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鳞

    五色龙不会像棕龙似的将同类作为食物，一般来说哪怕蓝龙杀死了死敌棕龙，也只是会将其挫骨扬灰而已，并不会有这种开膛破腹之举。

    只不过他现在是需要要找一件东西。

    看着趴在死去棕龙心脏之上、面露惊恐之色的人形怪物，奎斯露出了一个狰狞的微笑：“你好，哈克南先生。让我代布拉奇问候你。”

    说着龙爪间激射出一道强烈的叉状电流，将避无可避的人形怪物从内而外皆尽烤成焦炭。

    随着象征着“兽心”、“兽身”两个怪物的同时死亡，分别指引二者的两块缚魂晶渐渐融合到一起。




第111章 啖人马
    赫迪夫有一个好名字，诺姆城的人都知道。

    他原本只是为诺姆城执政官服务的一名马弁，正是由于自己的名字才一夜之间飞黄腾达。

    “你叫什么名字，男孩”

    “回老爷的话，我叫赫迪夫。”

    “唔，你有一个好名字，不该在马厩里混一辈子。”

    ……

    这段被其它同样在城主府中服务的仆役所传出的轶闻对话，在诺姆城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正是因为如此，在诺姆城里还曾经一度兴起延请学者为新生孩童起名的风尚。

    知识每每听到这样或者那样关于自己名字的传言，赫迪夫总会嗤笑不止：“庸凡之人，总会自寻苦恼。”

    赫迪夫不是可不是一般人，他出生时就衔着一枚水晶碎片，街坊四邻都惊讶地赞美其长大必有出息。

    待他刚刚长成少年，诺姆城就遭了瘟疫，住在其中的城市民不是阖家死绝就是弃城而逃，一时间城里十室九空。赫迪夫的父母也不幸罹难，可是令人惊奇的是他这个无依无靠的半大孩童居然挺过了那场灾祸，活了下来。

    大维术尔阁下让施法者怯除了这座城市的疫病之源后，重新派遣了新的执政官前来牧守一方。而赫迪夫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没几天就混到了执政官的马厩之中干活讨营生。

    没过两年，在和执政官进行上面那段对话之后，赫迪夫就被其委与重用——先是执政官的府邸之内日用物资的调配，再到诺姆城里执政官产业的打理，最后一直到为执政官家族的所有商业活动的手尾处理。

    不过二十出头，连刻意蓄起的胡须还只是一层泛着青茬的软毛，赫迪夫就成为了诺姆人口中的“影子执政官”和“立城主”。

    这一切都要拜其出生之时就衔着的那枚晶石所赐。

    在瘟疫降临之时，这枚晶石第一次与赫迪夫进行了沟通，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男孩正是由于遵从了它的提点，才幸运躲过了数次危机。而赫迪夫这个名字，也是它让男孩改称的。

    “赫迪夫，是古代一种高贵的称谓，意为总督。作为缚魂晶的主人，你值得拥有。”

    不同于许多人恃宠而骄，赫迪夫一直保持着谦卑。虽然执政官将其从马厩之中擢拔而出委以他任，但是他每天仍是居住在原来马厩旁边的棚屋之中。执政官在城中为其亲自挑选的华美寓所，则只是他日常处理工作的地方。

    “大人，做人不能忘本。”这是赫迪夫常常向执政官吐露的一句回答。

    每当听到他这句话，年逾五旬已然发福的执政官总是拍着自己渐渐隆起肚皮，故作凶狠地说：“哼！你个小子真是料理马厩的命，那就一辈子好好照顾我的马吧。不识抬举的小子。”

    可不管因服务执政官而知晓秘辛的人士被秘密处理了几批，下一批的清洗名单上都从来不会“不识抬举的小子”的名字。反而执政官每次签发的私人嘉奖，无论赏赐多寡，赫迪夫总是排在第一位。

    对于执政官的命令，赫迪夫一直很用心，哪怕是“照顾好我的马”这样玩笑话语也是如此。学会了缚魂晶所蕴藏的合成兽改造实验知识，他在培育新的坐骑方面的确有着过人的优势。

    执政官阁下年岁增长，体重增加，再加总要穿戴齐整的仪式盔甲，一般的骏马哪怕能堪其重负，骑乘起来也很不舒服。往往只能在鞍鞯地下垫上厚厚的兽皮，才能让执政官骑乘的时候臀部少受些颠簸。

