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鳞

    这名半巫妖对于各种研究工作始终持有极大的热情，并没有因为帕鲁是一头卓尔精灵不怎么看得起的食人魔，就对其观点持有偏见。

    奎斯也有些认同食人魔巫医的观点，不过他还是有一些疑惑“作为下层界生物，其实生命存在并不需要任何身体器官的支持，存在本身这个概念就是其存在的依托。之前通过解剖我们也发现了，有些恶魔具有肠胃等消化器官，但是并没有排泄器官，因此他们吞吃食物并不是为了维持生命而是单纯为了满足身体对于血肉的渴望。而且哪怕是同一种塔那厘恶魔，其身体内部脏器都未必完全相同，他们的各种器官像是一种随机营造的填充物一样。那这种普遍存在的共性组织或者说器官是的特殊功能是什么呢”

    问题问到了点子上，帕鲁兴奋地打了一个响指，示意大家稍安勿躁，他要用实验来告诉大家其发现的答案。

    食人魔巫医化身一名具有精湛技艺的解剖专家，他首先拿解剖台上体型最小的怯魔标本开刀，一丝不苟地将这种弱小塔那厘恶魔的一条小臂上的筋肉与隐藏于其中的“恶魔淋巴”分离开来。然后他将那条已经被剥开外皮的**酸雾蠕虫体内存在的“恶魔淋巴”完整地切除掉，仅留一点与大脑相连的部分。最后他又把分离妥当的怯魔小臂上的“恶魔淋巴”植入了酸雾蠕虫体内。

    正在他准备开口寻求法术帮助，在一旁观看实验已久的半巫妖斯内德就将一个“初等复原术”丢到了那条酸雾蠕虫身上。在修复法术的作用下，这条植入了部分怯魔“恶魔淋巴”的实验载体，迅速恢复着因开膛破肚而逐渐消逝的生命力。

    “咦，这……”

    施展“初等复原术”这种治疗类型的法术需要施法者持续进行法力输出，对于一只半巫妖来说，这点损失根本不足为道。可这个对法术操控堪称大师级别的顶级不死生物，马上觉察出了一丝异常——对这条酸雾蠕虫施展这样的法术，消耗的法力好像多了一些。

    斯内德马上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解剖台上本来用长钉固定的酸雾蠕虫被修复法术治好了全部伤势，而且这还不是全部，直入的怯魔“恶魔淋巴”组织起了效果。

    这只蠕虫的身体在不断盘曲扭动中发生变态，原本的躯体不断膨胀，而巫妖的多余的修复能量为这种过程提供了能量。新的性状在其身体上体现出来——这只原本的酸雾蠕虫的躯体逐渐变成一条邪魔手臂模样，从其颜色和大小可以看出和之前那只怯魔的小臂极为相像！

    食人魔巫医很满意自己的实验结果，他一把将这个发生了变态的酸雾蠕虫从长钉之下取出，抛给了将恐怖铠甲作为新身体的半巫妖斯内德。

    “最初的塔那厘恶魔，就是那些古代奥比里斯领主们将凡人的堕落灵魂投入深渊血池后产生的，绝大多数塔那厘最初的身体就是深渊蠕虫——一种和酸雾蠕虫长得十分相似的蠕虫类塔那厘，之后这些蠕虫通过互相吞噬来积蓄能量，而那些被他们积蓄的能量则促使其变态进化，从而产生各种各样的塔那厘恶魔。

    理论上来讲所有的塔那厘都使用一套同样的进化模板，只是由于堕入深渊凡人灵魂的不同而进行了不同方向的进化选择。

    通过这个实验我可以得出如下结论恶魔体内的进化模板从未消失，而是作为一种血脉共性而隐性地流传下，与此同时显性的部分则是由这种恶魔淋巴组织所承载，从而影响了各种恶魔的外形和能力的不同。”




第75章 咕噜药剂
    帕鲁的实验不仅证明了他的猜测，更是证明了“人不可貌相”这个颠不破的真理——哪怕是在以蠢笨著称的食人魔种族之中也能够出现如他们三兄弟一样非同寻常的个体。

    “帕鲁先生，那你的研究发现对于我们现在处境能够起到什么帮助呢”提问的是站在一旁的地精瑞克纳兹，这名地精大工程师和同样是研究者的半巫妖斯内德不同，其思维更趋于理性，也更注重研究发现的落地方面。

