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恩仇引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梅远尘
这是“了一剑法”里面的“撒诈捣虚”。
一式未落,另一式“拐弯抹角”又继踵而至。
接着是“声东击西”、“胡搅蛮缠”、“七上八下”......
然后是“撩云拨雨”、“挑茶斡刺”、“拖泥带水”......
再连着“推波助澜”、“分崩离析”、“见缝插针”......
劈、斩、撩、切、割、刺、剜、削、挑、抹、点、格、搅、戳,十四式一百三十几剑接连刺出,逼得施隐衡连连退步,满面惊色!
又见这套剑法!
二十九年后的今日,他居然又一次见到了这套当年让他出尽丑态的剑法!
此时的四方台上,众人百态。
近者喜,而远者畏;亲者乐,而仇者惧。
但其间的多数人还是如徐簌野这般,敬佩之中带着一丝嫉妒,赞之叹外又有些欣羡。
少年英雄,英雄少年,一把剑在梅远尘的手里被使成了一条灵蛇,不依不饶,不遂不休地追着对手。
可怜施隐衡这么个纵横江湖四十几年的顶级高手,竟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逼得几无还手之力。
“他的剑法竟然如此犀利狠辣?”
张遂光一直轻敲木案的手指也已不知甚么时候停下,他微眯的双眼中,似乎也掩藏了一丝并不显见的惧意。
......
秦孝由走后,若州和汉洲的两万八千神哨营将兵皆有夏承焕一人节制,抓捕端木玉的重担便全系于他一人之身了。
“他必须死!”
这几日,夏承焕都在苦想一个“瓮中捉鳖”之法。
若州、汉洲的城关已经锁死,若不是守军犯了重大的疏失,他相信,端木玉一行绝逃不出去。
只是,这个“瓮”着实大了些,而且,他们也不可能一直这么锁着两个州府。
武林会盟之后,二十几万江湖人要离开若
州,就算夏承焕再硬气也绝不可能堵住城关不开。
然,城关一开,端木玉便可能混迹其间遁走。
“三日,武校这三日是最好的时机!”
夏承焕正冥想着,亲兵行了上来,清声报道:“王爷,徐家的人追了过去。”
“哦,他们动手了么?”
“还没,他们只是在后跟着,像是要伺机而动。”亲兵回道。
“来了多少人?”夏承焕又问。
“一千两百余骑。”
亲兵所说的“徐家人”自然是徐九带来追截王重启的人,他们是轻骑,三四个时辰便追上了神哨营的押解队。
“哦?一千两百余骑,追上而不行动?呵呵......”夏承焕若有所思地笑了,“到哪儿了?”
“已到坛子口,距若州城关六百余里,距都城城关四百里。”
夏承焕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去管他,秦老早已做好部署,就等着他们上钩了。”
......
了一剑法看似简单,但每一式所蕴含的奥妙却非高手不能领悟,而此时四方台上,善剑者殊为不少。
“大哥,你瞧过这套剑法么?”徐啸衣低声问道。
一旁的徐啸钰只是摇了摇头,并未答话。
“易前辈,梅小子的剑法厉害的紧呢!我竟觉得我的素心剑法也胜他不过。”云晓濛乍舌叹道,“这每一式的蓄力、出招、发力、变招、连招无不精妙,便是有现成的剑谱、剑诀,没个二三十年也难以贯通啊!也不知他是怎学会的。”
长生功里的武学都是相辅相成的,若无其间吐纳、匀息、步法、身法、内气运行的底子,要将这套剑法练到现下的境界,的确是件极其不易的事。
云晓濛在旁边看着,只觉得梅远尘出招稳,意旨明,使力巧,变招灵,连招贯,收招疾,实在挑不出半点毛病。若不是施隐衡身经百战,极善应变,就这一会儿功夫,他也不知死了多少回!
易麒麟点了点头,轻声赞道:“这套剑法当真妙极,自问我的灵蛇剑法也远没有达到这般精妙的程度。梅家这小子,等他内力练上来了,武林中无人是他对手。”
就在二人对答间,梅远尘一招“疾风骤雨”扫过,施隐衡急忙屈腰避退,却还是被割到了一方袍角。
袍角裂开处距其左腕不过一寸尔。
“哗~~~”台上台下的人都忍不住惊叫了起来。
施隐衡很不高兴!
