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坠星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楠榯
宇文熙嘟起了嘴,嚷嚷道:“你这是……在教本侯爷该怎么说话吗”
月娘出了一身冷汗,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话,听起来的确像是在对小侯爷说教。
“不不……小人不是那个意思……”
月娘憋红了脸,急得直想哭。
“熙儿,你又顽皮!”
一个丫鬟服侍的女子走上堂,手里捧着一盘茶水、点心。
她将托盘放在圈椅之间的茶几,偏头笑着说道,“月娘莫慌,小弟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兰因!”月娘一声惊呼。
不等星河应声,月娘已经拉过她,左右仔细研究起来。
“这些年你去哪了叫我们好找!”月娘终于确认是她,语气里带着责备。
“我这不是回来了。”星河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泪光。
月娘是她在长安城里最后一个长辈,也是最纯粹的“亲人”。
从最初的生意伙伴,到如亲人般相互惦念,红尘中的一丝因缘,竟然生出如此深的羁绊。
“你回来了,怎么不回乐坊来”月娘握着星河的手,唏嘘道:“陛下告诉老身,当年你从天牢里逃了出去,却逼不得已远走他方。老身是既欢喜又心疼……后来,陛下继位,大赦天下,连狱中的死囚们都宽恕了。他说,你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回来了。自那以后,老身便一直在等这一天……如今你是自由之身、无罪之人,既然要见故人,大可以坦然相见,为何以这样的名目让老身过府来”
星河轻声叹气,“罪名虽然被宽恕,这里想要我死的……却大有人在。若是我回乐坊或是商号,恐怕都没办法活着走进大门。”
月娘一听,陡然紧张起来。
她紧攥着星河的手,“既然如此危险,你又因何归来”
星河沉下眼色,“为了我夫君。也为了……苍生百姓。”
“夫君!”
月娘一惊,咋舌道:“小姐嫁人了”
星河点点头,“裕泰元年,秋天成的婚。”
月娘惊讶的神色忽然暗淡,蓦然低语道:“小姐觅得良人,老身本当为您感到欣喜。但犹记得当年那段良缘……元年秋天,正是
第五百八十章 围城内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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徘徊在甘泉宫正殿外的长阶下,宋月怡虽然身上披着斗篷,仍被空旷广场上的夜风吹得阵阵瑟缩。
宽大的帽檐下,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一双闪亮的眼眸中却透着坚持。
已经过去半个时辰,进殿通传的内侍一去不复返,身为祁云殿尚宫的雨燕不免有些焦急。
自家主子身体一向不好,还患有不为人知的“隐疾”,若是坚持在这里吹风,再病倒了……她可就难辞其咎了。
“娘娘,回去吧。陛下想是歇息了。”雨燕在一旁小声劝道。
宋月怡一动未动,“不,陛下一定会见我的。”
“娘娘,您这又是何必呢”
雨燕低着头,犹豫再三才说:“奴婢知道,您并非计较之人。为什么……偏顺了旁人的意”
从国公府到内宫,主子的性子依旧淡然,虽深受陛下宠爱,却是宫中最随和、宽仁的娘娘。
晚膳前,傅淑媛忽然上门,闲谈间“不经意”透露——尚服局正在赶制皇后在端阳宫宴上的华服。
此举显然别有用心,她实在不懂自家娘娘为何要接招为何要送上门来让人当枪使
“傅攸宁的确居心叵测。可我若是不来,心中又怎能安宁一腔怨愤又与何人说一年了,我忍也忍够了……陛下昭告天下,要禁足她一年,为何又允许她出席明日的宫宴我要问陛下,可还记得明日不止是端阳节,也是洵儿的忌日!我要问他,心中可有过我们母子我想好好问问他……”宋月怡将自己苍白的嘴唇咬的发紫。
这些年来,她恪守本分、不争不抢,在正宫皇后的“关怀”下委曲求全。
她没有姐姐的智谋与出身,成为贵嫔娘娘已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并无心爬上更高的位置,可是任她如何伏小做低……还是不能在这深宫中保全自身。
一年前,她初生的孩子夭折。
太医说皇子先天不足,能生出来已是奇迹,让她节哀顺变。
宇文衡也说,孩子总会有的,让她莫要钻牛角尖。
身边的人都说,缘分有深浅。
早夭,是这孩子不孝……
任凭大家把宽慰的话说出花来,但她却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和高令仪脱不了干系!
