了一会儿说:“就这么办孤想问他们,他们凭什么说是孤杀害了纳兰山雄孤要杀纳兰山雄,用得着等到他快死的时候,用得着半道截杀孤为东夏人呕心沥血,纳兰山雄穷其一生,有孤做得多吗难道他们竟然对自己的君王毫无信任如果要是这样,如果他们要这样对待孤,那当面起兵好了。孤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踏过来。”

    他轻声说:“孤想百姓们需要孤这样来澄清自己,到时候绝大多数的百姓,其实乐意来听孤说话,会选择相信孤的。你们说呢而孤这么做,总比民间相互煽风点火,百姓不安,义军四起好吧”

    他展现出独断专行的一面,直接喝道:“无需争执,颁大王令。”

    随着大王令的传播。

    民间一下风平浪静了。

    东夏王公开悼念纳兰山雄大首领他暗杀纳兰山雄,他还悼念好,就算他悼念,他竟然让悼念纳兰山雄大首领的人到他们家跟他一起悼念,你相信这是一个暗杀了别人的人吗阁臣里头就有纳兰山雄的代言人,他已经第一时间跑到狄阿鸟面前献过忠诚,等回到阁臣们的面前商议,他和大伙的意见一致,说:“还是劝劝大王吧。这里头肯定有人不安好心,到时候要是出什么事儿怎么办”

    出



十八节 匪夷所思
    风暴四面八方扩散。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数十个军府先后上书表态,他们代表所在军府,所部将士,所部役兵以及勾栏兵,向狄阿鸟表现忠诚,毫不吝啬鹰犬、爪牙……大王之令高于一切的词汇和修饰。各州各县旗毫无例外,紧跟于其后。先一期送往全国的黄埔邸报上现出醒目大字:“千军待发,竟失于敌人阴谋”。一期过后,雨后春笋一般都是这类的文章,有的分析到底谁是幕后黑手;有的分析谁是这会给东夏带来什么问题;而有的,竟然着重拿出狄阿鸟的生平和纳兰山雄作对比……

    为什么迟迟不见出兵有了答案。

    谁是幕后黑手的猜测,也已经由内转外。

    最让人吃惊的是,有人大胆之极,竟然公开狄阿鸟和纳兰山雄的生活细节进行举证,对纳兰山雄每顿吃什么,每天干什么,狄阿鸟每天吃什么,每天干什么来对比,还穿插一些小故事,配不少插图,对比十几年前,十几年后东夏百姓牧民的生活状况……文章质问,纳兰山雄干了什么成为党那人的旗帜他的死,能成为我们反对王室的借口这一点很多大臣认为是狄阿鸟身边的幕僚在狄阿鸟的授意下写的,不然谁也不敢大逆不道,去向天下人展示君王咋生活,虽然可以私下议论议论,但是写出来,包括那些不拘小节的恶习,着实有大不敬之嫌。

    然而,庭议上狄阿鸟却向他们询问,追问是谁写的。

    其实想也不用想,狄阿鸟不会用这种口气给自己添光彩的,如果真是他,反倒会使得可信度降低。

    这文章也不会是大臣写的,有很多地方都是评点君王,显得大逆不道。

    一时之间,此人反倒成了义助朝廷的神秘人物。

    暗魂追查一番,眼看有了头绪,是一蒙面少女所投,被大胆的黄埔刊监大编采用,可以沿着这条线索追查,狄阿鸟却突然下令中断,使它变成一个无法揭破的谜,但是还是有寥寥几个知情人暗中猜到嗒嗒儿虎身上。

    嗒嗒儿虎刚归国的时候,为熟悉东夏,走访了不少乡旗,写了很多笔谈,自己还配不少插图,这口气不是他的,举证却多用他的,画也是描他的,有类似和雷同,谁知道是不是他加工之后投的

    不是他,难道是起居参么

    问题不在内容是什么,而是文章的时机用得太好了。

    所有民众表态,所有军府,州县拥戴,都好像是政治高压下产物,所有的分析和引导舆论的文章都没有证据。唯有这篇文章,却是真凭实据,一些旧画被重画出来,一些可怜的奴隶被挖掘出来,而这些奴隶真有其人,一些生活细节,二十多岁的人都能回忆得到……纳兰山雄是一部大首领,至今还保持骄奢淫逸的生活,连一些纳兰山雄的近亲都不否认,而狄阿鸟

