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鳞

    他站立的位置，恰恰位于随着巴托要塞一同传送过来的阿弗纳斯土壤和酸雾峡谷大地的分界线上，一寸不多一寸不少。

    面前土壤之中散发出来分外浓郁的九狱秩序规则气息，让这位从深渊之中诞生的强大施法者，感到一股发自心底的厌恶。

    赫姆塔尔，这位龙之副躯没有像不久前对付僭神魔军团那样孤身潜入，直接找上巴托军团的指挥官予以消灭，来一个中心开花。他罕见地征询着随从的灾厄虫团侍从，希望可以获得一些意见。

    不过与天生就精神分裂的生物进行交流，注定没法得到令人满意的答案。

    “副君大人，不只是狼蛇魔督军，之前巨颅魔顾问朗格也在此阵殁。”

    “朗格那个家伙怎么会那么容易死”

    “就是就是，早就听说他给自己施展了克隆法术，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复活了呢。”

    “没错没错，说不定哪个狼蛇魔也是炸死脱身，那种不肯接受暴君后裔寄宿的家伙都不可靠。”

    哪怕是在恐怖的龙之副躯面前，灾厄虫团也无法改变其自身碎催一样的说话习惯。不过赫姆塔尔也没有产生任何愤怒，也许他也只是想要找个家伙搭茬来缓解等待时的无聊而已。

    他所等待的东西，在其聆听了灾厄虫团滔滔不绝的阴谋论述有一阵功夫后才姗姗到来。几只有着怪异粉红色肌肤的酸雾蠕虫，分别从赫姆塔尔所站之处四周的土地之中蜿蜒爬出，通讯蠕虫已然到达。

    不像之前那头已经被做成**标本的灾厄虫团那样，需要将这些粉嫩肉虫子移接到自己体内才能接收信息，龙之副躯赫姆塔尔能够从这些小家伙发出的高频次鸣叫中直接解析出他想听的答案。

    “那只身无三两肉的卓尔巫妖果然背叛了蠕虫暴君狼蛇魔已然死亡，他的伴生斧刃一直未得到重塑巨颅魔情况疑似拥有克隆分身，但是并不在酸雾峡谷位面据此最近的恶魔军团还有小半个沙漏时，就能剿灭同样也是突然出现的巴托远征军团”

    随手施展法术，为这些稀少的通讯蠕虫补充了在土壤之中高速穿行所耗费的体力，同时下达了召集更多恶魔军团前来的命令后，赫姆塔尔就任其离开此地。

    “还有小半个沙漏时需要等待，可是我们早就已经饥渴难耐了，要找点乐子，”龙之副躯膀不动身不摇，只是头颅突然扭转了半圈，目光落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初代灾厄虫团侍从身上“你说是不是”

    “副君您说的没错。”

    “附议。”

    “同上。”

    “呃，我认为还是别”这只还未提完异议的，马上就被构成灾厄虫团身躯的其它酸雾蠕虫分而食之。

    “嗯，你们没有意见就好，”赫姆塔尔肯定地点了点头，伸出右手指向了灾厄虫团。

    被突如其来的力场法术效果驱动，这头初代的灾厄虫团就像是安了火箭推进器一样飞速窜向了酸雾峡谷位面那永远那映照着地脉火山光芒的天空。

    赫姆塔尔一只手维持着施法动作，不断操控调整着“坐火箭”灾厄虫团的运动轨迹；另一只手则进行着另外一个法术的施法动作。

    分心二用，两不相误。

    直到感觉差不多的时候，他才将双手同时举起，作托举状同时念诵起将要施展法术的咒文。

    “法术极效注1流星爆”

    四枚用法术凭空生成的天外陨石，在酸雾峡谷位面的高空骤然成型。这些宛如流星一般的造物裹挟着被迫升空的灾厄虫团一起，径直坠向了巴托异位面雇佣兵要塞。

    “好戏开场。”打完收工的龙之副躯淡淡自言自语道。

    从他身上完全看不出释放一个顶级塑能系法术之后，普通高级施法者都会有的那种疲惫神态。不过他也没有继续施展其它法术，此时赫姆塔尔只想静静观看自行导演的这出好戏。

    在法术极效这种超魔技巧的作用下，从高空飞速坠落的高温陨石每个直径都超过了五米。而且在龙之副躯这位施法者的刻意操控之下竟然呈聚合形态，这样一来其下落时的声威更是惊人。

