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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绒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柒柒柒

    ”坊间传闻,作者曹雪芹为旧时江宁织造曹寅之孙,本是锦衣玉食钟鼎之家,“汪岐兰顿了顿,”却因在先帝夺嫡时,站在当时的八皇子身后,被先帝抄家荡产,从此举家清贫。曹雪芹从豪富跌入贫寒,看尽人生百态,堪破世情,批阅十年,开始著书。听闻,他唯一的子息因无钱延医买药而病故,他因此悲恸难止,亦撒手人寰。所以,这《石头记》眼下便成了绝章。“

    吴勉闻言默然:“所以他在书中道,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

    “是。”汪岐兰一同沉默。“世人所读的好文,是作者血泪所筑。这世间先是给了他最好的,然后夺了去,再然后销骨蚀肉,直至灭亡。只余下文字,将魂魄留在这人世间。”

    “这世间的荣辱贵贱,只在帝王的鼻息之间。繁华如梦,过眼云烟。这书中隐藏的话,太多了,看不尽,道不明,凡人又岂敢刊印”汪岐兰漫漫道。

    所谓悲悯,源于无奈。

    吴勉陷入了沉默。片刻后抬头,“若曹雪芹再世为人,或许只愿长在平凡家,守二三人,得一世平淡。兰娘,我素来觉得我是得上天宠爱之人,看了这石头记,更觉得如此。”

    汪岐兰已经梳妆好了,从台前站起。

    “书中后果皆有前缘,你如此想,便当自己前世做了大功德。“汪岐兰笑道。

    “是,所以此生必不敢辜负。“吴勉上前携起双手,不顾夏荷急急低头。

    端着刚上市的鲜桃站在门外的春桃闻言,“好酸啊!”

    “不,是好甜啊!”来问询是否备马车的秋桂道。

    “你们在说什么”来问晚膳吃什么的冬梅问。

    “我们在说——桃子。”春桃和秋桂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笑意。

    ……

    六月流火,对吴勉来说,却是最美的季节,一段丝毫不敢辜负的时光。

    西湖的扁舟,虹桥的倒影,二十四桥的明月夜,火红的石榴,淡粉的荷花,碧绿的芭蕉,长长的蝉鸣,智禅寺的钟声,一帧帧、一声声,都与过去他所熟识的扬州不同。所有的景物都被蒙上一层光华。如同祥泰绣娘手下的风景画,比原画多了一份光彩和润泽。甚至夏日里忽至的雷雨和闪电,只要有兰娘在,都能谱写成妙不可言的篇章。

    对于汪岐兰来说,她逐渐习惯了吴勉手心的温度,习惯了每夜温柔地覆在她身上的手,习惯了艳阳下吴勉为她打伞的荫凉,习惯了吴勉趁下人不在时在她额上的亲吻,习惯了吴勉在侧时空气中流淌的丝丝甜蜜。

    ……

    时光匆匆,一个月转瞬即逝。

    汪岐兰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站在码头上送吴勉远行,只知道一次比一次的离愁更重。

    吴勉没说什么话,只是在下马车前用力的拥抱了汪岐兰,久久的,直到青山在车外催促,才松开了手。

    “




第162章 文狱
    王捷此言让吴勉一怔,随即明白了,神色一肃,“学生知道了,必当谨慎行事。”

    “嗯。”王捷放心了。余下的他不方便再多说。

    吴勉施礼告辞而去。

    王捷站在檐下目送他出了院门,今日的天空不怎么敞亮,王捷望了望天空,叹了一声,“也不知这场文字风波,何时才会止息。琨宁要得到怎样的结果,才会收手。”

    ……

    三个月不见,琨宁的身形似乎比之前厚实了些,行走方步迈得气宇轩昂,白皙的脸上散发着亮光,远远的,便引人注目。

    吴勉尚未走近,就从一群人中将他认了出来。

    “肖愚啊,你回来了。”琨宁一眼瞥见了吴勉,拨开簇拥着他的那伙人,惊喜的向吴勉走来。

    “嗯。“吴勉笑着站定,”看你的气色不错,近来定是顺心。“

    琨宁颔首,“还行吧。皇上交给我一些差事,我尽心在办。”

    吴勉看看那伙重新簇拥过来的人,脸上或讨好或敬畏,看来这差事挺重要。

    吴勉将手中的锦帕包着的喜饼递了过去,“这是我带回的喜饼,翰林院中人人都有。”

    “谢肖愚,说来,我还未曾恭贺肖愚大喜呢!”琨宁眉开眼笑,又带些歉意的收下。

    “此时贺也来得及。”吴勉笑道。

    二人在人前不亲不疏,是二人的默契,略寒暄两句便分开了。

    吴勉去了修书处,接替琨宁的是位内务府官员,稍交代了两句,吴勉的差事便回来了,不过替他精审之人继续留任。如王捷所说,那官员特意点出,近期所刊新书,须严加审核,若文中有悖逆字句,一律不得刊出,故须二人同审,若存有争议,则需经琨宁首肯。

