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1275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哥是出来打酱油的
赵三娘子的头上换成了军士的圆盔帽,也不知道是哪个伤员的,反手握住丈夫的手,只觉有些湿滑,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心惊不已地开口。
“你伤着了,让我瞧瞧”
云帆摇摇头:“不是我的血,不妨事的。”
赵三娘子哪里肯信,抓住他的手腕搭搭脉,觉得气血充足才略略放心,云帆心里一动。
“城楼里的伤员满了”
“嗯,我同几个医师商量过了,分头出来寻伤员,就地医治,他们往其余几个城门去了,我负责这一面。”
原来如此,云帆知道时间很紧,没有再同她寒喧,只是握着她的手,温柔地叮嘱了一句。
“动作放小些,万万不可直起身,也不可太过用力,若是觉得不妥,切莫乱动,叫一声,我自听得到的。”
隔得近,黑暗中夫君的脸庞已经隐隐可见,满是血污的样子显得十分狰狞狠辣,与温柔的口气形成鲜明对比,赵三娘子又是感动又是好笑,低低地回了一句:“你是医师我是医师”
说着,挣脱他的手,转身向前走去:“我走了,你也要保重。”
云帆目送妻子远去,再次回到墙边坐下,由于辅兵都被武装起来,随军的两个医师和几个医护兵只能自己动手,刚开始还能将伤员拖回城楼,随着敌人攻势加大,他们的力气也是有限的,城楼很快就住满了,他们只能出来就地救治,不能动弹的先放到马道上,等到医药用光了再回去拿。
邵成过来的时候,云帆的视线还不曾转过来,邵成自顾自地拿起他的水壶喝了一口,用军服袖子擦擦嘴,叹了一口气。
云帆扭头问道:“伤了几个”
“一百多个当场就没了气,第一指的两个都头,第二指的一个都头,第四指的四个队正,第五指......”
“第五指如何了”
“老余挂了彩,好在命保住了,某打算过去接下指挥,来同你说一声。”
云帆默默地拍拍他的胳膊:“你不擅作战,切莫冲在前头,只督军便是。”
第一指是他亲领,指挥使同样受伤给抬起进了城楼,否则要么是他亲自去带,要么把指挥使拍过去,眼下却只能这样,邵成入军中不过半年,虽然一直跟着训练,倒底是半路出家,像这种硬碰硬的肉搏战,什么情形都可能发生,他自己身上也有几处小伤,好在自己包扎过,早就止了血,否则是逃不过娘子圣手的。
邵成四门转了一圈,全军减员五分之一,战死一百多,伤了近三百,重伤失去战斗力的也是一百多,就算没有受伤
的,这么连番攻击下来,力气也耗了许多,再加上一夜不曾睡眠,精力的损失也是不小,他们没有可以替换的,敌人却能一阵接一阵,上来的全都是生力军,两人不约而同地看着天际,墨黑的天色似乎掩着一层红光,离天亮不远了。
“某走了。”邵成弯腰站起,向前几步又停下来:“张德全干得不错,几个冲锋打垮了城中的贼人,得保城门不失,不然咱们还有更大的麻烦,后头传来的消息,咱们至少还要坚持一个白天,你可千万要保重。”
他走了没多久,“呜呜”的号角声又一次响起,云帆收敛心神,抓起怀里的火枪,转身蹲起,眼都不眨地盯着城外,只见大片的阴影在黑暗中起伏
第二百二十九章 北伐(八十七)
“再上!”
