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传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关塘
这人在庄府可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儿,平日严厉,谁人见到她都怕的,只有她看人哭,谁敢看她哭如今,这人在自己面前哭了流泪了,奇特呀。庒琂心中掀起一阵畅快。按平日,这种时候,庒琂得出口说几句宽慰的话,此刻,别谈说几句,就是说一句也嫌多,半句更不愿出。
静静地听她抽泣,也静静的看她喝酒。
庒琂想:喝吧!喝醉最好,醉死在这里,自己便能逃脱了。
然而,曹氏的酒量真真厉害,一杯接着一杯,喝到最后,连坛子都举起来了。来时,见她两颊泛红,急酒之后,如今是涨紫深红,跟院子里开放的玫瑰花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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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二章:凤凰于飞
醒来是次日正午。
脑仁有些疼痛,兴许是头夜吃下那杯金纸醉的缘故。庒琂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想起身,感觉头皮被扎得疼痛,用手往头上摸,原来日前头上的珠钗头饰仍在,或是珠钗刺到皮肉了。
疼痛让她一下子想到头日头夜发生的事。此刻,三喜在哪儿呢昨夜曹氏吃醉了,如今可醒了这又是什么地方
挣扎着要起身,脑袋痛,头皮痛,浑身酸痛。几次使力,可浑身酥软,无法支持。
侧头看屋子,是一方玲珑精致的小居卧,一概陈设,华丽贵气,若说此地是北府,想必庄琻、庄瑛的屋子也没这里的阔气。
是的呢,阔气,但是确失雅致。
难不成这儿是曹氏的正卧侧厢
思想之中,外头传来脚步声以及低低的说话声。庒琂摆正身子,继续躺好,再将眼睛闭上。果然眼睛才闭合,便听到帘子被掀开的声音。
脚步轻巧临近,细微的气息在床头耳边稍停,大约是来的人看她呢。没出声。少许,脚步声又往外去了。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一二句对话。
听去也清晰,似是贵圆的声音。
贵圆说道:“姑娘睡到这会儿一次没醒么”
回声说的是:“我瞧几回了,没醒。到这会子了,我思想要不要催一催。”
贵圆道:“那你再守一会子,要是醒了你到前面给我言语一声。该去打水备着趁这会儿去吧!”
回的人低低的应。尔后,贵圆的脚步渐行远去。
又等了一会儿,外头静寂,庒琂缓过气力,这下无论如何也要起来了。
终于起身,扶着床架,摇摇晃晃往地上走。环视一遭屋子,格局与日常府院居室一样,只是摆件陈设别外亮眼,是北府的地方无疑。庒琂无心再环望,寻门帘处走去。
到了门帘下,侧耳倾听外头是否有人,听了一会子,没人。她小心翼翼的掀起帘子,侧头出去了。
穿过门帘,外头是一条高门巷道,黑漆漆的,透过镂空的高门,能看到丝丝阳光,阳光一排排斜照进来打在地上。巷道两边竖有一排鹤立铜灯,鹤头上方仍点有蜡烛。
庒琂略显害怕,屋子阔气不说,这样的格局巷道,未免阴森了些,特别是高门阳光背后点蜡烛,蜡烛光摇曳,火苗摆动,火尖上升起缕缕白烟。
若非才刚听闻有人的说话声,得觉着此刻在冥王地界呢。
她的脚步由迟疑变为急踏。是的,不走出去,如何知晓此地是何处怎么找到三喜或许,这样诡秘的地方合适关押人呢。
对曹氏而言,自己是敌人,三喜也好不到哪里去,怎不被关押
因想到三喜,庒琂的脚步聚力了,她坚定,并快速往前行。
前行不远有个拐弯,过了拐弯,仍是一条夹道,夹道通底正对一口高门,高门虚掩着,没装有门帘。
站在门下,庒琂稍稍侧身在边,略是探眼看外头。
那是一方厅室,厅里光亮,陈设比自己睡的那屋更显奢华,金银珠宝器物无处不在,映着亮光,显得满屋光彩夺目,越发的金碧辉煌了。
