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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恩仇录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君行健
乱世恩仇录
作者:君行健

故事背景四汉末年至东汉初。

主人公主人公仇九原本姓张,被父亲改姓为张,并遗言什么时候,仇人得诛!冤仇得报!什么时候你再姓张!

尚在襁褓的主人公即成为宫廷斗争的牺牲品,除父亲和自己外,全家遭灭门。灭门之祸的原因不知,仇家不详。12岁时,父亲再遭杀害。主人公仇九由此踏上查找真相、诛灭仇人的九死一生之途。

主人公报仇之旅伴随着西汉灭亡和东汉建立,期间发生的王莽篡汉、绿林赤眉起义、东汉建国等历史事件,都与主人公有着千丝万缕的的联系。

自我评价文笔优美、情节跌宕、构思奇巧,虽奇幻却立足合理,所有匪夷所思的情节和元素设计皆能给出合理解释,这是本书的原则。此外,穿插全书的诗句是其一大看点。





乱世恩仇录 第一章 身世
西汉末年,君上昏愦,臣下不臣,朝纲不出于庙堂,豪杰并起在江湖,汉高祖刘邦一手打造的汉室江山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滇南某处原始森林,莽莽苍苍,墨绿如海,深阔百里方圆,难觅人迹。
兀地,林中响起一片树枝折断和四蹄蹬地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不大一会儿,一只麋鹿撕裂了由高树和矮乔构织的幕布,从满目浓绿中跳纵而出。紧
一座孤零零的蓬木屋,映上了麋鹿惊恐的瞳仁。麋鹿对这从未见过的东西充满好奇,小心翼翼地一点点靠近。在距离一丈之遥时,鼻翼中飘入一缕属于人类的气味,这种气味让麋鹿从中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这只麋鹿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嗅到这种气味时,自己的母亲死了,连尸身都没了;第二次嗅到时,自己的伴侣死了,同样的尸体踪迹全无。
麋鹿再也不敢停顿,全然不顾在外环伺的恶狼,朝前一个跳跃,越过了篱笆,消失在一片浓绿之中。三只恶狼伸着腥红的舌头,衔尾而追,于是墨绿的幕布上,划过三条细细的红色弧线,美丽而诡异。
麋鹿堪堪跃出篱笆墙时,眼角余光扫到蓬屋前,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十二岁的仇九,正在举石锁,口中犹自计数:
“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咚”的一声,仇九把石锁掼在地上,长舒一口气,甩手擦了擦满脸汗水。一缕湿漉漉的头发被仇九抹向发际,露出了宽阔光洁、贵气十足的额头。额头下两道剑眉由于疲惫而微微皱起,眼睛却依然清晰干净,炯炯有神。
打小在深山长大的孩子,一般五官模糊,线条粗犷,稍显愚钝憨直。这种特征在仇九的脸上,一点也寻不到。虽然稚气未脱,却是鼻如悬胆,眉若远山,目似朗星,俊美刚毅。只有脸上的肌肤,一如云南本地特点,略微有些发黑。
每天举石锁五十次,这是父亲给自己布置的任务。无论父亲在不在身边,仇九执行起来,从来都是不折不扣,包括其它的识文断字,刀枪器械、排兵布阵等功课。
仇九打小与父亲相依为命,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片深山老林。对仇九来说,爹爹就是天,就是神,就是一切的一切。爹爹的严厉教诲,爹爹的苛刻要求,爹爹所说的,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自己好。
爹爹说:山外的世界处处凶险,不学得一身本事难以立足。
爹爹说:这个世道,坏人很多,好人很苦。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就是要锄强扶弱。如果没有一身好本事,纵然有心,最终也只能做蝼蚁,做莽夫,做懦夫,做不了须眉大丈夫。
爹爹还说:男人有保护的天职,护国护家护自己,护亲人护朋友护弱小,护良善护正义护真理。若没有一身好本事,如何尽天职?
