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圣贤

    “愿诸天赐福于它们选中的斗士！让灾星的爪牙受到诅咒！”报幕员说，观众则兴奋的喊叫。“现在，斗兽正式开始！”

    那狂猿面对猛虎，自喉咙深处发出声声低吼。比哈尔邦的猛虎则连声怒吼着向它奔去。竞技场中的沙粒飞溅，让猛虎化为一道黄色的闪电。狂猿等待着，张开了粗壮的双臂。卡米拉看着这两头野兽纠缠在一起，在凶狠的扭打中翻滚着身躯。观众们兴奋不已，纷纷为自己支持的对象叫好。

    两头野兽分开的势头一如先前交会般迅疾，那头孟加拉虎滚向一旁，缓缓绕起了圈子，卡米拉看到它的一支前肢已然折断。它依靠剩下的三只腿蹒跚而行，绕着对手打转。狂猿没給它任何破绽，它不断转动身躯，用正面对着猛虎。狂猿宽阔的胸膛上有一道又长又深的伤痕，那是孟加拉虎的利齿划开的，可这头狂猿的的力量和残暴丝毫未减。事实上，它看起来更狂暴了。

    观众们用低沉的鼻音鼓励两只野兽继续厮杀，那声音变得愈来愈响亮。猛虎和狂猿开始咆哮嘶叫，发出凶狠的怒吼。狂猿交替移动着双腿，来来回回，跳起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快步舞。而猛虎上下开合的嘴巴滴落着血红的口水。

    竞技场里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响亮，观众们发出的声音让竞技场的黄金穹顶和白银墙壁都嗡嗡作响。下方的野兽陷入癫狂之中，孟加拉虎发起了又一次冲锋，而狂猿伸出长臂，迎接这次疯狂的扑击。

    飞跃的冲击力令狂猿后退了几步，可卡米拉看到，猛虎的利齿咬中了空气，而狂猿已用双手裹住对方的喉咙。孟加拉虎疯狂的摔打，和那猿猴在沙地上不断翻滚。接着，一声骇人的尖声怒吼传来，猛虎躺在沙地上，犹如一堆破烂毛皮，它的脑袋怪异的歪向一边。

    比哈尔邦的支持者发出一声沮丧的呼喊，而对面奥利萨邦的支持者们则传来阵阵喝彩和口哨声。按照传统，奥利萨邦的人将被视为英雄，就像当年打败灾星的英雄一样。死去野兽的毛皮将被用来装饰它们那边的座椅，而血肉则会拿去给乞丐分食。

    卡米拉不慌不忙的离开竞技场，直到再也没有一个米斯塔拉人能看见她，她才摘下臧红色袍子的兜帽，露出自己的真实面容和马尾辫来。与此同时，一个计划已在她心中完成成形。

    这天晚上，比哈尔邦的王子再次乘坐刚朵拉来到楼陀罗的神庙。这一次，卡米拉冒充的神侍友善的接待了他。

    “我已明白你的窘境。”卡米拉说，对方低着头看着地面，不敢直视神侍的面容，以示尊敬。

    “是的，大人。我的邦国已然蒙羞，我的特恩已然蒙羞。”消瘦的王子说道。“我们在斗兽比赛上连战连败。世人把我们当做软弱的爬虫，我们的旗帜不再被人尊敬，我们的名字成为笑柄。路上到处是找比哈尔人挑战的狂徒，因为他们认为比哈尔软弱可欺，而且已经不受诸天宠爱。”

    “我确实能给你强大的野兽，帮你赢回荣誉。让你的邦国和特恩重新受到尊敬。”卡米拉伪装的神侍说道。“这些可怕的野兽啊，是我从环绕着寰宇巨蛇舍沙的乳海当中寻来，它们非常强大。当然，也非常珍贵。”

    “我会奉上香火和供奉……”瘦王子说。

    “二十万金币。”卡米拉说。

    “什么？要钱？”瘦王子大吃一惊。“这怎么回事？我以为兽主不需要钱。”

    “兽主不需要钱，但他的眷顾者需要。”卡米拉说。“如果你不愿意支付金钱，那么楼陀罗也不会赐福于你。”

    “什么，这简直是丧尽天良！”王子反对。“十万金币，比哈尔并不富裕！”

    “那就折中一下。”卡米拉说，狡黠的笑了。“十八万金币。”

    “十八万不是十万和二十万的中位数！”瘦王子反对道。

    “是吗？也许我的数学不太好。”卡米拉说。“十八万，最低了。”