    赫迪夫则自告奋勇，向执政官献上了自己培育出来的新品种“担人马”。

    这种坐骑的背部长有一层膏油丰厚的软肉，鞍鞯下不用垫兽皮骑乘者也不会觉有硬硌之感；它拥有沙漠部族常见的六足骏马血统，六条腿支撑身体可以担负起多重量；“担人马”性格刚猛无俦，在战阵之中哪怕斧钺加身也不会受到惊吓；最后也最为重要的是这种坐骑智慧非凡，即使不勒紧辔头，仅凭主人的言语也能控制其前行。

    诺姆的执政官收获了此等良驹，自然视其为珍宝。再次嘉奖赫迪夫之后，命他多多培养这种宝马。

    只不过“担人马”作为合成兽，不吃一般的粗粮食，且无肉不欢，在其饲料之中必须有鲜肉才能进食；甚至除了赫迪夫，这种凶猛的合成兽有可能伤害任何喂食的仆役。

    培养这种坐骑十分耗费钱财，不过作为执政官大人的“心头好”，这些消耗自然有摊派到整座诺姆城每个人头上的新税赋来弥补。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影子执政官”第一次干这种“利一人而损百户”的事情了，诺姆城中呼卢喝雉的赌档、放贷收息的印钱行……凡是有执政官家族插手的暴利生意背后，往往都有着赫迪夫的身影。

    再加上这次因为他进献“担人马”而惹出来的马税，诺姆人开始以“啖人马”来称呼赫迪夫。

    “城中老少都叫我啖人马，你别说还真贴切，”坐在执政官钦赐的宅邸之中处理事物的赫迪夫，一边啜饮着木槿汁做的饮料，一边淡淡说道：“承蒙执政官阁下抬举，鄙人自然要为君上服其劳，做些啖人而噬活计。”

    站在他面前的是“沙犀商队”老板桑托斯，这位身宽体胖的大商人不断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心思飞速运转，想着该如何应对此刻的难关。

    “看您这模样，还是晓得个害怕的。为何要拒绝为我们运送货物呢在者说，诺姆城里能有月亮糖销售还要拜你从科普特带来的配方卷轴所赐，现在缺少了原材料无货可制，你不更应该亲力亲为把事情手尾料理清楚么”

    赫迪夫把杯盏重重放在面前的案几上，就好像锁定猎物的沙鬣犬一般，死死盯着眼前的桑托斯。

    这可该如何是好沙犀商队的老板虽然也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自认为是个正经买卖人的他真不愿意再碰跟月亮糖有关的生意。

    “赫迪夫先生，这次不是我有意推诿。只是您知道的，目前从诺姆到科特普的行商路线不止需要避开撒闪和塞勒姆两个部落的交战地带；原本借道龙巢领地的路线也由于那个号称狂沙暴君的巨龙存在而变成十死无生的险途；至于绕道其它路线都会通过其它城市，一旦在货物之中查出月亮糖的原料我死路一条不要紧，那些原料被收没，不是更耽误您的事情么”



第112章 马失前蹄
    赫迪夫抬眼眄视了一下眼前热汗涔涔的胖商人，对于其刚刚诉说的话语并未做任何评价，他站起身绕过了绕过桑托斯，走到这间屋子的窗台近前。

    执政官阁下赏赐的宅邸是一位早已没落贵族的抵押物，窗台高于地面三尺并且有名贵的透明玻璃装点其上，不仅可以让屋内的人很清楚地从三层楼之上俯瞰府邸外诺姆城的街道，还能让明媚的炽阳之光透射进来照亮屋内每一寸角落。

    “立城主”很喜欢这个设计，这是这栋房屋中为数不多由他亲自下令保留的贵族规制造物。赫迪夫最心爱的附魔斗智棋盘就放置在窗台前光线最充足的地方，每当他有空暇的时候，都会一边眺望诺姆城街景，一边手谈一局斗智棋。