李大椿一挥手,又一支步卒千人队消失在黑夜中,在他的身后,是无数从前方退下来的步卒,每一个千人队都不满员,最少的已经不足半数,一夜的战斗下来,他的两个万人队至少没了三成,具体的数目,还要等天亮才能清楚点算。
攻城战开始才三个时辰,所有的千人队全都轮换了一遍,后来不得不将两到三个残部拼起来,才能凑出一个完整的千人队,刚才出发的就是其中之一,李大椿想不通,整整一夜下来,他的进攻几乎没有间隔,拼到后来,守军的手抛雷已经不多见,就连云梯都很少再去顾及,据退下来的步卒所说,他们几乎登上城头,却被守军赶下来,双方已经拼上了刀子,原来宋人的火枪还能装上刺刀当短矛用,使起来又快又准,捅在身上就是一个血洞子,止都止不住。
当天边第一抹朝霞升起时,就连拼凑起来的千人队也差不多轮完了,逃回来的步卒七倒八歪地铺满了整片地方,他再是心狠也明白,手下已经尽力了,再逼只怕会起到反作用。
可是这话要反过来看,攻城的还能有个歇息的间隔都累成了这付模样,城头上那二千守兵战了这么久,难道会是铁打的不成,不由得嘴角一紧,手上长刀急挥。
“都起来,他们就要撑不住了,这会子放过,前头的人不就白死了么!”
被他再三催促,那些步卒才不情不愿爬起来,等他们勉强排出阵型,李大椿这才发现,原本整齐的军阵几乎缺了一半,就算加上前头的弓箭手,损失也至少在七、八千人,差不多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他的心都在打哆嗦,这两个万人队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不像别的队伍那样掺了一半新卒,几乎全是宿战经年的老卒,也只有这般强悍的队伍,才能在惨烈的攻城战中始终不坠,整整战了一夜,哪怕后来多少有些敷衍,那也是再也正常不过的,这样的队伍,放在往日就是纵横天下的无敌雄师,可如今只能白白成为消耗品,因为不是如此,根本起不到疲敌的作用,饶是如此,他也明白,这一轮怕是最后一次上攻了,再逼下去,不是溃逃就是反戈,不会有第三个结果。
看着排成攻击队形的步卒再次上前,李大椿下意识地回过头,他的人离后队主力大军不过两个时辰,可从攻战开始到此刻,都过去五个时辰了,便是爬也该爬来了,若是这次攻击不成,他就不得不暂时收兵,让城中有了一个喘息之机,那扔在城下的那些人手,不就当真白死了么
城头上,那面鲜艳的大旗在刀戈箭矢中已经有些破损了,云帆一边听着耳边传来的号角声,一边机械地做着装弹的动作,眼睛却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那面旗帜,敌人的攻势越来越弱,往往装模作样地打上一阵子就如潮水般退下去,可是再弱的攻势也要打起精神来应付,因为你不知道,敌人是不是在故意示弱,以麻痹守军的意志。
这就是守城的劣势所在,如果他有机动兵力,绝不会干等着挨打,而是会趁着天黑发动反击,将敌人的攻势打断在萌芽状态,也能给守军争取一个喘息之机,可问题是他没有,残余的第三指只有一百来个正兵加上一百多个辅兵,应付城中的叛贼守住城楼的伤员已经是极限,哪里还有多余的人手可供驱使,因此,他
盼着天能早些亮,白天视野开阔,更有利于火枪的发挥,也更接近于援军的到来。
当号角声渐渐发紧时,他收回了目光,转身半蹲举枪瞄准,“砰”地一声
第二百三十章 北伐(八十八)
李庭策马从阵中掠过,那些原本躺在地上的步卒忙不迭地站起来,扶正头盔、扒拉衣襟、握紧刀枪、站直身体,生怕被主帅看了不喜,就算不会砍头,一顿马鞭子也是很难挨的。
“父......元帅。”李大椿的称呼被他瞪进了肚子里,赶紧改口抱拳。
“攻了几次,可曾停歇”
李庭急急地打断他的话,一不问伤亡二不问战果,上来就直指要害,李大椿不敢隐瞒,正色答道。
“五个多时辰,来回二十余次,至天明方停,可巧元帅就到了。”
李庭根本没理他的话,转头对自己的亲兵吩咐:“前军立时展开,遣个人去劝降。”
然后扭头看着自己的儿子:“不是巧,中途歇息了三个时辰,就在一里外。”
话说到这份上,李大椿哪里不明白父亲的打算,自己不惜力地猛攻已经耗尽了宋人的枪弹和精力,此刻这只为数五、六万的大军却睡了一夜,正是精神百倍之时,此消彼长,结果还用得着说么只听父亲温和的语气前所未有。
“你辛苦了,带他们去歇息吧。”
李大椿只觉浑身发热,一夜的辛苦不翼而飞,抱拳应了一声带着残兵下去了,他们将阵地让出来,看着那些龙精虎猛的步卒和骑军交错而过,心下都很不是滋味,就像种了一年的庄稼,精心伺候却便宜了他人,不过疲累压倒了一切,人人只想倒头睡上一觉,哪里还有精力理论。
城头上的守军全都抱着火枪靠在女墙后打着盹儿,云帆却在听张德全的回报,后者的眼睛里尽是血丝,黑黑的眼袋很不适宜地吊在脸颊上,他同样忙了一整夜,并不比守城轻松多少。
“第五都没了十三个,伤了一多半,致命的不多,辅兵好一些,只有两三个倒霉鬼中了箭,已经包扎好了,没什么性命之逾,叛贼大部被歼灭,约在三千人上下......”