爹爹又说:男人有责任,要担当……。
仇九很懂事,爹爹说的,都记在心里,所以从来也不曾偷懒耍滑。
每次父亲外出,当太阳擦在树梢头上,仇九都会全神贯注,竖起耳朵,仔细倾听林间小道上的动静。久而久之,那条小道上哪里有只爱唱歌的蟋蟀,哪里又藏着一窝喜欢吱哇乱叫的老鼠,仇九都一清二楚。因为,每当这个时候,外出打猎的父亲就会准时满载而归,人未至,声已闻:“九儿,快来瞧瞧,看爹爹带回甚好吃的来了?”听到父亲爽朗的声音,仇九就会像离弦箭一般,“嗖嗖”几个鹿跳就蹿到了父亲面前,扒扒前面,翻翻后面,语气欢快:“呀,梅花鹿!哇,兔子!啊,野鸡!”仇九最后照例还要察看一下父亲的手心,每当发现是空无一物时,不免会稍显失望。而父亲的掌心就会变戏法似的出现一枚鸟蛋,或几颗山果,或别的新奇玩意儿。故意举得高高的,逗弄仇九跳着脚使劲够也够不着,然后看着儿子涨红的小脸,哈哈大笑。
这是仇九最开心的时候。
等得心焦,仇九决定加练。一套家传的剑法只施展了半套,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仇九索性停止了练剑,站在院中侧耳细听,又满腹狐疑地抬头看着进出蓬屋的小路。黄昏的落日低过了树梢,黑暗渐渐笼罩了仇九,却依然见不到父亲的一点影子。这个很不正常,仇九不免有些担忧。
仇九在心里预想着父亲每次打猎归来时都会上演的场景:父亲高大威猛的身影一出现,仇九就会跑上去迎接。等仇九检阅猎物完毕,父亲就会摞下猎物,高高举起儿子在原地转上三圈,再把仇九投掷石块般远远抛起。等仇九一个鹞子翻身站定时,父亲早已拖起猎物进了厨房。小半个时辰后,炖肉的香味就会把仇九勾进厨房,吞着口水等着开饭。
黑暗彻底淹没了仇九小小的身子,父亲还没回来;月亮升起来了,清冷的月光仿佛要把仇九的小心脏冰冻起来,依然见不到父亲的影子。
夜枭凄厉的叫声在林中回荡,近处虫鸣啾啾,远处虎啸狼吟。一股夜风穿林而过,仇九打了个哆嗦,但依然守在院中不肯回屋。
终于,一阵难以抑制的咳嗽声响起,一道人影踉跄着向小屋奔来。仇九凭直觉就知道那是父亲回来了,跑着迎了上去。
“爹爹,你这是怎么了?”月光下,仇九看到父亲一手捂着胸口,脸上表情痛苦,嘴角上好像还挂着血迹。
“别说话,回屋!”
昏暗的蓬屋中,父亲阻止了仇九点亮松明的举动,又嘱咐仇九到厨房端了些剩菜剩饭。仇九为父亲倒了杯热水,紧挨父亲坐在暖炕上。
“孩子,凑合着吃点。今晚不能生火,天亮了爹再为你做口热乎的。”
仇九没动筷,心脏突突跳动,目中盈满关切和担忧,问道:“爹爹,发生什么事了?您老人家怎么会受伤?”
“孩子,咱家的仇人找上门来了,爹被那人当胸打了一掌,仗着地形熟悉,才绕路逃了回来。”
“仇人?!”仇九一头雾水,爹爹从来也不曾提过呀。好端端的,哪里冒出来的仇人?
“好孩子,边吃边听爹爹慢慢告诉你。知道为什么爹爹姓张,而你姓仇吗?”
仇九懵懵懂懂摇摇头:“孩儿不知。爹爹,孩儿是你捡来的吗?怎的跟爹不是一个姓?”