    “斗智棋是一种很考验人智慧和策略的游戏，跟其相比那些在赌档之中大行其道的牌戏都是些不入流的小把戏，”赫迪夫拿起一颗象征着策士或者说智者的棋子，并将其放到对垒双方的斗犬棋子中间。在附加法术的效果下，策士棋被两颗斗犬棋同时夹攻，须臾之间就掉落到棋盘之外：“你瞧，稍有不慎把棋子放错了位置，就连己方棋子都会对你展开无情的攻击。”

    看着沙犀商队的大老板那肥硕的身躯开始有些颤抖，赫迪夫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他拿起棋盘之外的策士棋走到桑托斯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不过也不需要太过担心，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又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得。桑托斯先生，您还是回去做下出发所需的准备吧。不过请放心，这次的时间会比较宽裕。”

    待到从窗户中看到胖商人颤颤巍巍走出了自己的府邸，坐上其仆人们扛起的抬舆，赫迪夫盘玩着那枚策士棋，看也不看，就将棋盘上己方的一枚最不起眼的兵棋向前挪动了一步。由于之前看门的斗犬攻击了策士，此时这颗小兵毫无阻碍地走到了对方的底线。一阵法术流光闪过，刹那之间兵棋升格为王棋，攻守之势瞬间转变。

    “只要走到底，小兵也能称王。”

    在其脑海之中，听到这句话的缚魂晶连忙答道：“是极，是极！”

    ……

    失去了群兽之心的控制，炽影兽群变得狂乱起来，它们开始向目光所及的所有人发动悍不畏死的疯狂攻击。

    有着悲天悯人情怀的圣武士詹森以及刚刚没有打痛快的食人魔那鲁双双继续拿起武器，对这些“疯了”的合成战兽进行围剿。最后担心自己兄弟的另外两头食人魔，想要获得更多完整点实验材料的半巫妖也都加入了战斗。

    至于说奎斯，则重新幻化成人类少年形态，拿捏着已经“合二为一”的缚魂晶碎研究起来。

    “你好，强大而又幸运的巨龙。”一时的受挫并不能影响根本没有“沮丧”这种情绪的缚魂晶，而两块变作一块则给予新生成的缚魂晶以更加充实的知识，因此在少年蓝龙对其进行研究的时候，它主动开始了沟通。

    “你是谁”奎斯警觉地站直了身形，却又继续聆听着脑海中泛起的如汩汩清泉一般的话语。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来自何处才是关键。”缚魂晶继续解释道：“我来自遥远而又未知的年代，我是重复已经被记录内容的工具，我是打开缚魂之塔的钥匙。”

    “缚魂之塔之前出现的炽影兽群和那头棕龙也都是缚魂法师的遗留”奎斯由缚魂晶的话语之中捕捉到的信息，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正是如此，缚魂法师已经故去千年，那些合成战兽之类的存在确实可以被称作是遗留。只不过之前由于这笔遗产所托非人罢了，远古秘藏的威能在他们手中也惨遭蒙尘。”

    “秘藏蒙尘”

    “年轻、强大而又幸运的巨龙，难道你如此天真以为一个能够轻易被你打败的棕龙以及一个卑贱的沙漠精灵奴酋够资格继承远古强者的积累他们只不过是宝物的保管者，秘辛的传承者而已。”缚魂晶投射到奎斯脑海中的声音，突然间变得振聋发聩。

    “那么谁怎样才能获得缚魂法师真正的传承”奎斯用平静之中又带有期许的声音，向缚魂晶提问道。

    “摆脱命数的藩篱，挣脱身心的枷锁，这条发轫之路就藏在缚魂之塔中。但只有身、心、性俱全者，方能得到进入的资格。幸运的巨龙，你三者已得其二，只需服食已经开始融合群兽之心的棕龙尸骸，你就拥有获得了继承这份遗产权力。”

    “塞勒姆的精灵是兽心，那头棕龙是兽身，按照你的说法，就还差一个兽性的载体咯”

    “正是如此，年轻的巨龙，你是否渴望变得更强快些吞食……”

    “不好意思，我最近减肥。”

    “……”

