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明娃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小拾肆
第50章 【】 皮上画画
六个人依次寻了位置坐下。上首是阮山河,左手边阮清渊,右手边阮文,其余的三个孩子排着坐。
明在自然是挨着阮清渊的,旁边还有个阮清好。
“上个月我跟娘学了很久,现在可是会包好几种花样的饺子了,再也不怕被你抢了风头去。”阮清好挪了挪凳子,伏在阮明在的耳边,颇为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阮清好这几年致力于将明在比下去,可惜致力了这许多年,也不见半点成效。
明在扬着下巴,眨着一双月牙眼睛,长睫轻动:“是嘛清好妹妹那你可得好好包。”她笑的谄媚,颇有一种讨好羡慕的意味。
阮清好对明在这种反应很是得意。
街上和亭子外,人都站满了,人声冲天,裹着寒风和疏薄阳光,一路不知往什么方向去。天儿还是冷的,那面粉夹着水揉两下就跟块石头似的。
阮山河自位置上站起来,摸了摸他那极具象征性的白髯,走到蹉跎亭的另一面,这亭子很大,是阮城唯一一座高亭,亭东侧置了一张锣架,锣架上撑着一面青铜锣,多年雨露风霜多多少少带了些锈迹,然而却是一等一的好材料好制作。
沈贵取了锣锤,恭敬地递给阮山河,那满街的吵闹声便突然止住,千万只眼睛盯着高亭,盯着阮山河,盯着那锣体锣锤,虔诚而庄严。
“保我阮城,无国可犯,无人敢欺。”
锤落,又低沉又洪亮的锣响,响彻了一条街。
“保我城人,安康富庶,子孙长青。”
阮山河的声音敌不过这赫赫锣响,但每年的几句词众人还是知晓的,因此不管听没听见,此时都十分有自觉地对着亭子作了个揖,无论男女老少,这祝词毕竟都是他们真心所盼的。
“保我阮府,能人辈出,鞠躬尽瘁。”
礼成——
锣响传了好远,沈贵站在台阶上嚷道:“巳时整,各位尽欢——”
那日头正好斜斜地挂在东南角上,几缕淡黄光照绕着锣洒在亭子里,多添了几分诗意。亭下众人果真“尽欢”起来,都是阮城生长的人,生来便带着烈性和火性,男人脱了外袍,女人半挽着衣袖,孩子们敞着衣襟,一条街上铺满了面粉和饺心的混合味道。
阮清好是盼了许久的,那沈贵一吩咐,她就去揉自己跟前的面团,往年明在那丫头总能出几个新奇的包法,惹得阮山河指明了要吃明在的饺子,如今她也偷偷钻磨了几个,想必这下不会居于人后了吧
“祖父,明娃今日不想包饺子。”一桌人擀面的擀面,切圆儿的切圆儿,捏皮的捏皮,明在突然冒出来一句。
阮清渊正忙着手里的饺子皮,不知道这丫头又想做什么,匀了一半眸光看过去,那丫头已经站起来跑到阮山河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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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 下毒中毒
他抬眸,恰巧遇上明在看他的目光,那眼神一如既往的干净纯粹,像这冬日里如洗高空。
沈贵很快差人搬了张桌子过来,手炉也递给明在,阮清好眼巴巴地看着明在如被众星捧月般坐上唯一一把椅子,心里极不是滋味。
明在从那六人面前各取了一张面皮儿放在自己的小桌上,然后便认真起来,捻着一只竹签,细细地力度极好地在皮上画起画来。
其余的人看了几眼,才收了心忙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明在是决计谈不上“画工了得”的,不过画点小玩意儿,很快便成。画完了,她又将面皮儿一张一张送回去,拍了拍小手,扬起些许飞粉。
“祖父,四哥。”小丫头扒着圆桌桌沿,讨好地笑笑,“既是要与民同乐,明在下去,也挑些他们的面皮儿画吧”
阮清渊这下子,是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专心致志地看着明在了,这丫头,今日有些古怪呢。
“自然可以。”阮山河对明在,向来是有什么应什么,“今日祖父倒想看看,我阮城有几个人能中彩!”
语毕,阮山河直接让沈贵下阶去让姜纸砚上来,说道:“带着五小姐,下去投个彩!”
姜纸砚还是有些懵的,以至于没有接到阮清渊的眼神,恍惚就被明在拖着下了亭子!