他稍稍停顿一下:“没有活口。”
云帆的手上是一张薄薄的命令,不过几十个字,后头却是四、五百条性命,他不由得抬眼看了一下眼前的少年郎,厚厚的嘴唇紧抿着,眼神不躲不闪极为坚定,他低下头,从别在军服口袋里摸出一根硬笔,倒着放在嘴里哈了口气,“唰唰”在后头签下自己的名字。
“拿去交与邵教官吧。”
张德全松了一口气,面部表情放松了许多,折起那张纸,珍而重之地收入怀中,主官扛下了一切,邵教官也不太可能为难,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决断归决断,事涉自己的前程,少年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疏不知云帆的心里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这种事情战时没什么,借口也是现成的,可战后呢就算当时没事,白纸黑字进了档,不管什么时候拿出来都是一桩把柄,像这种事如果是何福来做,决不会留下任何字据,也只有这帮后起的少年教员才会规规矩矩,可他还是签了字,因为在虎贲成军时,抚帅就曾经说过一句,所谓新军不是一个军名或是火器,而是一种制度,没有张德全这样的人来维护,过不了多久,就会变得与旧军无异,他的眼神在那面破烂的大旗上扫过,也扫去了心里的遗憾。
能活下来再说吧。
张德全转身的时候,外面的情形已经一览无余,不必用上千里镜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大队骑兵扬起的尘土滚滚如龙,当中的步卒全是长刀大盾,因为要行军,硕大厚重的木盾背在身后,有的连树皮都没剥干净,一、二、三、四、五......五面高大的万户旗前后相连,足有好十几里长,在渐渐接近的敌军步卒脸上,却没有看出多少疲惫之色,这是要接力攻城么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军指,我那里还有一百七八十人手。”
云帆正在整理火枪,头都没抬地说道:“盯着城里,大面上的贼人没有了,小股的才是麻烦,你们把招子放亮些罢。”
“是。”
他没有再争,事情是明显的,城里的叛乱已经发生过两次了,第一次没什么损失只是溃退了,第二次也就是昨夜倒是败得有些惨,可要说是完全平息下去他也是不敢相信的,左右不过是躲进了民家,欺负他们人少没办法挨家挨户地搜而已,眼见外面的敌军大举到达,只怕又会蠢蠢欲动,军指的忧虑绝非多余,可外面的敌人怎么办
担心归担心,军令已下只有执行的份,他顺着马道退下城头,去归拢部下以免他们落了单,被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冷箭所伤,之前就发生过这种事,为此他的人直接砸开人家的家门,将藏在里头的贼人捉出来不说,这家的男主人也遭了殃,被刺刀逼着拿刀子将三个贼人当街砍死,不知道有多少人从门后瞅见了,这比杀了他们还让人害怕,也让那些窝藏了贼人的家中心惊胆战,在不知不觉中,便瓦解了双方之间的鱼水关系,之后便有不少人家主动告发,毕竟命都掌握在人家手中,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威胁。
等他下了城头,云帆的一双眼睛从圆顶帽盔下探出,落在一匹疾驰而来的骑兵身上,那个骑兵的速度极快,很快就来到城下,被一排排盾牌护着向前多行了几步,估摸着七、八十步的距离,骑兵在马上昂起头,声音十分洪亮。
“兀那宋人守将听了,我大元大军已到,若是开门纳降,俱有千金之赏,若是负隅顽抗,破城之后,鸡犬不留,想清楚了再回话,莫要误了自家的性命。”
一遍过后,城头上鸦雀无声,那骑兵还想再叫,刚刚张口
第二百三十一章 北伐(八十九)
赵孟頫并没有认出她来,只隐隐觉是对方是个女军人,不敢多看多望,也没有冒然去认识,因为他们都知道京东路的主事者本就是个女子,军中有女军人不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么
因他们是客,对方站到一边把路让了出来,他们俱是低下头匆匆走过去,轮到赵孟頫时,一个低低的女声让他停下了脚步。
“可是赵家七郎”
他微微一惊,一边拱手作礼,一边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声音,似乎有几分熟悉,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敢,尊驾是”