多少年了,还从未有人把他逼到断袍割袖的地步!
他臂膀轻抖,两膀上各有一个乌环缓缓滑下,落入了双手中。
这是他第一次亮出了兵器。
大华恩仇引 第三八七章 天下多少谋局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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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河郡与庇南郡之间隔着苍生郡,而苍生郡是公羊王府的封地。
当初梅思源析大华内忧,列首便在于四大异姓王拥兵自重,实为国中之国。
四大异姓王中又以公羊王府拥兵最多,战力最强,也历来最为大华皇帝所忌惮。
究其缘由,除了公羊家有十三万银甲军外,最紧要的一点是苍生郡远都城而近厥国,两者之间只隔了一个庇南郡,相距不过千里。
先前永华帝在位时一直刻意使人在坊间言传,说公羊家有异心,所为便是敲打、警醒公羊洵。
与爷爷不同的是,夏承炫选择了信。
他把质居都城的公羊颂我送回了滇州,一起回去的还有一封他的亲笔信。
此刻,公羊洵手里拿着的便是这封信。
“大哥,你是如何想的?”他面前站着的削瘦中年男子低声问道,“端木敬还在外边儿等着呢。”
削瘦中年男子身边还站了七人,其中三人略长,四人年少,最显眼的一个便是回府不久的公羊颂我。
“父王,我这就去杀了他!”
话没说完,便怒气冲冲地朝外行去。他不能忍受敌国的重臣越过朝廷,光明正大地进入自家的府邸!
瓜田李下难有清士。
“看来,市井间那些传闻也未必都是讹传。端木敬敢如此堂而皇之的进了王府内苑,说我们公羊家与端木家没有往来,我自己都不信。父王......父王他在干甚么?”
公羊颂我很难过,这一瞬间,他想起了端夫子,想起了夏承炫,想起了致知堂的同窗......想起了自己暗里许下过的那些誓言。
“承炫,你不顾祖制遣我归返,其中自然有皇家施恩的意味,但也绝少不了你我同窗一场的情宜。颂我承你的恩,亦受你的情!绝不会允父王、叔伯们通联厥国,叛我大华!临行你念了夫子的嘱咐,‘不管日后际遇为何,你们皆当不负同窗缘宜’。你未负颂我,颂我亦定不负你!”
他现在只想办一件事:冲到外殿杀了端木敬!
“回来!”公羊洵冷声喝道。
听了父王的喝唤,公羊颂我停驻了脚步,却并未转身。
“父王,我公羊氏世受大华夏氏恩典,绝不能叛国!”他紧握着双拳,咬牙言道。
所有的一切都给他传递了一种极其不善的预感。
......
同大多权贵一样,萧璞也是个惜命之人。
到了橘州驿馆,见了那满院密密麻麻的将兵后,他的心里才稍微踏实些。
“这是来了多少人?”
亲兵凑近了些,清声回道:“回世子,刚问过韩千夫了,他说此次行护卫之职的是橘州的城防兵和州府衙兵,共一千七百八十人,由州政司兰庭樾节制。听说是欧将军给他下了严令,敦促他严密守卫。”
“哈哈......意料之中!欧禄海是楚南将军,于大华南境的防务了若指掌,自然更明白我冼马在其间的轻重。看来,大华朝廷中也不乏有识之士啊。呵呵,这一趟注定有得谈了!”萧璞轻颔起首,低声笑道,“走罢,过去看看。”
言毕下了辇,领着几个亲从走向了候在檐下的一众大华司官。
萧璞是外使,不适宜下臣恭迎上官之礼,依制,橘州的一众官员都在驿馆檐下候着。
意为:我主你客,我敬你重。
“甚么人?”萧璞身后的一名亲从突然对着旁边的小巷吼道,言语间已拔刀追了上去。
经他一声呼喝,整个驿馆内外两千多人都绷紧了弦......
“世子,请速到驿馆之内来,在下这便领人去查探!”兰庭樾还未明白发生了甚么事,却已快步行到萧璞身边,一脸慌张地谓萧璞道。
他知道,特使团若在此间出了事,自己不但官纱难保,甚至人头都要落地!
