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鳞

    做出如上判断并不用大费周章，甚至连动用大脑思考都会略显多余。

    这波恶魔军团竟然毫无溃散的迹象，此时他们一个个都仿佛化身勇气之神的信徒。即使遭到了银弹攻势的重创，仍旧一往无前地发起着冲锋。

    食人魔布鲁以气态化身从下方直接飘到要塞指挥室前的平台，他刚刚处理完奎斯交托的任务就回来复命“一切就位，就等你一声令下。”

    奎斯点点头，他知道此时必须要尽快找出恶魔领主和其化身的踪迹，否则哪怕屠戮了再多塔那厘也是白白浪费弹药。

    况且按他估计，这几轮齐射过后原先准备的特制炮弹就会消耗殆尽，而发射弹药的火炮也必须暂停使用否则就会有炸膛危险。

    果然在又一次三轮连发后，由倒钩魔炮手负责的火炮阵地零星出现了哑火。

    包括这层位面仅剩下的十几头燃空行者在内，更多的高阶塔那厘恶魔注意到了这一点。在驱使着手下低等的恶魔炮灰不间断地上前送死之余，少数已经按耐不住的家伙亲自冲锋陷阵，他们飞快地通过炮火真空地带。

    要塞守军和恶魔之间的肉搏遭遇，再一次如晴天霹雳似的突然爆发。

    好在此时的守军士气已然得到激发，在和恶魔们第一波交锋之中并没有落于下风。而由于天性使然，只有极少数的恶魔注意到要塞外侧因流星爆法术而出现的防御漏洞，并且针对这个漏洞发动奇袭。

    虽然实际上要塞目前的处境岌岌可危，但是作为守军的异位面雇佣兵大多都是好战的暴力分子，在被鼓舞了士气后倒也相当适应这种血肉纷飞如绞肉机一般的战场。

    其中拼杀得最起劲的正是食人魔三兄弟之中块头最大的那鲁，这个有着远超同侪体型的食人魔，挥舞着自己重新改装过的乌木链枷就堵在要塞防御漏洞的缺口近前。但凡有恶魔想从这里趁虚而入，就会遭到他的迎头痛击。

    不同于食人魔的大开大阖，帮其掠阵的机关人二十一号以一种极为高效的杀戮手段，证明着“天下武功，唯坚不摧，唯快不破”这条公理。他那精金打造的拳刃宛若灵蛇出洞一般，往往只需一击就能带走一头恶魔的性命。

    除了这个负责钉死这个防御漏洞的二人组合，其他守军也同样鏖战正酣。

    “咻、咻、咻”，箭矢撕裂空气发出的声响不绝于耳，被道尔顿老大赏了一把紫衫良工的扫把眉兄弟确实不负众望，发挥出了这把精良武器的最大威力。

    他之前特意用一小桶被守军戏称为“战士挚友”的麦酒贿赂了一名施法者，因此他的双眼此时还被加持着“鹰眼术”。而这无疑再一次提高了其本就精良的射术准头，使其几乎可以达到例无虚发的可怕境界。

    “干得好，巴顿小子”在一发箭矢从刁钻的角度直接扎进自己眼前这个散发着**孢子的弗洛魔耳孔后，道尔顿总算是找到机会送敌人最后一程“我早就说过这弓箭在你手里更合适小心”

    道尔顿的夸赞突然变成了提醒。一只潜行过来的巴布魔刺客还未来的及发动背刺，就被这位隐藏很深的影贼大师识破，遂而高声提醒着弓箭手。

    不过老话说得好“百言不如一默”，还是从斜刺里插进来的一柄宽刃短剑真正救了弓箭手的性命。戴罪还债的詹森，用武器护手牢牢绞住巴布魔的荆刺的通识，用一气呵成的盾击直接拍碎了这个塔那厘刺客的天灵盖。

    这名打扮的和普通刀盾手无异的前圣武士，微微抬起自己的剑盾遥向道尔顿示意了一下，他要表达的内容后者马上心领神会。

    “这个二杆子小子还算是有点脑子，没浪费我花大价钱给他踅摸来的碎银块。”道尔顿嘴角上扬，几不可察地露出了一个自己都没有注意的轻笑。

    几次大战下来白银成为了重要的战略物资，在要塞内部自然有专门的巴特祖魔鬼组成反贪污小组监督银锭的使用情况。

    可是之前由于奎斯的银弹攻势使用了大量白银，虽然大部分都在杀伤塔那厘恶魔的同时惨遭腐蚀，可是还是有些散碎溅落边角料会在打扫战场、捡拾恶魔血肉残躯时被顺道揣回来。所有守军都见识到了白银对于恶魔的杀伤力，因此这些边角料在异位面雇佣兵们自发组成的黑市上成了抢手货。