要她忍着,为的都是所谓“军国大计”。
……
想到早夭的皇子,雨燕神色凄然,叹息着说:“小姐,宫里老人们常言……内命妇最忌凡事求个明白。”
宋月怡的拳头攥的发白,仰头将眼泪留在眼眶中,“关于自身,我可以不明不白。但是……孩子,任何一个母亲都要求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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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边泛起鱼肚白。
阵阵晨钟传来,寂静的深宫大内渐渐热闹起来。
洒扫的宫人走到贵嫔娘娘身侧,一一躬身行礼,而后远远退开。
宋月怡目不斜视,死死盯着甘泉宫正殿朱漆的大门。
“隆隆——隆——”
正殿左右八道扇门自两侧拉开。
宇文衡一身玄黑绣金的朝服,腰间系着正红的白玉十三环蹀躞带,宽袖携风,仰首阔步自殿内走了出来。
昨夜服过“药”,噬蛊虫安分了许多。
难得一夜安眠,此时的他神台清明,周身都是许久不得的轻盈爽利。
长阶下,候着八抬步辇,两名宫人掌着五明扇立在辇后。
步辇不远处,还站着宋月怡和祁云殿的宫人们。
望见宋月怡,宇文衡蹙起眉头,有些不耐烦地说:“站了一夜……就为了逼问朕几句”
紧随其后的洪德不禁冒汗,小心翼翼地回道:“娘娘许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向陛下禀告。”
“能有什么要紧事”
宇文衡并不急着过去,而是负起手道:“你说,若是宋作司遇此情形,她会怎么做”
洪德自然知道“宋作司”指的是谁,却不知道陛下为何忽然这么问。
他硬着头皮答道:“姑姑她,大概会悄悄在侧殿放把火吧……寝宫走水,陛下移驾,她只需等在外头便能见到您了。”
“哈哈哈——”
宇文衡爽朗
第五百八十一章 端阳盛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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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内忧外患的当下,朝廷的表面功夫越要做足。
大周代魏以来,朝堂内外明争暗斗,左右四邻频繁异动,江山社稷风雨飘摇……安稳人心迫在眉睫,端阳节正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早在上月初,宇文衡便颁布诏令,今年端阳节庆,比照上元佳节,罢朝、休市三日,将自承天门至朱雀门,十里长街辟为戏场,通宵达旦、天下同乐。
民间庆典尚且如此隆重,皇城内的宫宴自然更要大办特办。
一大清早,帝后同乘至太庙拜谒。
宇文衡在典礼上亲授蚕衣于高令仪,以弥补三月“亲蚕礼”时,她未能出席的遗憾。
帝后和谐,场面圆满,却让许多人感到费解,尤其是宇文烈的拥趸——各大关陇门阀世家。
帝后之间的和解,是否意味着东境动荡的平息
如此一来,聚集在关洛边境的军队是不是可以南调,或是调回凉州去了
宇文衡登基以来,一直大力扶持新贵,平衡各方兵力,全力融合西蜀腹地,一心求和、反对征伐,尤其是讨伐“世仇”——突厥。
今日,他的举动是否是一种妥协
这些年来,宇文烈那般强势都不能让他屈服,如今又是什么让他开始妥协
亦或者,他在暗中筹谋些什么
这一切,实在让人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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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廷宫宴,形式大于内容,排场大于实质。