    早在这个法术刚刚成型，半巫妖斯内德和奎斯就敏锐地感受到了这个顶尖塑能魔法的法术波动。巴托异位面雇佣兵要塞之中的其它施法者们也紧随其后注意到袭来的天外流星如此煊赫的法术效果、那么一大块石头出现在自己等人的头顶之上，哪怕是不会任何法术的战士也都能体会到情况的危急。

    他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反魔法射线”、“解离术”、“毕格比擒拿掌”各种反制法术被像是不要钱一样地被施法者们使用出来，可是由妥妥传奇级别以上的深渊领主分身释放的战略魔法，又岂是好相与的。更何况流星爆陨石之中还裹挟了一头初代灾厄虫团。

    这个被赫姆塔尔大导演“精挑细选”赶鸭子上阵，来出演其自导自演“大戏”的临时演员极为敬业，被填充在聚合陨石罅隙之中还不忘自己的本分。

    许许多多的酸雾蠕虫自其身体之中涌出，直接用血肉之躯去抵消那些为了阻止陨星坠地而被释放出来的单体法术。因此除了一些范围反制法术，其它对于流星爆的干扰全都无疾而终。

    可以想象下单体直径五米，聚拢起来直径足有十米开外，其表面在与空气摩擦后甚至有些岩浆化的陨落星辰，径直砸向头顶时是何种景象。

    恐慌就好像被水泡发的豆芽一样，迅速挤占了巴托要塞之中每个守军的内心里的空隙。

    好在当守军兴中的恐慌愈演愈烈，开始向绝望发展之时，众人惊喜的发现两只暗黑色的铁拳突然凭空出现在半空之中。

    “极天怒拳”

    有懂行的施法者，认出了这个法术，在要塞守军的心中名为希望的情绪开始浮现。

    虽然这两只紧紧握拢的拳头虽然没有流星爆的陨星的声势浩大，但其深沉的颜色和敦实的外形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其内部蕴含的巨大力量。

    当然面对携带着由势能转化而来极为恐怖动能的流星爆，即使是这样一双巨拳也不敢直撄其锋。极天怒拳只能找准时机，从侧面不间断地轰击着陨石最好是能够直接引爆这个法术，让其在半空解体，实在不济则至少也能改变其冲击的方向。

    操控这个法术的正是要塞指挥官奎斯，只不过他也是借助从斯内德处“借取”的奇物来发动这个法术。不得不说，之前少年蓝龙选择“雇佣”而非“灭杀”这名半巫妖的决策十分明智。

    这名传奇施法者虽然近几百年一直醉心研究逃脱法术，无心收集其它身外之物。可是之前数千年岁月的积攒，连一般的巨龙都难以望其项背，堪称家底殷实。

    而失去了身躯，只能暂时寄身于恐怖铠甲这个活化生物保镖体内，斯内德之前的收藏一对篆刻了加强版“极天怒拳”的奇物手套，现在只得由奎斯来操控使用。

    少年蓝龙在要塞的作战指挥室中戴着拳套，一拳又一拳地对着空气猛锤。哪怕总喜欢说一些奇怪冷笑话的机关人二十一号在内，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奎斯，没有一个会因为其夸张的动作而发笑

    毕竟从这个流星爆的运动轨迹来看，其轰击的目标正是在场诸人所处之地要塞的指挥室。

    好在这波反制起了作用，哪怕有灾厄虫团的阻挡，连续不断的铁拳轰击虽然没有引爆陨星，但还是将其下坠的方向加以偏离，使其擦着城墙边缘冲向了要塞外边的大地。

    注1dnd游戏中有掷骰一说，用概率来拟合实际中客观因素带来的影响。“法术极效”这种超魔技巧就是指释放的法术伤害、范围等取最大值，本文借鉴了这个设定。




第78章 一切才刚刚开始
    虽然逃脱了“灭顶之灾”，可是哪怕仅是被流星爆的尾曳扫过，要塞外侧的棱状城墙也遭到一定程度损坏；随之而来的爆炸余波，更是顺着这处罅隙将其撕裂扩大，固若金汤的防御体系出现了巨大漏洞。