    帕鲁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问题，他从随身携带的药剂包内取出两三种材料，然后从解剖台上弗洛魔的身体之中取出了一些承载其显性遗传物质的“恶魔淋巴”。

    随后他一边轻声念诵旁人连发音方式都很难弄清楚的巫毒咒言，一边将之前取出来的材料斟酌比例之后，与弗洛魔“恶魔淋巴”一齐投入手边一个水晶舂里，用力碾碎拌匀。

    “请您帮我将那个畸形进化的酸雾蠕虫固定住，”帕鲁待一切准备妥当，就向刚刚接过那条产生变态的酸雾蠕虫，正仔细查看的斯内德请求道。

    斯内德从善如流，食人魔巫医的一系列严谨操作已经让其内心大为敬佩，自然是愿意做一次这个实验的助手。只是操控恐怖铠甲打了一个响指，一只无形的立场手爪就牢牢束缚住实验对象，并且还将其缓缓移近帕鲁，以便其动手实验。

    点头示意表达感谢之后，食人魔巫医再一次吟唱起了巫毒咒言，同时双手还在按照一定韵律轨迹摆动。随着他的声音和动作，刚刚被他搅拌成粉末状的混合物质直接化为了一团浓雾。在帕鲁的指挥下，这团浓雾笼罩了那只已然发生畸形进化的酸雾蠕虫恶魔。

    令人吃惊的情况发生了，实验体再一次发生了形态上的变化。被药剂浓雾笼罩的酸雾蠕虫，本来已经长出的怯魔小臂样身体就像橡皮泥一样重新被捏回了身躯。

    与此同时，一些只有在弗洛魔羽毛之下才会有的，用来产生孢子的疣状物凸起从今天遭遇多次折腾的倒霉实验体身上慢慢浮现。但可能是由于并没有足够能量支持，或者说药剂之中诱发其进化的物质总量不够，这只酸雾蠕虫的进化刚刚开始就陷入了停滞。

    不仅如此，本来之前由于半巫妖使用修复法术提供了额外生命力，让这只实验体的活力大为提升。可是现在陷入进化停滞状态的这条酸雾蠕虫，其浑身皮肤开始出现大量因脱水而产生的褶皱，还散发出一种生物到了老年才会有的腐朽气味——这本身就很不正常，下层界的邪魔，作为“灵肉一体”的存在，理论上从不会自然衰老。

    食人魔巫医帕鲁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实验结果，向众人解释道“我使用了一种常常被用来激发生物体内血脉潜能巫毒药剂，但是这种药剂生效的概率其实很低。其最初是我的巨魔老师，为了增强部落的力量研究出来的。可是在被喂食药剂的新生幼崽之中，这药剂只在我们兄弟三个身上起了一丁点效果。”

    提起那位无私传授自己技艺的老师，帕鲁的神情微微有些黯淡。他将手上的工具放下，拿起搁在解剖他旁边的巨魔之颅法杖，缓了缓才继续说道“其实这种药剂不太成功的原因，就是缺少了一味引导材料——一种能够契合服药者本身血脉，但又属于更高生命层次的生物的遗传物质。那头弗洛魔的恶魔淋巴对于一条酸雾蠕虫来讲，正是很好引导其发生进化的材料。”

    说道此处，无需再进行赘述，此时在场者都是智力远超凡人之辈，很快就想能够跟上了帕鲁的思路。

    对于一般的恶魔来讲，向更高生命层次进化是其一生的追求。对他们来说，这不仅仅是出于对实力的渴望，更是贯彻其毁灭意愿之必须。

    无论是弱小的怯魔，还是强大的巴洛炎魔，都在无底深渊意志影响下，不断追寻着提升实力，去实践更加疯狂毁灭的方法。

    但是恶魔的进化，也不能违背能量守恒定律。无底深渊的意志也不能让其无中生有，只有积蓄了足够的力量，恶魔才能够成功进化，迈向更高的生命层次。

    这是无底深渊这个混乱之地，仅存的秩序规则之一。

    帕鲁这款药剂的作用就是诱使作为实验体的酸雾蠕虫进入进化状态，而其本身又缺乏完成进化所需的能量，所以才会由于透支了自身的生命力，变成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当然，诱使恶魔进化，在其他深渊层面有可能制造出更多更强力的恶魔。可是由于酸雾峡谷位面的“蠕虫规则”，在这里生存的恶魔几乎都被酸雾蠕虫寄生。