“快!”离了亭子,明在脸上哪里还有笑意和轻快那满面都是愁容与忧虑,推着姜纸砚往人堆里走。
“急什么呢小祖宗”姜纸砚一边不受控制地往前挪着步子,一边扭头看着明在,“停下来和哥哥慢慢走——”
“慢了得死人啦!”明在低声埋怨了一句,哭丧着一张小脸,将手里的竹签递给姜纸砚:“你赶紧,拿着银针去试各桌上的面粉,得赶紧,千万别慢了手脚,到时候饺子混起来进了锅,谁都别想过节了。”
姜纸砚这人,机灵起来比猴儿机灵,木头起来比木头还要更甚几分,比如此时此刻,他就比块木头还要讷。
“打住……出啥事儿了”
他略有些嫌弃地接过明在的竹签——这哪里是竹签!那尖头分明是银针尖头嘛!这葫芦里又卖什么药呢!又是银针又是面粉又是毒,小祖宗啊,我没你脑子那么麻溜麻溜的啊!
然,明在已经不愿意同他啰嗦下去了,那丫头直接转身,在就近的一处桌子上的面粉团上戳了一针,快准狠!
嘶……这一针,要是戳在自己的屁股上……哎哟哟,姜纸砚忍不住咧了咧嘴,觉得明在真是越来越像他家公子了,表面无害,内心残暴!
“姜纸砚!”明在戳完一坨,转头有些恶狠狠地开口——应该是怒极,不然不会直呼姜纸砚的名字,“你不帮我”
下一瞬,她眼圈儿倏地变红,脸上是近乎悲伤的表情,这在明在的身上,还从未见到过。
姜纸砚心下一凛,不会……真有人下毒吧
他捏着那竹签银针看了半晌,才堪堪转过身,一针扎进与明在反方向的一桌面团里。
这是阮城的主街道
第52章 【】 想灌醉我
晃神间,一声尖叫刺破长空,将表面的祥和平静,搅得翻覆。
明在手里的竹签,如落叶摇摇坠下。
四哥……
她僵在原地,一张小脸布着阴云,直到姜纸砚的熟悉嗓音在不远处吼着:“公子如何了!”
明在这才猛一转头,看见高亭那儿已经堵了里三层外三层,阮清好和阮清深站在台阶上,皆有些担忧神色,目光笔直地看着下面挤成一堆的人。
阮山河就是此刻,从那一堆人里探出半个身子,脖子一伸,大嚷:“沈贵!快传大夫!”
这声音……明在已经听不见了。
她顾不上捻着自己的裙角,直接拨着围观的人,往阮清渊的方向去。
那是她的四哥啊……是一路护佑她长大,教她做人,教她做事的四哥啊……她四哥那么厉害,那么聪明,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如同存在于神话本子里的男孩子,会有被伤害的一天。
“四哥……”
眼泪是轻而易举落下的,明在冲到阮清渊身边的时候,连带着那声称呼,都颓然失去了力量。
阮清渊半躺在阮山河怀里,他本来就清瘦,此时更显得瘦削,那鬼斧神工的脸上是豆大的汗珠,唇瓣发黑,甚至整个脸色也带着黑了点。
明在小心翼翼地抓住阮清渊的两根手指头,眼泪断了线似的滚下来,打在阮清渊暗红色直襟长袍上,一点一点晕开,最后不易察觉。
大夫就是长命的爹闵福源,就在街上,阮山河将阮清渊抱进马车里,闵福源也跟进去,明在自然是也跟着的,抓着阮清渊的两根指头怎么也不放开,阮山河跑,她也跑,一路跑的踉踉跄跄。
这饺子是包不成了,阮山河将剩下的事情吩咐给阮文和沈贵,说是即刻将满街面粉饺子馅拿去处理掉,各家赏点碎银子,今年就这么过去。
阮清渊睡在马车中央,闵福源把脉,一直把到快阮府门口,愣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在阮城,福源药铺是唯一一家药铺,他的医术也算是有些能耐的,然而阮家四公子中的毒,他还真没有看出个子丑寅卯。
擦了擦额头上沁出来的汗,闵福源预备着再把脉看看,一直端坐一边的阮山河开口了。
“老闵。”
阮山河跟闵福源还是挺熟稔的,更何况明在还喜欢跟这人的女儿玩乐呢!