萧璞皱着眉,冷声道:“兰大人,还请你查明白些,呵呵,既知有歹人在附近,小王今晚哪里敢睡?”
兰庭樾连忙躬身回道:“是!是!是!在下这便去查!今夜驿馆内外一定死守严防,绝不敢让世子处身险境!”
“那样最好。”萧璞甩了甩袖子,径直走了进去,留下了满脸大汗,一脸可怜巴巴的兰大人。
......
见台上的梅远尘逼得施隐衡连连败退,混迹于人群中的庆忌露出了欣慰的笑。
“远尘公子的武学天资实在非凡人能及,想当初他初到颌王府时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小书生。才三年不到,竟能有这等高绝的身手!梅大人夫妇泉下有知,也该能含笑了。”
又想起王府现状,不禁潸然泪下。
“铿!铿!铿!”
台上响起了不绝于耳的鸣音,那是施隐衡的乌环和梅远尘的青锋剑碰撞发出的响声。
自拿出了乌环,施隐衡立马扭转了局面。
天下剑器,除了铜剑外,余者皆由铁矿石烧炼锻造而成,便是青钢剑、青锋剑,主要的取材亦是铁石。
而施隐衡的乌环,却是磁石所炼。磁、铁自然相吸乃是常理。
梅远尘的剑法精要在于一个准字,受磁环吸力,他的每式剑招都被拖拉了那么一点点。
而施隐衡的双手在乌环的加持下,出拳更加厚重,力道也比适才雄浑了不少。
此消彼长,梅远尘很快便又落入了下风。
“没想到他的武器会是磁乌环!”座上的易麒麟、云晓濛、湛明等人脸色都不好看了。
磁克铁,环破剑,这在武林中是有共识的。
虽说事无绝对,但对战中磁环对铁剑占天然优势却是事实,何况,施隐衡的武功本就比梅远尘要高一筹。
“师弟,认输罢!”湛明稍一思忖,终于喊了出来。
功力、武器均受抑制,且还受了伤,梅远尘已无胜机。这才是首轮武校,暴露太多底细于后面的对决非常不利,尤其是对他这样的后起之辈,出其不意更能克敌制胜。
听了师兄的话,梅远尘及时收住了剑,犹疑地看向湛明,见他正微微摇着头,总算明白了他的用心。
的确,力拼这样的顶级高手殊为不智,留着余力,面对后面的对手,或许于师门更有助力。
梅远尘反手执剑,上前一步抱拳执礼道:“施前辈,晚辈认输!”
施隐衡轻轻点了点头,赞道:“不消十年,天下便无人能胜你了!小子,老夫今日总算知道甚么叫‘后生可畏’了。”
大华恩仇引 第三八八章 天下多少谋局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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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看来,施隐衡与梅远尘的对决,本应是九组对阵中最无悬念的——一个是名满江湖的绝顶高手,一个是初出茅庐的无名小辈。二人差距可谓云泥,任谁也想不到他们的交手场面竟会那般精彩。
无论是刚开始的四拳对攻,还是后面梅远尘以精妙剑法破开施隐衡的拳掌,抑或是最后施隐衡镇出一对磁乌环逆转局面压制了梅远尘的青钢剑,无不彰显了二人深厚的武学底蕴。
此时胜负既分,校场中靠近四方台的那些人便开始哗啦啦地论议了起来。
“那个少年叫甚么名字来着?我记得是姓梅的。哦,叫梅远尘罢?是了......”
“呔,有甚么不清楚的,问老哥我啊!我可是锦州城郊梅家村的,这梅远尘自小就是俺们村顶个聪明的娃子!我跟你说,......”
“打得好好的,他怎就认输了呢?”
一时间各种各样,亦真亦假的说法全冒了出来。
江湖中从来不缺好事者,他们逮着些得趣的物事便恨不能添油加醋,肆意编排再广而告之。那些人往往武功稀松平常,只有凭着嘴上的功夫才能博得一些注目。
所谓“三人成虎”,很多时候传的人多了,一些莫须有的事也就渐渐被人认可了。
不仅寻常的武夫们在打听梅远尘的底细,便是摘星阁也已有些坐不住了。
“爹,咱之前怎不知大华有这么位少年高手?”人群中,安如庆轻声谓身旁的安乌俞道,“我瞧着,他的武功似乎比簌野还高那么一点呢。”
在之前,他一直以为天下青年高手中最厉害的莫过于徐簌野和云晓濛了,没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梅远尘武功竟丝毫不比二人弱。
“天下高手多了去了,遗珠又何止这一颗。”安乌俞淡淡回道,“簌野也要上场了,且看他要如何去破湛明的玄策功和真武剑法罢。”
一声锣响后,湛明和徐簌野对向行进了武校圈,台下总算暂时清净了。
......
