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传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关塘
可惜啊,纯光空有一肚子的理论,她自己的做作,如此浑浊不堪,不远说仙缘庵那些小事算计,只说庒琂逃难仙缘庵时的遭遇,可见纯光思想并没那么纯洁高尚。实是表里不一的假善人。
普度又说:“今儿一口气吃了两碗,或许吃急了,觉得肚子疼。竹姑娘还没走远,赶回来看她,才进屋呢,师父她就倒下了。”
大奶奶假意好心问:“请大夫没有”
普度摇头。
大奶奶沉想:如此一来,说不上是竹儿有心投毒,怕是老太太暗中动手脚,想致她于死地。毕竟,这人留在庄府终究是祸害。再者说,或许老太太早看见她与北府勾结起来了。
此刻,大奶奶不愿意再作推测,对普度道:“你师父汗湿了一床,该进些茶水为好,你看渴得唇干乌紫,你去热壶茶来。”
普度道:“师父喜欢吃清水。”
大奶奶道:“那你去热清水吧!”
普度点点头,转向脸面看了一眼纯光,这便离去了。
等普度一走,大奶奶再往床前靠近一步,歪起头脸,打量床上的人。
纯光还未到病入膏肓之时,虽然奄奄一息,目光还能移动,虚弱的灵光还是有的。
大奶奶打量一会子,再竖正头身,转向子素,对子素端一回礼,道:“我有几句话想跟师父说,请姐姐帮我去门口接应一下小师父的茶水。”
子素知道大奶奶有话跟纯光说,或猜测大奶奶想对纯光做出什么事,她果断的应了,转首出去。
望子素步子轻快,消失在屋中,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她需要重整思绪,寻找话语,或许啊,此次见面,该是永别了。
如今,永别之境,该说一些永别的话语才好。
大奶奶提起裙子,临在床边,也不加以犹豫,侧身坐下,同时,掏出手绢子,俯身凑近纯光,伸手替她擦拭额脸上的汗水。
纯光的嘴唇微微发抖,不知是毒发疼得厉害,还是大奶奶擦拭的手劲儿重了。
大奶奶一面擦一面道:“师父觉着冷还是疼得难受”
纯光抖得更厉害了,原本定定压在枕头上的头,如今也微微摇晃起来。
大奶奶道:“我听说师父中毒了,说是遭人投了毒。可我看着,不像有人给师父投毒,倒像师父身心内外浊物凝结,如今浊物化毒侵蚀心骨所致。师父莫要怪错了人。”
纯光狠狠睁大眼睛,脸色紫黑泛红,看得出来,她在憋一口气儿。
大奶奶又道:“师父要说什么么我知道师父有话想说。”
是的,纯光憋了一口气力,是想说一句话。当下,说了。
纯光道:“送……送我回仙缘庵,就算我死……也要死在大师父……那屋里。”
大奶奶“呵”微笑,道:“师父身体已经受不了折腾走路,还是静躺在此地为好。世人说:天地为家,才能与神灵境近。师父为何到这个时候了,还念念不忘大师父那间屋子我要说,不是吃毒食害了师父,而是小小一个仙缘庵的权位毒害了师父。”
纯光道:“你……你是慧缘。”
大奶奶的微笑脸面,僵住。是啊,她是慧缘,跟着庒琂一路隐匿在庄府的那个落魄的小尼姑。现如今,还有什么慧缘,眼前的她是庄府孙少奶奶了。这个少奶奶的位置,来得确实不易,也叫她日夜撕心裂肺。若不是纯光对仙缘庵使坏,仙缘庵能被血洗自己还会跟庒琂逃来此地还会嫁给东府那个疯癫大爷她的一生,可不是被毁了!
大奶奶真心不愿嫁,可恩惠于庒琂,被迫无奈啊。
这些,都拜仙缘庵所赐,拜纯光所赐。
纯光,曾经收留过她,给她安定,也曾经虐待自己,让自己无立锥之地。都是拜她所赐。
大奶奶没回纯光的话,冷冷道:“去年,师父得了一枚金镶玉,听说师父拿到山下去卖钱,折得银子购回一件寿衣。寿衣可还在哦,寿衣或许在吧,可惜师父自个儿没能穿上。但我想问,师父把那枚金镶玉卖去何处”
大奶奶心里的怨恨,如天地鸿沟那么深,对于纯光虐待自己一事,可以不挂心不怀恨,但是那枚金镶玉,是她母亲给她的,被纯光夺去。那时候,纯光为了保住自己在仙缘庵的位置,巴结伯镜老尼,使出的苦肉计。这出苦肉计,却拿大奶奶的思念之物去抵押。
思想前情,怎不叫大奶奶毒恨
纯光颤抖的嘴,颤抖的头,被子里颤抖的身子明明告诉大奶奶,她知道大奶奶的身份了,也怕了。
纯光几乎挣扎出最后一丝力气,昂起脖子,道:“没良心的贱人!”
