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圣贤

    “一共有十三个部落准备迁徙，前往新世界游牧。”赛利姆回答道。在提尔的时候，他曾是穆哈迪的副官。当泰西安开始驱逐信士的时候，赛利姆和提尔军队中一些和穆哈迪走得比较近的人一起逃了出来，来到尤利克城。

    作为一个军官，赛利姆说得上是称职的。他在组织上的才能没有部落民领袖可以企及。

    “九个人类部落，两个精灵部落，一个半身人部落，还有一个螳螂人部落。”赛利姆如数家珍的介绍起集结在城门外的这些人来。从提尔逃亡的经历让他变得面色黝黑，脸颊像刀劈过一样。“总共有两万多人，这些人都是这一段时间里，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的。巫王的魔法船可以在半个月的时间里把他们送到新世界。”

    按照古老的习俗，沙漠里的游牧部落们有时时迁徙的习惯。所以在极短的时间内，他们就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穆哈迪低头看着这些来自不同部落的游牧民们，他们按照自己的部落一堆一堆的聚集在一起。披着白色袍子，带着黑白格子头巾的阿巴德人，他们的毛驼高大矫健。棕黄色袍子，带着黑色头巾的巴尼－卡里德人，他们部落的骑手最为狂野不羁。最大的一群人带着红白两色的格子头巾，黑色的旗帜上书写着流水一样的文字。他们是古莱仕人，他们的女人不带头巾，只以蓝色颜料点在眼睛和嘴唇下，男人才把脸蒙的严严实实。

    穆哈迪自己出身的部落，天蝎部落的位置在所有人中间。这些精灵们的装备最精良，皈依的时间最长，信仰也最坚定。在他们旁边的一只螳螂人的部落，他们的非人外表让其他人敬而远之。

    狂热，穆哈迪从他们的思维波动中感受到了这一点。他还感受到了许多灵能者的思维特有的气息，来自阿特基城的灵能者融入了这些部落中间，用他们的能力传播信仰，煽动起可怕的宗教狂热。因为这些灵能者的作用，更多的部落正在向尤利克城赶来。上千年来千魂首和他的爪牙们散布的救世主传说似乎发挥了意想不到的重大作用，第一因之道真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传播。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驾驭这辆可怕的战车，穆哈迪对自己说。

    四周的叫喊声打断了心灵术士的思考，有那么一阵，空气都在喊声中颤抖。“哈里发！”人们高喊。“指引我们！”不连贯的话语被吼叫出来，一切让人眩晕，有如雷鸣。

    无数把弯刀被拔出鞘，高举过顶。无数柄长矛的矛柄撞击地面，咚！咚！咚！咚！

    “正如你们所知，”穆哈迪用灵能调节自己的声音，这声音足以在人心中激发出热情和思想。一个强大的心灵术士，仅靠语调就可以煽动激情和愤怒。“一个近在咫尺的新世界，不久前被我们发现了。”

    “在那个世界，绿色的草原覆盖着大地，蓝色的海洋包围着旱陆。悠闲的猎物毫无警觉的四处游荡，没有主人的兽群自由自在的徘徊，水从天而降！”心灵术士感受着人群的精神波动，一步一步的煽动起火焰。“在那个世界，有一切我们苦苦争夺的资源，水，食物，休养生息的空间。在那里，流淌着蜜与奶，其肥沃和丰富超过阿塔斯任何地方。如果你们无动于衷，那么你们能说真神不愿赐福于你们吗？！”

    毒辣的阳光晒的人发晕，在不少部落民看来，站在城墙上的穆哈迪好像被包裹在一团光晕中一样。心灵术士高喊道：“一个于我们迥异的外星种族——米斯塔拉人占据着那个世界。他们奴役自己的女性，把她们当做生育的工具。他们卑鄙而懦弱，没有武士的勇气和荣耀。如果你们无动于衷，不敢与这卑劣的种族为敌，那么你们能说自己是勇敢的部落战士吗？！”

    长矛柄敲击地面的声音更密集了，人群开始发出无法辨认的高喊。咚！咚！咚！

    “一个腐化堕落，胆怯无能的种族，若是占据了最优秀的勇士也没曾想象过的财富和土地，这难道不是极大的耻辱吗？”

    “我知道你们来自不同的部落，属于不同的种族。我的眼睛看到了人类，看到了精灵，看到了穆尔人，螳螂人，半身人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种族。但让过去那些十分凶狠的互相争斗厮杀的人，现在为了真神去同外星人斗争吧！因为在第一因眼里，这里只有一个种族，就是阿塔斯种族！不是我，是真神亲自勉励你们去战斗吧！”