    恶魔苦心孤诣积累许久的力量大半都被那些寄生虫所窃取，加以诱导进化后势必没有足够的积累来完成自身进化过程，所以没有比这里更合适把这种巫毒药剂当生化武器使用的地方了！

    如果选取更高等的恶魔淋巴作为引导材料，让帕鲁加以改进制作出新的药剂。并将其在之后的战场上大面积投放，很有可能做到兵不血刃地就战胜前来袭击的恶魔大军。

    虽然目前只是在塔那厘恶魔身上做了实验，并没有古代种奥比里斯魔和虚体洛马拉魔作为材料来进行补充检验验，但是帕鲁的这种药剂其功效已经很惊人了。毕竟无底深渊的恶魔大军，绝大部分都是由难以计数的塔那厘恶魔组成的。

    至于大规模配置药剂所需材料问题。

    其它材料，要塞之中有半巫妖斯内德坐镇，奎斯完全可以命令其打开异界之门或者沟通位面商人，从而通过交易获得。

    甚至利用有限祈愿术和祈愿术也能解决一部分需求，这些都不是问题。只有恶魔淋巴必须依靠从战场收集极少数能够留存下来的恶魔尸骸来获取。

    因此奎斯并不打算采用添油战术，帕鲁开发的这种“生化武器”完全可以在某个特定时候，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蓝龙少年思索了片刻，拿定主意后问道“帕鲁，传授你巫毒技艺的巨魔叫什么名字”

    听了奎斯的问题，食人魔巫医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似乎是有些失落“老巨魔没有名字，只不过因为他用大釜烹煮材料、调配药剂的时候总会发出咕噜声，因此部落里的小孩都会叫他咕噜爷爷。”

    “那这种药剂……就叫做咕噜药剂吧。”



第76章 物尽其用
    在奎斯等人研究怎样使用秘密武器——“咕噜药剂”，给即将到来的更多围剿要塞的恶魔大军一个惊喜的时候，巴托异位面雇佣兵要塞之中被指挥官委以重任的食人魔布鲁，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其它战争所需。

    极富巴托地狱特色的战地医疗营，在作为医务工作者的法师和邪神牧师们的不懈努力下，越来越多接受完治疗的伤兵开始回归建制。

    虽然用战场上浸润了下层界邪魔血肉的土壤为原料，由施法者们简单制成的元素义肢可能不那么好用，而且还会慢慢影响这些物质位面雇佣兵的意识，但是总归能让这些没有邪魔们那种再生能力的士兵，能够重新提起刀枪——不至于白白浪费要塞的物资。

    要塞防御体系之前面对燃空行者未能得手的空袭时候，暴露出一些问题——要塞没有办法对来自空中的打击进行有效反制。

    让作为指挥官的少年蓝龙每次都带着精锐巴特祖魔鬼作为“敢死队”顶上去，一来太过危险，说不定恶魔大军之中就隐藏着什么怪物；二来也会造成高端战力的真空，那头狼蛇魔督军要不是因半巫妖斯内德的偷袭而方寸大乱，其本可以在要塞之中制造更多的破坏。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在要塞锻造作坊中，食人魔铁匠那鲁在地精大工程师瑞克纳兹的指导下，用上好材料打造了许多为巨型弩箭。之后由施法者们在其上刻画多种诸如重力法阵、爆炸法阵的附魔效果，并且在预留的凹槽之中填满了银粉。特制的弩箭一经发射，在击中目标的一瞬间，这些布置就会生效。那些对要塞防御体系有着极大威胁的悬空巨兽，一旦中箭马上就会重演兴登堡号的悲剧。

    当然，巴托异位面雇佣兵要塞这个战争机器运转起来后，做出的准备远不止于此。

    正所谓“打赢战争靠的是武器武器，获得胜利的则是士兵”。

    如果说军队是个大熔炉，那么血战战场上的军队就是多元宇宙最大的熔炉。要塞守军之中最多的，就是来魔鬼们从各个物质位面“征召”来的战士。

    这些人拥有不尽相同的外形，说着互相并不能听懂的语言，有着不同的风俗习惯。可是在要塞这个大熔炉里，他们以惊人的速度在成长——痛宰恶魔不仅仅磨砺了这些人的战技，血战还敦促着他们必须不断学习新的东西。

    举一个最简单例子，这些人刚刚被送入这个营地的时候，只有极少数人能够掌握炼狱语。可是在短短不到十日的功夫，但凡还存活的异位面雇佣兵大多都能讲上两句这种下层界邪魔使用的语言，至于听懂简单命令就更不在话下。