大奶奶从床边站起来,道:“良心。我对你的良心随那枚金镶玉去了。我曾经多么感恩于你,也敬畏于你。万万没想到,你对我赶尽杀绝,到了这里,你仍然不肯放过我。”
纯光道:“我没想过要加害你,都是她,她带坏你了。我赶尽杀绝之人,是她,并非你。”
 
第一百六十章:后事
其实,在听到竹儿的声音之前,蜜蜡来报过了。蜜蜡说:“老太太来了。”
大奶奶恐怕老太太进来见到,会加重她的头痛病,影响她的身子安健。在听到竹儿的声音时,大奶奶一面擦泪一面迎出去,先倒跪在门口迎接。子素和蜜蜡随后。
普度在屋里料理她师父没跟。
转眼,见到老太太了,竹儿扶着她,另,菊儿和梅儿在左右。
因见大奶奶跪在门口,老太太迎面问道:“人好”
大奶奶泪目汵汵,道:“仙姑羽化升仙了。”
老太太“啊”,张大了口,神色不安,道:“多早晚走的”
大奶奶道:“竹儿姐姐见我来给老太太熬药,空有一会子,便叫我来帮看看,她好给老太太知会一声。我跟她们一同进去的,到里头看着人已不清醒了。我还说得赶紧叫大夫来瞧才好,又叫小师父端碗水来给她师父吃。那小师父出去端来水,前后脚人就没了。只在一会子功夫里。”
老太太巍颤颤的抬腿,要进去的意思。
大奶奶跪在地上,抱扶老太太的腿,哭道:“里头才去了人,不干净。老太太身子又患旧疾,不宜入此屋。但凡料理,孙儿媳妇儿愿意极力伸手,与姐姐们一同办理此等后事,请老太太移步回寿中居安神。”
老太太道:“我得瞧一眼才好。”
老太太的意思,是想看纯光是否真死了。毕竟一个大活人在她中府没命了,她竟后知后觉。此刻,老太太心里有些闷气,也没发作。
大奶奶道:“老太太,请为你身子着想。”磕头,又央求竹儿等丫头扶老太太回去。
竹儿战战兢兢道:“老太太,那咱们就听大奶奶的意思吧!你心里有不解的,等过一会子,把小师父传过来问,也是可行的。你身子不好,论年纪,比仙姑高,你去看她,怕要折她升仙的路。”
菊儿也随声劝一二声。梅儿攥着手指,没言语,却恶狠狠的瞪住大奶奶、子素几人。
老太太摇头,推开竹儿,果决踏步进去,道:“无妨!她是仙姑,我是凡人,送一程也是该的。”
便都进屋去了。
里头。
普度跪在床边,将盖子拉扯,盖住她师父的头脸。
老太太让竹儿别扶她,自个儿颤抖着身子往床边靠近,丫头几个要跟,老太太则扬手示意她们止步。
老太太到床边,伸手拉开被子。果然看到纯光那张死僵的脸,脸上,那双浑浊的眼睛瞪得如同鸡蛋那么大,甚是可怖。
竹儿见老太太的身子微微一震晃,呼唤一声“老太太”要上来扶,老太太立马盖上被子,转身来,再示意竹儿止步。
稍后,老太太把跪在地上的普度拉扶起来,柔声道:“孩子,你师父去了。如今,你别留这儿伤心了,随去我那边。这儿留给她们料理。你看可好”
普度眨巴着眼睛,看看老太太,又看看床上,至终,点头。
老太太显出一抹微笑,转头对竹儿道:“去把管家和四儿叫来。”
竹儿“好”的回应,正要去,却被梅儿挡住。梅儿请缨道:“老太太,还是我去吧!”
大奶奶心里沉想:这个梅儿是要去报消息了,想让曹氏知道呢。于是,特特地给子素一个眼神。
子素心里想的如大奶奶那般,遂而接到大奶奶的暗示,便道:“我同梅儿姐姐去。”
岂料,老太太道:“菊儿去,梅儿你过会子带管家去库房拿云台香案来,把兰儿叫上。这位仙姑与人不同,须配那个好东西才得。”
因梅儿管账,兰儿才是管库房珍宝的,此时老太太吩咐拿物件,是这意思了,不让梅儿出去,怕她嘴巴厉害传播。
梅儿有自己的心思,仍旧坚持:“我把管家带来,顺便去拿。”
老太太道:“糊涂,那东西放在何处我都记不到了,你个管账目的,如何知晓,还须叫兰儿跟你一路。找管家的事儿,菊儿,你去!”
