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缨路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漫漫步归
卫瑶卿并未迟疑多久,便扒拉出一套藏在床底下暗盒中的夜行衣,带着夜半的惊喜出了门。她最近运气不错,所以倒是不妨赌一赌。
她提着一口气躲过了打更的人,在屋顶上点着足尖如夜空中的灵禽飞檐走壁。这种事情,说起来,她很久没做了,还有些怀念呢!
纸图上只写了三个字:望月楼。
整个长安城高处望月的楼有不少,离中秋不到一个月了,百胜楼的小窗口都卖起了月饼,会仙阁里王会仙还弄出了一个望月台供楼里最红的姑娘跳舞,吸引嫖客一掷千金。与望月有关的楼不少,甚至不少私人别苑都有一座名为望月楼的小楼。但整个长安城,能光明正大冠以望月楼之名也只有那一处。
她先前借口离京时,所
第六百二十六章 夜问
那时候,何太平寻她帮忙,既已得出结果,再放火烧尸以及大庭广众之下追杀她,弄出这一出,一开始觉得是幕后之人在下黑手,但细想却又觉得不合情理。就算烧了长安府衙,而后追杀她,且还未追杀成,非但没有办法遮掩此事,反而将此事闹的越来越大。后来,更是变本加厉,如今长安府衙将所有心力放到此事上,同那些阴阳术士一把火一把火的烧不无关系。
这些人做的事情只不过为了将此事闹大而已。
原先只是猜测,今日这纸团似乎已经在印证了她的猜测,有人在暗中似乎希望让他们关注到此事。
她又不是那等脑袋一头热的人,即便或许扔纸团的人没有恶意,但是现在还未搞清楚状况赔上自己就不合算了。
“你射箭怎么样”裴宗之突然出声,手摸向自己的后腰,淅淅索索的取出一把比寻常弓箭还要小一些的玉箭弩,不过两个巴掌大小,那玉箭弩做的十分精致,若放到外头定然价值连城。
“应该能用,就是不大牢,不过射一箭还是可以的。”裴宗之道,这本就是贵人拿来赏玩的玩意儿,虽说做的精致,但真要用起来,跟普通的箭怒还是不能比的。
卫瑶卿接过他递来的箭弩,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我虽然不至于百步传扬,但射中望月楼还是可以的。”说罢,便抬手,扶正箭弩,扣动扳机,一箭破空而去。
周围的小道、人家、阁楼好似瞬间便扭转了开来一般,那方才看着还空无一人的望月楼顶之上灯火一盏接一盏的亮了起来,看不到具体的状况,远远望去,只看到数十道人影,或坐或站,出现在了望月楼顶层的阁楼中。
“有人!”望月楼顶被踢开了一扇窗,有人从楼内翻身略上了屋顶,同数个出现在屋顶之上的黑衣人对峙。
卫瑶卿摩挲着自己的黑衣,看着似乎不大愿意离去的裴宗之,拍拍他的肩膀:“未免被当成同伙,我又没有裴大先生这样的能力,所以我就先走了,你自便。”
说罢便把玉箭弩塞回他的手里:“有些中看不中用,好似坏掉了,你找个人修一修吧!”裴宗之低头望去,见塞回来的玉箭弩上已然崩开了一道裂缝,看了会儿,便收了起来,那个女孩子已然溜之大吉了。
情形未明时,她惜命的很。
师尊说他天生寡情,不懂情,所以算不准国祚之数。这个女孩子平静的外表下藏着汹涌的情绪,如惊涛骇浪,稍稍靠近,就有随时被吞没的危险。他想要弄懂影响他所算的七情六欲,看了一圈身边的人,她自然是最合适的。只是不管如何用常理去推算,她似乎总有表现的不一样的时候,譬如眼下,前方情形他能敏锐的察觉到其中的危险,也能感觉到方才女孩子站在她身边时微微发颤的双手间的兴奋,但她想也不想便离开了。七情六欲的复杂,似乎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
打更的人敲着梆子,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这几天还能喊喊,等再过几日,他们打更的就可以不出来了。过了中秋就要到中元节了,往年这些时日遇到的怪事数不胜数。这种时候也是每年阴阳司最忙的时候。谁也不想这种时候晚上还在外头乱窜,碰个野猫野狗也就罢了,万一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当真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梆子敲的“当当”响,巷子弯弯绕绕的,同迷宫一般混杂其中,