    讲究一些的会花钱雇佣施法者帮忙，把自己装备表面酸洗一遍后再让其将边角料里白银镀在上面；随便一点的则可以直接去要塞的锻造工坊，熔了边角料再将其直接浇在自己的武器上再借把锤子敲打一番也就齐活。

    只需要投资购买一小块这样的边角料，就可以让自己在痛宰恶魔时更安全一点，因此但凡有点身外之物的异位面雇佣兵都会掏钱求购这些玩意。

    道尔顿大佬在保命装备上的投入向来大方，这次也不例外。他给自己用了一些买来的镀银材料后，还剩下的就都找个没人注意的时候丢给了一看就是“穷光蛋”的詹森。

    瞥见这个“二杆子”小子剑盾之上泛起的星星点点的银光，道尔顿就明白了其向自己致意是在表示感谢。

    看着这个前任圣武士做了一个祈祷手势后就又一次冲进了恶魔大军战团深处，道尔顿轻叹道“真他娘的像啊。”

    由于阵营的原因，圣武士的攻击能够给天性混乱邪恶的塔那厘恶魔造成成吨的伤害。这也是詹森此时敢于深入敌阵进行拼杀的底气所在只要信念还在，他所呼唤神圣能量的杀伤力就不会衰减。

    而制约其持续呼唤神能打击的体力问题，对已然养精蓄锐相当充分的前圣武士来说，在刚刚开始战斗的此时也并非很大问题。

    至少在原本各自为战、互相推搡的恶魔们开始聚拢过来围攻自己的时候，詹森还是能够平稳地握住自己的武器和防具，并且通过内心呼唤将神圣的正能量附着在自己的盾牌上。

    他将这面蕴含神能的防具用力掷出，在聚拢过来的恶魔身上以半圆形轨迹飞快弹跳撞击

    “盾击破邪斩”




第80章 奎斯的馈赠
    在两军对垒之中，真正的高手不会像一些人想象的那样高来高去，上下纷飞；更没有剑芒吞吐发出“biubiubiu”的所谓“斗气”。

    成为圣武士之的严格训练给予了詹森健壮的体魄和扎实的武艺，哪怕是在群魔乱舞的血战战场上，这个强大的战士都是如此耀眼。虽然没有五毛特效那种浮夸渲染，可其一板一眼杀戮恶魔的简单动作，硬是让人觉得这才是暴力美学典范。

    一柄淬入碎银的宽刃短剑，一面嵌上银屑的铁制盾牌，在这个高效的恶魔终结者手中化腐朽为神奇。持有如此简易武器的人类，竟然能够面对成群的塔那厘恶魔却丝毫不落下风，这实在是让人不由得心生赞叹。

    “好一位猛士”

    提着精金镰刃剑同样杀入恶魔军阵之中的蓝龙少年看到这一幕景象，也不由得大声叫好。此次恶魔前来攻城的军队由于是领主亲自动员，其数量和质量都有些超出预期，异位面雇佣兵要塞之中已经按照原定计划在做一些布置，为了能够争取更多的准备时间，这位要塞指挥官也不得不再一次亲冒矢石，加入战场搏杀。

    最近一段时间，奎斯每天都会按照从尤格罗斯商人手里购得的九剑图录锻炼一会儿，此时正是其检验自己锻炼成果的绝佳时机。蓝龙少年使用的适于对阵搏杀的军道之剑技法，架势稳固，步伐灵活，能够洞察周围复杂的情况。劈砍与直刺是这种技法之中最常见的攻击形式，挡格的方式也是利用武器的杠杆原理平平无奇地架开敌人的攻击。

    不过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哪怕化身为人形奎斯也是一头人形的巨龙，由他使用的招式尽皆势大力沉，在坚固锋利精金武器配合之下，很少有恶魔是其一合之敌。

    蓝龙少年之前夸赞詹森，也使后者注意到了他。对于这个和自己一样敢于杀入恶魔大军深处的少年，詹森一开始感觉有些惊讶，不过看到其威力十足的招式，这个曾经的圣武士不由得在内心无奈想道“还是欠缺火候，力气虽然很大但招数总是使老，一会儿体力跟不上就危险了，但愿我那时还有余力能照拂一下吧。”

    他并没有认出这名少年就是其所属巴托异位面雇佣兵要塞的最高掌权者，奎斯虽然也亲自上过战场，可是要么是以巨龙形态示人，要么就是距离普通守军太远，詹森自然也认不出奎斯的长相。