菊儿领命,去了。
梅儿幽怨地望住菊儿,很是嫉妒,又不忘狠狠扫了子素半眼。
老太太怕普度忧伤,建议就此离开,让她到寿中居。竹儿和大奶奶巴心不得,连忙去扶住。一同走出佛院。
回到寿中居,老太太命竹儿安排个居卧,先让普度住下。之后,便询问关于纯光忽然离世的事。
竹儿擦抹眼地回复说:“普度师父说,她师父因吃急了,堵住了胃口,闹肚子疼。我们也想不到去得那么急,我还想出去找大夫来给她瞧。”
普度则说:“师父身子原本不好,怪不得食物。”
老太太听了,很满意,也没再犹豫什么了,对竹儿道:“安排着,别让小师父惊怕。”
没一会儿,外头的人来说,屋子打扫出来了,住近镜花谢那边的厢房。
老太太道:“也好呢,那一头安静。”吩咐小丫头子领普度下去歇着。
普度一走,老太太便对大奶奶喝道:“跪下。”
大奶奶慌了神,跪下,丫头蜜蜡也跪下。
老太太又扫一眼子素,子素犹犹豫豫,慢腾腾撩起裙摆
,跟佟跪下。
老太太道:“才刚听见了那位小师父的心还算是仁慈,说她师父的身子原本有恙。到底,我听竹儿说,还未到死那一步。你们说,这到底怎么发生的一个人的命,说没就没了世上没有立竿见影的救命神药,也绝无即刻毙命的极毒之药。”
大奶奶惊慌。如今老太太话里的意思是,纯光尼姑只是肚子疼,不至于立马丧命,是怀疑大奶奶她们进去给纯光做了什么,导致纯光快速死亡。
见大奶奶惊惊颤颤的样子,子素气不过,道:“老太太疑我们害死那尼姑”
竹儿听闻,吓得面如灰土,赶紧跪下,道:“老太太。”
竹儿的举动,是提醒老太太屋里人多,这般质问不妥当。顿了一回神,老太太道:“竹儿留下,跪着的留下,边上你们这些退出去吧!”
说着,梅儿要带边上伺候的丫头子出去,忽然,听到外头的人报
第一百六十一章:天机变
二老爷庄禄赶到,跪着给老太太请安,百般关切老太太是否受到惊吓。
老太太很无奈,也不好责怪管家等人。她知道他们事先给二老爷报风了。
老太太道:“你来做什么”示意庄禄起身。
庄禄起身,回道:“让母亲受惊了,不曾想又没了一条人命。这府里连日不安,儿子寻思,若不然,请母亲过北府安居几日。等事儿完了,再搬回来。”
老太太听闻庄禄的话语,觉得蹊跷,故质问:“你这什么话什么叫又没了一条人命”
庄禄来得匆忙,心烦气躁的,言语出口竟没想清楚,倒忘记西府叮嘱的,宝珠的死不能让老太太知道,这会子说话,不经心之间露出端倪,老太太心细,听出几分了。
老太太见他不回话,转头问管家:“旺达,二老爷说又没一条人命,是什么意思你们可有事瞒着我”
管家支支吾吾。眼前情景,怎不叫老太太深疑越发的逼问他们。
庄禄一贯作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罢了,对于老太太,蒙上一回是一回,蒙不了就劝起来,大约说她身子不好,信佛心净等语,避重就轻,言那推这。
老太太越听越觉得不对头,怒了,重重斥了庄禄道:“放屁!”不顾日常为老尊者的那些庄重,又道:“年前年尾,才过几日呢,啊!上一轮儿没吃够教训,这会子又跟耍嘴滑。我明着跟你们讲,佛院这里今儿没了个人,又如何我们妥妥当当发送,心到就成。我瞒着你们没有呢你们有什么净要我不知道,横竖干起偷偷摸摸的手脚,跟贼似的的防着我。当我是府里的猫狗呢,还是不起眼的蚂蚱口口声声老太太长老太太短,好听的母亲上母亲下,如今真真见了你们的嘴脸,都是联合来诓我,一个鼻孔出气儿的,巴着要我如那些人一样早早归西,好顺你们心愿,日后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存心忌惮谁去了,天皇老子也不怕了。”
怒斥之间,垂下老泪,甚是伤感。
竹儿、大奶奶等人连忙上去安抚。老太太又把气撒在她们身上,改口骂道:“你们也是没良心的。都滚一边去,甭咧咧个枣子脸儿来巴结开解我,我不需要的。”
余下无人敢劝,仅是立在一边听老太太骂和哭。
庄禄实在于心不忍,又不能说西府没了人,还是在中府外头上吊的,便跺脚叹息,重跪在地,求道:“母亲息怒,母亲息怒啊!”
老太太指着庄禄的鼻子道:“要我息怒,你得给我说来。我事佛这些日子,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勾当一件不落告诉我。呵,我真放下手给你们,你们开天辟地,自封为王了,一概越过我了。”语毕,换了另一种口气,缓和许多,对管家道:“管家,去!把四府里的太太叫来。”
管家犹犹豫豫要去,老太太想着不妥,再改口:“慢着。先将你二太太叫来即可。”
管家应:“是”,显尽为难,道:“佛院的事还没办呢,老太太。若不,先把我们这头儿的办个**,您再问其他的。”
老太太冷笑道:“敢情你知道的不少,听你的口气,是在掩护什么呢!佛院办了,后头还有**的是不是呢少顾虑这些,我年轻时候办事,不也百八十件儿一块整如今就那么点儿,你倒心疼起我来。去!赶紧的!少跟我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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