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明娃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小拾肆
他胳膊肘上担着一条貂皮大氅,走步生风,身后还跟着梅花苑的两个丫鬟。
“城主,公子。”姜纸砚行了个礼,顺手将大氅递给阮清渊,阮清渊接过去,又给明在披上,明在又解了,将大氅盖在阮山河的腿上。
众人就巴巴儿地看着这四人主仆情深兄妹情深祖孙情深,恨的牙痒痒。
“明娃真是懂事。”阮山河笑眯眯地将大氅提了提,顺手捏了捏明在的脸颊。
明在自然是一脸乖巧。
“把东西拿出来。”等到明在重新站到阮清渊身边,阮山河才恢复冷冽语气,沉沉开口。
这话,是对着姜纸砚说的。
下面的一行人默默地吞了吞口水,前所未有地以一种恭敬姿态看着梅花苑的人。
姜纸砚命那两个丫鬟正对着下首,那丫鬟手里端着托盘,上面以黑布盖着,不知何物。
“我听闻,兵器场里有六名场工,不见了”
阮山河扫了一眼,夜色里他的眼瞳似猫,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鹰隼而毒戾。
众人一惊,面色各异,阮清渊噙着笑,眸光一一扫过每个人的脸。
“不知……是不是你们其中的人……所为。”阮山河继续,目光中锐意不减。
没有人应。
场工失踪可是大事,也不知是谁有那么个胆子,众人一边撇着自己的干系,一边又暗自揣测。
“姜纸砚。”没有人主动站出来,那就继续好了。阮山河看向姜纸砚,头微点,连带着也提着一群人的一口气。
姜纸砚信步走到那两个丫鬟的中央,手指一挑,两块黑布尽数飞落,端盘上的东西一览无余。
一双女子绣鞋,一双男子蓝底金福软靴。
底下的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将瑟瑟北风一并吞进肚子里,尤其是阮武和兰芝。
这两个人几乎同时刷白了脸色,看着那鞋子,如同被劈了一道雷!
姜纸砚重新放好了鞋子,特地将那鞋底露在上面,才颇为满意地挥了挥手:“去,下去给他们看看,看好了这是谁的鞋子。”
两个丫鬟端着盘子下去了,姜纸砚拂了拂衣袖,站到阮山河的右手边。
人群骚动,路边儿上,兵器场场主刘迎良走了过来。
“城主,余安平带到。”
夜色更加深沉了一分,来人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些冷意,跟阮清渊颇有一些相像。
第46章 【】 讲个故事
那跪着的三人扎实地伏在地上,豆大的汗珠在夜色里呈现着可怖的透明色。
一边站着的阮清渊浅笑了一声,一双手轻轻推了推明在的肩膀,明在就这么被推到前面。
“祖父为何称自己是老头子”小丫头大大方方地负手走到阮山河跟前,扬着一张笑脸,众人汗涔涔胆惊惊中,她笑的肆意乖张,“祖父可年轻着呢!一点儿也不老。”
她这般说着,将阮山河的滔天怒气瞬间浇灭,甚至还逗得阮山河呵呵笑。
“祖父别恼。”趁着阮山河高兴,明在接着道,顺势踮了踮脚,摸了摸阮山河的长胡子,以示平心静气,“不如明在给您讲个故事”
小丫头眼睛里闪着狐狸般狡黠的光,她看了看阮清渊,阮清渊也朝她点了点头,唇角溢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好,你讲。”阮山河长袖一挥,眉宇凛然,点了点面前的人,“你们,也给我听着!”
明在开始讲故事了,她背着手,晃着脑袋,像学塾里读书的学生——
“说啊,有个大户人家,家里两个老爷,管家的呢,是个夫人,真正说话算话的呢,是两个老爷的爹,也就是家主。外人眼里啊,都觉得家主年事已高,所以对那位置眼红嘴馋许久。最先动了心思的,竟是个女人,便是这个管家夫人。”
说到这里,明在绕着兰芝转了一圈儿,仿佛在接受她的顶礼膜拜,那兰芝恨的满脸青红,然哪里敢发作
她真是留了个祸害出来!
“管家夫人跟大老爷生了大户人家的第一个儿子,但可惜她不是正室,所以呀,那儿子只能是个长子,长子……坐不了家主的位置呀,得嫡子才行呢!”