    “十五万行不行？我拿不出更多钱了，他们会拆掉我们的青铜雕像，瓜分我们的农田的！”王子哀求。

    卡米拉沉默不语，等待对方上钩。

    “好吧，十八万就十八万。但怪物一定要厉害才行！”王子最后说道。

    “没问题。”斯达赫宾塞派德鲁伊轻巧的打了个响指，一只可怕的怪物从暗处走了出来。

    这只怪物体型流畅，咆哮不停。它比孟加拉虎大多了，有一对细长的黄色眼睛，有力的肌肉在它暗灰色的皮毛下虬结，毛皮上有道道斑纹，又长又粗的蓝色斑纹在侧腹排列成行。它的上牙一直延伸到下巴，它的脚爪锋利如刀。

    “它叫毁灭刃齿虎。”卡米拉介绍道。“它是我在乳海中发现的，最可怕的掠食者之一。”

    这话自然是骗人的，这只怪兽是德鲁伊自己制造出来的，用上了斯达赫宾塞派德鲁伊的诡异生物技术。它比一般的老虎可大多了，全长超过十五尺，头骨就有两尺长。这是生物工程学的奇迹，即使古代半身人都没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到更好了。

    “……它可以夜视，伤口可以自愈，唾液富含酸性，利爪天然带毒。”卡米拉介绍道。“看到它的耳朵了么？可以向各个方向旋转，灵敏程度远超想象。我向你保证，这家伙能在三次呼吸的时间内把狂猿撕成两半。”

    “这真是，完美，太完美了！”比哈尔的王子看起来很兴奋。“如此漂亮，如此强大。天哪，容我冒昧，我们也能像训练孟加拉虎一样训练它吧？”

    “当然，你会发现，它学的很快。”

    “太好了，太好了，我要了！”王子对这只猛兽赞不绝口。

    “我会给你六只毁灭刃齿虎，三雄三雌，这样你可以繁育它们。”卡米拉说。

    “很好！”王子看到货物后，高兴了不少。“这一定能洗刷我们的耻辱。我的首陀罗仆人很快就会将钱送来给你。”

    “哦，还有一件事。”卡米拉在最后一刻补充道。“毁灭刃齿虎是掠食者，它们需要捕猎才能生存。”

    “嗯？”王子不解。“可我们的原野上有兔子，有羊和其它生灵，它会有食物啊。”

    “毁灭刃齿虎来自乳海，并非凡物，所以它也不吃凡物。”卡米拉说道。“不过放心，我会送你一种叫做单腿兽的小型食草动物。它们是毁灭刃齿虎最喜欢的食物。而且这东西繁殖很快，你不用费心饲养。把它们放到草原和农田间就行了。”

    “是的是的，这好极了。”王子说道。

    直到比哈尔的王子走的很远了，卡米拉才变回原形。马尾辫女孩露出得意的笑容，利用这个傻王子，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当它的另一半完成后，米斯塔拉人将完全丧失抵抗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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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苏拉 入侵物种
    交易完成没多久，比哈尔的王子手下的首陀罗仆役们就抬来了金子。卡米拉将六只催眠状态下的毁灭刃齿虎装在笼子里，木然的目送首陀罗仆役用大象把这些笼子拉走了。

    甘尼许节的第三天，卡米拉再一次来到青铜竞技场。她听说自己的主顾已经打算派自己新到手的猛兽上场，以挽回一点声誉。

    斗兽比赛当天，卡米拉再次乔装打扮，戴上假胡子和俗气的明黄色外套。她花了一点小钱买了个好座位，避开那些下注摊位，最后坐在毛皮椅子上。

    “第三场比赛马上开始！”报幕员叫道。“愿诸天祝福他们选中的战士，让灾星的造物厄运缠身！”

    仆役们清理完上一场斗兽比赛遗留下来的残骸，“一头来自贾坎德邦的雄性蜥狮，九个月大，重十四担。它参加过一次竞技，获胜一次。”卡米拉身边的观众开始欢呼，疯狂的挥动着双手——这和大德鲁伊预期的差不多。

    在观众席下方的斗兽坑里，一扇涂有金绿色珐琅的大门向上升起。卡米拉强化了自己的视觉，看到那头蜥狮飞快的向前爬行——那是一头十尺多长，身披绿鳞的爬行动物，长着一根足有躯干两倍长的鞭尾，还有一副科莫多巨蜥那样的头部。它流涎的大嘴无声地开开合合，露出一口骇人的獠牙。