    因为奎斯极天怒拳的轰击而更改了冲击方向的流星爆，在酸雾峡谷位面的大地上生生犁出了一条沟渠，充分显示了法术骇人的威力。

    看着这条巴托要塞一直延伸到自己身前不远处的鸿沟，站在蕈林边上的龙之副躯耸了耸肩膀，无奈说道“看来有人不想我门登场呢，不过就凭你们”

    “就凭我们是挡不住那头恶魔领主袭击的，”待奎斯将激发了极天怒拳的奇物拳套摘下，斯内德赶紧建言道。

    虽说早已经成为不死生物，按照道理来说，并不应该有诸如恐惧之类的情绪。

    可是斯内德仅存的骷髅头颅，眼眶之内的幽蓝色冥火还是旺盛了许多，他继续强调“没有人比我更熟悉那种法术波动，那是蠕虫暴君三百年前新制造的化身龙之副躯赫姆塔尔那家伙施展法术时的特点，只要有这具化身出现，蠕虫暴君一定潜伏在其身旁伺机发动攻击。”

    当时那群被蠕虫暴君奉若上宾的强大施法者“私教”，就是这样被袭杀的。只不过这句话半巫妖没有讲出来。

    奎斯当然知道自己这个新“雇员”此时的惶恐，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什么是恶魔领主

    他们是站在无底深渊食物链最顶尖的最强大恶魔，这些独一无二的恶魔可以号令其统治的整个深渊层面。

    哪怕其中最弱小的，其实力都堪比神明。

    什么是恶魔领主化身

    恶魔领主化身是恶魔领主一部分生命力量的物理体现，被创造出来用做其代理人，以使得恶魔领主安全地躲在幕后，盘算其邪恶阴谋。

    但这只是绝大多数情况下恶魔领主和其化身的关系，酸雾峡谷位面的蠕虫暴君和他的龙之副躯形影不离这个家伙制造的化身，竟然是长在自己的本体的巨口之中。

    其它恶魔领主有着这样或那样的猜测

    有的认为这只恐怖蠕虫实在是过于贪婪，哪怕是将力量分享给自己的化身，他都不愿意。

    有的认为这其实是因为蠕虫暴君的智慧还是太过低下，无法像其它恶魔领主一样，策划在其它物质位面开拓恶魔教团的长远计划。

    还有的认为这是一种诱捕天性，就像那些生存在深海之中的安康鱼一样。毕竟众所周知，这个号为蠕虫暴君的恶魔领主其实是酸雾峡谷位面前任领主的实验造物，说不定创造他的时候还混杂了一些其它生物的特性。

    如此种种，不一而论。

    以上的猜测奎斯自然是不会知晓，他既不是无底深渊人脉广阔的一方大佬，又并非被命运编制者所偏爱的读者们。

    当然，即便其知晓了这些，也无益于改善目前的处境恶魔领主化身赫姆塔尔，以及肯定潜伏在附近的蠕虫暴君，正对着自己驻守的这座巴托异位面雇佣兵要塞虎视眈眈。

    “我们退无可退，别无选择。”这是少年蓝龙给出的最终答复。

    对奎斯自己来说，他很清楚地记得在被“空投”到这层位面的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巴特祖魔鬼们根本没有给自己任何反悔的机会，想必对于指挥官“临阵脱逃”的情况也自是留有后手。届时最好的情况就是要在多元宇宙各个犄角旮旯，躲避魔鬼刺客们至死方休的追杀。