    完全没有神一样的感觉。

    春上狄阿鸟吃到新鲜的羊肉,跟妻子吵架,说春天怎么能吃羊,骂妻子不放牧不知牧情,李芷就告诉他这都是杂粮喂养的……狄阿鸟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吵架吵赢,大半夜跑几十里去看羊是不是春天都开始长肉。原本许诺妻妾的宫殿,迟迟出不来,最后变成了粮仓,还配有粮仓插图,然后列举了一大串数据,每年这些粮库的用度,什么时候的救灾取用了粮草多少。

    为了装下这些故事,邸报多附好些页,成了厚厚一沓,本来还想着太厚了,那些刊出来卖的,加钱合适不合适,结果一出来就被人争夺一空,一些小孩、少年排队买了,大街上吆喝转卖。

    相比狄阿鸟,纳兰山雄渺茫极了。

    不但渺茫,狄阿鸟没有追述他的生平,去赋予他那些伟大的贡献,只是悼念自己的一个爱臣,人们的想法竟然是:敌人在杀人放火,我们不着急去打仗,还要去悼念他一个守不住祖宗基业的**首领他一个大胖老头,你爱他什么呀你爱爱美女,也是英雄爱美人呀。

    很多人恨不得冲到狄阿鸟面前,大声告诉他说:“天下没有大乱。也不会大乱。我身边的人没谁喜欢纳兰山雄。再不出兵,多少人会死于敌人之手呀。”

    渔阳宫外广场,集中政要衙门的地方立了一台,要将一些消息向国民发布。不知狄阿鸟有意,还是臣下有心,除了军报,还通报对一些被抓的纳兰氏将领的审讯情况,并说明,抓捕他,那些叛他有



十九节 我来了,不早不晚
    风冷冷的。

    广场早已作过布置,残叶乱舞,透着一股萧杀,祭奠纳兰山雄就在这样的天气中。虽然到了秋天,却像从这一天开始寒了,沾染着几分凄然,半层残露。五更起,就有一些人站到广场上了,天亮之后,仍然有人到场,但没有人认为的多,诺大的一个广场,连半满都没有半满。

    渐渐的,来到人分成了三拨。

    一拨是按县旗的单位来的,他们按照地方归属,有秩序地站成方块或者长队,一拨是纳兰氏的近亲,靠近灵堂,而最后一拨是些自发而来的。而就在这最后一拨人中,几名将领、贵族,迅速就凑到一起,时不时瞄着另外两拨人,鬼鬼祟祟地问:“人怎么来这么少没听说不让来呀”

    他们渐渐地忐忑起来,干脆选出一人,试图混到别人那儿,探听一些消息,没想到一站过去,就遇到一个大嗓门在追问:“你是我们县旗的吗你站过来干啥回你们县旗去别乱站。”

    这人为了打开局面,抱着两个胳膊,热情勃勃地说:“我叫鲁阿池。没错,不是你们县旗的,是自发来祭拜纳兰山雄大首领的。连大王都要悼念他,我就来了,怎么来的人这么少呀。”

    大嗓门脸色缓和一下,抓抓络腮胡问:“你脑袋进水了吧你自愿来的你知道不知道我们那就没人愿意来”

    鲁阿池盯过去,严重充满诧异。大嗓门压低声音说:“马上要打仗了,谁闲求没事干,来悼念个民贼县旗都没人来,摊派的你知道不知道人人都说,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会混进来,对大王不利,所以我们来之前州里,县里都说了,按地方站好,排好队,不许人混进来……我们都不想来呢,你脑门被马车撞了看着老老实实的一汉子,纳兰山雄死不死,干你求事儿”

    鲁阿池张口结舌。

    他吞吞吐吐地说:“我也是党那人呀。”

    大嗓门训斥说:“党那人咋啦纳兰山雄不是含着金勺生在首领之家,要是寻常百姓,党那人又咋啦,死就死了,你连知道都不知道。人都要去长生天老人家那里咋的,他就不能去”

    他黑着脸说:“大王宽大他,还有人怀疑是大王把他杀了。大王杀他还藏着掖着么几个小兵就把他提溜走了。大王悼念他,那是怕好好的东夏人心散掉,人和人互相仇视,你来悼念个求你让大王担忧你知道不知道人都来了,那不是怀疑大王杀的他吗那不是想看个究竟吗大王看着人一片一片,心里会怎么想他为我们东夏日夜操劳,看这么多人来看究竟,他不伤心难过”

    他提醒说:“大兄弟。你要知道事儿,就赶紧走,哥告诉你,这边没人,人到哪了武英阁呢。”

    他说:“东夏到了生死关头,我们要告诉大王,不用担心后方乱,都一心干死他土扈特狗日的。”

    鲁阿池扭头看看。

    一些一起来的同伴在盯着他。

    他的主人也在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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