第六百二十七章 贼人
不肯为朝廷所用的阴阳术士或走街串巷,凭一己之能赚些银钱或在世外罕无人烟之地静修阴阳之术,不管是好财还是苦修亦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虽说阴阳术士多半是江湖中的高手,但鲜少有人真正会掺和其中的,一般都是各自过各自的日子。而天下间真正能算得上阴阳术士的大族的也只不过两家,原先统率阴阳司的张家与前朝刘氏。现在一家灭族,还有一家属于前朝余孽,被人发现告官可是要捉起来的。除却这两家之外,散落在江湖中的阴阳术士多半自过自的,甚少集合出现,但这一次,却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先前天光大师给她的帖子她虽说没有动作,却记下了。不是不想混入其中,但此事太危险,江湖水深,你永远不知道其中有多少高手隐匿从中。万一被发觉了,要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天光大师给她帖子,也不过是提醒她此事而已。如今看来,天光大师的提醒果然不是心血来潮。
听她问起江湖中阴阳术士的事情,李娘子道:“确实有一些传闻,但是那些阴阳术士跟我等到底不同。消息都只是捕风捉影,只是听说确实有这么一桩事,等好事者打听到地点寻过去的时候,早已人去楼空,也不知去了何处。” 一流小站首发
“嗯。”卫瑶卿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李娘子与她对坐了半晌之后,忍不住嘀咕:“若是老天师在多好,我等也不用无头苍蝇一般了。”
若是祖父在她虽说至此还不清楚这些江湖阴阳术士集结的目的,但隐隐察觉出应当跟张家出事有关。就像一杆左右天下各方势力的秤,一方突然少去了一个筹码,平衡自然开始岌岌可危,秤左右摇摆,恰似这天下局势开始不受控制了。
若是祖父在,未必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若是祖父在,她又何须为此事纷扰;若是祖父在,解哥儿这般聪慧的子弟,定然早有神童之名流出,张家族中能人辈出,便是一族对抗天下的阴阳术士,也并非不可。但是祖父不在了,张家也没有了。
察觉到女孩子一瞬间身上的戾气,李娘子有些怔忪,待到回过神来,女孩子身上的戾气已然退却。
“李娘子,你害怕阴阳术士么”她突然问道。
李娘子认真的想了想道:“自是不怕卫天师的,也不怕老天师的。但若是不相识的,还是有些小心的吧!”
“为什么”女孩子问道。
李娘子道:“因为不懂,看着呼风唤雨的,好生厉害,生怕不知不觉着了道。”
未知,总是让人忌惮的。
……
第二日到长安府衙的时候,何太平显然脸色不大好看:“昨天夜里出了事,有贼人在城中作乱,好几位大人夜半受贼人所伤,上不了早朝了。”
卫瑶卿接过昨日麻烦六安带的菜包,问了一句:“是东头老蔡家的菜包么”
六安点了点头,连忙退到了一旁。
咬了一口菜包,看何太平气的直骂:“真是谁都跑出来添乱,这贼人如此大胆,连当朝一品大员家的府邸也敢乱闯。”
一旁的谢殊也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就连祖父也受了伤。”
卫瑶卿咬了一口菜包,顺势问道:“谢太尉伤了哪里”
“伤到了胳膊。”谢殊回道,指了指自己右手肘,“皮肉伤,伤的倒是不如何,但擅闯太尉府,天子脚下,如此胆大包天,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吃着包子,嘴刁,只吃菜,不吃皮,一边挑着吃,眼睛却亮亮的,时不时地转一转,看起来恁地灵气十足。
谢殊看着她咬着咬着,剩下来一只“外壳”,如此“独
第六百二十八章 伤情
卫瑶卿不觉得裴宗之会突然来一句无缘无故的消息,城中重臣受贼人所伤,而且还有不少,在卫瑶卿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有朝一日陈善带兵打进长安城,也未必会动那些重臣,更遑论,陈善的兵马眼下还不见踪影呢!
