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坠星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楠榯
她沉了口气,脱下一只丝履,摆到悬窗之下。
而后蹲下身子,假意提鞋,实则侧耳听着殿内二人的谈话。
……
红叶问:“嬷嬷为何如此慌张”
奉菀刻意压低了声音,“公主,宣室殿那边传来消息。陛下今日又未上早朝。”
“又没上朝!昨日已经……”
红叶欲言又止,继而深深叹了口气。
奉菀又说道:“西宫那边的消息——陛下从昨日到现在,一直待在祁云殿。”
“咔嚓——”
瓷碗落地,清脆一声响彻大殿。
“昨日的消息可确实陛下当真带回了一个女子”红叶的声音有些慌张。
奉菀回道:“祁云殿的尚宫、宫女全被换了,可是太医却一时换不了。昨日,陛下带回那名女子之后,前后招了几波太医去请脉。我们的人打探到,那女子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听了这话,红叶一阵沉默。
良久,她用颤抖地声音说:“两个月前,京中那样乱,陛下他怎
第四百七十七章 母凭子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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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无风,暖阳下满园山茶盛放。
粉白的花朵,袭人的香气,与小园中的宁静正相宜。
星河侧卧在坐榻上,以团扇盖着脸,晒着日光打着盹。
宇文昭坐在不远处的石桌前,一边翻阅兵书,一边在纸上画着阵图。
偷得浮生半日闲,竟是在从来只让人胆颤心惊的祁云殿外——方圆不大却极为精致的小花园里。
“我这‘云垂阵’的兵力部署总觉得不大对。星河,你过来帮我瞧瞧!”宇文昭扬声道。
星河一动不动,懒洋洋地回道:“八阵图‘云垂阵’:云附於地,始则无形,变为翔鸟,其状乃成。大道无形,不可拘泥于兵书;道法自然,当以自然万物为师。你抓只山鹰,量量它的身体比例,此阵该如何步兵,自然就清楚了。”
宇文昭一听,深以为然。
如获至宝一般,连忙记在纸上。
“陛下,皇后娘娘在宫门外求见。”
祁云殿新晋的杜尚宫,小心翼翼地走到二人近处。
“啧——”
宇文昭发出怪声,摇着头道:“她还真是关心你,这么快就来了。”
星河猛然起身,“红……不不,皇后娘娘来了!”
宇文昭哂笑着道:“突厥人可不是省油的灯,胆子又大,又不顾礼仪。你可得小心应付,否则我的大计都能被他们给搅和黄了。”
星河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起身,认真地理正了衣裙。
第一计:欲盖弥彰。
换掉祁云殿所有宫人,正是为了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祁云殿来。
大周陛下将有子嗣,没有比这个消息更能安稳人心的事情了。大张旗鼓去说,免不得被人怀疑。如此遮遮掩掩,不胫而走的消息,却让人本能上觉得更加可信!
可惜剑有双刃,一边乱了敌人的阵脚,另一边又引来自己人的瞩目。
红叶便是头一个!
见星河准备妥当,宇文昭对杜尚宫道:“请皇后进来吧。”
杜尚宫如蒙大赦,顾不上擦额间的汗,小跑着便往花园外走去。
……
不多会,红叶便在奉菀的扶持下进了小花园。
星河目光一扫,见到随行的人中并没有乌月,提着的心旋即放下了一半。
宋凝香被诬与沈随安私通,乌月在里头起了关键的作用。还未想好要如何面对她,今日不见倒更好。
“民女拜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星河毫不掩饰自己的熟练,中规中矩地向红叶行礼膜拜。
还没看清对方的面貌,便被她周全的礼节吓了一跳。
红叶愣在星河面前,一时忘了唤她起身。
却是宇文昭站起身来,将手伸到星河面前,“爱妃有身孕,腹中孩子乃是朕之长子。皇后贤德,也不忍心要你跪上许久。”
星河缓缓抬起头,并未有其他动作。
红叶这才回过神,连忙躬下身,双手扶起星河。
目光一闪,她陡然有些自惭形秽。
这就是宇文昭从茶馆带回来的女子!
