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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坠星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楠榯

    她稳住微抖的手,抽下腰后的布囊,从里面摸出了另一块玉牌。

    前后翻转着,将两块玉牌仔细对比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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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四章 隐匿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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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柏郁郁,青烟袅袅。

    立锄于斜坡之上,面对着一方孤寂的坟茔,星河紧张到全身发抖。

    三年前,她与杨玄风初入谷中,便在荆家夫妇和村民们的帮助下,将义父、义母的小楼翻修过一次。

    当时,大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若是义父有心留下线索,那么一定藏在窦夫人的棺木之中。

    掘坟开棺——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此生会做这样的事情。

    “婶婶,咱们这是要锄草吗”

    淮生手里握着一柄长铲,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星河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我义母的坟茔里头,也许藏着你爹娘和全村老小失踪的秘密。我要掘开它,打开棺木看看究竟。”

    淮生似懂非懂地点头。

    “我来挖!”他义气十足道。

    说着,“刷刷刷——”,冲坟茔边的杂草挥起了铲子。

    一个孩子,面对这样的突变,心情收拾的如此之快,行动力如此之强,实在太难得了!

    星河被他所鼓舞,立马跟着动起手来。

    (珍爱节操,拒绝盗版!)

    ……

    两人一直从午后忙到傍晚,那口掩埋的并不算深的薄棺终于露出了棺盖。

    星河停了手,从腰间抽出慌乱中从家里找出来的红盖头,一下子盖到了淮生的头上。

    “哎——,天怎么黑了”淮生挥舞着双臂,紧张地喊道。

    “淮生,待在这里别动。这个时辰开棺,煞气太重……小孩子还是不看得好。”

    星河将他抱到近处一颗树下,轻抚着他的头,安顿他坐下。

    淮生许是听懂了她的意思,立刻安静了下来。

    “婶婶,你快些。我怕!”他的声音有些抖。

    一个小娃娃尚能忍着这样的恐惧,自己一个大人又怎能临阵退缩。

    星河沉了口气,转身走向窦夫人的棺木。

    到底能不能顺利开棺她的心里犯着嘀咕。

    这口棺木,以上好的柏木制成,一头高,一头低,斜着的棺盖表面十分平滑,没有多余的纹饰,是典型的中州制式。

    想必是文智侯依着夫人家乡风俗,特意打造了这口棺木。可是,按照洛阳丧葬的规矩,棺木四角会以四颗木钉封闭。要想开棺必先拔除它们,而通常这绝非一个人的力量可以达到。

    星河绕着棺木查看了一圈。

    果不其然,四面的封钉全部钉死,露在外面的钉头也依风俗被敲去了。

    如此一来,没有任何可以使力的地方,想要拔出封钉绝非易事。

    星河蹲在棺木一角,心里暗暗打着退堂鼓。

    “婶婶——”

    忽然出现在身旁的淮生,把她吓了一跳。

    淮生半撩开红盖头,指着他们面对着的封钉道:“婶婶想把它取下来吗”

    星河点点有,疑惑着问:“你有办法”

    “吴瘸子家有种玄铁打造的大钉,尖尖的头儿像田螺壳一般。把它拧到这个木钉里,再用撬杠去撬,就能把木钉取下来了。”

    似乎是怕星河不信,他又急着补充道:“去年李阿婆死了,要和李老爹合葬,打开棺材时我就在旁边呢。我爹和吴瘸子他们就是这样做的。”

    吴瘸子是村里的铁匠,经常按照大家的要求,做一些新奇的玩意儿。若是他家真有尖头像田螺盖一样的铁钉,一旦拧进封钉里去,便有了用力的抓手……开棺便有望了。

    “我去找!我知道吴瘸子的‘百宝箱’摆在哪!”

    不等星河说话,淮生已经小跑着下了山坡。

    望着他的背影,星河感慨万千……

    此时,与其说自己是他唯一的依靠,还不如说他是自己的依靠!