    奎斯能被缚魂晶的话语所蛊惑

    放到之前的确有这种可能，不过现在么，充沛的心灵之力能够保护他免受任何心智扭曲效果的影响。

    在那个有着奇长且难记名字的巴托官僚机构下发的银刃奖励之中，蕴含着一位可敬的吉斯人贤者全部灵能使用技巧。

    幸运地获得了这分宝贵传承的奎斯，反而轻易就调动起缚魂晶把“真相”和盘托出。

    右手五指箕张，一把闪烁着淡银色光华的利刃从血肉之中长出。奎斯将银刃握紧，对准了另一只手里攥住的缚魂晶，用力一挥击。

    原本脑海之中如汩汩清泉一般的声音瞬间变为鬼哭狼嚎，只是在坚韧的心灵异能屏障之下根本没办法伤害受到保护的少年蓝龙。

    除了如同普通武器一样对实体物质进行切割的能力之外，在吉斯洋基骑士手中，银剑还可以对虚体物质或者生物造成伤害。某些法师有时会因为一些原因而要进入星界，但强大如他们也很少敢去招惹吉斯洋基人。因为一旦被银刃斩断链接着星界投影和物质位面身体之间的虚体“银线”，这些星界旅者就会直接死亡。

    得益于吉斯人贤者的无私传授，奎斯也掌握这种能力。

    正如他所预料的，宛如淡银色光束一般的剑刃划过时，缚魂晶之上显现出了一条隐形的细线。

    这根细线在大约延展出两三尺后，就隐入虚空之中。

    搜狗



第113章 把马跳（上）
    诺姆的执政官最近一直有些烦恼。因为这，珍馐美馔在前却食之无味，国色天香在怀却见之可厌。就连他的最爱、叮当作响的银凯特拿在手里，都显得分量轻上许多。

    其向来以博学智者自居，曾经正是由于这个身份，他才会被大维术尔简拔为辖制一城之地的执政官。可现如今，恰恰因为他以智慧闻名，而一直无缘得到晋升。反观那些只知道摆弄刀剑的粗鄙武夫，却个个青云直上。

    成为一名“帕夏”，总领统御三城或一省的军政大权，才是执政官的终极梦想。那才是仅位居于“大维术尔”之下的人臣巅峰，那才是足以荫庇子孙后辈的传世殊荣。

    他擢拔赫迪夫于马厩之内，正是企图讨一个好彩头——能把“赫迪夫”{古代语总督之意}作为仆人，那“帕夏”还会远么

    只不过现实和梦想总有差距，哪怕有赫迪夫在其门下奔走，执政官的“帕夏之梦”仍旧显得有些遥不可及。横亘在现实与梦想之间，绕也绕不开解也解不脱的难题，就是如何能够获得军事上的功绩。

    帝国承平已久，再加上诺姆城深处沙漠腹地，通常唯一需要诉诸武力的行动，也不过只是驱逐或清剿几拨不成气候的沙匪而已。如果只靠这种说是武装游行都差强人意的行动，执政官想要积累下足以换得帕夏荣誉的军功，怕是再等个十几年才有可能。

    奈何岁月催人老，徒呼帕夏已没戏。但当执政官徒呼奈何的叹息传到赫迪夫的耳朵里，这位“立城主”、这匹“啖人马”却开始兴奋起来。

    为主君分忧，不正是他的拿手好戏庸人的烦恼，不正好让其从中渔利

    赫迪夫大步走入执政官的宅邸，将记载着本月明暗收入的账册上交给自己的主人审批。看着双股账册上面一笔笔用红砂所写的赤字，执政官的眉头开始锁紧：“奴隶贸易和斯库玛生意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利润缩减了如此之多”

    早已打好腹稿的赫迪夫先是露出苦涩的神情，然后无奈地说道：“整整两年了，小人一直是在勉力维持。您有所不知，沙漠之中那两个精灵部族的战争已经严重影响了诺姆城的贸易。来往的商贾为了躲避已经变得和饿疯了的沙鬣犬没什去么两样的精灵杂碎，都纷纷选择绕道更远的城市进行交易。除了个别要钱不要命的武器商人，几乎没有人选择再来诺姆。可智慧如您，肯定也明白：弯刀虽利，却无法裹腹。米粟稻黍、酱澧油盐才是保境安民的根本。若非您有先见之明，命我囤积了大量粮食，恐怕诺姆城已是饿殍满地。可粮食也是大人花银凯特买的，自然不能平白施舍，高价之下，不富裕的人家只能购些麸皮糠末以作充饥之物。城市民苦精灵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