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当兴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冼青竹
高胜好似庆幸似的念叨着,却突然反应过来事情好像不对劲啊,也不知他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抓住了高定的胳膊咬着牙道:“你是说高猛战死了!!!”
此时此刻,高胜多么的希望自己儿子摇头否定,但他注定了只能看见高定无奈点头的样子……
高猛何许人也,那是高胜能够一统越嶲夷部最大的臂助,也是他自认为一生之中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当初高猛并非姓高名猛,甚至是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的野人。
还是偶然之间,被高胜所收服而后慢慢的教化,更是发现其身形高大天生勇武,故而赐名高猛。
而高猛也果然不负其名,在高胜争权夺利走上夷王之路间,一直是高胜手中最锋利的长矛,立下了不少的功劳,甚至可以说高胜这越嶲夷王的位子,得有三分之一是高猛打下来的……
本以为还能靠着高猛去打一打邛都县城,结果高胜却在此时得知高猛已经身死的消息,这对于他而言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啊。
手下夷兵跑就跑了,事后他还是可以慢慢的收拢回来,毕竟作为夷王高胜很清楚这些夷兵的作风习惯,必须要由一个人震慑住他们才成。
但高猛死了啊,作为高胜手中唯一一个杀手锏就这样没了,这才是高胜最难以承受的损失……
只是高胜忙着悲号,却不知道高定还没有完全的说明情况,或者说高定也不敢全说出来,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是十分的害怕,害怕他说出来之后便会遭遇跟高猛一样的命运。
高定清清楚楚的看见,那原本在他心目中如神人一般的高猛连挥刀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一纵马而过的中年汉将一枪穿胸而过,之后就跟甩垃圾一样,把如同破布一般的高猛尸体扔了出去。
这样的场面对于高定而言是何等巨大的冲击,以至于他现在连那汉将都不敢用言语叙说出来,心中已是惊惧害怕到了极致……
然而事实上,不论是高胜还是高定,亦或者那被魏延一枪捅死的高猛,他们都只是活在一个小圈子里面,直到老死可能都冲不出越嶲郡,又怎么可能知晓天下英雄豪杰的厉害之处。
一个在高胜眼中是勇武难当的悍将高胜,到了魏延眼中也就是那么回事罢了,基本上就是一枪一个的样子,这种对手难道还要求魏延谨记在心吗?
甚至魏延在杀了高猛之后,尚且都不曾知晓自己已经干掉了高胜营中最猛的武将,只是以为随后解决了一个小小兵长而已…………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口吃不下
原本只是想着挑衅一番探一探夷兵的虚实,毕竟高胜好歹也是在越嶲郡搅风搅雨这么长时间,没点本事肯定是站不住脚的。
可不曾想,魏延的小暴脾气一下子没压住,挑衅不行便强攻,而且还真就让他给攻了进去,这事放在哪都很稀奇的好嘛……
突袭炸营以胜,是魏延能够将夷兵一举击溃的原因,却也并非是完全依此。
士卒平均个人战斗力的差距,双方士气的高低不同,武将勇猛冲锋陷阵等等等等,所谓的原因有很多,具体要说哪一个最重要,其实魏延自己也说不准,反正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那他之前冒进的过失便可被掩盖下去。
虽说瑕不掩瑜,但也要看那是多大的瑕疵和多大的功绩,就说这一战将高胜大营给打的分崩离析,连个正儿八经的抵抗魏延都不曾遇到,反正是见人就杀见人就捅。
从前营门杀到了后营门,魏延浑身上下跟遭了血水浸泡过似的,但事实上他身上的伤口寥寥无几,基本上都是夷兵的鲜血……
“迅速整军,吾等即可撤离此地!”
眼见着夷兵们正向奔走数量越来越多,魏延这心里头渐渐有些发沉。
毕竟他是冒然冲营深入夷兵大营深处,虽然对夷兵造成了巨大的惊吓,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等到荆州将士们无力再战的时候,恐怕就是夷兵身上恐惧退散的时候。
若不早早后撤,这上万的夷兵回过神来,或者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夷贼高胜钻出来,恐怕魏延刚刚打下的大胜就得吐出去几分……
所以,占了便宜就不要得寸进尺,哪怕是现在粗略的估算,魏延相信从他率众冲营开始,一直杀戮到现在,怎么也得对夷兵造成三四千左右的杀伤。
如此巨大的战果,根本是之前魏延不曾预料过的,此时如果不识进退,难道还想一口气吃成个胖子?