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一寸不差一寸不逾,一看便受到过极其严苛家教。
这样的女子,必定出自世家大族,根本不可能是所谓民女。
她见过无数美丽的女子。
眼前这位,却无法用美来形容。
她的眉目中带笑,一对梨涡尤其温柔,坦坦荡荡、不遮不掩,天然一副让人无比舒心、自在的品貌。
一瞬间,红叶想起了自家小姐。
这名女子和小姐是两个极端。
小姐的美“咄咄逼人”,眉眼中便带着十足的聪明劲儿。往往什么都没做,却总能让人把目光停在她身上。
美成小姐那样,委实利弊交加,与其他孩子一起玩耍时,若是有人闯了祸,她一定最先被怀疑,说起实话也会被当成说谎来处置。
“妹妹好。听闻你来了,本宫特意来看看。”红叶柔声说道。
见她完全没有怀疑,星河终于松了口气。
身边的奉菀咳了一声,红叶这才想起来向宇文昭行礼。
第四百七十八章 不啻君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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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言风语传开的速度远比风雨更快,风言风语的力量有时更甚狂风暴雨。
大周代魏,短短月余。
首位有孕的后妃,竟是独孤氏的女子。
她若是诞下皇子,便是新君的皇长子——在皇后诞下嫡子之前,皇位名正言顺地继承人。
一夕间,前朝后宫地动山摇,君臣协力粉饰出的太平局面被彻底打破。
朝堂之上,几家欢喜几家愁。
喜的是一班武将。他们原本便对突厥相当忌惮,尤其是陇西军旧人更视之为世仇。皇长子若非突厥公主所出,实乃国之“大幸”!尤其独孤氏乃是世家大族,就算那位娘娘与大司徒家只是同姓之缘,也是可以考量替代突厥公主,成为大周皇后的人选。
愁的是文臣一派。他们心忧的是社稷大事——中宫皇后乃是突厥汗国的长公主,地位非比寻常,不仅是新君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更是突厥派到本邦的国使,帝后之间的和谐,关系到两朝的交好。如今横空出现一个独孤氏,虽然没有正经的封号,可一旦诞下皇子,必定跃上枝头变凤凰。到那时,大周和突厥的关系又要水深火热了!
此间,还有一人摇摆不定。
那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朝首辅:大冢宰宇文烈大人。
在他的心底,突厥是必定要除去的仇敌。可是眼下,那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却更叫他忧心。
太医院的诊录摆在案边,宇文烈的目光盯在几个蝇头小字上,不禁慢慢紧锁起了眉头。
“身孕盈月,而不足三。”
如此看来,此女是他们尚在筹谋迫使拓跋氏退位之时,便伺候在宇文昭身边的。
那个时候,宇文昭的一切早在他的掌控之中,怎么可能近身有个女子,而不为他所知
陡然想起一个人,宇文烈的眼皮不住地暗暗跳动。
宋氏余孽——宋星河。
那个与宇文昭之间牵扯不清,能让他铤而走险送她上朝堂救人的女子。
宇文昭对宋星河地另眼相看,宋星河对宇文昭不合常理的信任,两人在天牢中暧昧不清的举动……
种种的一切,都让宇文烈嗅到了不妥的气息。
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地宋星河,难道回来了
一阵微风扑面,宇文烈猛然抬起头,只见外室窗扇大开,珠帘微微晃动,暗处一道暗影无声无息。
“香儿,你在那里做什么”
他的声音里有一丝慌乱,却又压制着情绪,仿佛怕惊扰了暗处的人。
宋凝香冰冷的声音响起,“我在等稷儿……”
“稷儿随前朝太皇太后去咸阳了。宗室成员一个不落,全数迁居咸阳行宫,是拓跋氏退位时的要求。稷儿身份特殊,我也不能明目张胆的留下他。你且等一阵,我会安排……”
不等宇文烈说完,宋凝香素手一扬,拨开珠帘,疾步走进内室。
“你答应拓跋氏的是承诺,对我说的话便都是开玩笑吗别忘了,是谁提供给你当年南秦那桩辛密,迫使太皇太后答应拓跋稗退位的”
拓跋稗禅位,太皇太后是关键所在。
而她之所以答应宇文家的要求,便是因为宇文烈手上握着一件关乎李氏全族千万条人命的证物。
但任谁也想不到,这个关键证物,竟然是来自已经覆亡的宋氏,来自为前朝先皇“殉节”而死地贵人宋凝香。
宇文烈的眼中划过一丝阴狠,却努力隐忍着道:“稷儿回到你的身边,只是时间的问题。眼下时局未定,你且安稳一些,莫要惹出什么乱子。”
“乱子!哈哈……除了稷儿,我什么都没有了!朝局再乱,天下再乱,又与我何干!”
