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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略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南宫草堂
大明略
作者:南宫草堂
一城一池之利、一时一段之名,一生一世之功……人,首先要吃饭,吃饱饭,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何谈谋事?对一个叫难难的小男孩而言,此刻他想的正是饱餐一顿……



第一章 风雪之夜(上)
    北国之晨,群山环绕、峰峦叠嶂,天边层层薄雾泛起,如残雪浮云般。朝阳当空、却是林寒涧肃、天凝地闭,唯有呼呼北风吹过,一片萧瑟之声。

    山野之上,枯藤老树、疾风干枝,地面浮层的沙土嗖嗖飞起,刚刚着地便再次改变了方向。沟壑之中,枯黄遍地、荒草连连,随风飘摇起起落落,

    午后,寒风卷地,天空却阴云密布,片刻后雪花纷飞,飘飘洒洒,似乎在匆忙间找寻着安落之地,真是地白风色寒,凛风快如刀。

    山野往南十余里处有一条小河,只因河面早已结了厚厚的冰层,上面沾满了泥土杂草,远远望去与普通山沟没无多大区别。

    沿着小河分流处往北而上四五百米,隐约可见一个小山村。

    村中绝大多数家户的房屋簇拥于半山腰中,常年风吹日晒,远远望去这些房屋的颜色似乎与冬日山野之中的草木相互辉映,灰黑色中掺杂着一种干草般的暗淡枯黄之感,原始般的存在。

    数月前,山下新起两处院落,所住一大一小两户人家似乎与其他村民家格格不入。

    那大户人家高墙大院、焕然一新,用料也自然比其他农户家别致了些。但也仅此而已,并非真正意义的“大户人家”。

    旁边的那小户人家同处山下,房屋却简易而成,独门小院更像是个陪衬,虽略显尴尬,倒也多了一份人气。若这大户人家向山腰里的村民高喊几声,估计能听见的只有旁边那家小户的回应。

    此村名叫陆家庄,隶属北直隶保定府蠡县。姓字当头,村中绝大多数人姓陆,山下这两户人家自然也不例外。

    这户高墙大院人家的主人名叫陆本佑,这陆老爷可不是一般的山野农夫,他曾是大明朝正德年间刑部的一个五品郎中。

    刑部掌握生杀予夺、缉捕刑讯的大权,事务甚是繁巨,但陆本佑办差稳妥、行事低调,从不显山露水。原本前途大好,只是近几年听闻身体不适,仅年过四旬,竟要辞官归乡。

    要说这陆本佑真有意思,偏偏舍弃了京城的荣华富贵,却执意要回祖籍老家安度晚年。作为陆本佑的独子,陆岑一年前便知晓此事,之后他便开土动工、砌砖垒石,着手修建这个院落。

    陆岑想着:老爹虽辞官归乡,但权威还是要维护的。

    早年间,陆岑刚满十岁之时,不知何故,某日陆本佑便差人将家人全部送回陆家庄,坚决不同意他们再去京城生活。即便自己的婚宴也在陆家庄操办,过完喜事后老爹便独自回京。

    为此,陆岑对老爹积有几分怨气,但毕竟儿子硬不过老子,后来母亲身患重病,陆岑小两口虽悉心照顾,可谁料某日竟溘然离世。陆岑痛定思痛爹娘之恩,如今他爹又因病归来,于是对父亲的不满也就荡然无存了。

    当时陆岑估摸着山腰地势稍陡,掘土太多。况且老爷子毕竟为朝廷命官,久在京城中,生活习性与乡里相差甚巨,如与邻家住的太近,平日里不免鸡毛蒜皮、家长里短难以久处,山下恰有一大块空地傍山而立,于是他便选中了这个地方。