“可有大人见到贼人的相貌”
“蒙着面巾看不清楚,不过听说那些贼人与前些日子在长安府衙放火的人有些相似,似乎也使得一手厉害的阴阳术。”裴宗之道,“想来过会儿就有消息了。”他看了他们片刻,抬手遮了遮有些毒辣的日头,“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卫瑶卿目送他离开,也未阻止。重新回树下乘凉,这两日,那群放火的阴阳术士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出现了。她跟秦越人从早等到晚,还是没有什么消息。
一旁有官吏见秦越人脸色不虞,便道:“许是见两位天师大人在此,惧了吧!”
这种话也就是故意卖个好用的,怎么可能真是如此胆大到敢当街追杀人的,又怎会因为畏惧两个阴阳司的天师而不出现唯一的可能便是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譬如说昨夜将她与裴宗之引去望月楼。不管如何,那几个人看着当都是有几分真手段的,会选择她与裴宗之,大抵也是看出眼下为宗室办事的闲着的阴阳术士中,他们两位算是入了人眼了。
昨天晚上,她没有胆大到留下来,自也不知道昨晚望月楼在她走后发生了什么但今日朝堂上多位重臣受伤,这世间总没有这么巧的事吧!
而且以王老太爷那性子,若当真是被阴阳术士弄伤了,定然早派人把她带过去看看具体状况了。但王老太爷直到现在仍然没有什么动作,这不合常理。
谢殊也同样候了一日,回到族中,照例先去祖父那里,准备问安,但今日,才抓了个管事来问,管事便道:“老太爷出去了。”
出去了祖父有伤在身,出去作甚谢殊正想继续问下去,却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话到嘴边便改口了:“我知晓了,你下去吧!”
作为谢太尉最得宠的孙子,谢殊进出谢太尉的书房是不需要提前着人禀报的。而多数时候,谢殊进此也是来替老太爷拿什么事物之流,暗卫也不会阻止他的出入。
所以当谢殊照例进入谢太尉的书房时,暗卫并未阻止。
进入书房,点灯,复又关上了书房的门。回身再一次看这间他自以为已然熟悉的书房,不知道为什么,谢殊只觉得心跳有些快,本能的紧张了起来。
谢太尉的书房布置的并不奢华,桌上的笔洗砚台笔架都是书房中应有的,右边是几排书架,左边靠墙的博古架上是祖父喜爱的一些文玩古物,名家字画之流。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祖父的书房,只是突然觉得不对劲。其实漏洞很大,但对于旁人,他会很轻易的发现其中的漏洞,只是当漏洞来源于祖父时,往往会因为太过亲近而蒙蔽。譬如说祖父提及自己昨日夜半被贼人所伤,但谢家的暗卫可不是寻常人。谢殊清楚得很,或许会有贼人能伤到祖父,但是说在未引起一点惊动的状态下伤及祖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既然贼人如此厉害,难不成费尽心思,只为让祖父受个皮外伤这显然不合情理。
祖父有事瞒着他,这么晚了受伤了,却还要出去。谢殊没有动桌上的事物,只是随意拿了一本书房中的书就走了出来,而后唤来贴身的小厮,备车,出门。
从谢家到崔家并没有多远,夜间人少,马车跑得快,谢殊坐在马车里,只觉不过一会会儿的功夫,马车就停了下来,他走下马车。
往常这个时候,崔家的大门应当是关上了,但今日,却还开着,门头
第六百二十九章 大局
当马车停在谢家门前时,门房早立在门口了,似是已经等了一会儿了,见他走下了马车,门房连忙上前:“公子,老太爷请您去书房一叙。”
谢殊点头,掸了掸衣袍上不存在的尘土,道:“我知道了。”
说是到书房,实则并没有进书房,因为谢太尉已然站在书房门口等他了。