“吴兴管氏二娘,七郎可还记得”
赵孟頫吃了一惊,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手上还保持着致礼的姿势,此刻,两人相距四步左右,他比对方高出半个头,而因为这个礼,变成了平行相视。
那是一张微红的脸庞,乌黑油亮的秀发束成马尾扎于军帽之后,少女的肌肤细腻如瓷,却没有往日白晢,两条明显的汗迹垂于双颊,眸子黑白分明,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他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眼中从上到下闪过一身简洁的制服,束身皮带系在腰间,更显得纤细盈盈,修长的双腿笔直挺立,长长的马靴一直包裹到了小腿,整个人英姿勃勃,哪里还有半点江南女子的羞涩温婉。
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倚门半露的清秀少女,曾经在心中泛起的涟漪,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却不曾想会在这个时辰、这个地方遇见。
“二娘,怎得会是你”
管道升的眼中升起一道水雾,这么多年了,曾经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画面,与她想像中的有一点不一样,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
“是我。”
简单的两个字,让赵孟頫无端端心头一跳,他站直身体,先是给了了同伴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他们在外面等等,然后对她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管道升也向引路的军士告了个罪,随他来到园中的一处凉亭,不过谁也没有坐下。
“二娘你投军了”
只剩了两人相对,赵孟頫才有空细细打量,只见她的制服上领口和肩头都绣着一方印章,形制与京东的忠武军相同,但图案却不一样,是一个白色的云朵,下面镶着三条金色的斜杠,他曾经问过,知道代表职务和级别,三条至少也是个从七品,金色则代表了属于技术兵种,若是真的,可比自己还要高些。
“前年鞑子大军打到建康府,家母带着我跟随族人踏上逃亡之路,先是到了京师,本以为可以安稳渡日,谁知三个月不到,便听闻鞑子攻破了浙西诸州,直逼独松关,官家圣人先后上了船,接着便是各个官府、豪门大户,整个京师人心惶惶,等到家母发觉不对想要出城时,已经乱作了一团,与族人尽皆失散,只能混在逃难的队伍中向南去走,这一路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只记得第二个月,母亲就病倒了,我万般求告,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盘缠,发遣下人,一路磕磕碰碰,好容易强撑着挨到广东路,离德祐府还有半日的路程,母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那时候,当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啊。”
管道升的声音细细柔柔,听得赵孟頫心惊肉跳,手上不自觉地捏成了拳。
“是他们救了你”
“是谢家的芸姐儿救了我,我随她到了琼州,在那里上学堂,习数理,毕业后她准我从军,就是为了随军北上。”
虽然管道升没有说北上干什么,他又岂能不知,赵孟頫的爹娘死得很早,家中没什么人口,因此没有经历数年前的那场劫难,可淮东最多的就是逃难而来的百姓,他是楚州的司户参军,经手过无数起那样的人家,内中情形如何绝不是她轻描淡写的那个样子,心里又是疼又是愧。
“那你如今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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