    村民听闻陆大公子要动工,于是便纷纷前来帮忙,其中确有陆岑平日里交心的兄弟,但也不乏投机取巧者,为沾“陆大人”之余威才是真的。

    在这些前来帮忙的人当中有个叫陆大宽的汉子,他平日里嗜酒如命,偏偏陆岑这晚又酒肉犒劳大伙。大宽贪杯,很快便醉意上头,可他兴致颇高,依旧不愿离去。

    要说这大宽虽已成婚,但他的女人对他醉酒成瘾深恶痛绝,起初还有所管束,后来渐是不予理会,酒过几巡自之后大宽被他的邻居搀扶着离开陆岑家。

    谁料他去邻家后又聚三五之人围桌而坐继续开喝,如此几番停而复饮,深夜时分大宽内急,刚至茅厕却突然口吐鲜血、随后一头栽倒,其他人也醉的不省人事,此等异常竟无人在意。

    次日众人发现大宽之时,他竟已没了气息……

    大宽还无子嗣,家中被他“喝”的所剩无几,房屋破旧不堪。陆岑可怜大宽的女人,毕竟大宽生前为盖房忙前忙后,于是陆岑便在自家大院不远处为她盖间独门小院,就近使用自家盖房所剩石料、木料,倒也省事不少。

    起初众人对此举大赞不已,陆岑原本想着:一个女人,身边并无孩童,平日里倒也无甚是非,岂不知时间久了这寡妇门前是非多。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第二年陆本佑回村,当日未进大院便对岑儿一顿训斥:太祖洪武帝出身疾苦,平日里最恨奢靡排场。老子低调大半辈子,如今归隐乡里,就是一个普通村民,能简就简,何来这般讲究

    但木已成舟,陆本佑细看才知此处只是墙高一些,院大一点,用料也并无奢华之处,朝廷有规制:庶民庐舍,不过三间、五架,不可用斗拱,饰彩色,陆岑此举绝无僭越之处。

    念及儿子一片孝心,他也就欣然住下。

    少小离家,陆本佑回村后只与那些年纪相仿的村民,也就是儿时的玩伴偶有来往。平日里,他就读读诗书,偶尔笔墨纸砚挥洒一番,亦或闲情逸致之时在院中散散步而已。

    如此,这独门独院的,虽与住在山腰的村民远了些,倒确也落个清静。

    这位昔日的朝廷命官便过起了山野农夫般的田园生活,与儿子陆岑和儿媳陆文氏一起生活,陆文氏原本是扬州府人,平日里老实本分、待人温和,且她的叔父是陆本佑在刑部时的同僚,当时正是陆文氏的叔父牵线才有的这段姻缘,有了这层关系,陆岑家人相处的甚是融洽。

    要说唯一特别之处,那就是陆老爷归隐时带回两个年轻人,此二长的清瘦,只是个子一高一矮,平日里言语甚少,是故众人对此不慎了解。但毕竟陆本佑才是陆家主人,他平易近人,所遇之时皆说说笑笑、嘘寒问暖,在众人的眼里,这位曾经的大官绝无格格不入之感。

    据此,陆本佑已完完全全从“陆大人”变成了陆家庄一个普普通通的“村民”,众人顶多称他一声“陆老爷”即可。

    今日,一向安静低调的陆家大院却热闹起来:这里人来人往,叫喊声、欢笑声,不绝于耳。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

    这些统统与陆岑无关,生儿育女增添新人才是他今日之大喜。

    即将有“祖父之尊”的陆老爷近日心情大好,他早早叮嘱陆岑将这一带很有名的接生婆请到。

    早在前几日,陆本佑就给自己的的表妹捎信,请她来陆家帮忙照料一段时日。分娩之后一月内,身边若无女人照应,陆文氏多有不便,妇人之事还是要靠妇人帮忙。

    如无意外,就这一两日的功夫,自己的表妹,也就是岑儿的(表)姑姑,未出生孩子的老姑就可以赶到陆家庄了。

    陆岑此刻正坐立不安,他双手后背,来回踱步,这里看看,那里望望,也帮不上什么忙,任何人高喊一句他都竖起耳朵听着,但不是要热水就是拿木盆儿的……

    “雪停啦,快来看啊”,不知谁家小孩喊了这么几句,众人都忙着为陆文氏做准备,无暇顾及雪景,闻声望去方才知晓窗外情形。

    尽管这场风雪来势汹汹,但持续时短,地上并无多少积雪,只是薄薄一层,刚好盖住黄土而已。几个小孩儿正在雪地里玩耍,天空的阴云正在退去,看样子



第二章 风雪之夜(下)
    月光下的陆家庄显得格外静谧,零星点缀的积雪反着淡淡的白光,寒风中的星空显得异常干净。

    一辆马车,哦,不,确切说是一辆牛车,正在慢悠悠的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牛车的主人一身布衣,但却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对镀银的手镯显得有些紧凑,大概打造的有些年头了,现在变得不甚合适。头上一支金黄色的簪子,略显端庄,不过只有自己心里清楚:那不是“真金货”。