    吴勉心中微沉,面上不显。悖逆何为悖逆如何认定仅凭琨宁认定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遇事多问多请示吧。

    ……

    过了几日,吴勉知道了一桩事。

    在他不在京城的这几个月了,有人已经因“悖逆”文字丢了脑袋和官职。

    江西巡抚海成因辖区新昌县内一名举人王锡侯编写了一本《字贯》的新字典,刊行面市。因其自序中有“《康熙字典》存有贯穿之难”一句而被人举报。本来皇上读了觉得所谓悖逆之处不算出格,搁置一旁,并未发落。可是琨宁翻到第十页的凡例,发现此字典竟将圣祖、世宗庙讳及元盛帝、皇太后御名字样悉数开列,立即奏请皇上,皇上看后勃然大怒,立即颁旨按大逆律立斩,全家抄没,妻儿流放官卖,且在琨宁的提示下,皇上察觉身为江西巡抚的海成,双眼无珠,对王锡侯心存袒护,难逃其责,太过失职,实属天良尽昧,将其罪名诏谕天下,着刑部判其为斩决。而自两江总督、江西布政使、按察使至新昌县令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革职的革职,降级的降级,如瓜蔓般被牵连了一大片。

    元盛帝推行“运动”已经两年多了,各地巡抚大多毫不用心,进展缓慢,令皇上一筹莫展。琨宁及时的发现和进言,使皇上借此“杀鸡儆猴”。原本在运动中成绩居优的江西巡抚海成,因此事丢了性命,一举泯灭了之前的所有功劳。此事一出,全国上下官员对之事莫不如履薄冰。

    此事在明眼人心中一清二楚,皇帝的名字,天下人必须避讳,王锡侯岂能不知只不过,他编写的是一本字典,怎好避讳且他是出自好意,特意列出,以提示年轻人加以避讳



第163章
    这疲累,不止是体力上的付出,还有心中的压抑和禁锢。

    他发现,文渊阁内,前朝的档案文书受到了大量的清洗,仅剩了前朝末年的兵部档案,原先其他年间的官方文书大约1000万份的前朝档案,已经尽数销毁了。除了销毁书籍和档案外,在元盛帝的授意和琨宁的指导下,还系统性的对残存书籍和档案进行了篡改。甚至连元盛帝原先不在意的野史诗、演戏曲本、小说等俗文种类,亦不能避免被删节、销毁。

    武英殿修书处刻书的速度越来越慢。一则因为一审再审,二则因为经过审查后,能刊发的书籍越来越少。

    吴勉默默地忍耐。

    自大金国建国以来,异族统治者唯恐读书人乱言祸国,令子民思念前朝,从初期便开始大兴文字狱,几乎每一任皇帝都会在任上掀起几次血狱,元盛帝也不能例外,只是建国久矣,汉臣日渐势重,没人可以愿意作他的耳目,与天下汉人读书人为敌。如今,此人出现了,琨宁以此为刃,满足了元盛帝,既表现了自己,又排除了异己。

    吴勉理解琨宁为何如此做,只是他永远无法认同。

    昔日的友情已注定无法维系,二人渐行渐远,相遇时礼貌而疏远,琨宁心有失落。但这是他的必由之路,注定和吴勉背离。对此,在很久之前,二人都明白这一天迟早会来。

    只是,吴勉没想到,他与琨宁之间还是爆发了一场争执。

    一日,他被告知,前朝末年宋应星所著的《天工开物》一书,被勒令销毁。

    吴勉大惊失色,此书内容为前朝末年农业和手工业生产的综合性著作,该书在初版发行后,广受世人关注,业界大量引用该书有关论述,刻书界纷纷刻书以传播。书中所载各种科技成果,如沉铅结银法、铜合金制法、大型海船设计、提花机和炼锌技术等等,仍为今世之领先技法。

    他速速的找到琨宁,“此书并无任何悖逆文字,只是论述专技,不涉人文,为何要禁毁”

    琨宁定定的看着吴勉,“肖愚,你字为肖愚,但并不愚,我以为你会明白。”

    “我不明白!”吴勉的脸色通红而愤怒。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琨宁让身边的小吏出去,关上了门窗,在房内踱起了步,一边踱步一边轻声说,”从前有个主子,买了个外族的奴才。这个奴才很聪明,原本是另一处地方的主子,不过落败了,只能屈身当奴才。要是你是这个主子,一般有两个选择,一是让他会专技多经商多智慧,可以不依靠主子,也能积累大量的钱财,这样的话,也许一时之间会让主子收益,变得更加富裕,然而,同时也会让主子积蓄很大的风险,因为如此的话,那个奴才终有一天有机会有能量来推翻主子。“

    琨宁顿了顿,看了一样琨宁,“而另一个选择是,让奴才一无所长,愚且钝,只是每日的种地得粮,以很大的努力来换得温饱,没有余力想到生存以外的事,没有能力离开主子的土地。这样,主子虽然不能获得很大的收益,但却能永远当个主子。”

    琨宁停下了脚步,看着吴勉,“要是你是这个主子,你会做何选择”

    吴勉脸上的血色褪去,牙关紧咬。

    为了奴才永远是奴才,不惜让国弱家贫这是睿智还是愚蠢

    兰娘那些勤勉而努力的商人,以及那些用自己双手富足生活的人,就这样被这个国家的统治者视为“悖逆”

    这真是普天之下的笑话,大笑话!