    ……

    “婶婶,好了吗——”

    淮生顶着红盖头,按照星河的吩咐捂着眼睛,坐靠在树下焦急地拖着长音。

    星河没有马上回答他。

    眼前棺木中,窦夫人的骸骨旁边,一个小小的木箱,已经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

    她猛然跪下,伏身三拜道:“义母,小女不孝,冒犯贤身贵体。事急从权,小女甘愿折寿折福,请您万勿怪罪淮生那不懂事的孩子。”

    说完,她即刻起身,小心翼翼地取出了木箱。

    掸开木箱上的尘土,只见它的上头落了一把铜锁。

    仔细看过锁孔,扁平的形状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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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五章 兄弟阋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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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中三年,世外仿佛隔世。

    一切陌生又熟悉。

    走出深山密林,踏入潼关郡地界。

    星河先购置了一辆马车,又从黑市上买了两张寻常的照身帖。便带着淮生,一路避开州郡大城,直奔长安而去。

    很快她便发现,与“荆大哥”带回的消息无异,整个东境都在严阵以待。

    唯一不同的是,征东军看起来人马充足,各类工事守备、人员调派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沿路村郭也没有征兵、拉壮丁的景象。

    每到一处关卡,她都特意与守城的官兵搭话,大量操着西北口音的守军引起了她的注意。

    从与他们的攀谈中,星河得知了一些关于“大周”的坏消息。

    其一,荆湘战事吃紧。

    原本,周、陈两朝在荆湘一带的战事,大周已经靠着兵力优势处于上风,可是陈氏忽然以允许南越国复国为条件,向其借来了过万擅长水战的精兵。

    如此一来,两边的力量趋于平衡,战情再此陷入了胶着。

    其二,东境危机骤现。

    为了速战速决,尽快取得南方战场的胜利,朝廷又从征东军调出一府兵马,南下支援征南军御敌。

    原本合情合理,可偏偏就在那个时候,东齐发兵绕过大周的东境防线,猝不及防地对河套十三郡发起了进攻。

    若非陛下亲迎羯部公主的御驾抵达,及时调兵还击敌人,对方差点将定襄、云中二郡给攻破。

    不久之后,陛下顺利娶回佳人,东齐也编了个名目搪塞过去挑衅之事。一切看似归于平静,大周东部防线的危机却一下子显现了出来。

    无奈之下,朝廷只得许下突厥大量的岁币。在稳住了北疆之后,从西北军抽调了两府兵马增援征东军。

    其三,北线边防空虚。

    上大将军与夫人接连殒身,西北军人马又一下子减少了一半。即便战事暂休,对军中士气的打击也是十分沉重的。

    这种情况下,选任一个足够有威信、能服众的新主帅便是迫在眉睫之事。

    上大将军夫妇膝下原有三子,被立为世子的第三子杨玄风早年“战死沙场”;长子杨渊,任天官府纳言大夫,虽为嫡长却是个文官;次子杨炎,官居大司寇,又是宇文皇族的郡马、大冢宰宇文烈的妹婿,原本是继承父亲封号、军职的不二之选,可他却因一封所谓“父母遗命”的家信,拒不肯受封,甚至称病久不上朝、亦不处理衙门事务。

    如果说,这还不算太坏。

    那么突厥可汗伊敦收兵还未及折返,却不知何故再次南下滋扰,便是让大周局势雪上加霜的又一重笔。

    这些消息,对大周朝廷、对君王宇文衡,甚至权臣、世家来说都是大麻烦,但对星河、对宫家来说却并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突厥收下的岁币,会通过宫家之手,变成一件件精美重器,变成贵族身上的绫罗绸缎,变成王庭宴会上的美酒佳肴;南北三朝战事中迅速消耗的军需,会通过宫家商号大批调集,再源源不断的送往前线;在战乱中,富人们长年囤积的珍宝、古玩,良田、奴仆……都会通过宫家的商行、银号变成便于携带的金银细软。

    所有的一切,在混乱中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后被最大的受益者吞入腹中。

    只有一个消息,让她心中怨愤交加。

    正当朝廷为西北军统帅人选伤脑筋之时,原被以为死在平叛战事中的上大将军世子、城防营统领、三品安南将军杨玄风忽然回京奔丧。

    在上大将军夫妇祭典上,羯部公主认出他正是当年帮助自己逃避追杀、入京陈情的大周功臣。

    既然人活着归来了,陛下便当场颁布诏谕——按照先皇“凯旋归来,连升三等”的许诺,册封杨玄风为西北军统帅,并袭“柱国大将军”封号



第五百七十六章 围城内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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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府门前,一辆华贵的马车徐徐停下。