“孩子,咱们的的确确是亲亲的爷俩啊!哎……”
张世卿一声长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今天若不告诉你,恐怕就再也没机会了。”
“哎……”张世卿又是长叹一声。
爹虽说以前总是愁眉不展,偶尔唉声叹气,但从未像今天这般表现得心事重重。仇九的心揪了一下,隐约意识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挺了挺小胸膛,似乎要为父亲遮风挡雨,又用小胳膊圈住父亲的脖子,仰着小脸郑重地说道:“爹爹,别怕,还有儿子我呢!”
张世卿怜爱地揉揉仇九浓密的头发:“好儿子!不愧是我张家的好儿子!九儿呀,你本也是大户子弟,不该吃这份苦的,都怪爹爹无能,让你遭了这么多罪。”
“和爹爹在一起,九儿从没觉得苦。”
张世卿宽慰地点点头,接着说道:“想当年,你爷爷是我大汉抗击匈奴的大将军,你爹爹在爷爷帐下担当将军之职。你母亲出身书香门弟,知书达理,温良贤慧。那时候,我们一大家子的人,多幸福啊!”
张世卿的言词神态间,缅怀无限,但旋即语气一凛,变得咬牙切齿:“可恨哇可恨!大司徒汪品浩的狗儿子汪郑其,觊觎你母亲的姿色和咱家的一幅藏宝图,竟然用假诏骗你爷爷回朝,捏造罪证,将我张家满门抄斩。你母亲不甘受辱,吞金自杀。你爹爹因身在前线,并得好友报信和搭救,才侥幸逃过一劫。那时你尚在襁褓,若不是你的奶妈晋氏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用自己儿子的命换下来你的命,咱张家就……就绝后了。”
这段惨痛的往事,十余年来,张世卿虽一直隐忍不宣,但这胸中块垒,又何曾片刻释怀?若不是自忖仇人在侧,命将不久,如不再向儿子据实相告,张家满门血仇从此势必石沉大海。形格势禁之下,迫不得己,才不得不向年幼的儿子道来。即便如此,旧事重提,张世卿仍是老泪纵横,几乎泣不成声,但仍强忍着悲痛呜咽出声:“爹爹那时本想找他们拼命,但得知你尚在人世后,这才苟且偷生,远避滇南,带着你隐居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只是没承想,最终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乱世恩仇录 第2章 身世(二)
张世卿悲痛莫名,仇九更加懵怔,脑中嗡嗡作响,如遭重击,胸上如置巨石,鼓胀憋闷,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一切都若梦中。远山的猿啼此起彼伏,这惯常听得耳中磨痂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哭诉,让仇九遍体生寒,小小的身子向爹爹怀中依偎得更紧一些,爹爹的声音浑不似往日豪迈爽朗,变得黯哑低沉。
“想当年,你爷爷为官清廉,屡立赫赫战功,且又同僚相敬,待兵如子,与民无扰,向来官声颇好,皇帝就曾数次颁旨予以嘉奖。那时候,朝中有三皇叔主持护佑,想要扳倒我张家,却也绝非易事!这些年来,爹爹每每想起当年之事,总觉得疑窦丛丛,其中颇有些让人不明白的地方。第一,你爷爷向来低调谨慎,绝少得罪同僚,别说生死大仇,即便小怨小隙的仇人,遍数朝廷,也无一人。但躲在暗处的仇家依然处心积虑,行天谴之事,害我张家满门,所为何来?第二,张家满门忠良,世代戍边守疆,立下大小战功无数,历来被圣上倚为漠北屏障,曾亲书“良将廉吏”匾额赐于你爷爷。圣上的亲叔,也就是当朝大司马,更是将你爷爷引为知己和心腹,激赏有加。我们张家在当时可谓根深叶茂,比之汪品浩一点也不遑多让。想要搬倒张家,岂是易与之事?若说仅仅为了他那不成器的儿子觊觎美色和宝藏,汪品浩就胆敢不顾自家前程性命,行险履艰,做下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打死爹也不相信!而且,陷害张家,仅凭狗贼汪司徒一人绝对难以做到。因此爹爹猜想,这背后必定有一个巨大的阴谋,陷害张家的仇人也决非汪贼一人,躲在汪品浩身后的,很可能还有更深的背景。”说到这二条久积于心的疑惑,张世卿言语间似有颇多无奈,“只是这十几年来,爹爹几次欲出山,调查陷害我张家的仇人,但又担心暴露你我父子行踪,导致被仇家斩草除根,所以一直未敢有所动作。”
“为了铭记张家的血海深仇,爹给你取了‘仇九’这个名字,仇人尽诛!‘仇’就是九,你也才可恢复张姓。”
“儿啊!张家的冤仇,爹要你一个个报,一件件伸!你、能、做、到、吗?!”最后五个字,张世卿声色俱厉,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中崩出。
屋内漆黑如墨,屋外枭啼狼哭,说不尽的悲苦凄凉,道不完的愁云惨雾。仇九彻底懵了,小脸上泪迹斑驳,摇着爹爹的胳膊:“爹爹爹爹,你吓九儿呢吧?快说呀,快说呀,说这些都是你编出来吓唬儿子玩的!”