    “一只来自比哈尔邦的雄性毁灭刃齿虎——”报幕员停了口，“三天？还是三周岁。”他终于继续，“重二十三担，初次参加竞技。”上方的黄金穹顶在比哈尔邦支持者传来的杂乱喝彩声中嗡嗡作响。瘦王子在仆人的簇拥下入场，他没有认出卡米拉来，去下注摊子那里给自己下了好多钱。

    毁灭刃齿虎以它那种谨慎的优雅姿态从黑暗中缓步走出，用金色的大眼睛扫视这座竞技场。它跟卡米拉承诺的半点不差——它有致命的虬结肌肉与惊人的速度，暗灰色皮毛上覆有蓝色的条纹。在这么远的地方，它的咆哮几乎听不到，可卡米拉的强化视觉让她看得见它张开的大嘴。

    那头蜥狮也看到了它，随即晃动身躯迎上前去，它那粗短、覆盖鳞片的腿足踢打着沙地，那条长得不可思议的尾巴则在空中弯成弓形，仿佛某种爬行蝎类的毒刺。当毁灭刃齿虎明亮的双眼转向它的敌人时，蜥狮将尾巴狠狠甩下，随着一声破空巨响，那条长鞭似乎击中了什么。可毁灭刃齿虎早已动作麻利的闪到一旁，粉碎的只是空气和沙子而已。

    猛虎环绕对手，连声咆哮。蜥狮不依不饶地转过身，再次抬起尾巴，张开大口，冲了过去。毁灭刃齿虎躲开利齿，又避开鞭尾。脆响再次传来，然后又是一声——然而猛虎实在是太快了。有的观众情绪激昂的喊叫，其他人也随声应和。卡米拉扫视竞技场，只见比哈尔邦的支持者开始骚动。那蜥狮的大口疯狂的上下开合，将鞭尾砸向最近的入口处，并不断抽打着。

    察觉到破绽的毁灭刃齿虎优雅的一跃，跳到敌人身后，用一只灰色的巨爪扣住了那头挣扎不休的蜥狮，把它柔软的绿色侧腹和肚皮撕得皮开肉绽。不一会儿——其间那条鞭尾的数次甩打只起到了分散猛虎注意力的作用——蜥狮便躺在原地不动了。

    比哈尔人的喝彩声格外响亮。卡米拉——斯达赫宾塞派德鲁伊精致的面容被藏在假胡须和面具后——则从毛皮座位上起身然后离开了。

    几天之后，卡米拉依然逗留在她窃据的神庙里，卡米拉仔细研究了青铜竞技场的战果，发现比哈尔人的毁灭刃齿虎连战连胜。通过不断下注，那个瘦王子挣足了钱，他的邦国也因此享尽荣誉。

    就在此时，大德鲁伊等来了她预料之中的访客。

    此人乘坐涂成绿色和红色的象轿，身穿肌肉外形的镀金鳞甲。和比哈尔的王子不同，曼尼普尔邦的王子脸色红润，身材肥胖。头戴饰有一根孔雀羽毛的白色包头，头巾遮住了他的秃头。

    卡米拉第一次见到这么肥胖的男人，不由多看了他几眼。胖王子似乎注意到了大德鲁伊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自嘲的笑道。“我肚子很大，是不是？这几天我一直在借酒消愁，喝的酒都快要从自己的肚脐眼里流出来了。”

    “向你的邦国致敬，向你的特恩致敬。”卡米拉没有做出任何可能暴漏自己伪装的行为。“你的身材不是我关心的内容，你来访的意义才是。”

    王子报出了自己的姓名，然后开始说明自己的来意。“我代表曼尼普尔邦的善良人民，来这里寻求兽主的协助。我听说兽主的的使者在这座神庙里现身，这是真的，不是么大人？”

    “我正是楼陀罗的使者。”卡米拉承认。“所以说，你是作为曼尼普尔邦的代表，来这里购买怪物的。必须承认，我对这样的事态变化并非全无预料。”

    胖王子的嘴张成了圆形。

    “叫你的仆人们在外面等。”卡米拉命令。“我们私下谈谈。”

    两人并肩前往另一间屋子。“你从比哈尔人那里听说了我的事。”卡米拉说。“这很明显。”

    两人在屋子里分对角盘腿做好，胖王子露齿而笑。“的确是这样。我们说服了一位比哈尔的首陀罗仆役透露了毁灭刃齿虎的来源。令我欣喜的是，大人依然在这处神庙逗留，我相信您肯定发现甘尼许节很有趣吧？”

    “有趣与否并非事情的关键，”卡米拉说。“只要问题存在，无论大小，我都有兴趣留意。”