    不过到底是曾经的圣武士，心肠自然是极好的。在奋力搏杀之中，詹森还在不停调整着自己的位置向奎斯那边靠拢他打算一会儿撤退的时候，要顺道带上这个少年一起走。

    军道之剑这门武艺会提高使用者的洞察能力，作为巨龙奎斯本身在这方面就有种族优势，现在自然强上加强。他只是用眼角瞄到了詹森的动向，就大概猜测出其想法“还真是个在下层界少见的家伙，想不到再一次和圣武士并肩作战。”奎斯想起了曾经在地球一个喜欢扮演圣武士的跑团好友，不由得发出了感叹。

    念在牵强至极却又十分合理的香火情分，蓝龙少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银瓶，找准时机丢向了詹森。

    “送给你用的，反正其他人大概也没法用，涂一点在武器上再宰杀恶魔会更容易些。”奎斯把丢出去的是小银瓶中含有几滴用剩下的“宏德圣油”。

    由于阵营问题，这种得自上层界天使种族的神圣油脂，在巴托异位面雇佣兵要塞之中很少有人能够使用，只有像奎斯和斯内德那样的高阶法师给自己施加阵营适应法术后，才能不受到反噬伤害。

    而詹森则根本没有这样的问题，这位曾经的圣武士虽然被虢夺了典范称号、被丢到血战战场上偿还债务，可是其本身守序善良的阵营至今未曾偏移，所信奉的神祗也没有将他抛弃。

    凭借着机敏的反应以及高强的武艺，詹森在和恶魔搏斗之中尚有余力地接过了奎斯的馈赠宽刃短剑的剑脊轻轻一磕一送，另一只小臂上套着盾牌的手掌就将小银瓶握在掌心。

    这兔起鹘落般行云流水的动作让奎斯再一次为其喝彩，少年蓝龙高声说道“还不赶紧涂上试试这里可有好些个恶魔等着咱俩去宰。”

    说完这句话，奎斯又掏出一个同样的小银瓶毫不犹豫地将其捏碎，将里边的油状液体在自己的武器上轻轻一抹。就好像火星投入热油，他手里提着的镰刃剑上瞬时燃起一丛耀眼的火焰，将之前因砍杀恶魔而带上的邪魔鲜血污痕点燃烧尽。

    看到这样一幕的前圣武士不疑有他，以同样的方式把自己的武器也化为一束火炬。只不过拿在自己手上他才清楚地感受到这火焰虽说声势惊人，可却一点都不会灼伤双手。反倒随着火焰的燃烧，一股让自己很舒服的温暖从掌心涌向四肢百骸。

    “这是这是正能量的感觉，”熟悉的温暖，让如今流落到无底深渊的詹森感到分外惊喜。之前因为接连不断战斗而产生的疲惫眨眼睛，一扫而空。由于沉默箴言的束缚，他不能亲口向送给自己这件贵重物品的少年道谢，可是他准备用实际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感谢“有这些富含正能量精油战斗力提高了不少，撤退时一定要拉上这位慷慨的兄弟。”

    这只是战场时不时出现的小插曲之一，而实际上，前来攻城的塔那厘们在恶魔领主的动员之下仿佛发了疯一样。哪怕要塞城头上的火炮再一次响起，已然丢下数以万计尸骸的仍旧死战不退，他们已然是铁了心要把这处巴托要塞从酸雾峡谷位面之中抹去。

    此时的战场慢慢变成了一台巨大的绞肉机，虽然此时巴托要塞的守军们是旋转的刀锋，塔那厘恶魔们是被绞碎的肉馅。可一旦等到守军的体力开始下降，这个形势必然发生两极反转，凡人是无法和下层界邪魔比拼耐力的。到那时候，场面就会变成一面倒地屠杀。

    况且到目前为止，那个恶魔领主化身和隐藏在其身边的蠕虫暴君都尚未在军阵之中出现。看不到的危险比看得见的危险，凶险百倍。此二者隐匿在塔那厘恶魔大军组成的海洋里，始终是个巨大隐患。

    再次砍翻了一个想要从背后对自己下黑手的怯魔喽啰，奎斯意识到自己必须马上做出决策。

    要塞之中的布置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成败在此一举，说什么都要把这个时间给争取出来。

    “撤退”

    出乎之前前圣武士的预料，近前的这位少年刚刚还奋战正酣，现在却主动提出要退入本阵。詹森观察过其招式动作，他明明应该还留有很大余力。

    不过似乎因为奎斯在指挥者的位置上待久了，其语言自然带有一股令人信服的气场。詹森虽然留有疑问，可还是很坚决地执行了这个少年的命令。

    撤退不是溃败，想要全身而退必须要解决衔尾追击的敌人。本来詹森想自己断后，为少年争取一些后退的时间，可是这个奇怪的少年更希望自己亲自执行这个极富挑战的任务。

    其手中的镰刃剑的招式霎时变换了风格，由朴实无华的君道之剑变为如狂风骤雨一样的胡乱砍击。虽然这样一来方寸大开后会让偷袭过来的恶魔有可乘之机，可是鉴于蓝龙少年强大力量带来的挥击速度，一时间也无恶魔能够近身。