“于是她就想着,若是嫡子没了,可不就是长子继承了吗!可惜那嫡子十分有本事,她难以奈何,于是便想着,找个人跟她一道,加着点胜算。”
“然后呢她可找着了”姜纸砚插了句话,笑的贼咪咪。
“找着了啊!”明在拍了拍手,“她找上了二老爷。因为她发现呢,这二老爷也有不轨之心,两个人一合计,便想出了一台大戏!他们绑了家里的五个伙计,还绑了家主的一位手下,企图通过这名手下摸清家主的所有底细,好拿捏命脉,控制家主。那五个伙计,是他们为二老爷的儿子绑的,因为这些伙计啊,会做他儿子的玩具,为了让别人玩不成这玩具,他要彻底断了那玩具的来路。”
“可是这与玩具有和关系呢”阮山河皱了皱眉,佯装思考,真的是很认真地在听明在讲故事。
明在“突”地转了个身,看向阮武:“因为这玩具,能伤人,能害人,是他儿子唯一的防身工具。他正做着大逆不道的事情,所以怎么会容许自己的儿子
第47章 【】 各领赏罚
姜纸砚风风火火地带人将灯笼里的蜡烛换了,又在几处点了铜灯,院子里渐渐变亮起来,于是各个人的表情也一览无余。
华服在身,然抵不过这冬日夜深的寒气,鼻子耳朵冻的通红,嘴唇也是乌色。
余安平站起来,靴子踏过一块一块砖石,留下一滴一滴血迹。年逾四十,不会武,被关在地道里酷刑上身,又被带来这里吹了半夜冷风,早已气血亏空,全凭一口愤慨之气吊着。
“啪。”
“咚。”
“哐。”
三声连响,一直站在兰芝身边的刘迎良将怀里的东西扔在地上。
第一件,是个纸包。
第二件,是个竹筒。
第三件,是个葫芦画。
阮武和兰芝俱是一惊,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物件,大骇!
余安平诡异地笑起来,牵扯到受伤的嘴角和脸颊,也不觉得疼,他蹲下来,捡起纸包,动作极缓地拆开,兰芝吞了吞口水,彼时她发髻全乱,簪钗皆垂,艰难出声:“别……别……”
余安平哪里理她,径自启了纸包,语气平淡:“兵器场里人才辈出,其中有一人名叫唐巍,此人祖上是大泽西境人,擅制香,其中有一味蛊神香,闻了可使人神思恍惚,反应迟钝,如同痴傻一般。你说巧吗这半截香,便出现在我当值的屋子里。”
纸包开了,是小半截未燃尽的香,甚至还能闻得见它奇异的味道。
“这竹筒,二老爷和兰夫人需要自己打开看看吗”余安平收好纸包,将竹筒递过去,面带冷笑。
“我……我看它做什么”兰芝垂眸,有意识避开目光,然语气结巴,神色不安。
“你当然不需要看。”阮山河开口,一脚踢开那个竹筒,竹筒盖儿因与地面一撞而冲了出去,里面一竹简也跟着出来。
“这可是你和阮武立下的同盟之约啊!”阮山河毫不吝惜地耻笑道,“扶阮清如为下代城主,允许二房自立门户,阮府二主!”
兰芝身子终于颤了颤……是了,那是她和阮武签下的契,完了……完了……
她闭上眼,心头闷着一口气,做了七年的当家主母,就要毁于一旦
“兰夫人,您睁开眼,这葫芦画好看么”说话的是余安平,手里拿着一个中等大小的葫芦,上面画着……画着兵器场直通地道的图!
“你们大概好奇,为何我和祖父能很快找到余安平……”说话的是阮清渊,许久未发一言的阮清渊,“杨寅……是二娘弟兄的同窗,入兵器场前尤擅葫芦画,他有个女儿,比明丫头还小些,最喜欢她爹画的葫芦画。杨寅偶尔回家,自觉愧对女儿,因此每每回去,都会带很多葫芦画回去,这葫芦上多画的是他的日常所见。”
原来如此。
兰芝和阮武早已面如土色,他们怎么会想到自己辛辛苦苦买通修葺祖坟
第48章 【】 家门之幸
“祖父!”
才退到赵汀旁边没多久的阮清好,直接尖声喊了出来,一步冲到阮山河跟前,红着眼睛红着脸。
“明在怎么可以做阮家的五小姐!”
