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鳞

    “本来想的是依靠其行军路上的高山，调集施法者架构临时的防御堡垒，步步为营，层层截击。可是倭桑人的速度还是太快了一点，架设那些阵线估计到最后也成了添油战术。必须想办法先拖慢飞空艇的行动速度，再想办法毕其功于一役。”

    奎斯听完他们的判断，不由得看了自己的法术顾问一眼。按照这位美帝奇元帅的设计，“拖慢飞空艇的行进速度”是整个计划中的“重头戏”，而毫无疑问地，他们会想办法游说他让蓝龙族裔们追上去衔尾追击。

    可是其却并不知道这种想法只是一厢情愿而已。且不说他们有没有五色龙后那么大的面子，就算是想要利诱奎斯，除了那位大维术尔和法老王之外，美帝奇恐怕没有人拿得出能让少年蓝龙特别心动的东西毕竟奎斯又不是那种只喜欢数钱币的蠢货，他可是做出过自掏腰包，用灵魂棱柱兑换白银后，做成炮弹轰击塔那厘恶魔这种前无古龙之举。

    况且“毕其功于一役”的计划，根本很难成立。倭桑人的军事行动明显已经他们在尝试对战争模式进行升级，而美帝老元帅这种设计却还停留在“锤砧战术”固有思维的藩篱。

    也许就年龄而言，哪怕加上前世累积在一起都没有这位沙场老将多，但是得益于“键盘侠”生涯的历练以及在下层界参与过“地狱伞兵”堪称惨烈的空投作战洗礼，奎斯对于这种倭桑人这种类似“闪电战”作战理念其实颇为感到有一些熟悉。

    相比较而言，虽然都是使用大规模传送法术“空投”到敌后进行作战，由邪龙议会和五色龙后主导的那场针对无底深渊的血战战役更像是战略上层面上的“大纵深作战”，而倭桑总大将对美帝奇的征讨仍旧囿于在战术层面上的“闪电战”。

    前者是以突击部队先行打穿敌人的防线封锁，再稳定信道坐标之后，集中阿弗纳斯魔鬼军团和恶龙大军全面进攻，以消灭“酸雾峡谷”位面所有恶魔、甚至将整个位面拉入巴托九狱为最终战略目的；

    后者则是用飞空艇这种先进的机动力量突破地面封锁，但并不歼灭全部有生力量为目的，而是兵锋直指美帝奇的拜特首都。他们敢于这样行动需要有两个前提，一个就是倭桑人肯定是做好了空中打击拜特城的准备工作，另一个则是面对美帝奇的空中截击也有着同样有效的反制能力。

    即便倭桑帝国的军队肯定不如下层界邪魔那样犀利，但是能够使出这种超越灰烬世界时代水平的战术，其整体实力恐怕也的确不容小觑。

    美帝奇老元帅的计划，有一部分是正确的。让沿途各个城市派出武装力量，在其必经之路上层层截击，肯定不会有太大意义。这还容易被倭桑人侦知之后，引得他们调转航向去攻击那些守备空虚的城市。

    但是依靠龙巢眷属们衔尾攻击，好让倭桑飞空艇拖慢速度之后陷入美帝奇临时搭建的防空堡垒的死亡陷阱，却是痴心妄想。

    且不说他们能否布置出一道“空中马奇诺防线”，但就算在大量施法者的协助下能够实现，奎斯上一世的历史已经证明这种静态防守方式无法有效阻挡“闪电战”形式的动态突击。

    如果少年蓝龙有邪龙议会那般调集大量龙群作战的能力，在巨龙这种统治天空霸主生物的攻击下，倭桑人的飞空艇舰队自然是不堪一击。

    可是此时龙巢里只剩下十几头青年龙、少年龙雏龙和待孵化的龙蛋倒是还有一些，再看袭击铁锈城的天狗部队数量，估计倭桑人的后手准备还有更多。

    除非奎斯披坚执锐自己莽上去，否则衔尾追击那真是自讨没趣的“送菜”之举。

    若是把这场在云顶之上进行的博弈比作赌博游戏，未等到“倭桑人”这种酷爱作弊的对手把筹码都推上赌桌买定离手就掀开自己的底牌，那哪怕“你姓高名”进也不能保证自己血亏当场。

    事实上，反倒是那个“长棍胡须”的帕夏，在焦急之中说出了一个比较可行的办法让美帝奇的施法者们着手布置影响天候的法术，雷霆风暴可能无法保证百分之百击落敌人，但是冷空气却肯定能使绊子