    难得出远门一次,此次竟是将她压箱多年的廉价首饰全部给翻了出来。

    车上坐的正是陆本佑的表妹龚王氏,陆岑的姑姑,陆岑孩子的老姑。她已经在路上走了三日有余,去的正是陆家庄。

    大黄牛性子温顺,走路稳当,龚王氏的儿子还给自己的牛车用木棍支架,外围用厚厚的粗布包了一层,如此一来可以抵挡寒风,里边再放个小木炭盆,倒是少了些风寒,多了几分温馨。

    这个被孩子称作老姑的女人其实只有四十来岁,叫她老姑是从陆本佑这里论辈分。

    龚王氏中等个头、中等身材、中等姿色,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之妇,可偏偏她身体结实,胆子大,蛮劲也不小,且酒量惊人,颇有“汉子”之风,平日里村民都将她当男人一样开玩笑,若非服饰首饰有别,乍一看,龚王氏恐真难与妇人相联。

    此刻她正埋怨这鬼天气,之所以大半夜的还在赶路,倒霉的不仅仅于此。

    大黄牛受惊而致牛蹄滑动,车轮陷进一个土坑里始终无法行走,饕风虐雪之下行人甚少,龚王氏原地等候近三个时辰,最后好不容易遇到两个路人帮忙才将车轮推了出来。

    此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龚王氏觉得还是继续前行为好,如此便可早些见到表哥,况且陆文氏随时都有能分娩,耽误不的。

    聪明的妇人用一些粗麻布条将四个牛蹄紧紧缠绑,既可防寒,亦可防滑,这才一路走来。

    “害的老娘还给了人家几个大钱,一定要找表哥加倍还我”,龚王氏整了整她的头发:“若非路上耽搁,晚饭的时分差不多就能赶到,想起这热酒热菜的……”,龚王氏肚子饿的咕咕叫,只得拿出干粮垫吧垫吧。

    龚家离陆家庄太远,一大早赶路即使没有耽误也得三天之后的傍晚才能赶到,中间还要找地方休息,一路劳顿本令人疲惫不堪,但此刻的“龚大胆”却毫无倦意。

    这一切都源于他的表哥。

    像她这样的村妇能有何能耐家人更是一个比一个窝囊,能与表哥这样的朝廷大官做亲戚着实不易,即便他辞官归隐,那也是余威尚存,平时巴结还来不及呢,现在有了走动的机会,能不上心吗