张世卿狠了狠心,一把将儿子从怀里拽起来,双手举着往炕上一蹲,让仇九面对自己。一字一顿,几近咬碎钢牙:“什么时候,仇人得诛!冤仇得报!什么时候你再姓张!爹再问你一遍,能做到吗?!”
“不许哭!你要是张家的好儿子就不许哭!”
家仇如山,压向一个十二岁孩子的肩头,的确太重了些。意识到这点,张世卿语气缓和了一些:“儿呀!当年张家上上下下百多口人啊,被尽数屠戮。此仇此冤,比山高,比海深!只怪爹爹本事不济,如今又被仇家追杀,敌在暗,我在明,想要报仇,如同做梦!好在仇人并不知道我张家一脉尚存,而且爹观你根骨奇正,聪慧过人,天赋极高,若勤加修炼,将来定然会有一番成就。现如今,张家大仇,就只能靠苦命的孩儿了。”
“儿呀!那些仇家,一个个位高爵显,权倾朝野,其爪牙也是一帮武功强横之徒,想要报仇,实是难如登天。让吾儿来背负这副担子,爹心疼得,心都要滴出血来呀!可是,张家满门,百多口人饮恨而终,如此血仇,又怎可不报?!”
“爹爹放心,九儿向您老发誓:一定会一个个手刃仇人,一件件为张家昭雪!”听爹爹说了这么多,仇九最初的震惊与茫然已经被满腔的仇恨所取代,眼中已没有一滴眼泪,只有一种决然。
“好儿子!小小年纪,真是难为你了。”
父子俩说了这么久的话,张世卿看似已无大碍,下炕到厨房又取了些之前吃剩下的兔肉、蛇肉、野茹、山菌等下酒菜,又指挥着仇九端来一坛酒,摸黑摆上盘盏叉筷。
“来,好儿子,给爹爹满上,你也倒上,咱爷俩今天好好喝一杯。”
张世卿估计,仇家既然近身,就像猎犬嗅到了猎物,轻易绝不会松口,自己定然时日无多。以前,张世卿对仇九管束很严,从不允许仇九沾一滴酒。今天眼瞅着诀别在即,也就破了例。
“这第一杯酒,敬张家的列祖列宗。”张世卿把一杯酒缓缓洒在地上,又招呼仇九,“儿子,咱爷俩干一个!”
长这么大,仇九第一次喝酒,一口酒下肚,仇九只觉得嗓子像着了火,咳嗽连连,可依然倔强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第二杯酒,愿张家的烈祖烈宗,保佑九儿替张家血仇得报,沉冤得雪。”
“这第三杯酒,张世卿不孝啊!不孝子张世卿向张家的列祖列宗们赔罪了!”