    “让那些过去做过沙匪和强盗的人，现在去为第一因而战，成为信仰的利刃吧！让那些过去与自己的亲朋兄弟争斗不休的人，现在理直气壮的去同异教徒外星人战斗吧！让那些为了些许水源就打个不谈的部落，在米斯塔拉的土地上取得永不枯竭的财富吧！”

    “我告诉你们，也请你们告诉不在这里的所有人。”穆哈迪俯视狂热的人群，举起一只手指向天空。“我告你们在那里有什么在等待着你们——无尽的荣誉!夺取它们，它们就是你的！”

    无数把举在空中的弯刀反射日光，好像一片闪烁着光点的原野。长矛的矛柄的狠狠撞向地面，发出暴雨般密集的声响。

    “凡动身参战的，无论曾犯下何等罪孽，即刻起过往不究。凡光荣战死着，他们在倒下的那一刻将瞬间获得天堂永不朽灭的荣耀。他们的名字将被代代传颂，直到千百年之后，这些勇士的名字依然能将恐惧敲入敌人的心脏！”

    “不要犹豫，不要彷徨，以第一因之名，我们！要！战斗！”

    这些词语揭开了包裹着无比可怕未来的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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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苏拉 斗兽比赛
    《往世书》有云，起初，四周是空洞虚无，没有颜色，没有黑暗。巨蛇舍沙首尾相衔，漂浮在这片空无一物的虚空中。

    大龟俱利摩，毗湿奴的化身，就趴在这条巨蛇的背上。在龟背上，有四头力大无穷的巨象驮着一个半圆形的穹顶，这个穹顶上就是世界。

    至少，所有笃信《梵经》的米斯塔拉人都相像世界是这个样子的。

    卡米拉一点也不信这些屁话，在斯达赫宾塞派德鲁伊看来，宗教是进化树上的歧路，是弱者对未知的恐惧所化成的**，而强者会看破未知，找出答案。

    不过话虽如此，女德鲁伊承认宗教在有些时候是可以被利用的。比如说，现在她就打算利用米斯塔拉神话中的一些内容，欺骗这些迷信的当地人。

    为了了解这些神话故事，她不得不借助了几个当地人的“帮助”。好在他们都很合作，就像谚语有云，赤身**的人甚少秘密，皮开肉绽的人没有秘密。

    现在，她幻化外形，利用斯达赫宾塞德鲁伊的局部变形能力将自己的头部变成白象的样子。又披上藏红色的袍子，弄暗了皮肤的颜色，现在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阿塔斯美人，而像某种半人半兽的怪物。

    她利用这外形冒充楼陀罗的使徒，楼陀罗乃是米斯塔拉人的狩猎和自然之神，亦称兽主，射手，荒神以及三目天。

    当那个瘦子找到她的时候，卡米拉正待在一座楼陀罗的神庙中。这里的僧侣都被她释放出来的生物毒气杀死，巫王手下的圣堂武士们则假扮成他们，带着白色的面巾，以示自己立下了沉默誓言，绝不开口说话。

    事实上，卡米拉命令他们如无必要，绝不要露面，以免露出马脚。

    那个瘦子走进神庙，他瘦的吓人，一身袍子。纯黑的皮衣和灰色的皮毛外套松松垮垮的挂在他身上，晃来荡去。而他显然是有资产的人，因为他两个胳膊上都戴着精致的金属臂环，一为银玉，一为铁石。他的额头上顶着细细的黄铜王冠，手上还带着许多戒指。

    “梵天为大。”这个瘦子开口说道。“您就是大神楼陀罗的使者么？你服侍于那位人称兽主，射手，荒神，以及三目天的大人？”

    “向你的邦国致敬，向你的特恩致敬。”卡米拉说道，语气中却疏无敬意，甚至带着一丝恼怒。德鲁伊的变形能力可以让她的声带发出任何声音。至于米斯塔拉语，对大德鲁伊来说不算特别难学。

    “这不是你来找我的理由。”卡米拉伪装成的兽主使者说。“这也不足以成为打扰我冥想的理由。难道《薄伽梵歌》不是说过，敬畏你的神，爱你的神，你才能与他们同在么？为何你要出现打扰神的使者？”

    瘦子连忙解释。“我听说大神楼陀罗的使者出现在这座神庙里，所以从比哈尔邦孤身前来，只为寻求指导。我的仆人们会在稍后奉上熏香和莲花，兽主的祭坛面前将永远香火不绝。”

    “——继续，刹帝利。”卡米拉说，“你要寻求何种方式的指导？”