“站住!”公羊洵厉声喝道。
生于这等军武世家,向来父命如军令,公羊颂我闻声即止,只转过身,咬牙道:“父王,我公羊氏世受大华夏氏恩典,绝不能叛国!”
当日在都城南国食肆的揽月阁中,他与梅远尘拜天结义,席间他曾有一言——“若知公羊家
确有易帜之心,颂我定以死相劝,此生绝不与朝廷为敌!”
异姓王世子质居都城的旧制,除了挟制四王外,很大的一个用意便是欲使四位世子与大华朝廷交从,渐生亲近之意,他日袭爵后更能效忠夏氏。
公羊颂我在都城质居八年还不算长。公羊洵十六岁被立为了世子,半年后便去了都城,回到滇州承袭王爵时已三十五岁。
可以说,他人生中最好的二十年光阴都是在寄寓客居,以身为质。
“回来!”
犹豫了一会儿,公羊颂我还是转身站到了父亲面前。他离开滇州时才二十一岁,之前一直跟在公羊洵身边受其言传身教,从不敢忤逆。
八年后回来,他与父亲之间自然已生疏了一些,竟觉他的严厉更胜从前。
但此时的公羊颂我,却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公羊洵盯着自己眼前的嫡长子,神情复杂,几度欲言又止。
“父王,颂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家里有甚么事,也不该再瞒我了。”公羊颂我抬起头看着父亲,语气中的怒意毫不稍加掩饰。
不错,父亲是比先前更冷厉了,但他在都城这八年也并非没有变化。换做以前,公羊颂我怎敢以这样的口吻跟父亲说话?
这八年来,他最担心便是听到别人说公羊家有异心。
多少次,他都想写信回去问一问自己的父亲。然,每每提笔,思忖再三却总不敢言及。
无数个害怕在心中萦绕,其间苦楚,他只对梅远尘倾诉过。
“你想知道甚么?”公羊洵沉声问道。
“我想知道,公羊王府是不是真的已有反意?”
......·
见梅远尘平安无事比完这一局,云晓漾和易倾心均不自觉地舒了一口气。她们可不在乎他是输是赢,能平安下场已是再好也没有的结果了。
输,本就是意料中的事,除了当事者,倒无人觉得失望。
“远尘公子!”
他才在座上坐下,便听见身后台下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唤自己。梅远尘听出那是庆忌,忙回过头去看,正见他对自己招手示意。
“庆忌师父怎来了?他是漪漪的近身护卫,向来是不离都城的......”
念及此,又见庆忌脸有忧色,心
中已有不详之感。当下不敢多逗留,矮着身子走了下去。
“我们找个人少之处说话。”见梅远尘下了台来,庆忌在他耳边轻语了一句便径直行向校场外。
台上的湛明、湛为、易麒麟、云晓濛等人皆发现他已悄然离场,不禁纷纷猜测了起来。
“又生出了甚么事端?”
徐府乃若州最为显赫的世家,徐家的府邸也在城中极繁华之地,左右皆与大户人家为邻。
庆忌一路小跑,直往人烟稀少处行去,终于在一个小山丘旁停下。
他的双脚刚刚站定,梅远尘便出现在了身边。
“庆忌师父,你怎来若州了?”
经梅远尘一问,庆忌的双眼瞬时便红了。
“怎了?都城出事了么?”梅远尘的心突然沉到了谷底。
庆忌抽了一下鼻子,轻声回道:“远尘公子,你赶紧随我回都城罢,长公主怕是......怕是不行了。”
“嗡~~~”
不行了?梅远尘的脑子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把,整个人不自觉地颤抖着,嘴里喃喃念着:“漪漪......”
“远尘公子!”
梅远尘用力眨了眨眼,神思终于清明了些,连忙抓住庆忌的臂膀,急问道:“怎......甚么怕是不行了?”