    也许来到这里之前，这些人有着不同的职业。有的是游侠，有的蛮斗士，有的是游荡者……，但是此时此刻他们都只有一种身份——士兵，为了血战之中活下去而要拼命战斗的士兵。

    可能也是由于巴托九狱秩序规则的影响，这些士兵在各自建制的大规则下，还自发形成了战斗小组，通过相互配合在战场上更好地抗击来犯的恶魔。

    这样的选择并非是出于同袍之义，事实上，巴托九狱的军队从来也不提倡“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士兵之间的配合仅仅是为了他们自己，为了让自己能够不至于腹背受敌，为了让自己有更大活下去的可能性。

    因此每个士兵都精心交好那些对保全自己小命有所裨益的“战友”，“强者胜捷者至”这种规则，此时正是这种选择的公认标准。

    我们的“扫把眉”大佬道尔顿自是不必多说，不单单是经历几次大战后活下来的原先小弟，其它一些士兵也都喜欢聚在这位强者手下，听候其差遣。

    至于曾经的圣武士，现如今在血战战场上替人还债的詹森，也因为其手底下功夫过硬，宰恶魔时干脆利落而备受一些士兵的拥护。

    只不过和道尔顿不同，詹森从来也没有允诺过要“罩着”任何人。

    一则是沉默箴言使然；二则就是这个被道尔顿认定和“自己家那个二杆子儿子”很像的戴罪圣武士，固执地认为此时的自己不配承担任何人的期待，唯有洗涤干净自身所犯下的错误重新成为一名圣武士后方才够格。

    不过他这样不主动不负责的态度，偶尔也会激怒一些原本就是刺头的士兵“你这个家伙真的是给脸不要脸，看得起你才推举你一块加入弗格森小队……”

    不过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一张蒲扇大小的巴掌就打在了这个疑似混杂了迪洛矮人血统的矮个子游侠后脑勺上。没有任何反抗，这个刺头就直愣愣地瘫倒在地上。

    “抱歉，他讲话的声音太大，打扰到我了。”扫把眉大佬道尔顿对看向自己的詹森解释道。

    没有人出言反对，哪怕是跟那个游侠一起来找茬的弗格森小队其它成员也是如此。

    还是那句话，这里可是巴托的异位面雇佣兵要塞。

    道尔顿这个硬茬子，通过几次大战已经在这个要塞之中小范围地树立了自己的威信，更不要说对上他还要面对围绕在他身边听候调遣的一帮小弟，没有人会为了那个看起来就是个半吊子的游侠强出头。

    似乎有些意犹未尽，这个黑道大佬弯下腰，拾起这个倒霉蛋游侠的武器——一把由紫衫木制成，不上弦的时候有五尺出的重漆长弓。拉动它可以将箭矢射出至少两百步远，近距离可以轻易破甲。

    这把长弓的弓臂很光滑，说明已经使用了许多年；弓身用重漆涂抹均匀，很适合在湿润的雨林之中保持弹性，总的来说保养颇为妥当，也可以称的上小有价值。

    扫把眉老大虽然不是使用弓箭的行家，可毕竟曾经作为一方大佬经验见识还是有的。

    他轻轻拉了几下这把长弓——他怕太用力损坏这件武器，满意地将其丢给自己一个同样使用弓箭战斗的小弟“这弓还行，咱得给它找个好人家。再者说那么矮的一个家伙，使那么长的弓也不方便不是，哈哈哈。”

    随着道尔顿一边说话，一边戏谑地比划着那个游侠的身高，他的小弟和围观的一些士兵中爆发了一阵哄笑。

    詹森看了道尔顿一眼，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起身一把抓起了那个倒在地上无人管的刺头游侠，然后将其抗在自己肩膀上向着人群外走去。看他行进的方向，应该是奔着战地医疗营去的。

    “老大，那个小子有点太不识抬举。”一个心腹小弟在道尔顿身边小声嘀咕道。

    道尔顿只是回头狠狠剜了他一眼，望着詹森的背影，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和那个二杆子小子真他娘的像。”道尔顿只是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第77章 开场好戏
    “狼蛇魔督军阵殁于此”

    身着用秘银掐丝繁星法袍的施法者，站在巴托异位面要塞外极远处的蕈林边上，头也不回地问着矗立在自己身后作为侍从的一头初代灾厄虫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