    “你知道甘尼许节就要到了吧，十年一次，通过荣耀的斗兽比赛纪念诸神击败灾星的历史。北方各邦的土王都将聚集在德里城，带着自己最好的斗兽为邦国荣誉而战。”瘦子沉默了一下，仿佛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我是比哈尔的王子，我想买一头野兽，又大又凶的那种。”

    “《塞犍陀往世书》有云，诸兽之中，皆有生命。”卡米拉忍着嘲笑的冲动说道。“无论这些可怜的野兽生前犯下何等罪孽，斗兽也依然是残酷而可鄙的。”

    “难道彰显诸神的荣耀，不是洗刷罪孽的最好方式么？哦，尊敬的大神楼陀罗的使者！”瘦子出言辩解。“所有牺牲的野兽，它们的血肉将供穷苦之人食用，它们的灵魂将会转世进入新的躯体。”

    “也许如此。”卡米拉伪装的神侍说道。“但兽主不能无缘无故的援助凡人，以免助长起骄横自大之情。须知，自大乃是凡人的大敌，汝当学会谦卑，如此才能蒙福。”

    “是的，是的，哦，我将奉上黄金荣誉兽主，以显示我的谦卑。”那个瘦子连忙说道。

    “既然如此，”卡米拉说道。“兽主就会赐你帮助。但那要等我先去德里城的青铜斗兽场现场观摩以后，你同意吗？”

    “要等到那时？”瘦子愣了一下。“也行，反正这次节庆会持续两个月。我们等待着您的好消息。”

    青铜竞技场坐落在德里城的正中央，这里是众族之城，也是大君的所在地。每个不同的邦国在这座城市中都有自己的领地，仿佛一张馅饼被切成好几张。每两块领地之间都有高墙，插着独特的旗帜，拥有各自的建筑格调和样式，但它们却在青铜竞技场融合为一。

    虽然说是青铜，但这座竞技场是黄金和白银建造的。它巍峨矗立，只比大君的宫殿略低，顶端乃是华丽的黄金穹顶，在落日的温暖余晖中闪耀。以石材雕刻或以黑铁锻造的四面六臂人像自一扇又一扇狭窄窗柩中向外窥探。在巨大的银质外墙上，那些巨大的金属门表面镶嵌着宝石，每扇都面向众族之城的不同区域，每扇的花纹和蚀刻色彩都带着各邦的特色。

    卡米拉用苦行僧的袍子隐藏自己的形象，混入这座大竞技场中。首陀罗仆役们点燃了众多火炬，金属方尖碑矗立在青铜竞技场周围，就像排列成环的细长獠牙。大量赌客和穷人聚集在竞技场周围，他们衣衫褴褛，营养**，等着斗兽结束后分发的免费食物。

    永远咆哮和留着口水的野兽雕像环绕着竞技场，好像某种守卫。

    卡米拉毫不引人注目的走进竞技场，她发现这座建筑从内部看比从外面看还要壮观的多。这座青铜竞技场中央其实是个深坑，远低于地面，里面覆盖着沙石，这里就是野兽们搏斗的场地。十五尺高的石墙围绕着场子，而排列成环的座位就从墙顶开始，一排排上升，直到比进来的大门还高。这里足足能容纳十万人。

    上面的座位都是些破破烂烂的木头椅子，但底下的椅子极为豪华，还覆盖着毛皮。每张毛皮都是从一只死去的野兽身上剥下来制成的。

    人们从四面八方的通道进入竞技场，几乎坐满了这个地方。

    按照传统，在斗兽开始之前，有一段戏剧表演，用来展示诸神和灾星战斗时的情景。

    一个矮小的男人穿着古怪的服装和许多叮当作响的金属饰品走到竞技场中央，他表演了一段另类独特的舞蹈，然后模仿着灾星的口气说话了。据说他的台词都来自诗人谢吉拉尔的《贝利雅颂诗》，与当年真正的灾星所说的内容一模一样。

    “哦，诸天！”矮小的演员开口说道，同时做出夸张的傲慢表情。“这就是你们的决定么？决定与我继续作战？决定步向你们自己的死亡？！”

    另一个演员来到竞技场中央，他扮演的乃是诸神选中的英雄，高贵的婆罗门。他手持寒光闪闪的宝剑，金色贴身的铠甲衬托出他完美的身材。

    “英雄”没有回答“灾星”的质问，反而跳起舞来，等他的舞蹈结束了，才开口说道。“哦，灾星！驭魔者！为何你还要执迷不悟，与诸天对抗？为何你不肯停止这场战争？！如果你继续作恶，那么你将被彻底毁灭，永不轮回！”