虽紧咬着牙关,泣音却是如此明显,已然出卖了他的内心。
世间多少无情事,便是铁骨男儿,亦经不住这般伤。
“长公主中了厥国人的毒,问遍名医,皆不可解,随时有性命之忧。”庆忌哀声回道。
......
端木玉已把自己关在房中一日了。
整个这一日,他都在誊抄厥国大儒薛慕彦的名篇《谏危十思疏》。
处危而取静,则危自解三分,他向来明白“欲谋先忍”的道理。
“厥国战备未足,本不该就战。但局势如此,我厥国也不可能避而不战。”端木玉把狼毫放入笔筒,看着自己的墨宝轻声叹道,“望这一次,上苍站在玉这一边!”
大华恩仇引 第三八九章 天下多少谋局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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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居正?先帝的内事总管?”
听父亲说出那三个字后,公羊颂我有些怔住了。
“他?公羊家的事与他有甚么干系?”
夏牧炎封锁皇宫时,传出了倪居正被胡秀安的人控制住的消息。赟王府轰塌后却再无人知其去向,甚至连他是生是死也无已从得知。
而公羊洵却在这时突然说起了这个人。
“父王,你怎突然说起他?”颂我冷声问道,“公羊王府如何抉择前路,干他甚么事?”
他可不相信堂堂四大异姓王之首的公羊家需要仰仗一个常年不出宫门的内官,他很清楚公羊王府在大华朝廷的份量。
大华的四大异姓王府都有凭一府之力改变时局的实力。四王中任意一王叛乱,大华朝廷均有可能陷入内外交战、腹背受敌的境地。这绝对是夏承炫所不愿看到的,因而,对于四大异姓王,他的态度一直都是能忍让就忍让、能拉拢就拉拢、能讨好就讨好。
“你当还记得,我们欠着端木家一个大人情。”公羊洵正色道。
公羊颂我点了点头,咬牙回道:“我自记得。但那终究是私谊,怎能因此罔顾家国大义?端木家的人救了母亲一命,日后战场上我们王府还他端木氏十命、百命就是了。若两国开战,战场之上颂我便是拼着杀头,也定会把这份恩情给还了!请父王三思!我们公羊家欠大华夏氏的恩情,实在......实在......公羊家不能叛国啊!”
言毕,“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缓缓磕下头。只见他浑身轻颤,双拳握紧,手背上鼓起了几条虬筋。
他身后一个少年走上前,弯腰去扶他,轻声泣道:“大哥,起来罢。”
整个王府中,要说真正能与公羊颂我感同身受的,或许便只有他这个弟弟公羊恕我了。
二人虽分开八年,但一直书信未辍,感情愈笃,都有一颗效国杀敌之心,眼下却均有可能成为自己曾经的“假想之敌”。
“大哥,年初时,端木敬拿来端木澜的信,让咱家帮他一个忙。父王想着还清他的恩情,以后便不用再受制于人了,没想到,却中了他的圈套。”公羊恕我低声言道,“王府出面帮厥国把几个小吏安排到了帛州,没想到,三个月后他们竟把穆丹青的人引了过去,且在
鹰啸峡伏击了贽王,后来倪居正奉命派了好几拨人到帛州彻查此事。公羊家参与了帛州守吏调派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我们和赟王府、九殿的人一路堵截却还是有几条漏网之鱼回了都城。想来倪居正已将帛州之事上报给了皇帝,甚至,在上报皇帝之前,他或许已经提前报知了贽王府。毕竟,当初接收宫防的可是白衣军。”
“夏承灿定然早已知晓贽王之死与我们有关,否则,他也不会陆续派这么多亲信潜入公羊王府了。”另一个中年男子行过来,扶住了公羊颂我的另一只手把他拉起来,“我们虽无心害人,但贽王之死与咱家实有拖不了的干系。皇帝和夏承灿既知此事,怎会善罢甘休?你以为白衣军由下河郡迁营至庇南当真只是要防穆丹青么?只怕他是要来替他老子报仇,清剿咱公羊王府!”
说话者是公羊洵的四弟,公羊颂我兄弟的亲叔公羊治。他年长公羊颂我十一岁,二人素来亲近,见侄子跪地不起,不禁心生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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