    “除了旗舰飞舟，占据倭桑远征军团数量最多的是依靠巨大气球升力的飞空艇。而其突袭铁锈城掠夺煤炭的行为，暴露了这种武器需要大量的燃料储备。

    一旦遭遇冷空气，气球首先会由于热胀冷缩而变得干瘪，想要维持足够高度飞行必然会消耗更多燃煤。而在寒冷的空气之中，想必燃炉设备的工作效率也会降低，煤炭的消耗量将成倍增加。

    这样一来迫于燃料的压力，其行进速度不仅仅会被拖慢，还有可能铤而走险去攻击计划之外的城市获取更多的燃煤。在美帝奇的产煤地埋伏，一旦倭桑人飞空艇降落高度，就成了被拔去牙齿和爪子的老虎”

    为了不让他人“劳神”游说自己，奎斯抢先一步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第157章 云顶之弈（2） （投票的都是小可爱）
    四处串联出云城商贾，提醒他们前去第一兑换所领取期货交易保证金的倾奇者安倍布衣最终还是死在了某条下水道沟渠里。

    只不过除了“工作”外已经没有其它念想的“提线木偶”，死得比兑换所的总经理可要安详得多他起码不需要忍受剖腹到一半之时，不得不哀求他人赶紧为自己“介错”的痛苦。

    “为什么通讯中断凭什么敢违逆元老院的命令，继续在外征战他的那支军队必须马上立刻撤退回来出云城燃起的这场大火若是不及时掐灭源头，不消几日就要蔓延到整个帝国”

    颈肩上缠绕的纱布渗出汩汩血渍被大维术尔控制的那名议员虽然没有彻底得手，但附加了诅咒的匕首还是伤害到被刺之人的健康。

    元老院议长因为伤痛而显得更加急躁，法术治疗正在缓缓生效，可他还是希望无论是自己的伤口或倭桑，疗愈的速度还是越快越好。

    贵族议员在接连发生了城中大火、议长被刺两件事情后都留在元老院议政厅之中这倒不是说被软禁起来，而是他们需要实时针对事态发展情况来迅速决定解决措施。

    阉牛自然也在其中，只不过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出云城的大火影响了这座城市的贸易，可直江津人才市场并不在这里。那里每日大量交割的奴隶生意还在继续，也就是说昨日已经堆积有一些账目没有经过其亲自审计。

    这种审计制度关乎着倭桑帝国的安全运转，毕竟其中还涉及许多不能被第二个人知道的跨位面交易魔鬼、恶魔、尤格罗斯魔每个外层位面的大客户他都轻易得罪不起；火巨灵、水巨灵那些内层位面的苏丹们在涉及自身利益时，更是显得“水火无情”。

    能让他收敛住暴躁脾气、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唯一原因就是昨日那场刺杀。

    阉牛根本不相信总大将会在没有提前知会他的情况下就冒然向元老院议长发难，想必那个受伤的老狐狸也同样明白其中的道理。

    政治的确是背后下手的游戏，但是明面上捅刀子却越过了底线，而任何有理智的统治者都不会选择去逾越这条维护秩序的最后警戒线。

    那个实施刺杀行动的贵族，经过高级施法者反复检查，已经被确认是受到了一种非常强力的附魔系法术影响。可是此时议长阁下却仅仅是下命令将罪犯收押治疗，暂时置之不理。既没有严厉地加以惩罚，也没有为蒙冤的总大将正名以洗清嫌疑。

    这很不正常。

    在过去的数百年里，老狐狸和总大将之间出现的龃龉数不胜数。每每事关倭桑帝国核心利益问题的时候，双方都会选择各自妥协让步。

    可是此刻总大将正带领着倭桑最精锐力量远征强大的美帝奇帝国，胜负尚未有定论之时，元老院议长却似乎想要在后方发难牵扯其力量。

    事关自己矢志效忠之人，阉牛告诫自己必须谨慎行事。因此他才会选择耐心等待在元老院的议政厅之中，放任直江津那些重要的账册不管，听着那帮贵族关于保险赔偿方案互相扯淡他们根本不是贵族，就是些只会算小账的乌合之众。

    发作了一番的议长，不断听取着幕僚法师在其耳边传来的密报。嫡孙的剖腹谢罪，并没有舒缓他内心半分焦虑与愤怒。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亲自把那个无能的子嗣后辈大卸八块。