宋凝香苍白地脸,因为激动而阵阵绯红。
“你又当我是什么!”
宇文烈提起宋凝香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方寸之间。
“仇……人……”
怒目凝
第四百七十九章 不啻君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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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小内侍匆匆进殿,伏身跪拜道:“启禀陛下。大冢宰在甘泉宫待了半个时辰,现已从承天门出宫了。”
宇文昭抬起眉峰,挥手让内侍退下。
他望向临窗研墨的星河,半认真半玩笑地说:“看来你的吸引力不够,大哥他竟然也不来看看。”
“陛下无心插柳,让我住在这祁云殿,大冢宰自然不会想来。不过……”
星河停了停,悬腕提笔,蘸了蘸砚中墨汁,才继续说道:“你可别开心的太早。他不来,说明你对他来说是可以被替换的。此时,说不准正在物色后备的新君呢。”
说完,她轻轻搁下笔。在案前铺开纸卷,再以镇纸悉心压好边角。
宇文昭没有回音,只是认真看着她的动作。
从研墨到铺纸,半个时辰已然快要过去。
宋星河这架势,一看便是承自宋太师,写字之前要以繁复的研墨来静心忍性。
明明说是随意写几个字,她竟然摆弄了这么半天。
星河凝神于纸上,并未察觉他的腹诽。
她轻舐去笔尖浓墨,施施然从容落笔,笔触轻缓若行云流水。却又不时提笔,以笔冠戳着自己的下巴,认真思索上片刻再下笔……
这般样子,绝不如她自己所说,只是随意写几个字罢了。
半晌没听到宇文昭的动静,星河忽然停下笔,偏头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夜里要睡不着了”
宇文昭回过神,叹了口气道:“你在这,原本夜里我就睡不着。”
此言一出,两人间一阵尴尬。
星河暗咳一声,收起瞬间流露出的错愕。
继而低下头,继续在纸上认真地写着字。
良久,宇文昭忽然说:“风雨已经掀起来了。下一步的计划,你有什么意见”
星河长睫一闪,不禁失笑,“你的计划……你的局……我不过一枚棋子罢了,你却问我的意见”
“妄自菲薄了不是论起棋道,太师首屈一指。你虽然……”
不经意间提到宋太师,目之所见星河的脸稍稍一僵。
宇文昭自觉失言,话说了一半便骤然停下。
照他的计划,先把一池静水搅浑,下一步便要浑水摸鱼——巩固自身,收回皇权。
宇文氏取代拓跋氏,是君臣妥协的结果。
拓跋氏的式微,宇文直的余威,门阀世家的合纵,三者缺一不可,其中尤其以后者为要。若非各大世家同心所向,也断然不能如此平和地改朝换代。
他成为新君,权柄却不在他手上。
要想笼络各大世家,便要先瓦解他们之间的联合与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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