庒琂想:出了厅,怕是到外头了,不知外头是什么地方。
确实是外头,因为此时听到鸟叫虫鸣声,还有不知什么地方的远处传来人的脚步声,说话声。
庒琂正想往外走,这时,晃眼看到有个人影走进来。她赶紧抽身缩到墙边,想提裙夺步往回赶,可哪里来得及,赶回去得过两个巷道,不被后头的人看到才怪。
四处环望,正好看到角落有个落地大花瓶,她急忙缩到花瓶背后。才刚定下身子,平住气息,外头走入的人进来了。她端一口盆子。
等人走远,庒琂才走出来,并一步冲出厅内。
身落厅内,一眼便看到外头那扇大门,大门外头是一方天院。庒琂内心暗喜,总归出来了。
谁知,她没迈出大门,外头又来人了。
此时,紧张和不安导致失措木然。进来的人,自然看到她了。
而进来之人不是谁人,那是曹氏和贵圆、玉圆。
进门之前,贵圆还跟曹氏说些话,大约是说二姑娘庄琻从昨夜至今,仍在发火,不肯吃喝。因忽然见到庒琂站在厅里,贵圆的话没说完。
曹氏怔住了,之后邪笑一嘴巴,眼勾勾的望住庒琂:“哟!醒了”
庒琂惊慌失措,急忙端礼:“请太。”
曹氏点头,冷淡淡的步入,与她擦肩而过,再到正堂椅子上坐。
庒琂眉目低垂,不敢正望,心里跟拨浪鼓似的,响打一阵了。心想:这可遭了。
曹氏没立即问她什么话,一时间,看到贵圆和玉圆出去了。外头应该还有人在伺候,贵圆和玉圆呵责外头的人,听不真切内容,声音倒凌厉。过一会子,见那二人端茶和点心进来。
茶点放在桌子上。
贵圆对曹氏道:“那些人粗手笨脚,走错了院子,端半日才端来。”
曹氏嗯的一声,等玉圆斟茶,接了茶,吃一口,这才道:“那还留来做什么,赶紧打发了。一日日白食伺候着,白养这些个,瞧哪个有良心的。”
贵圆应了声“是”,退身出去。
等贵圆出去,曹氏对庒琂道:“睡得好”
庒琂恍惚神呢,没注意曹氏在问自己话。
曹氏怪眼又看她一回,显出难堪之色。
玉圆咳出声,略行一步,倾身向庒琂提醒:“姑娘,太太问你话呢!”
庒琂猛然震醒,“哦”地抬眼,又赶忙向曹氏端礼,再次说:“请太。”
曹氏听后,厌烦道:“得得得,请过了。”便扬手向玉圆。
玉圆识意,退出去,这倒没往院外走,而是往里头巷道去。紧接,听到巷道里传来“啪啪”几声,或是有人倒地的声音。
玉圆的声音传来了:“怎么伺候姑娘的!”
另外一个声音哭道:“姐姐,我进来的时候姑娘不在了,才转眼功夫,不是端水去了么怎就不见了呢,我这正每个角落寻找呢!”
玉圆啐道:“还寻找,人都飞到天上去了!”
到此,那哭声长嘶大叫,哭着求饶。转眼,看到玉圆扯一个丫头子的头发出来。
 
第一百〇三章:讳赂
可笑之人,她必有可耻之处。曹氏如此,庒琂自己也如此。
面对曹氏的一再质问,庒琂稍作沉默,并不是无话可答,实在不想作答。
曹氏道:“我似乎想起来了,昨儿个你吃了酒,仿佛是醉了。”
庒琂将头埋得更深了,双手攥握,手指来回交缠拧捏。
曹氏见她不言语,又说:“既然你不想与我说话,你先回去吧!”说罢,将头看向别处,手托一杯茶似有似无地呷着。
庒琂沉沉地端礼,起身,犹犹豫豫地转脸看屋外院子。难得曹氏不计较昨夜的事,没重提,也没再要求自己离开庄府了。
莫非昨夜她针对错了人酒后胡说
不!庒琂内心逆反地否定。古有话说:酒后吐露真言。怕那才是真正的曹氏呢!眼下让自己离开,是别有用心的试探!再话说,自己走了,三喜怎么办
面对院外的光,庒琂被吸引了。
徐徐转身离去之际,因想到三喜,庒琂再回身过来,泪目难禁,两行银光如瀑,她戚戚然朝曹氏跪下。
曹氏似乎被她的举动惊吓住了,有些失措乱神,急从座上起身,凝视着她,却无言语表示。
庒琂缓缓叩下额头,三下之后抬头起来,道:“我跟三喜恍惚神走错地方,三喜不慎走丢了。太太让我回去,若是我回去了,三喜找不到我会着急。”
曹氏两腮急红,眼含威怒,样子颇为冷淡,道:“你的人走错是自然的,北府境地大,别说你们走错了,我们府里做事几十年的人了,也有不带眼睛的常常走错。不过呀,你休要担心,回去了兴许就见到了呢。”
这席话与此前那些咄咄逼人的言语不同。
庒琂似乎听进去了,或许,三喜已在镜花谢了,正等自己回去呢。自己出来一日夜,想必子素也担心着吧!