    要塞之中的其它人就更没有机会了，唯有血战到底死中觅活一条出路。

    先不说大多数被巴特祖魔鬼高层“安排”过来的异位面雇佣兵都签署了契约在魔鬼契约之中违约，死亡都是最好的下场。

    哪怕没有签署契约，此时的客观条件也足以让“逃跑”这个选项和“速死”直接挂钩

    施法者们除非能有堪比半巫妖斯内德的本事，否则在深渊邪魔头子和巴特祖魔鬼宪兵队的眼皮底下悄悄打开异界之门这种想法，那简直就是自欺欺人。

    战士们如果此时选择放弃防御阵地走出要塞，那就真的和自己找死没什么分别。即便是躲开了不断巡逻的巴特祖宪兵队，又开始在要塞外面成片集结的恶魔大军就能让其“重新做人”早点投胎而已。

    “敌袭”

    “小心恶魔开始要攻城了”

    “小崽子们都给我出来”

    要塞外部集结而来的恶魔大军，其规模远超之前。守军之中但凡是有点威望和权力的人物，都知道又到了要拼命的时候了，他们自发地组织并整合着自己的势力。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行为竟然真的加快了巴托要塞集结的速度。

    守军们戴上“猪鼻”防毒面具，抄起自己的武器和护具，迅速赶赴向自己负责的阵地。

    在蕈林边上如老僧入定一般矗立的赫姆塔尔睁开了微闭的双眸，这位之前“票房失利”的大导演卷土重来，开始筹备他下一部作品。

    他有一整层深渊位面的资源可供挥霍，“带资进组”自然腰杆硬气。

    而且总结了之前的失败经验，这位导演甚至决定放下身段，他要亲自上阵一展演技。毕竟指望恶魔们能够当好主角，那和相信“如有类似，纯属巧合”没什么区别。

    和这位重整旗鼓，性质正旺的大导演不同。被他钦定为“配角”或者说“布景”的巴托要塞的守军们，此时看到这次规模远超之前的恶魔袭击，可是半点欢欣雀跃的情绪都欠奉。

    哪怕是已经数次战胜了对手，接连不断的鏖战已经磨砺了这群异位面雇佣兵紧绷的神经，可是疲惫还是免不了的。此时的这些人，一半是出于对规则的服从，另一半则是出于死中觅活的渴望才能够紧握刀枪。

    奎斯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之前他身先士卒狙杀巨颅魔和燃空行者，也有一部分为了激励麾下士兵的打算。不过现在已经知道敌军之中可能潜伏着一头恶魔领主，少年蓝龙可没有傻傻冲上去送人头的打算。

    少年蓝龙选择从地球的书本上看到的另一种手段来鼓舞士气。他记得皇帝的刺刀一书中有着如何这使用炮兵战术，通过正面轰击敌军使得对方失去勇气，同时激励己方士兵的技法。

    虽不至于倒背如流，但托自己曾经当过程序员而养成的检索式记忆，奎斯还是记起大半书中的内容。

    在修建这座要塞的防御体系时特意遵循的棱堡式设计，这时发挥了重要作用。突出的城墙让被奎斯简称为“火炮”、被巴特祖们吹捧为“地狱咆哮”的火药武器形成了交叉射界。

    在指挥官的命令下，不惜工本被赶制出来的镀银炮弹，夹杂着一些可以形成大片缭绕银雾的银屑夹心炮弹一股脑地倾泻到恶魔大军头上。

    看着那群刚刚集结完毕，就无脑冲向要塞的塔那厘恶魔们像被割韭菜一样成片轰杀，这帮没甚涵养的异位面雇佣兵之中，响起了大声叫好和兴奋咆哮。

    伸出手掌，触摸一下因炮弹击中了自己身躯而炸裂散开，在着眼前升腾起的银雾。

    指尖的些许刺痛伴随周围邪魔们的痛苦哀嚎，让赫姆塔尔这名恶魔领主的龙之副躯深深陶醉。他渐渐沉溺在这幅因自己而奏响、以战争和死亡为主旋律的美妙画卷之中。

    “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79章 战斗进行时
    “一切才刚刚开始。”奎斯站在城头，紧盯着因炮火轰炸而在要塞外裹足不前的恶魔大军，眉头微皱不禁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