    矮小的那个演员惟妙惟肖的模仿起数千年前，灾星口中的亵渎言辞来。“哦！诸神！这对你们来说才是战争，在我看来这就是普通的生存斗争而已！容我提醒，不是我有意释放出种种可怕的瘟疫在这个世界肆虐！它们在我的世界不过是司空见惯的病症，米斯塔拉人太脆弱了，才会纷纷死去！在那之后我做的一切不过是自卫！”

    “灾星”厚颜无耻的辩解，让竞技场中的观众纷纷发出大喊，好像被激怒了一样。“英雄”又跳了一段舞，唱了一段献给诸神的赞歌，然后才开口正常说话：“住口！灾星！这么说，你确实不愿悔改了？！你确实不愿意接受梵天的正义了！”

    “你们没有正义可言！”“灾星”的演员驳逆的回答。

    “荒谬！自从宇宙从梵卵中诞生以来，诸天就在维持着世间的公义，你也会很快品尝到正义的铁拳了，灾星！”“英雄”的演员高傲的回答。

    “正义？哈哈哈哈。”“灾星”仰天长笑，不屑一顾的回答。“我活了无数年，最看不起的就是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正义。你们知道么？我眼睁睁的目睹阿塔斯半身人文明是怎么从一个刀耕火种的民族一路走来，掌握发达的技术，成就伟大的文明的。你们知道这其中的秘诀是什么吗？进化！”

    “进化让阿塔斯的半身人伟大！”“灾星”对着“英雄”大喊。“进化让我们中的弱者被淘汰，而活下来的获得对疾病的抵抗力！而你们米斯塔拉人呢？说来可笑，你们的历史可能比阿塔斯还长，却停留在了如此原始的社会发展阶段！为什么？全都是因为你们的诸神所谓的公正，阻断了进化的渠道！”

    “灾星”亵渎的言辞引的竞技场里的人纷纷大吼大叫，他们被这颠倒黑白的发言激怒了。卡米拉没有加入到愤怒的人群中，在她看来，高进化者说的才是至理名言。

    说得好！卡米拉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同时在心里为高进化者喝彩。你的声音即使经历千年岁月依然振聋发聩！告诉这帮愚民自然母亲是怎样一个不相信眼泪的无情**。告诉他们，物竞天择，优胜劣汰。被阿塔斯人征服，是你们的宿命。

    “你知道一个幼儿，是怎么学会走路的吗？”“灾星”的演员继续表演。“他要从不断的摔倒中学会掌握平衡的技巧，从伤痕中学会怎么使用力量。就好像雏鸟要被父母扔下悬崖来学会飞行一样。”

    “你们诸神所谓的公正，其实只是让你们米斯塔拉人变成了襁褓里的婴儿！即使你们今天能胜过我，总有一天，一个更强大，更先进的文明会找到你们。把你们的婴儿文明和诸神一起毁灭！”

    演出进入了**，英雄和在场的观众一起高声谴责灾星的邪恶。气氛达到了狂热的顶点，两名演员对舞起来，象征着激烈的争斗。

    表演结束后，就是斗兽比赛的环节。各邦将派出自己最好的野兽下场角逐，胜者象征着诸神麾下的神情生物，败者象征着灾星释放出来的种种可怕怪物。

    “第一场比赛即将开始！”一个大嗓门报幕员喊道。“一头来自比哈尔邦的成年孟加拉虎！体重十六担！”

    话音方落，一头可怕的野兽就从兽坑里走入竞技场底部。这是一头梦魇般的生物，毛发蓬松，体积庞大，长着一双血红的双眼和带有条纹的斑驳皮毛。它的嘴大张着，透明的口水从利齿上低落。

    如果穆哈迪在这里，他会发现这孟加拉虎和地球上同名动物并不相同。看起来，这只动物更像发育过头的剑齿虎和猎豹的结合体，双腿比小树还粗壮，斑驳皮毛下的肌肉蕴藏了力量和致命的优雅。这头猛兽发出一声怒吼，全场的观众都沸腾了。

    报幕员再一次开口，“一头来自最高贵的奥利萨邦的勒颈狂猿，五周岁，重二十担，它曾三次参赛，三次获胜！”

    斗兽坑对面，另一只野兽迈着粗短的双腿，隆隆的走来，一边扫视着四周。这只猿猴个头不高，但身躯很宽，有一副倒三角的躯干和结实的脑袋。它的双眼深陷于厚实的眉骨之下，两条关节柔韧、肌肉发达的手臂拖在竞技场的沙地里，它身上长着棕色的毛发，唯有腋下的毛是黑乎乎的。即使在竞技场的另一端，卡米拉也闻的到这只野兽身上的那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