    之前她来过陆家庄,一次是陆岑大婚之时,还有一次是陆家大院乔迁之日。此次尽管是深夜,她并不陌生,月色正亮,零星积雪点缀,就算是给她开路了。

    远远望见陆家大院,高墙之下难觅院内房屋,刚欲敲门,却发现大门虚掩着,推门而入发现表哥屋里灯竟然亮着:不会是还在等我吧

    龚王氏将牛拴在门口木桩上,顾不上其他,直接便朝着灯光走去,嘴比腿快,人未至、声先道:“呵呵,表哥,这天气,路上耽搁了……”。

    没有应答……

    有些奇怪,敲敲门,依旧无人应答,她便推门而入。

    屋内空无一人,龚王氏急忙点了盏灯朝屋外走去,挨个将门敲了一遍,果然其它屋里也无人回应。

    不经意间却见院子地上斑斑血迹。

    难道有贼人抢东西杀人

    可是如果杀人,尸首呢

    村妇毕竟是村妇,若果真横尸院中,她还能这般淡定

    正不知所措,却听的大黄牛“突突”叫了几声,龚王氏急忙过去将牛头抱住:毕竟这也是个活物啊。

    龚大胆想着:要不大喊救命

    这个念头很快被打消:若歹人行凶完毕已离开村庄,喊来村民将我当是那行凶之人,可如何是好此刻表哥家不见人影,谁为我作证

    不愧为女人中的“男人”,此刻龚王氏还能强作镇定,换做他人,早就逃之夭夭了。

    逃对啊,逃为上计……

    龚王氏急忙解开绳子,准备调转车头回去。

    突然,屋里传来婴儿啼哭之声,没错,是啼哭声,接连几声,她确定无疑。

    难道小孩出世了刚才怎么没有听到呢对了,除了表哥的屋,其他屋子只是敲门,并未进去啊。

    这是婴儿的哭声,人的哭声,所谓人性相通,这位村妇便又更多了一份勇气:此刻她更坚信行凶之人已经离去。

    龚王氏终于迈起双腿,从表哥屋里取出油灯,顺着发出声音的屋子走去。

    里屋内,一阵热气迎面袭来,冷热相加,村妇感到脸上一阵灼痛,地上丢着两个木桶,桌椅被掀翻在地却未见一人。龚王氏怀疑自己的耳朵,不过此刻顾不得是否真的听错了,她再次欲扭头离去。

    同样的声音再次传到了龚王氏的耳中,循声望去,声音却是墙角一堆柴垛里发出的。

    龚王氏快步上前拼命拨开柴草,一个小竹筐映入她的眼帘,拎起竹筐,她明显的感觉到那过重的分量……

    身上裹着一个小被,但龚王氏仔细一看果真是个男孩。

    竹篓底下是个粗布袋子,可能是因为匆忙,布袋未扎口:摇一摇,奇怪的声音摸一摸,熟悉的感觉



第三章 我叫难难
    炎炎夏日、阳光明媚,枝头嫩叶鲜翠欲滴、随风轻轻摇摆;林中蝶飞蜂舞、鸟雀追逐鸣叫;地上一片青草绿毯,零星朵朵野花盛开,一条溪流沿着河道规规矩矩缓缓流淌。

    水流至一高约三四丈的石崖处便飞泻而下,落于地面青石之上,一片“啪啪”声响,四周立刻水花四溅,雨雾弥漫。崖下一椭圆形石坑,坑内一汪清水,清澈见底,微风拂过,顿感清凉舒爽、无比惬意。

    三五孩童正于水中嬉戏,他们头戴青草编制的小帽,身上则只有一条短裤遮羞,此刻这小河清水是孩童们最喜欢的玩物,也是他们为数不多可以尽情戏耍之地。

    孩童中有一个叫难难的小男孩,他今年八岁,脑袋四周被剃的光光的,头顶上的头发被剪成一个圆圆的桃型。门牙不知被什么磕了一下,掉了两个,笑起来感觉傻傻的,但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却颇显灵性。

    此刻他正与小伙伴忙着戏水,身上湿漉漉的,就连头顶的那颗“桃子”也被淋湿了,好像被人咬了几口。

    “难难,别玩了,给你说个事,前天村里王婶家的出门回来,带了好多吃的,看吧小妮子给高兴的”,一个小孩大概是玩累了,上到岸边冲着难难大声说道。

    难难知道,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便是自己的爹娘何时回来

    同样的问题被村民提及多次,每次难难都不知如何回答。于是他便找到老姑,紧紧抓住她的衣角追问要个究竟,可老姑的回答每次都是他爹娘去了县城,那是一个很远的地方,年底就回来了。

    此刻难难玩耍的兴致全无,他双腿淌水缓缓上岸,穿上衣服一屁股便坐到了一颗大树底下,其他小孩见状后也都纷纷上岸凑上前来。

    “你们说县城究竟有多远我老姑说我长大后才可去,但我觉得如今就可前去,要是骑马的话……”,难难望着天空,认真的说道。

    几个小孩瞪着圆圆的眼珠,不约而同的点点头:他确实很善骑马。

    他们村有个叫田二的人,最喜养马,也最善骑马,村中小孩都叫他田二叔,平日里大家可以围着让他讲点新鲜事,也可以拜他为师学骑马,而在这些孩子当中,难难无疑是最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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