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鳞

    赫迪夫这番近乎声泪俱下的诉说，让执政官一下子也不好怪罪其生意上的亏空。虽然他向来自负博览群书而智珠在握，但其实真的遇到问题却常常优柔寡断而举棋不定。

    须臾之间，这位诺姆城的一城之主也没什么好的主意。只是其心中的烦躁犹如火苗被一盆热油迎头浇上，登时就窜上五官七窍。躁郁至极的他，捂着额头发出了一声轻吟。

    侍立在侧的聋哑奴仆见到这个情况，马上就要递过深受自己主人喜爱的解忧圣品。可“啖人马”诨号之中毕竟带了个“马”，自然腿脚要灵便上许多。手疾眼快的赫迪夫一把夺过聋哑奴仆手持的杯盏，亲自为执政官递上。

    亲眼看着执政官痛饮了半杯解忧圣品——以炼金术士们用生硝“炼制”的昂贵人造冰为原料，捣碎之后夹杂了蜂蜜、砂糖、木槿汁酿的果酒，最后再撒上一层月亮糖才制作而成冰饮，赫迪夫露出了不易察觉的轻笑。

    “呼，”诺姆城主吐出一口浊气，扶了扶自己的肚腩，叹了口气说道：“确实老了，想当年我在帝国图书馆舌战众位博学之士，辩论了一天最后还打了一架，转天还能继续誊抄典籍而不会感觉有半分疲倦。现在却只能靠着这杯中之物，方能提振精神。唉……”

    “您是知道的，我向来不会阿谀奉承。常言道：人老不以筋骨为能。您这个岁数还要忧心一城的人民，少许摄食点月亮糖又能怎样。咱们是卖这个的还不清楚，虽然帝国禁了斯库玛，但月亮糖哪是那些贱民才嗜好的堕落之物。这可是由施法者们取其提振精神的精华，去其毁坏身体的糟粕，百中取一才能提炼出来的高等补剂。在说了，诺姆城里哪个富家翁不以每日啖上两三颗为乐，您贵为一城之主，吃点补品难道还有问题”赫迪夫一本正经地劝慰道。

    颠倒黑与白，全凭嘴一张。月亮糖是斯库玛的精华没错，但其实更是糟粕中的糟粕。只是缚魂晶早就传授过他“上有所好下必逢之”，再加上其自己总结的“坏了脑子的主子才是好主子”，赫迪夫对此自然是乐见其成。

    见执政官的胖脸上露出些许宽慰神色，“啖人马”趁热打铁道：“月亮糖这个东西，其实不仅能解您一人之烦恼，我想了一个主意，说不定能用它解一城人之烦恼。”

    “你是说这东西还能止刀兵难不成给两个精灵部落的酋长送点月亮糖，他们就会回家吃糖不成”执政官心情稍霁后，拿自己的忠仆打趣道。

    “正是如此，不过不是送，而是让他们一同来抢！”赫迪夫正色朗声，开口说道。

    原来他早已盘算好了，诺姆城的执政官想要成为一名“帕夏”就必须攫取足够的功勋，目前最快的办法就是用这两个交战不休的异族部落作为进身之阶。

    可是精灵部落民来去如风，虽然诺姆城的常备军队武器装备占优，可是陷入沙漠之中后仅以一城之力作为后援，打起熟悉的拉锯战来未必是精灵游骑兵的敌手。

    但是如果能够让因为战争而疲敝的沙漠精灵们收到有大批昂贵物资出现的风声，完全有可能促使两个部落率精锐大军前来来劫掠。这样正好给了诺姆城军队在设好陷阱后，以逸待劳，从而一举围歼沙漠精灵精锐部队的机会。

    当然，这也并完全不保险，单单面对撒闪或者塞勒姆之中的一个部落，诺姆常备军可以说是占有绝对优势。可是一旦情况有变，本来相互交战的两个精灵部落如果同时到达又发现中了人类的陷阱，万一同仇敌忾起来一齐向诺姆军队发起进攻，胜负概率其实还是未知之数。

    面对执政官阁下诉说的顾虑，赫迪夫答道：“诺姆城苦精灵久矣。盘踞在高塔之内，自成一国的法师老爷们总有各种理由推诿作战的命令。可正所谓：养法师千日，用法师一时。此时不勒令他们参战，更还要待到何时”