    候在门口的小厮赶忙上前,放下怀里的马凳子,恭敬地候在一旁,准备迎小主人回府。

    宇文熙从帘幕中探出头,左右扫了一眼,确认老总管并不在。

    他松了口气,踩上车轓纵身跳下了车。

    “诶呦——,小侯爷,您可小心着点儿!别摔着了!”

    小厮吓得半死,煞白着一张脸,恨不能把小主人给提溜回去。

    宇文熙理了理衣袖,正了正发冠,负起手来道:“不碍事,本侯近来长高了。”

    他一身靛蓝朝服,印着暗金的蟒纹,发冠上簪了一个墨玉簪,颇有些侯府主人的样子。

    可惜,这副严整的样子弹指即逝,下一瞬他便捂着肚子嚷嚷道:“早膳备了吗”

    “备了,备了!”

    小厮忙应下,心中不免一阵腹诽。

    小侯爷这么大点儿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老总管却要他日日挑灯夜读,早上自然起不来。

    宇文家又偏偏是戎马世家,如今成了大周皇族,对子弟们要求更是严厉。新春以后,天官府下令,凡侯爵以上爵位者,不论是否身兼文武官职,都要上朝参与议政。

    如此一来,他这早晨起不来床的小主人,免不得天天为赶着上朝而饿肚子。

    他也是有孩子的人,看着小侯爷小小年纪便这般劳累的模样,不免有些心疼。

    总管说过,老侯爷还有位养女,也就是小侯爷的姐姐。

    他入府几年了,却从来没有见过。

    小侯爷是皇家宗室里没了爹娘的孤儿,入嗣侯府时人人皆谓之有福气,但他虽然贵为侯爷,掌握着这一世都花不完的钱财、产业,却还是个没有亲人、没人真心疼爱的苦孩子。

    “备了什么”

    “都是您爱吃的,羊酪酥、梅花糕,煨笋汤、驼蹄羹,蒸豚、胡炮肉,麻饼、髓饼……”

    一听毫无新意,宇文熙敷衍地点点头,提起袍角便要进门。

    “唧唧——唧唧——”

    几声低鸣声传来,引得他停下了脚步。

    余光瞥见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正坐靠在不远处的墙角边,怀里抱着一个乌黑的瓦盆,用一个小细棒专注地拨弄着什么。

    宇文熙再仔细一听,那鸣叫声浑厚、响亮,若非晋城铁皮蝈蝈,便一定是冀州的五色花蝈蝈。

    虽然总管常说,玩物丧志,谆谆告诫他不可过于沉溺于玩乐。

    但那阵阵鸣叫声,勾得他心里直发痒。

    他冲小厮勾了勾手指,“你去把那孩子叫回来,本侯要跟他斗蝈蝈!”

    小厮原想哄着小主人回去,转念一想总管不在家,自己还真没法子哄住这位小爷。

    挣扎了半天,他无奈点头说:“遵命。”

    而后,小跑着到了街角。

    那孩子还算大方,小厮与他攀谈两句,他便很快亮出自己瓦罐里的宝贝。

    一直伺候小侯爷,小厮有心无意也看过些上好货色。

    他一看到瓦罐里的蝈蝈,立刻眼里冒光。

    宇文熙不住地观望,生怕自己的珍藏不能和那只难得一见的大蝈蝈比试一场。

    ……

    不一会儿,小厮又小跑着折返回来。

    一脸难色道:“小侯爷,那孩子说……婶婶不许他随便上别人家玩。”

    宇文熙急了,“告诉他小爷是谁了吗!”

    “说了,可他好像是个外乡人,有点认死理……坚持不肯随我回来。”小厮一五一十地答道。

    忽然,他的眼珠子滴溜一转,换了副神色道:“他那只蝈蝈品相确实不错。您若是喜欢,小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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