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叹

    狄夫人连忙站起转身，面对着老夫人，遮挡了狄莫芸大半个身子，她屈身恭敬道：“母亲，芸儿为了这次晚宴，特意早来了半个时辰，可由于年龄太小，实在挺不住饿，所以才吃点零食垫肚，望母亲包涵。”

    “饿！老身看她不像能饿的人，这般痴肥，居然连这点饿都受不了吗！可笑！”老夫人嘲讽道。她露出了轻蔑的笑，法令纹因嘴角的上扬而更加深刻。

    狄英逍也恭敬地行礼并回道：“祖母，芸儿体态是先天如此，并非后天养成，芸儿的食量与体能与一般孩童无异。”

    老夫人瞟了狄英逍一眼，又面向众人，冷声道：“老身不管她是否正常，老身只知道作为晚辈就算有病，不也应该等到长辈坐齐后再用膳吗！这是规矩！如此不懂礼数，好吃懒惰的东西，当娘的不教训她，老身就不能不教训她了！”

    狄夫人像被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一样，心道，你说我女儿没有家教，是在说我的不是吗！她脸色煞白，瞪大着双眼，紧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她在努力地克制着自己浑身的颤抖，她在告诫自己不能冲动！

    老妇人阴森寻衅地看向狄夫人，反问道：“怎么，对老身有意见！”

    狄夫人低眉顺眼道：“妾身……不敢！”

    而狄英遥却忍不住了，学着狄英逍抱拳的样子向老夫人施礼道：“祖母，妹妹并非是您说的那样不懂礼数的，那吃食是孙儿主动给她的，要训就训孙儿吧！”

    老夫人用手指着狄英遥，诘问道：“小子，你翅膀硬了，居然敢和老身叫板了！”

    狄英遥连忙摇头说道：“祖母，孙儿没有！孙儿只是不想妹妹被误解，所以才上前澄清的。”

    “误解！你是在说老身歪曲事实了！

    “不是的，孙儿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好！既然你这么护着妹妹，那就一块受罚吧！”

    罚！还要惩罚这祖宗还要整什么幺蛾子！

    狄夫人刚想出声，狄莫芸已出声了，“祖母。”她站了起来，走到老夫人面前，尽可能地行了一个标准的请安礼，“孙女儿狄莫芸向祖母请安，祖母安好。”

    老夫人冷哼一声，并未理睬。

    狄莫芸深吸口气，内心自我安慰道，以前又不是没有跪过人，怕什么！想罢，一咬牙，跪了下去。

    她说道：“祖母说的是，这确实是我的错，但与二哥无关。事实是我贪吃，强迫二哥给我的吃食，所以请祖母不要责罚我二哥，孙女儿一人甘愿领罚。”

    狄英遥连忙说道：“不是这样的！小妹……你……”

    狄莫芸赶紧回道：“二哥的心意，小妹心领了，但不要再袒护小妹了，犯了错就该受罚，这是应当的。”

    “什么应当，明明你没错，要受什么罚！那吃食确实是我……”

    “二哥！”狄莫芸扭头瞪了狄英遥一眼，眼睛睁不大，但还是能让狄英遥看见狄莫芸的那双小小的眼眸，分明是在命令他不准再说了。

    狄英遥勉强闭了嘴。

    狄莫芸转过头来对老夫人再次恭敬道：“祖母，只是孙女儿不知要领什么责罚”

    老夫人没有回答，眼睛向扶着她的苏妈妈示意，苏妈妈道：“按家法，应闭门绝食五日。但念小姐年龄还小，就不用绝食五日了，改禁食三日，并且禁足三月，闭门思过。”

    禁食三日！别说小孩，就是大人也不一定能承受得了，狄英逍刚想上前出声，却被狄夫人用手一挡，摇摇头给阻止了。

    狄莫芸刚张嘴说：“谢祖母体恤……”

    狄英遥呛声道：“祖母，这惩罚也太重了，小妹怎能受得了！”

    老夫人生气了，满脸的阴云密布，发起了雷电轰鸣，“受不了吗！那就不用禁足三月，直接绝食五日如何！”

    “祖母，不是这个问题……”狄英遥没料到老夫人责罚更重了，急的要跳了起来。

    “怎么这么吵！”这时，从屋外传来了狄亦方的声音。

    狄夫人心里一喜，也稍微松了口气，夫君可总算来了。

    狄亦方踏入厢房，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自己的母亲坐在正座上，她面前跪着的是自己的小女儿，女儿旁边站着自己的二儿子，在他们身后还站在自己的妻子和大儿子。

    狄亦方扫了一圈人，又回到狄莫芸身上，见她还在跪着，皱了皱眉头，然后再转向老夫人，微弯腰作揖道：“儿子狄亦方向母亲问安。”

    老夫人冷淡地瞥了狄亦方一眼，没有作声。

    狄亦方不在意地直起身，问道：“出什么事了”