    肩膀上的伤口又在流血治疗法师说这是好事，证明毒药效力正在法术作用下消退，凝固在血管中的肿块正随着血液循环排除体外。又啜饮了口恢复生命力的药剂，强忍着和年轻时闻过、守城用的“金汁”类似的恶心气味，将其吞咽下去。

    萦绕在口腔中的糟糕味道似乎让他回想起自己也曾有过的青年时光，强忍着疼痛攥了下伤口，养尊处优数百载的皮肤下面那还算坚实的肌肉让其感慨不已

    那时他还只是一个铁匠学徒，人生最高理想不过是继承自己师傅铁匠铺的生意，即便是要忍受每晚都搂着腰围比自己还粗的铁匠女儿睡觉都在所不惜。

    工作总会受伤，但所幸都并不严重。最难挨的也不过是捶打出的武器不符合铁匠铺服务的贵族老爷心意时，被吊起来用鞭子抽个把沙漏时而已，更何况他最后都如数，不是加倍奉还了回去。

    做一名铁匠的学徒，每天都要像蜜蜂围着装满蜂蜜的蜂巢一样在熔炉周围忙碌。

    当磨碎的矿石颗粒在熔炉中从红色变成柠檬色，再融化成明亮的金色和白色时，他就得赶快把矿渣和石灰清理出来。一旦颜色正确，就得立刻把发光的坩埚取下来挂到带横把的金属托架里。

    然后再换个工具把托架抬起来，把坩埚里的铁水倒进模具。模具各不相同，有的是盒子形状，里面塞满了湿漉漉的沙子，顶部有几个洞；有的则是由金属条捆在一起的两块石质模具；还有的模具则就是干脆是个陶罐。

    模具中可以产生多种物品，在空气、水或油的作用下缓慢或快速冷却。有些是日常用品，有些是城市需求，有些则是常规的制式武器链枷上的铁球、狼牙棒、马镫、回形针，驼兽用的，驼兽拉的板车用的，厨师用的或者是建筑工人使用的物品，等等。

    不过在制造更加优质的武器时，这点初级伎俩就不够看了。

    一些被放置在开放式模具中冷却的铁块会被真正的铁匠师傅拿出来重新加热，达到特定的温度后再向里面加入一点特殊的材料，铁就变成了钢，好的钢才能打造出具有弹性的优质武器。

    山核桃叶子和含钒化合物粉末，这是年轻时的议长做了一回偷儿才知道的特殊材料配方秘密。而放入分量，则花费了更长一段时间。

    出徒的铁匠学徒比师傅更有创造力，他开创出将几铁片和钢片混合锻打的技艺，再后来更是发明出将铁片用畜力冲压定型的新工艺。

    铁匠变成了钢铁商人，而钢铁商人又变成了当时倭桑的皇室顾问。在将冲压工艺用在制造倭桑银币之上后，钢铁商人、皇室顾问又摇身一变成了倭桑第一兑换所的掌门人。

    富甲天下的他在推翻帝制之后，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倭桑元老院这个新兴商贾贵族集团的首领再次向上踏上一步，成为了现在的议长阁下。

    老狐狸的发家史着实可圈可点，他攀上出云城权力最顶端牌桌的踏脚石是工业与金融，而并非是和其他元老一样的家族奴隶贸易。

    因此此时的他，比议政厅内的其他人都更清楚已在其脚下被驯服猛兽的可怕。



第158章 云顶之弈（3） （投票的都是小可爱）
    在总大将作战参谋的设想中，可能会遭遇成队的鹫马骑手、咆哮的飞龙、嗡嗡作响的蝗群，可是他却没有预见此刻舰队正在经历的暴风雪。

    在其规划里，在瞭望手脸上胡乱拍击的冰雨就是最极端的天气无论是在美帝奇和倭桑，人们都已经习惯了黄沙漫漫，根本没有见识过大雪纷飞的景象。

    这也有些出乎奎斯的意料，他的建议被采纳后竟然被执行得如此彻底。随着一位元帅、一位将军外加两位帕夏联合出具的情况说明被法术传讯送抵拜特城，法老王当即宣布通过这项军事决议。

    倭桑飞空艇沿途所能经过的数座产煤城市都被布置了重兵加以防守，拜特城的法术研究院派遣了五十名黑袍法师在数位导师的带领之下开始着手呼风唤雨。各地抽调的灰袍法师则乘坐飞毯升空承担起斥候之职责，不过他们只要使用鹰眼术远远盯住飞空艇部队就可以。