既然为了颜面而设,宫内自然是一片锦绣繁华,赴宴的皇族、重臣、门阀士族,更是不遗余力的显尽排场。
正午当时,甘泉宫的殿前广场上,铺满了殷红的锦毯,其上密密麻麻的位次座无虚席。
最耳聪目明的宫女们穿梭其间,适时地给各位达官显贵和夫人们斟酒、布菜;内侍们严阵以待,五步一人,立在座侧,细心听着各方招呼,看人下菜的侍奉好该侍奉的人。
珍馐美酒、雅乐歌舞在前,所有人却都在有意无意观察着大冢宰身侧的“夫人”。
宇文烈从未娶过正妻,许多年来身边只有一位传说中的侍妾——雪姬。
今日宫宴,他堂而皇之的带了名女子入席,难道就是那身世不详的雪姬
那位夫人,轻纱拂面,徐徐微风半撩起的边角下,竟然露出道道可怖的伤痕。
堂堂一朝首辅,唯一的枕边人竟是这副面孔,不知她有何惊人的底细
丝竹声声,充耳不闻。
窥探之余,众人纷纷揣测起来。
……
宫宴的菜色虽然富丽堂皇,却因繁复的烹调失了本身,远不如民间百味能引起人的食欲;宴席上的乐师虽然功底极深,所奏曲乐却端正到乏味,甚至不如追星揽月坊几年前的旧调。
泛善可陈的端阳宴,眼看着无波无澜的进行到尾声。
高令仪穿着应景的宫装,一身华丽繁复的缀饰,挺着浑圆的大肚子,本想再坚持坚持,让那些主张排齐的重臣们看清楚,她与宇文衡之间的夫妻情深,却无奈密集的华盖也挡不住阵阵热浪,呼吸渐渐沉重之下,无奈向宇文衡和左上位的宇文烈“告罪”一声,摆驾回了椒房殿。
皇后离开宴席,两侧的嫔妃立刻活泼起来,纷纷离席向陛下和左右近侧重臣们祝酒。
一轮过后,宫宴终于有了些热闹的氛围。
“陛下——”宇文烈把盏起身。
同时,中场热热闹闹的丝竹奏乐戛然而止。
果然国之柱石,宇文烈一开口,甚至比君王更加万众瞩目。
宇文衡轻笑着,笑意从唇间到鼻尖,全然是在自嘲。
“兄长有何指教”他刻意的客道着。
宇文烈并不虚礼,伸手扶起身边的女子道:“臣年少时,得遇一位红粉知己,有幸得她陪伴半生。如今年将不惑,厚颜向陛下禀告,请纳她为夫人,立下白首之约。”
那女子明显一怔,被他紧握的手腕暗暗挣扎,却因身处大庭广众之下,而不敢过于妄动,轻纱掩盖下的脸上陡然神情大变。
 
第五百八十二章 端阳盛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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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师身姿端坐,染着暗红蔻丹的指尖轻轻一挑一回拨。
“铮——铿——”
金声玉应,如在耳畔。
偌大的广场上,杂音骤然褪去。
一瞬间,人皆静了,风也停了……
所有人都仿佛被拨动了心弦,目光凝结于那张宽仅六寸、长三尺六寸小小一张丝桐之上。
琴师右手轻拂,拉开一道长长的弦音。
尔后,指尖轻拨。
“叮咚——叮咚叮咚——”
琴音淙淙,如山间细流,沿着曲折的小溪欢流而下。
宇文衡心头一震,仿佛被惊雷击中。
他猛然抬起头,目光落在那琴师身上,脸上满是惊异与错愕。
虽然看不清琴师的面貌,但她的琴音与指法,显然就是他熟悉的星河。
她回来了!
就在他即将要放弃一切的时候。
……
琴音虽妙,弹奏的技巧却不是最上乘的。
显然琴师太过年轻,手法还不够出神入化。
停在宇文衡面前的老臣,不知君王为何惊叹如斯,弓着背直等到酸痛也没听到回音,一时间收也不是,强撑着老骨头亦再难继续下去。
“陛——”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宇文衡轻嘘了一声,冲他匆匆摆了摆手。
老臣如蒙大赦,赶忙退了下去。
他拭着汗回到位次,再没有一人交替着上御前去,周围同僚们都以最端正的姿态赏着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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