    老夫人冷然道：“老身尚未上座，这丫头便已经吃上了，因此老身教训了几句，却遭来这么多反对，怎么老身连教训晚辈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狄亦方道：“若小女真有错，母亲教训便是。只是小女是否有错，且待我调查一番，还有待商榷是不是”

    老夫人脸色一沉，“这有什么好商榷的，老身进来时便见这丫头因吃得太急而被噎着了，难道是老身眼瞎了，看错了吗”

    “父亲，小妹是吃东西了没错，但那是孩儿给的，孩儿担心小妹这么久未进食会饿坏了肚子，才硬塞给她的，并非是小妹自愿，请父亲不要责怪小妹，要责怪就责怪孩儿吧！”狄英遥忙跪在狄亦方面前，眼含着泪花说道。

    狄亦方明白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有对跪在自己眼前的小儿女有所表示，而是抬眼对老夫人说道：“作为晚辈确实应该等长辈上座后才可吃食，母亲教训女儿教训得对，只是女儿年纪尚幼，就请从轻处罚吧，禁食一日，禁足一月。而且小儿偷济女儿零食也有错，也得罚他抄写《儒语》十篇各十遍，如何”

    还未等老妇人回答，他又接着说道：“不过，今日好不容易家人聚齐一堂，就不要因此扫兴了，这样吧，今日就让女儿仍与我们用膳，明日再惩戒女儿也不迟。母亲，这样可好”

    老夫人明白狄亦方这是在给她台阶下，要是再得理不饶人的话，恐怕今天连自己都不会好过，想着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就只有将此事暂且放下了。她抿了下嘴，说道：“就这样吧，都是小孩子，老身再跟他们过不去，岂不是显得老身倚老卖老了！”

    狄亦方点头，“多谢母亲大度！”然后看下跪在地上的狄莫芸和狄英遥二人，说道：“还不快谢谢祖母。”

    狄英遥有些不服的还想要辩解，但被狄莫芸一把拽住衣袖，听见她道：“多谢祖母恩典。”

    就这样，这件事算是揭过去了。

    狄莫芸由安氏抱到凳上，开始与家人一同用膳。可狄莫芸心里有点不踏实，预感到好像还有别的事情要发生。

    狄莫芸的预感果然不差，老夫人前来用膳怎会是一件平常的事，老夫人给狄莫芸来了一个下马威，这事仅是一段主题曲中的小插曲，硬菜前的小菜，真正的大戏还在后头呢！

    大家都小心翼翼的进食着，狄夫人突然落下了筷子，对众人说道：“老身吃饱了。”

    大家心里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心想老夫人可算是要下桌了。于是，大家纷纷停了筷，静候老夫人离去。

    可是老夫人却迟迟未动，老夫人不动，在座的人也都不能动，就这样气氛一时尴尬。

    狄亦方作为一家之主说话了，“母亲，您这是……有话要说”

    老夫人耸拉的眼皮动了动，她抬眼看向狄亦方，说道：“亦方，明天领老身进宫。”

    进宫！所有人都愣住了，全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狄亦方问道：“母亲进宫做何事”

    老夫人道：“还能做何事，当然是要见圣上。”

    狄亦方追问道：“见圣上又是为何”

    老夫人被问得烦了，怒拍桌子，瞪向狄亦方，喝道：“不孝子！老身是你母亲，哪有晚辈诘问长辈的道理！”

    狄亦方说道：“是，是孩儿逾越了，可一旦圣上向孩儿问起原因来，孩儿答不出，那岂不是犯失察之罪，对圣上不忠倘若忠孝两难全，那就应以忠字为先。”

    狄亦方说话谦敬，态度恳切，但句句暗藏机锋，寸步不让。

    老夫人眼睛瞪得前所未有的圆，几乎喷出火来。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直在静观其变。

    老夫人没有像大家想象的那样拍




第十一章 千里相约
    黑暗中，眼前的飞船在一点点地消散……

    “孟越嘉，你看看，这就是你建的飞船，因为你，那五十万条生命全没了！全没了！！”有一人冲着孟越嘉面目狰狞地叫喊道。

    “孟工，救我，救我！！”有一人冲着孟越嘉伸出五指，绝望而凄厉地喊叫！

    “凭什么，凭什么就你能活着，是你！是你害死了我们！”有一人挥舞着手臂，想要上前掐死孟越嘉。

    影像闪烁，出现一位老人。

    “爷爷！”孟越嘉喊道。

    那老人一脸的悲悯又一脸的失望地说道：“越嘉，我对你太失望了，我不是你爷爷，我没有你这样的孙女。”

    “不，爷爷！”孟越嘉激动地喊道。

    影像再次闪烁，出现一位青年。

    “克白！”孟越嘉喊道。

    那青年面带愧意地说道：“越嘉，对不起，我没能完成你的嘱托。”