“城……城主,这毒有些蹊跷,我……我我还需……”
“清渊没事。”阮山河幽幽开口,看着明在那丫头可怜巴巴地守在阮清渊面前,忍不住想笑,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自己卧床不起重病加身,这丫头会不会也这么守着自己。
人呐,硬是硬了一生,其实到头来还是害怕一个人的——一个人变老,一个人等死。
“什么”
“祖父在说什么”
一前一后,听话倒是听的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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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 自是值得
“明丫头,你莫不是想灌醉我”
闻言,明在立即顿住脚步转过身,看见阮清渊撑着手肘,长发笼在肩上,一双黑瞳蕴着丝丝笑意。
明在手里的杯盏“哐当”落在地上,直接含着泪冲到阮清渊跟前,一把抱住男孩子的腰身。
“四哥……”
女孩子的声音又甜又软,像极了粘满了碎糖的米团子,将人满腹温柔贪婪尽数引了出来。
阮清渊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明在的背,肩下有一处湿润,真是吓到这丫头了,他开口,略浓烈的酒气飘散,话语里似乎都带上醉意:“四哥无碍了,明丫头别哭。”
“果真无碍了吗”明在将脑袋埋在阮清渊的肩窝,半伏在男孩子的身上,狠狠吸了口鼻子,将鼻涕眼泪都蹭在做工精致的长袍上。
“果真无碍。”阮清渊扶开明在,坐直身子,让明在坐在床沿,他脸上唇上的乌黑已经淡下去了,不过还没有什么血色。
“那四哥刚刚为何会中毒”阮清渊没事,明在也放下心来,只是她明明验了圆桌上的面粉,应该是无毒的,怎么四哥成了中毒的呢
“为了你。”
唔……又是这么一句,祖父也这么说,怎么就为了她了呢!
明在眨巴着眼睛,睫毛上还有泪珠子,一脸莫名地侧头看着阮清渊,那模样,像出水芙蓉,清丽可爱,动人心弦。
“明丫头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阮清渊问道,敛了笑意,一本正经地看着面前的小丫头。
哎呀……
明在心里突突跳了两下,什么算是瞒呢好像只有面粉里有毒这件事噢……
莫非四哥也知道
还知道自己也知道
该不会下毒的是四哥自己吧
哎哟喂天哪……
就这么一会会儿功夫,明在已经想了许多可能,肉嘟嘟的手撑着自己的半边脸,脸上神色变了又变。
阮清渊看着,跟看戏似的。
“我说,四哥可别不信。”许久,小丫头跟下了决心一样,正了正神色,又凑近了点,两个人鼻子就快靠在一起。
阮清渊咳了咳,挪开目光道:“你说。”
他倒想知道这鬼灵精今天又想干什么了。
“有人在面粉里下毒。”明在吞了吞口水,煞有其事地告诉阮清渊。
“噢你如何知道”
转来转去还是得问这个问题的。
明在耷拉下脑袋,似有些恼,随后才慢吞吞道:“做梦梦到的。”
嗯,做梦梦到的。
她以为阮清渊会说她胡闹,然那男孩子却依然锁着眉,面色清冷,一语不发。
“四哥”
“我就知道。”阮清渊回了神,看着明在,微微叹了口气,“昨天晚上睡觉前,你还跟我神神叨叨
第54章 【】 突发瘟疫
这样的女孩子,如何叫他不欢喜
明在这才放下心来,小手抹了抹刚刚蹭在阮清渊衣服上的眼泪鼻涕,露出笑来:“四哥刚刚吓着我了。”
快中午了,日头挂在南面,日光正正巧巧照进屋子里,床榻边上坐着明在和阮清渊,绮丽床幔轻动,撩起一室暖香,这画面竟真的像幅画似的。
阮清渊看着女孩子的脸,看着那纯美明艳的笑,陡然间便觉得温暖,明在这丫头……
“四哥跟明丫头道歉。”少年声音朗润,又带着一层喑哑,目光沉沉。
“公子,您果真醒了”
这两个人安安静静的时间总是有些短,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姜纸砚那个滑头小子又大喇喇地走了进来。
“不醒也得被你吵醒了。”阮清渊浅淡回过去,掀了被子便下床,明在跟着,“祖父呢”
“就说这事儿呢!沈管家过来请,说城主让公子去一趟书房,我想公子都中毒了,怎么过去便想回了,沈管家非说公子无碍,我便只好承了他的意来瞧一眼,看来公子是把我当外人呢!别人知道的事儿我竟不知道!”
这真是越扯越离谱了。
阮清渊白了姜纸砚一眼,将酒壶里还剩的几口酒尽数饮了下去,才对着明在道:“四哥去找祖父谈正经事情,你先在苑里呆着,晚上家宴过后我们几个单独聚一聚,明丫头可以想想到时干些什么。”
一提到这些玩乐的吃喝的,明在是两眼放光的,忙不迭地点头,也没说闹着要跟去,阮清渊又叮嘱姜纸砚好生看着明在,这才拾步往阮山河的书房去。
闵福源已经走了,阮山河坐在书房那紫檀平角条几后面,拿着一把鎏金錾刻花鸟纹的银剪子给自己的长髯进行修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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