谢殊上前,施了一礼,如往常一般,喊了一声:“祖父。”
“听说你来找过老夫”谢太尉背负着双手,看着这个谢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小辈,也是他嫡出的孙子,一贯是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的。
谢殊点头:“原先回来想来寻祖父的,祖父不在,孙儿便去书房拿了《通幽州笔录》。”
“《通幽州笔录》”谢太尉蹙眉,“你喜欢看这种书”显然对于这个一向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的孙儿,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以谢殊的性格不会喜欢看这种书。
谢殊笑了,道:“祖父果然了解孙儿,孙儿当然不喜欢这种书。喜欢看这种书的是崔璟,孙儿取了这本书就是借他读两日的。”
谢太尉闻言也笑了,原先严肃的神情柔和了不少:“所以你方才出门就是送书给崔璟咯”虽说神情柔和,但谢太尉眼中却没有什么笑意,大半夜的出门送书给崔璟,显然在谢太尉眼中看来,这话漏洞不小。
谢殊摇头:“送书只是一回事,其实我寻崔璟另有旁事。”
“什么事”谢太尉接着问他。
谢殊道:“那群贼人如此猖獗,不管是吏部,还是府衙都准备张贴了告示,捉拿那些贼人,我前往崔家就是顺便同崔璟商量此事的。”
谢太尉点头:“不错。”又问了几句谢殊这几日可有遇到什么麻烦之流,谢太尉便让谢殊退下了。 一流小站首发
等到再也看不到这个最疼爱的孙儿的影子,谢太尉这才敛去了脸上的笑容,笑了笑,只是这笑容中多了几分无奈。
……
阿三是个听话的仆人,平日里只负责打扫和看管这一间屋子,不让任何任进入。平日里那群人不怎么来,比起一般的仆人,他要做的其实很简单,也很轻松。
但那是平日里,不是所有时候都会那般轻松的。譬如眼下,都亥时了,他还需要在屋里打扫。那群人才刚走,身形不同、穿着不同,却无一例外的头上戴着遮掩的斗笠面纱,显然不想让人认出他们是何人来。
阿三也没有什么凌云壮志,这些人是什么人同他一日三餐没什么干系。他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屋内的灯还亮着,那群人虽说议事,但灯却点的并不亮。主子于这些小事上并不会计较太多,所以,他又点了两盏灯,好方便他收拾屋子。
屋内一下子亮了起来,往日那群人离开之后,需要收拾的也不过桌椅和喝过的茶盏。但这几次,这群人似乎起了争执,脾气还不小,茶盏碎裂了一地,还有桌椅踢倒在一旁,一片狼藉。
阿三扶起了桌椅,转头去看那副悬挂在墙上的图。那是两百多年前著名大家顾泽的画作《锦绣江山图》,他不知道这幅画的真假,但是就他这等不懂画的人看来这幅画也是极妙的,装裱好了挂在屋内,主子似乎很是喜欢。
但这一次,那副画却已经变了,偌大的一团污渍洒在画上,整幅画中的锦绣江山仿佛罩了一团乌云一般,暗淡下来。得告诉主子这画脏了,阿三凑近那副《锦绣江山图》,鼻子忍不住嗅了嗅,如此浓重的味道,
第六百三十章 身份
卫瑶卿想了想,问安乐公主:“谁选的质子”
安乐公主看着她笑了:“我就知道你会问,所以提前打听过了,那位智牙师左贤王是黄少将军与裴先生都钦点的人选,而在几位兄长中选择晋王的就是那位被钦点为质子的智牙师左贤王。”顿了顿,她又好奇道,“这人选之说有什么讲究么”
“黄少将军多年来一直同匈奴对敌,自应当是最了解匈奴的人,而裴先生也非寻常人,他们两人共同选择的人自然有充足的理由。”卫瑶卿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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