第114章 把马跳（下）
    “灰烬世界位于多元宇宙的边陲角落，只有像吾辈巨龙才有足够的天赋、能够跨越无尽的星河沟通神秘之源进行施法。同时由于那位伊玛斯卡大奇械师所制造的阴谋，诸神的诅咒从数万年前就笼罩于此，没有神明愿意耗费自己的神力作为沟通神秘之源的桥梁，来造福这处“神憎之地”。不过什么时候不能小觑人类的适应能力。，这个世界的人类「最初可能是一些血脉术士」经过百余代的不断摸索，竟然独立发现了一种新的施法方式。这种施法方式十分类似那个同样是被沙漠覆盖，名为“阿塔斯”著名沙漠世界中由可怕巫王们所传习的秘术……”

    ——《萨洛塔的历史研究笔记》「卷册龙皮封面版」

    阿塔斯世界的超自然神秘力量本来只有灵能一途，在那个世界生存的生物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灵能天赋。

    阿塔斯的法术力量最初是由“太初术士”拉贾特所发现。这个佩林人中的异类、众巫王的老师，通过对于法术力量的研究，发明除了一种从生命抽取能量来施展魔法的新技术。

    他将魔法分割为对立的两面：护生魔法与腐渎魔法。

    前者需要从自身来抽取生命能量来释放法术，其代价就是施法者很快就会衰老乃至死亡；后者则是借由抽取其它生物的生命能量进行施法，非但不会对身躯有所损害甚至那些来自其它生物的生命力，还能够赋予施法者近乎永恒的寿命。

    只是腐渎魔法不仅仅会影响施法者的心智，大规模使用这种法术还会对整个世界的生态系统造成严重破坏。事实上正是太初术士蓄意让其麾下的最优秀的人类学徒——拉贾特的十五名斗士，发动了针对所有非人类智慧生物的“净化之战”。而战争之中腐渎魔法被大量使用，最终导致整个阿塔斯几近毁灭，至今那里都还是一片荒芜的沙漠。

    虽然当初灰烬世界的术士们开发施法方式是否借鉴了阿塔斯“腐渎魔法”尚未可知，但是浩劫残阳的大名他们肯定是有所耳闻。

    每一位灰烬世界的法师在传授知识之前都会反复考验学徒的心性，并且完成考验被纳入其门墙的弟子都被要求用自己的法师真名起誓。他们需要发誓绝勿滥用法术，绝勿未经考核就将施法的知识再传他人。

    这种严格的师承关系造成了灰烬世界法师大多数都是父子相传，关于施法技艺的研究从来都只是局限于法师们自己的小圈子。而在美帝奇帝国，最初的施法者出于获取世俗财富来供的目的——法术研究无论在哪里都需要金钱作为支撑，他们从一开始就有选择性地吸收了贵族子嗣作为学徒。

    同时拥有着贵族和施法者两重身份的法师经过一代代传承，他们在美帝奇帝国逐渐成长为区别于“贵族——平民”这种简单二元社会的全新社会阶层。大维术尔将其分配到帝国的各个城市驻守，他们自此由于有了公职身份而享有帝国所授予的固定薪俸。

    空有强大的力量，却往往囿于自身誓言或者沉迷实验的缘故，美帝奇的法师一直很克制地在世俗之中显露术法的奥妙。其中也有一些人偶尔会利用施法能力来攫取财富，例如为诺姆执政官私下炼制月亮糖。

    他们也许会成为不错的商人，但是绝对不会成为合格的战士。除非有大维术尔阁下亲自签发的征召令，一般来说，这些帝国的“第三阶层”大多数时候都只会在各个城市中专门为其划分出的驻地内活动。

    甚至碍于其掌握的秘法技艺，连一城之主的执政官都没办法有效调动这些法师。故而才会有赫迪夫斥责其“自成一国”且“推诿作战任务”的控诉。

    “城市民苦精灵久矣，说得没错！”诺姆城主将手中还剩有底部一层薄薄碎冰渣的杯盏丢到一旁，勉力用双脚支撑起自己肥硕的身躯，三步并作两步走向了这间会客室的大门：“养法师千日，用法师一时。”

    见到执政官站起身来，赫迪夫就知道他这是想要立刻去法师驻地去进行交涉。

    “阁下且慢，”追上前去拦住了执政官，赫迪夫面露微笑地说道：“如果您就这样前去，未必能说动各位法师老爷。虽然诺姆城苦精灵久矣，可是这与由帝国养着的他们有何干系”

    由于刚刚摄入大量月亮糖，执政官的情绪有些亢奋。赫迪夫突然拦住自己，他的脸上马上就显露出极为明显的愠怒神色。不过还未等其真正打发光火，深谙察言观色之道又早有预备的赫迪夫就从怀中掏出一幅卷轴递上前去。

    执政官接过卷轴打开轴扣就端详起来——这是他之前在帝国大图书馆作誊抄者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对于典籍书卷，拿过之后无论多忙多急都会先看上两眼再说其他。