思想到此,庒琂便不再求问了,慢慢起身,努力说服自己应该往门外走去。
正这时,贵圆从外头回来,她上前与曹氏说了几句耳语私密话,庒琂避嫌,让身侧脸望外。曹氏听贵圆说话,频频点头应“嗯嗯”,没说其他什么。大约说得正兴,玉圆也出来了,应跟贵圆那般私密说了些许话。
尔后,曹氏叹息一声,再招呼庒琂:“我这还有事儿要理,你再留一日半日,等我把事儿理完了,再叫人送你回去。”
庒琂忽然后悔,后悔自己动作脚步怎不快些,要是快些离去,如今不必再留下了。她点头回道:“是。”
曹氏扬手示意玉圆,用眼色指示她行事。
庒琂闪闪烁烁地看了她们主仆一眼,大约是看出她们行为举止有怪异,心里难免担忧。
此处,曹氏再也没多言,也没再多看庒琂半眼。玉圆走到庒琂跟前,对她说:“姑娘,请吧!”
玉圆嘴里说请,手势却没伸出引导,庒琂以为是往头夜住的地方回,便转身要去。哪料,玉圆伸手一把她拉住,道:“姑娘哪里去”
庒琂疑惑地望住她,欲言又止。
玉圆跺脚道:“随我来。”
言语下,便拉住庒琂往门外院子走去。虽然出了门,庒琂的耳根脸庞已然火热不消,仿佛玉圆拉自己出来时,身后传来贵圆和曹氏的嘲笑声。
过了这处天院,拐向一条高墙夹道,以方位推测,此处应与篱竹园挨近的,看眼前景象,可以知晓地处偏僻,常日里人流走动不多,地上的尘苔野草能证明这一点。
直行过了夹道,又入一方院子,玉圆没带她通过院中,只从回廊下转去,再从旁门走入小道儿。
进入小道儿,更是僻静了,周遭四下是绿植。
庒琂颇为担忧,便放慢脚步,四下观望。
玉圆嫌庒琂慢了,催促道:“姑娘快些,我还有事儿呢。”
被催促,庄边便加快些脚步,因禁止不住疑惑,问:“姐姐带我去何处”
玉圆道:“太太留姑娘,难道要姑娘往外头站去自然让姑娘去个好地方了。”
庒琂“嗯”的应,心里却发虚,越发的不信任曹氏主仆几人,又道:“这是什么地方树木花草养得这么好,比红楼那边还要茂盛。”
玉圆咳了几声,没答。
庒琂想借机找话,再循循善诱问其他,无非是想问及三喜在何处。可是玉圆像猜测到庒琂内心。
庒琂不死心,故而停下脚步,正色地求问:“姐姐,眼下无人在旁,你可跟我说句实话,我家三喜可还在北府”
玉圆无奈,招手向她,示意她走,见她不动,便道:“你这问我,我如何知道我又管不住别人的腿脚。”
庒琂眼眶微红,道:“太太对姐姐这样好,姐姐怎会不知道呢太太所有的事,都不会瞒着姐姐的。姐姐是太太的心腹,重要的人。”
这番言语是抬举,更是阿谀奉承了。
玉圆美美地一笑,道:“这自然,姑娘是有眼光的。”说完,手快速的来拉住庒琂,几乎是扯着她往前走。
庒琂不肯走,甩开玉圆的手,道:“姐姐不告诉我,我哪里都不去。”
玉圆重脚一踏,道:“你何苦问我,你自己的人还不知道的早回去了。”
庒琂不信,质问道:“那昨夜姐姐还说有人被剪舌头了,不是三喜么”
玉圆镇定地回道:“姑娘昨夜跟太太吃酒,想是姑娘吃醉了发梦吧我何曾说过”
庒琂知她反嘴。是呢,一则,无证据说她说过,二则,话语情感过硬,她岂肯实说
于是,庒琂哀求道:“自然与姐姐不相干。我的意思是,姐姐要是看到三喜有不好的,请与我说。得罪过姐姐的,我回去好好责罚她。”
玉圆笑道:“既然得罪我了,我为何还这么留意她姑娘,不是我说句没人性的话,横竖我是个跑腿做事的人,你们做主子的招呼便罢了,哪里来功夫伺候你们身边的丫头去你自个儿算算,是不是这理儿”
庒琂听了,摇头无奈。
继而,往前走,也无心思再观看脚下周遭,心里越发担心三喜的处境。北府这次做作,遮遮掩掩,叫人难以捉摸,不知要怎么样处置自己跟三喜。
可又想,头夜至今,换她是玉圆,也未必敢实话说什么,更未必敢即
第一百〇四章:阴差交易
屋子关闭,阳光透过门窗的雕花孔射入,星星散散落在墙壁上,让人看着眩晕,越发觉得屋里暗沉发闷。
庒琂从地上捡起珠宝,捧着它立在屋子中央,她盯着手里的东西,满怀悲凉。可不是应了那句:人生在世,贵在自由,金银珠宝,烟云浮光。此时此刻,金银珠宝在手,时光逗留,余捧着它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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