    “克白……”

    秋克白慢慢地消失在黑暗中。

    “克白！”

    笼罩着孟越嘉的黑暗，只回荡着她自己的喊声，“克白……！爷爷……！”

    “不要！！”狄莫芸诈尸般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稍微定了定心神，看清了四周，只有带星光的黑夜，架子床，帐帘。

    又做噩梦了……

    狄莫芸放松了下来，发现自己整个身子都是湿的，她叹口气，第三次了，这是第三次做这样的梦了，两年了，本以为自己忘却了，原来前世临死前的那一幕是那么顽固的一直藏在记忆深处，恐怕永远也不会忘记了。

    她不甘，她愧疚，她挂念，种种情绪在梦里爆发了出来，唉……估计是被老夫人与狄亦方的对话刺激了吧。

    她挑开帐帘，看偏房毫无动静，看来乳娘睡得很香，并没有被惊醒。

    算了，再躺下重新睡吧。躺前，她把方枕翻了个面，因为原先头枕的那面早已被她的泪水浸个湿透。

    第二天，她洗漱梳妆完毕后，像往日那样很安静地看着书，吃着母亲暗中派人送过来的点心。

    狄莫芸在看从狄亦方的书房里偷拿出来的《史鉴》这本书，把晟朝之前的历史看了个通透，从最早的云朝到如今，已跨越了2600年。

    2600年，也经历了奴隶社会到封建社会的变更，也经历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之势，也经历了诸子百家争正统之盛况。

    狄莫芸边看边笑，这里的世界和地球的世界真像，连文明发展的趋势都是相近的，照这么发展下去，再过上几千年就能迎来信息大爆炸时代，也能有高速发达的科学技术！

    看着看着，狄莫芸的眼睛开始变得暗淡无光，她有些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场噩梦，那么发达的文明，那么先进的科技，依然拯救不了那五十万人的性命！

    狄莫芸憋得慌，想站起来走走，这时，巧沁过来跟安氏说道：“安姐姐，夫人命我出去采买花茶，姐姐可有什么要捎来的”

    狄莫芸听到巧沁的话，立马来了精神，上前问道：“巧沁姐姐，你这是要去华溢店”

    巧沁点头道：“是啊，府里的存货快没了，打算再去采买。”

    华溢店，不就是千年睡莲盛开的地方吗！狄莫芸道：“巧沁姐姐，我能跟着去看看吗”

    巧沁想都未想拒绝道，“这是不行的，大小姐，您现在是被禁足了，别说出府了，就是出闺房都不行的。更何况，您是金贵之躯，怎能去那鱼龙混杂，五行八作的地方，要是出什么意外，奴婢怎么跟夫人交代啊！”

    狄莫芸说道：“不会的，巧沁姐姐，我女扮男装，扮成男童，就不会有人发现了吧！再说了，不是还有巧沁姐姐你跟着嘛，我会出什么意外！”

    “这……还是不行的，奴婢可不敢做这个主啊！”

    “哎呀，巧沁姐姐，求求你了，就带我去看看嘛！我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快憋死了，就让我去吧，我会很乖的，听你的话，不会乱跑的。”

    “不行啊，大小姐，要是被夫人知道了，会打死奴婢的。”

    狄莫芸深吸一口气，看来得使出杀手锏了，“巧沁姐姐，你是不是担心我会坏了你和二牛哥的好事啊，放心吧，我不会……”

    话还未说完，狄莫芸的嘴巴就被巧沁捂上了，“哎呀呀，大小姐，您怎么……怎么会这么说啊！”

    “啊不是二牛哥吗难道我记错了！”

    “不是……那个……大小姐，您、您怎么会知道二牛”

    “嗯……好像去年吧，我去母亲那里看望母亲的时候，无意间逛了下你的屋子，你纳了一双鞋垫放在床头上，我看那鞋垫挺大，还绣着二牛两字”

    “去年去年您就会认字了”

    “嗯……刚学会点儿。”

    巧沁心想夫人早就知道她和二牛之间的事，只是心照不宣罢了，可若是挑明了，就是授他人以柄了，到时候就算夫人有心袒护也不得不顾忌到别人的议论！眼看自己就要熬到头了，这时候可不能出事！所以绝不能让大小姐宣扬出去！

    “好，大小姐，我答应您，带您出去，但是……大小姐，您能不能不要对外人说……”

    “啊……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巧沁一愣，又立马回过味来，她无奈地说道：“大小姐啊，我真是怕了您啦！”

    狄莫芸嘻嘻一笑，抱着巧沁的大腿说道：“巧沁姐姐最好啦。”

    就这样，巧沁与安氏为狄莫芸换了一身男装，因为年龄太小，所以还真难辨雌雄。

    巧沁带着狄莫芸有点心虚地出了狄府，去的路上碰上一些下人，她都谎称：“这是大小姐乳娘安氏的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