    “这应该是一幅地图，由古代沙漠精灵语做出了标注。这地图上标记的地方应当是距离诺姆城百余里之外的哥萨尼尔，古代沙漠精灵称其为柯尼尔。那里以地底火山而闻名，是沙漠之中有名的不毛之地。咦这难道是……”

    “博学如您，恐怕诺姆城里都找不出第二个能看得懂古精灵文的人了，”赫迪夫很清楚自己主人的脾气秉性，因此他首先夸赞其博学，然后才继续说道：“由于要打理您生意的缘故，我和那帮法师老爷们有过不少接触，我可是知晓不少有关他们的事情。要说起来，除了钱财之外，最能打动他们的就要数是各种关于法术的秘辛了。您没看错，这张卷轴就是我由一名前来诺姆走货的古董商人手中购得。按照他的翻译，这是一张指向了一处远古法师遗迹的地图，而这片地区恰好距离撒闪人的王庭不远。如果我们说着就是两个部落冲突的根本愿意，并且愿意用这处遗迹的挖掘权换取城里那帮法师老爷的帮助。喜欢做买卖多过服从您安排的他们，岂不更容易被说动”

    听完此言，执政官想了一下，捻着自己下颌上的山羊胡说道：“既然是有可能有宝藏，为何还要与那帮法师分享”

    “大人明鉴呐，二鸟在林可不如一鸟在手！”

    搜狗



第115章 舒瑞克和北塔
    “诸申勿忘，柯尼尔的毒瘴让人迷茫；诸申勿忘，柯尼尔的火焰使人目盲；诸申勿忘，柯尼尔的咆哮可以震碎你的心房。”

    ——沙漠精灵俗谚

    用银刃斩断了链接在缚魂晶上的“虚线”，断了跟未知存在联系的缚魂晶虽然还保留着沟通心灵的能力，却没了蛊惑人心的特长。

    就好像是没了防火墙的服务器，缚魂晶在奎斯的心灵异能入侵之下根本无力抵抗。只消片刻功夫，记录在其内部的信息就被少年蓝龙读取出来。

    和之前猜测的结果类似，能潜移默化扭曲他人心智的缚魂晶，以及之前塞勒姆的哈吉尔奥图得到的那份记录着缚魂法师实验室的地图卷轴，这些都是缚魂法师为了顺利转生留下的后手。其目的就是吸引更多的人前去缚魂之塔探索遗迹，再通过其它预留的手段收割这些人的灵魂之力，进而完成缚魂法师“兽身”、“兽心”、“兽性”的三者合一，让他得以“兽命”转生。

    只不过大概是由于提前“断线”的原因，即便是奎斯不惜以损毁缚魂晶这块“硬盘”为代价，使用心灵异能全力ojie，他也还是没能找到和“兽性”相关的一些蛛丝马迹。

    无奈之下，少年蓝龙只得先召集自己的小队成员将获得的信息公开，再研究是否要继续寻找“缚魂法师实验室”的探索之旅。

    由于斯内德的疗愈法术和食人魔巫医的，便一言不发地看着篝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待到翌日清晨，这位曾经的塞勒姆第一强者用沙土熄灭了火堆，然后起身向初升的炽阳祷告完毕后就亲自剖开了哈克南尸身，将其融合的群兽之心取出。将这个塞勒姆精灵研制出的法术造物留给奎斯，以抵偿众人救治他的恩情。

    在向众人辞行之后，布拉奇就扛起用一片从炽影兽身上剥下来的兽皮包裹妥当的其哈克南残躯先行离去，他要将其送回塞勒姆接受火葬。

    而其余众人在商议之后，都觉得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说。所谓可能存在的陷阱，只不过是一个没有死透缚魂法师的阴谋诡计而已。这个队伍里连巫妖都存在，还能怕个鬼不成

    总有主意的食人魔布鲁最后喊出来的“挖坟掘墓，摸金盗宝”提议得到了全票通过。并且由于这个“墓穴”的主人死了都还要祸害人间，连圣武士詹森都没有出言制止这“盗墓”的主意。

    只是棕龙库西利安的龙躯实在太大，根本没有办法通过空间装备携带。所以只能在取出其心脏、脑髓之后由奎斯出面照会了撒闪精灵酋长，勒令其派人暂时看守棕龙的尸身，等候他们回来做接下来的处理。自昨夜知道奎斯身份的年迈撒闪之王，对于巨龙的命令自然是不敢忤逆，他再三保证会带着自己的武士亲自看守棕龙的尸身。