    “琨宁,你知道吗有个书局的人曾告诉我,扶桑国人曾大量向他订购此书,



第164章 相聚
    就这样,《天工开物》从文渊阁中消失了,而且全国各地都销毁一空。

    两百多年后,大金国已经被改朝换代,有一个人去查《云南通志》发现里面说冶炼铜矿的地方引用到一本名叫《天工开物》的书,他想看到这本书的全貌,于是到京城的各大图书馆去搜寻这本书,结果一本都没有找到,又去咨询各个藏书家,也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本书。也就是说在经过大金国二百余年的统治之后,这本书已经从中国彻底消失,连知道这本书的人几乎都没有。

    后来此人偶然在一个日本朋友家发现这本书的日文版,于是他到日本的图书馆去查,发现这本书居然英国、俄国、德国、日本、法国都有翻译本,而且法国的还有全译本,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唯独中国没有这本书,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本都没有。后来他在法国的国家图书馆里找到《天工开物》明朝的最初的原刻本,而这个原刻本是所有版本中最精美的(可见明代民间印刷工业的发达),然后按照这个原本,《天工开物》这本书才在中国广为印行,重见天日。

    这是后话,历史总是在曲折中前行。

    吴勉知道现实不会永远如琨宁所看到的那样,只是在他的有生之年,现实仍旧是一块铁板,无法撼动。

    每个漆黑的夜里,吴勉躺着,睁着双眼。

    袁子尘说过,汉人当官,或为鹰犬,或为草木。聪明如袁子尘,早就看透了,辞了官,说着“性灵”说,自顾自的逍遥。

    “南袁北纪”、学富五车、才华横溢的纪云仍在朝堂,不过前几日因一事惹恼了皇上,被皇上斥责为“朕以你文学悠长,多以文事相询,实不过以倡优蓄之,尔何妄谈国事!”皇上爱诗文,纪云常伴左右,为皇上之作润色,岂料在皇上眼里只是倡优,连草木都不如。

    天下最才的才子,亦只到如此境地。我,又能如何该往何处

    三年散馆在即,原本想外放为知县的吴勉,在长长的夜里,踌躇着,苦苦的思索。

    汪岐兰皎洁的脸庞,浮现在吴勉的眼前。兰娘,我放下一切回来,可否

    ……

    自吴勉走后,汪岐兰一如往日的忙碌,只是心中总缺了一角。

    所幸京城的信来的很勤快,几乎三日一封。

    汪岐兰看完便放入一个木匣内,木匣就在床头,当夜深人静汪岐兰无法入眠时,便会从中取出一封,细细的重看一遍,定定心神,再沉沉睡去。

    吴勉近来的信越来越短,语气也越来越沉凝。由原先的事无巨细,流水般近似于絮叨的讲述,变成了简短的寥寥几句问候与自报平安。

    汪岐兰猜测,吴勉应该是遇到什么事了,不是他不愿多写,或许,是不能写,又或者,是写了怕她担心。

    这几个月的文字狱源源不断,从宋舫那里,汪岐兰已经知晓了些许内情。

    曾经占了吴勉信中大量篇章的琨宁,是这些文字狱背后的推手。在他“见解独到”的解读之下,一大堆“悖逆”的文字被翻了出来,一个瓜牵起一串藤,琨宁很爽利地砍倒了一大片那些看不起他与他为敌的人。数以万计的书籍在一夕之间被毁损殆尽。

    这对于挚爱书籍、爱书成痴的吴勉,会是怎样的打击他内心所受的煎熬会是如何

    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元盛帝,亦越来越陌生,越来越让她难以理解。

    是因为我变了,还是因为你变了

    虽然心中已无羁绊,可他坐在权力的最顶端,他的一举一动关乎天下人的命运,包括她的以及她的家人的。

    他若明朗一分,这世间应能多一片明朗,他若阴翳,这世间必然撒下大片阴霾。

    要是我是吴勉,我该如何汪岐兰在心中自问。

    ……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年关将至,京城下了好几场雪。吴勉虽然来了京城



第165章 恩爱
    吴勉拥抱住汪岐兰,久久的,不愿松手。

    鼻端是他记忆中熟悉的幽香,在干燥的房内,如同一泓清泉,润泽了他干涸的心。

    本想进来服侍的春桃,见状悄悄的将门关上,退了出去。

    汪岐兰静静的任吴勉抱着,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由猛烈渐渐转为平静。

    “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吴勉许久才问道。这二十日的煎熬,实在磨人。

    “我说了,你会让我来吗”汪岐兰仰起脸反问。

    吴勉默然,他不会应,路途遥远艰辛,他会担心她是否安全无虞,还有年关里祥泰的各种事务,都需她坐镇。

    可她来了,跨越过万水千山,来到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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