三杯酒下肚,张世卿停杯不饮,从炕桌下的暗格中抽出一张羊皮纸,郑重地塞到仇九的手上:“儿子,拿着!这就是汪贼觊觎的那张藏宝图。幸亏当年爹爹
黑暗中,仇九手摸上去,感知大概是一张成人巴掌大小的羊皮纸。
“说起这半幅藏宝图,却也有些来历。那时候你爷爷正在漠北与匈奴打仗,突有一位蒙面高人来访。那人并未要人通报,而是接连以点穴功夫制住了九道岗哨,单枪匹马直闯中军大帐,将藏宝图呈交给你爷爷。赠宝之时,来人自称‘护宝人’,并且郑重言明,此宝藏只可用于对匈奴作战的军资,不得另作他用。据那‘护宝人’讲,他从父辈手中得此宝图后,按照父亲遗嘱,守护此宝长达几十年。几十年来,观察过多位带兵与匈奴作战的将军,皆觉得所遇非人。直到你爷爷出现,他才决定将宝藏相赠。‘护宝人’言完飘身而出,一路行还一路歌吟道:‘楚时明月汉时升,前朝旧事休再问。江南烟柳塞外雪,九洲焉可付胡尘?’那人退走时,爹得到讯息,正在赶往中军大帐的路上,离着还有一二里地,就听到这四句歌吟。那‘护宝人’的声音,清越悠扬,中气十足,即便当时爹距离尚远,犹清晰可闻。等爹爹赶到时,那人早已远飏,杳无踪迹。而那九道岗哨,也已被那人离开时顺手解了穴道。当时地上积雪盈尺,爹沿着那人离去的方向查看,竟找不到一枚足印。当真是来也潇洒,去也潇洒,真高人也!”
“来也潇洒,去也潇洒”。这八个字,入得仇九耳中,只觉得心潮澎湃,无限景仰。
“你爷爷将这半幅图转交于爹爹,嘱咐得闲时,按图索骥,将宝藏取出,以助军资。九儿,此图现转交你手,所有宝藏不得违背赠宝人初衷,只能充作对匈奴作战的军资,你可要记好了!”
“孩儿谨尊父命!”
“漠北军中,有很多与爹爹过命的好兄弟,将来你可以去找他们,寻求帮助。爹爹把这些好兄弟的名字记在了藏宝图的背面。”
“爹爹,藏宝图事关机密,知者甚少,那又是何人透出消息,以致引来汪家觊觎的?”
“好儿子,小小年纪,难得你虑事如此缜密,爹甚感心慰!这透出消息的人,定与我张家冤案脱不了干系,找到他至关重要。可是,尽管爹爹翻来覆去思想了无数遍,仍是毫无头绪。”
“爹爹,以孩儿看来,爷爷、爹爹和那个‘护宝人’绝不会透露藏宝图的存在。这也就是说,知道有这张藏宝图的,应该不止你们三个才对。”
“除了九儿所说的三人,知道这张藏宝图的,的确还有其人,但那是爹的九个过命兄弟,爹爹绝对相信他们。”
“儿子也相信九位叔叔不会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但隔墙有耳,却难保不会在叔叔们悄悄议论此事时,被有心人听到。”
张世卿一拍脑袋:“哎呀,爹真是糊涂的紧,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若早知道,也可从爹和其他九兄弟身边的亲兵近卫查起,或许早已查到了线索。”旋即自嘲道,“爹爹白活了几十年,虑事竟然不及吾儿一个幼学少年,惭愧啊惭愧!”
得到夸赞,仇九脸上发烫,心里却也很高兴:“爹爹厉害着呢,孩儿有您老一半本事就知足了。”
“本事”二字戳到了张世卿一直以来纠结难解的心思上。早在仇九五六岁时,张世卿就打算送仇九或武当,或少林,或天山,去投师学艺。可一来担心儿子的安全,二来也实在是亲情难舍,所以就耽搁下来,眨眼之间,仇九已经十二岁了。




乱世恩仇录 第三章 仇家找上门
张世卿对张家唯一血脉护犊心切,一直未曾狠下心里送仇九出山学艺,如今仇家已寻上门来,转眼即至,这件事已然迫在眉睫:“儿呀,爹思量着,明天就送你下山,到外面的世界历练一番。爹要你遍访名山大川,寻师学艺,学一身好本身,为张家报仇。”
“可是爹爹,为什么你不陪我出门学艺,我走了你怎么办?”