    “甘尼许节目前有很多问题，比如说，你个人和邦国目前的困境。曼尼普尔邦如今可能在北方诸邦国中排行末尾。比我挑剔的人或许会说，你的蜥狮是最差劲最可悲的怪物。我明白，你的领地大部分是沼泽，因此你们对斗兽的选择也受到了某种限制。我对你们困境的预言是否正确。”

    “呼。是啊，的确如此。您完全猜透我了，先生。您说得很对。我们过去还能勉力支撑，知道您的介入。从那以后，哦，我们再也没能从比哈尔人身上拿下过一场比赛，他们以前可是我们主要的胜迹来源呢。对哈里亚纳邦和阿萨姆邦的几场微不足道的胜利，对那加蓝邦的一场险胜，对米佐拉姆和锡齐的两场双亡结局。这就是我们在这次甘尼许节上的全部好运了。呸！我们活不下去了，曼尼普尔的名字如今被人鄙视。要是我们不再做点什么，他们会把我当成一个首陀罗乞丐，然后把我扔回老家去。”

    卡米拉一边讽刺的听着对方的陈述，一边举起一只手，示意对方安静。“没必要再对这件事喋喋不休了。我已经注意到了你的不幸。现在，我们不用浪费宝贵的时间了……我可以解决你目前的问题。”

    胖王子再次露齿而笑，“我是有备而来的。我听说过您开的价钱，很高，这毋庸置疑，可我们准备好了酬金，只要您……”

    “兽主楼陀罗一向乐善好施。”卡米拉说。“比哈尔是个贫穷的土邦，那些刹帝利简直就是乞丐。出于同情，我给了他们低价。但曼尼普尔邦的领地更大也更富裕，旗帜更为鲜亮，你们的胜利也将被广为流传。对你，我开价三十万金币，以填补我对比哈尔人展现慷慨时造成的亏空。”

    胖王子发出一声惊讶的呼叫，而他的鳞甲则在他站起的时候叮当作响。“太贵了，太贵了！”他抗议道。“我恳求您。的确，我们比比哈尔人显赫，可绝没有您想象的那么富有。要付出这么一笔酬金，我们就会挨饿。蜥狮会逃出我们的兽栏，我们的城市会失去支柱，开始下沉，直到沼泽的淤泥将它们淹没，让孩童们溺亡。”

    “如此的话，”卡米拉说。“想到是我造成的这些苦难，我会不安的。或许二十五万金币的价格更为合理些。”

    胖王子又开始抗议和恳求，可这次卡米拉保持一言不发，双手放在膝盖上，直到对方大汗淋漓，面红耳赤，最后答应了大德鲁伊的开价。

    卡米拉拍拍手，召唤出了另一只她创造出来的怪物。

    这是一只肌肉发达的蜥蜴，它有六尺来高，浑身覆盖有灰绿色的鳞片，四肢粗壮有如树桩。它的脑袋巨大无比，覆盖其上的黄色厚骨片向前突出，犹如战船的撞角，在它头颅上方另有两根弯曲的长角。这生物长着粗短的脖颈，暗黄色的双眼从突起的眉骨下向外窥视；在双眼之间、头颅正中的地方，有个黑色的圆形大洞深深陷入了厚厚的颅骨。

    胖王子咽了咽口水，“哦。”他说，“很好。呃，非常大。可它看起来——中间哪儿原先是不是它的第三只角？好像是给，呃，弄没了？我要的怪兽必须是完美无缺的。大人。”

    卡米拉哈哈一笑，打了个响指。那生物厚实脖颈上的肌腱开始膨胀，一块锋利的骨骼——粗如小孩的前臂，长度接近三尺——以肉眼难辨的速度从那野兽的头部刺出。胖王子发出一声空洞的尖叫，好像看到自己已经被那支骨矛刺穿身体。他的袍子下端被打湿了，一股难闻的气味充斥房间。

    卡米拉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和力量，凌空抓住了那支骨矛，救了胖王子一命。

    “这根骨刺，我们姑且这么称呼吧。”卡米拉说。“被一层粘液包裹在这头生物脖颈的上部和后部，其周围的肌肉组织能以大约一根巨弩的速度将它射出。而且用不了多长时间，它还会长出新的骨刺。这东西适宜的栖息地和你的领地，并非没有相似之处。”

    “棒极了！它叫什么名字？”胖王子好像已经恢复过来，刻意用夸张的语气掩盖自己先前的失态。

    “没有名字，因为没有凡人见过它给它取名，到目前为止。”

    “嗯，我想想，要不叫它刺蛇吧，这名字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