她转头,带着恼怒带着埋怨地看着明在,然而那丫头直挺挺地站在那儿,桃红上裳轻动,不动她脸上淡然神情。
“爹,这是什么道理”阮文皱了皱眉,“明在如何当得阮家的五小姐”
赵汀一看有人出头,本就有些不乐意的情绪此时也嘀咕出来:“就是啊爹,阮家又不是没有五小姐。”
赵汀在阮家的几个夫人里,算是有点地位的,毕竟生了一个难得的女婴,而且不似兰芝那般争强好胜,不似马月言那般锱铢计较,对丫鬟小厮也和气,总体而言不是个坏心眼的人。
阮山河听了这声嘀咕,才冷哼一声,招手让明在过去,说道:“那日曝晒,是明娃发现了阮武和兰芝的鞋底沾了石灰粉,及时告诉了清渊。杨寅女儿去药铺给她娘抓药,恰巧遇上了明娃,明娃好心送她回家,这才看见了画了暗道的葫芦画,同那女孩子买了带了回来,我才得以发现那地道,余安平才能出来。皆是因为这丫头,我如今才能安安稳稳地继续过日子,才能清一清府内的毒瘤,你们说,我不该赏”
明在笑着点了点头,意思是自然是该赏的。
四哥跟她讲,只要场工一案她有功,便可以入阮家宗祠,她便是有名有姓的小姐,可以去私塾念书,可以遇见更有意思的人和事。
她期待、欢喜的紧。
阮山河挑了挑眉,看了眼赵汀,又看向阮清好,继续道:“明娃比你大三个月,总不能行六吧你便排末吧,六小姐,其余的少不了你什么。”
这是心意已定了。
人群里再一次起了骚动,阮家五小姐……就这么要给一个外人了阮府管城数百年,还从未出现过这等子事。
“沈贵!”阮山河喊了一声,守在宗祠门口的阮府管家便小跑过来,“笔墨伺候。”
所有人候在院子里,阮山河带着阮清渊和明在去了祠堂里面,沈贵取了族谱,恭敬地摆在桌上。
“明娃就跟着你的世系所承走了”阮山河提着笔,侧头问阮清渊,阮清渊应了一声。
明在扬着脑袋,看见那毛笔在阮清渊名字后面写着:
阮清明。
“阮清明”小丫头撅了撅嘴,似是有些不满意,阮清渊笑道:“需要排辈,平日里还是叫明在的。”
阮山河写好名字,又念道:“阮清明,父阮文,母叶知秋,兄阮清渊,系阮家第二十四代五小姐。”他点着族谱,看着明在笑道,“明娃,以后我可是你的亲祖父,清渊可是你的亲四哥,这阮府阮城,无人再敢欺负你了。”
明在嘻嘻笑着,心里想着她就是不是这五小姐,也没人敢欺负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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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 冬至大节
惩治了老爷夫人,连带着两个公子遭殃,阮府这几日里都有些沉闷,似乎还未从那夜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然而,冬至大节还是来了,热热闹闹的来了。再怎么沉闷拘束的人们,也因而带着喜色,蠢蠢欲动起来。
大早上沈贵的发妻,便是阮府的管事妈妈袁氏,端着阮清渊和阮明在的新衣进了梅花苑。
“纸砚小子!”袁氏笑道,“您吉祥。”
姜纸砚也换了身簇新的衣服,看见袁氏过来立马将衣服接了过去,也笑着回道:“袁妈妈真是抬举我了,我哪里担得起个‘您’字,只有我对您说啊,您吉祥!”
“油腔滑调!”袁氏跟着进去,阮清渊恰好起来了,穿着一件天青色里衣,披着长发,正喝水清嗓。
“四公子吉祥。”袁氏是个大嗓门,这一嚷将明在也吵醒了,小丫头挺在床上看着帘子木了半晌,听见阮清渊说话——
“妈妈也吉祥。”
“到底是城主的嫡孙子,一大早上就命我先将公子的新衣服送过来。五小姐的我也带来了,五小姐可起来了”
阮清渊喝完了茶,嗓子也舒服了许多,抬眸看着袁氏,波澜不惊地回道:“约莫被你吵醒了罢。”
袁氏闻言倒有些尴尬,说还有衣服要送便告辞了,明在这才从里间慢悠悠地晃出来。
“四哥也太不给袁妈妈面子。”许是下床离了被子有些寒,小丫头裹了件披风,将小小的身子都罩在里面,遮住不知道有没有穿袜子的脚——多半是没有穿的。
“喏!看看你的新衣服。”姜纸砚将手里的两件衣服抽出来一件,递给明在,将另一件递给阮清渊,道:“公子先换衣服,我去传早膳。”
梅花苑的丫鬟小厮有福气,除了姜纸砚,昨晚上一并被阮清渊遣了回家过节了,因此苑子里的小厨房也用不上,得去大厨房传了。
“四哥不是说今年冬至与旁人一起过么怎么早膳还自己苑里吃”
瞧瞧这丫头说的话,旁人、自己苑,分的多清楚!
阮清渊将明在牵到自己跟前,拿过她手里的衣服展开,浅蓝色的对襟长袄,上面绣着银白的花枝,还是难得的乱针绣,倒是用了几分心思。
“去把衣服换上,换好了给你扎头发,昨儿个街上看见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丫头,扎着挺别致的麻花辫,等会儿给你也扎一个。”
明在喜滋滋地应下,拿着衣服去换了。
用完早膳,阮府几个公子小姐和城主、大老爷都需乘着马车前往蹉跎亭,逢冬至大节,中午的这顿饭是要全城共食的,因此也不知何时起了习俗,这天用了早膳,每家每户聚在蹉跎亭外连着一条主街,包饺子。
阮府作为阮城的标志,自然是要有人出席的。
阮山河带着阮清渊、阮明在、阮清临在一辆车上,阮文带着阮清深、阮清好在另一辆车上,几个夫人是不能来的,晚上还有家宴,白日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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