张世卿苦笑一声:“当年汪贼害怕我报复,画影图形,遍地捉拿于我,若不是我带着你躲进深山老林中苟且偷生,焉有咱爷俩的命在。只有你,除了我和你奶妈晋氏,这世上已没人知道你尚在人世,更无人知道你长什么样。爹陪在你身边,反而会被仇家发现,迫不得以,爹爹只能让你只身外出闯荡。”
“可是爹爹,你一身本事,林子里的虎狼你都能杀死,为什么你不能教我?”
张世卿摇头苦笑:“爹的本事,些微的很。当年若不是舍不下襁褓中的你,我早找他们拼命去了。可是爹行武出身,这身本事,打仗还行,论到武技,差得远呢!若忍不得一时,爹送了这条命事小,因一时冲动,而害得我张家绝后,爹岂不成了张家的罪人?这些年来,爹已经把一身的本事全传授给你了。也幸亏你天纵之资,早两年就把爹这身本事学到手了。这几年,爹只是担心你太小,不忍心让你独自外出。”顿了顿,继续道,“练武讲究从小就要打好根基,若再等几年,恐怕就耽搁了。”
张世卿放开怀中的仇九,掀起褥子,双手一扯,“咝啦”一声,撕开了布面,伸手进去,取出一件物事。黑暗中,目不辩物,仇九眼中光韵流动,却不知是何物。
“九儿,把上衣脱了。”仇九不知爹爹为何要自己脱衣服,却也没多问。
云南四季如春,寻常人只着单衣,仇九脱去对襟褂子,上身已是**。张世卿抖手把手中的物件展开,那物件衬着从窗户中透进来的夜光,宛若一泓流动的细碎星光,勾勒出一件背心的轮廓。张世卿道:“九儿,把这个穿上。”
仇九接在手上,只觉柔软油腻,轻若无物。摸黑将背心套在身上,问道:“爹,这是甚么东西?”
张世卿道:“这是一件祖传宝物,是用珍贵无比的黑蚕丝织成的宝衣,坚韧异常,刀砍剑刺亦不能伤。你爷爷传给了爹,爹今天再传给你。吾儿身负家仇,未来的路必定凶险万分,有这样一件宝衣护身,爹爹也可稍放些心。九儿啊,这件救命宝物,实在太过珍稀,为世人所觊觎,切不可轻易示人。”
仇九将襟褂套在乌蚕衣外面,道:“孩儿记下了。”
张世卿抬头看一眼窗外的虚空,道:“这时辰大概快进卯时了,吾儿睡会儿吧,睡一个时辰,爹就得送你下山了。”
“可是爹……”
“嘘……”张世卿忽然发出警示,又贴在仇九的耳边轻声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切记切记,家仇要紧。”言罢,手一顺,把仇九塞进了炕洞里。
“哈哈哈哈……。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一阵如夜半猫头鹰的阴恻恻怪笑声在静夜中突兀响起,格外刺耳,让躲在炕洞中的仇九不由泛起一身鸡皮疙瘩。
仇九记着父亲的叮嘱,屏气凝息,伏在坑下,从柴洞向外打量。只见柴门无风自开,惨白的月光倾泻而入,在屋内地板上映出一条宽约半丈的光带。先是一双腿,正正地出现在门外,两道粗粗的黑腿将地上的一片月光分割成了三缕,紧接着,一双大脚迈了进来。仇九心头狂跳,手脚冰凉,直觉得进来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追魂摄魄的死神。
来人身着灯笼裤,看不清颜色,扎着裤角,一双瘦骨嶙峋,奇大无比的手垂在身体两侧,上半身就看不到了。
来人握紧了右拳,旋即又松开成掌,漏过来的月光也在这一握一松间斑驳陆离。仇九眩目间,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定神再瞧,六指!来人的右手,小拇指外竟然又生出了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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