    看到如此情景詹森也不再矫情，他递给少年一个“自己小心”的眼神，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而这次深呼吸显然用了极大力量他脸上戴着的由金属和皮革制成的猪鼻防毒面具都有些轻微形变。

    “盾击崇善破邪”詹森在撤退之前为奎斯做了最后一次助攻。

    正如之前大肆介绍，这位曾经十分优秀的圣武士不光拥有通过锻炼而获得的健硕体魄，其坚定的信念更是赋予了他使用破邪斩这种类法术攻击的能力。

    不仅如此，詹森还能够使用一种往往只有年龄远大于他的资深圣武士才能够掌握的技巧通过呼唤崇善圣力并将其附着在自己的武器之上，使其接下来的攻击对邪恶生物造成成吨的伤害。

    将充盈着神圣力量的嵌银铁盾像丢飞盘一样投掷入正在和奎斯纠缠的群魔之中，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铁盾没有以弧线弹回来，双倍的圣力灌注使得这面盾牌直接爆裂开来。詹森这一举动，就好像在围堵奎斯的敌人中间丢入了一颗高爆手雷，碎裂的盾牌和激荡的圣光直接清空了那一小片塔那厘恶魔。

    事了拂衣去，不留身与名。

    颇有古之大侠风范的前圣武士做完此举，头也不回地径直向与之前相反的方向冲杀过去。由于他们位于敌阵深处，哪怕是返回本阵的路也不好走，有许多塔那厘恶魔都在同样挡在面前。

    唯一的优势就是这些挡路的恶魔大多都是背对自己有不少的异位面雇佣兵守军激斗之中或被裹挟、或自发地也冲杀进敌方的军阵之中，挡在詹森撤退道路上的塔那厘恶魔此时正在面对他们，因此只能把后背留给这位曾经的圣武士。

    虽然圣武士崇尚公平与勇气，但此时也不至迂腐到要和这些塔那厘恶魔讲美德。事实上没有了盾牌的防护，他也不希望硬碰硬去和体质变态的恶魔正面交锋。

    手持涂抹了“宏德圣油”的宽刃短剑，詹森特意挑选那些背对着自己正在和其他巴托异位面雇佣兵要塞守军捉对厮杀塔那厘下手。前圣武士痛宰恶魔打通撤退之路的同时，还捎带脚聚拢了若干要塞守军合力突围。在他的带领下，这群人就像尖刀划过布帛一样撕开了塔那厘恶魔的前锋军阵。



第81章 战术撤退
    詹森在带领众人反向冲锋的时候也并没有忘记奎斯，自觉已经打通了撤退的道路后，他甚至还回头确认了一下那位小兄弟到底有没有跟上来。

    在詹森的破邪斩“手雷”助攻之后，奎斯也“不甘示弱”似地掏出了自己“高科技”武器——“哀嚎者”双管霰弹枪。自打进入下层位面，奎斯就没怎么用过这把武器。虽然不至于说宝物蒙尘，但是总不练习“压枪”那该如何提高技艺人活着不能总靠外挂，还得有真本事。

    反正以眼前恶魔的密集程度，也肯定无脱靶之虞，这正是摘掉自己“人体描边大师”头衔不可多得的绝妙时机。向来富有行动力、知行合一的少年蓝龙双脚微微站定摆出一副西部牛仔角斗时常用的姿势，单手持枪也不用“三点一线”仔细瞄准，就大咧咧地对着逮到机会朝自己冲过来的塔那厘恶魔们扣动扳机。

    “砰”地一声枪响，战前就已装填妥当的霰弹从枪口之中呈扇形喷射而出，正面冲击过来的一大片怯魔被其覆盖。同样是镀上白银的弹丸撕裂了这群弱小恶魔的躯体，一时间哀嚎遍地，这也正印证了奎斯这把武器的名称。

    双管霰弹枪有可以两次连发，第二波罹遭弹丸打击的恶魔相对来说更惨一些——一只潜伏过来的巴布魔游荡者被奎斯发现后被抵住了胸脯挨了这一枪。镀银弹丸的动能完全释放在这只恶魔的血肉之中，在从前胸到后背出现巨大窟窿的同时其身体也高高弹飞、重重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