    ……

    根据缚魂晶提供的信息，从撒闪部落王庭绿洲出发，西行八百余里。翻越过一座沙漠中很罕见的高山，一片广袤的火山地带出现在奎斯小队众人面前。

    此地被沙漠精灵称为“柯尼尔”，意思是“毒瘴罹祸之地”。此地有许多地底火山，之前他们翻越的那座山峰就是远古火山喷发、岩浆堆积之后的产物。虽然这些火山如今已大多不再活跃，但是自地下飘出、弥散在此地空气之中浓烈硫磺气味仍是让众人有种重新回到巴托第一层阿弗纳斯的感受。

    找寻了半日之后，奎斯拿出了因为破坏式解析而变得色泽浑浊的缚魂晶体，将其内部储存的地图信息投射出来。在仔细比对了一下地图所绘制的地形特征后，他指着不远处的地峡确认地说道：“那个名为舒瑞克的缚魂法师以及他的研究实验室——北塔，应该就埋藏在这个地峡夹缝的深处。”

    “舒瑞克与北塔”就是缚魂晶中贮藏的缚魂法师和他研究实验室的名字，这不由得让奎斯想起曾经看过的两只小老鼠的故事。

    “还真是地老鼠一样的家伙。”少年蓝龙站在地峡的边缘向下查看的时候，不禁吐槽道。

    多元宇宙之中法师们都有“宅属性”，一般来说，他们的确都有选择这种兼具居住和办公双重属性的高塔型建筑物作为自己老巢的偏好。

    可是大部分心智正常、审美在线的法师在建造法师塔的时候，只要条件允许，他们都会选择将其建得高大宏伟一些。

    像舒瑞克这样在地峡之中建立法师塔的不说绝无仅有，但也可以算是品味独特。而对于施法者而言，品味独特往往意味着心性扭曲。

    据地图所示，“北塔”的入口应该在地峡以下约莫千尺的位置，对于一般人要顺着光滑的崖壁攀附而下如此长的距离，的确可以算作不小的挑战。不过好在奎斯小队中能够施展法术的成员众多，一个“群体羽落术”自然是不在话下。唯一的问题是在下降的过程之中，这处地峡有好多地方实在是过于狭窄，食人魔三兄弟只得被施加了“缩小术”之后才得以通过。

    随着深度的增加空气之中的带有硫黄气味的毒瘴越发浓郁，奎斯和斯内德还好说，詹森和食人魔三兄弟都用上了之前在酸雾峡谷位面配发的“猪鼻式”防毒面具才能够继续接下来的旅程。

    待到众人降到预定位置，一块突出的巉岩从地峡一侧伸出，一个有人工开凿建筑痕迹的洞穴就出现在巉岩与峡壁连接的位置。奎斯一马当先走入了洞穴，将缚魂晶插入一块不起眼的岩石凹陷之中——这就是在心灵异能“拷问”之下，缚魂晶所透露打开北塔入口的正确方式。

    和大多数“盗墓”体裁的不同，打开这处大门之后并未有“冷箭”、“流沙”之类的陷阱被激发。众人推开这扇很有分量——由花岗岩整体雕刻而成的岩石大门，走入其中后才竟然发觉内部的情况和想象之中大为不同。

    首先是甬道比想象之中要宽敞许多，高度也十分惊人，起码食人魔兄弟解除了缩小法术之后，异常高壮的食人魔那鲁都得以站直了身躯。按照这个甬道的标准，奎斯估计一头青年蓝龙都能在这里闲庭信步地行走。当然，体型再大一些的巨龙要是想通过这条甬道，就没那么容易了。

    “按照缚魂晶之中的信息，那头对应身、心、性、命之中“兽身”的棕龙从这里逃出去的时候已经成年，这就说明其并非是从这条主路逃离缚魂法师的研究实验室。否则，这甬道的墙壁一定会有拓宽的迹象。”

    奎斯暗暗想道。

    搜狗



第116章 索尔石怪
    从甬道向北塔内部走去，众人虽是艺高胆大，却也加了几分小心。不过似乎之前奎斯从缚魂晶中“榨取”的信息确实很完整，那个名叫“舒瑞克”的缚魂法师布置的机关陷阱皆尽被其记录其中。往往只需要“按图索骥”一般将缚魂晶作为密钥置入不起眼角落里的一些凹槽，就能将开启的机关重新闭锁。

    好像有些不对劲正在队伍之中的奎斯突然想起些什么。他记起曾经布拉奇在前来赎买被俘酋长之子哈克南的时候，是这样形容哈吉尔奥图在此地的遭遇——“探索只前进了一小段路程就几乎全军覆没，遭遇的也只是一些低级别的合成兽的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