    巨龙帕夏跟随着大肚腩和老元帅来到了临时的美帝奇法师营地，这里已经超过了其管辖行省的疆域，军事指挥的权力自然让渡给了位阶最高的那位美帝奇元帅。

    奎斯是独自前来斯内德对于坠亡天狗背着的机械造物很感兴趣，而他则想见识一下美帝奇法师部队们的行动模式。所以那位法师顾问就暂时留在铁锈城，一边收集“登云翼”坠毁时四散抛飞的零部件，一边等待雇主的调令。

    美帝奇的法师们先是在营地之中点燃了上万颗蜡烛这是一种仪式魔法，从自愿奉献者死后身躯内提炼出的油脂再混以炼金香料制成的“灵烛”，是其中最为关键的施法材料。

    “自愿奉献”这种高尚情操赋予了“灵烛”宏伟愿力，借助这种力量既可以驱散不洁的诅咒，也可以用来迫使强大的召唤生物“心甘情愿”地为美帝奇施法者服务

    雕刻有各色花纹的陶罐被逐个打破，一时间狂风大作，但却未能吹灭矩阵中“灵烛”调动的细微火苗数十个气巨灵显露出身形，他们以一位贵族为首开始与等候多时的法师讨价还价；

    绘制有云纹的石板被层层堆砌，法师们造出一个巨大门型拱廊，蜂蜜涂抹肉块被架设在篝火上，传出阵阵甜香，轰隆隆的闷响传出拱廊那是云巨人在传送门另一侧把肚皮拍打得震天响，他们高呼着其主神曼诺的名号来此地就飨。

    气巨灵、云巨人甚至还有两头迷诱魔在奎斯的诧异眼光中出现在营地的一角。当然他们恐怕还不知道，这次来物质位面恐怕是买了“单程票”。

    在数位施法者联合压制之下，来自无底深渊的塔那厘恶魔像人彘一样被装进特质陶器，他们的“有限祈愿术”类法术能力被提取出来，用以奏响风暴的号角。

    狂风裹挟着风沙向这片区域汇聚，酒足饭饱的云巨人收起了用陶瓮盛装的优质蜂蜜，开始用巨人语吟唱改变天候的强大咒语；拿到了奴役契约的气巨灵抟风而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直接化作旋风来兴云布雨。

    “这可能还不太够。”奎斯看着美帝奇施法者的一通操作，略微思考一下给出了个中肯评价。

    他在来的路上已经看过倭桑人飞空艇舰队的图像资料，有个作为斥候来说很勇敢的灰袍法师操控飞毯迅速接近、掠过了“空中堡垒”毫无疑问，他死在了倭桑人被手里。

    可是其临死之前传递回来的法术图像，还是让美帝奇收获了关于敌人新式武器的一手资料

    为飞空艇升力的气球并非是一个整体，而是由多个呈葡萄状分散的较小气囊组成。输送热气的管道联通每一个气囊，单独击破其中的一个或几个并不能让飞空艇坠落。

    大量舰船悬在气球下方，它们反倒是被混有兽筋的粗麻绳或者干脆就是铁索连成一体。悬垂的各个舰船之间，或由木板搭桥，或布置可供攀爬的绳网，人员和物资可以随时进行调配交换。

    对比飞空艇的大小吨位，完全可以将这种空中作战平台当作一个个小型的堡垒。每艘这种“空中堡垒”都分别挂有画着不同贵族纹饰的旗帜，它们显然隶属于不同的倭桑贵族，但是此刻却集结成联盟归于那位总大将指挥。

    “空中堡垒”还有专门饲喂鹰鹫的小船，各个“空中堡垒”和凭借反重力附魔法术悬空的飞舟之间，应该就是利用这些鹰鹫进行通讯传递一些重要的信息也会使用法术传讯手段，只不过没那么紧急的信息还是要依靠“鹰鹫传书”这种手段。

    正是凭借着良好的沟通，三十余艘飞空艇之间才能一直保持着“雁形阵”队列前进。稳定性良好的“空中堡垒”就像两条坚实的臂膀，将更加灵活却难以抵御狂风的飞舟旗舰牢牢护在“臂弯”。

    根据法术图像分析出的情况，奎斯觉得美帝奇法师们的布置虽然可以奏效，但是却很难达到之前的预想。想要靠冷空气让这些“空中堡垒”跌落云端，至少还要准备更加猛烈些的暴风雨。

    可事实上，这些学院派的黑袍法师比少年蓝龙想象的更加极端。其原本的计划就没有止步于疾风骤雨，他们想要让倭桑人见识一下灰烬世界罕有的冰雪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