若未曾吞下反倒撑破了肚子,那恐怕魏延此番不仅无功反而还会有大过……
是,他魏延贪功众人皆知,但是他也很清楚什么功劳能贪,什么功劳可取,而什么却是需要点到即止。
今日一战已是大胜之势,然兵卒力竭根本就无法做到斩尽杀绝,所以与其进行风险极大的追击,倒不如暂且休兵养息,等到恢复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再行于那夷贼高胜决一死战……
因而,魏延才会决定撤军,五千荆州军士尽可能的带上受伤袍泽,和死去战友的尸体,结成阵型缓缓的向着来路后撤,没有再继续恋战。
按理说这种时候,若有一知兵之将能够统合夷兵形成反扑之势,魏延说不得得丢下数百具尸体才能够保证大部分人全都撤离。
可此时夷人心胆俱裂哪里还有那种声望足够的人,高胜都已经被儿子高定背着跑了,连高猛都惨死于魏延的枪下,夷兵当中剩下的那几个阿猫阿狗根本没有那个本事……
刘禅趴在高坡上完完整整的看到了这一切,从魏延不知因何率部冲营开始,到荆州锐士缓缓撤军为止的这段时间里,对夷兵所造成的杀伤不可谓不大。
那尸体横堆的大营,残破不堪的帐帘,到处都是火烧焦糊的味道,简直是惨不忍睹啊。
而且不光是魏延率部冲杀,夷兵们惊慌逃窜之下,争相奔走亡命奔逃之时,踩死的同族同袍亦是不在少数。
要知道人流密集处,一个不小心跌倒在地上就可能再也爬不起来了,更何况是在这战场之间士卒仓皇之际,那些可能脚下一绊倒在地上的人根本就没有机会起身,甚至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
无数双脚掌踩踏而过,一个人能够扛起的重量十分有限,更不用说身上承担着成百上千人的重量,恐怕那些个摔倒的人到最后连尸体都找不到了吧,差不多已经跟那鲜红的泥土融为一体了……
邛都县城这边,焦璜和一帮豪强家主们还在跟马良套近乎拉关系,毕竟是代表新任益州牧皇叔刘玄德的使者,那定然是州牧大人眼前的红人。
若能跟马良搞好关系,那不管怎样都是不亏的,毕竟一个地方势力再怎么强大,也得慢慢的向着中央靠拢不是。
这些个豪强家主谁人没有那份野心,谁不想能够让自己的家族传承千代万代乃至世世代代永远流传,哪怕皇朝更替帝姓轮转,他们的家族也不会发生任何的变化,这可能就是世家大族的最终形态了……
那家主们是为了自己的家族,焦璜拉着马良说长道短自然是为了他自己了。
好歹也是在越嶲郡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守,焦璜原本背后靠着刘璋,自然知道大树底下好乘凉。
而现在原本的大树到了,新的华盖生气,焦璜虽然识时务表臣服,但总归还差了几分意思。
毕竟事业不能任凭他焦璜一句话,就完完全全的相信他,尤其是眼下这等微妙的时候,越嶲郡内夷人作乱的大锅可还没有找到人背,焦璜深怕新主刘备会借此将他从太守之位撸下来,那对于焦璜而言可不亚于天塌下来啊……
所以相比那些个豪强家主面笑心不笑的样子,焦璜可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和马良打好关系。
不求这位有资格代表新主的使者能够替自己说些好话,只求不要在原本的事情上添油加醋另行戏说加工就好。
如果马良原原本本丝毫未有改动的将越嶲郡现状报告上去,那就是对焦璜最大的恩情了……
至于这高胜作乱的罪责到底该由谁来背,这一点焦璜自然是早有安排,他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守,若是没点手段和本事,又岂是这些当地豪强势力的对手。
所以焦璜唯一担心的只有马良,这个冒出来的意外因素,只要马良这边不闹什么幺蛾子,他焦璜就有自信屁股底下的位置稳稳当当……
然而这帮只顾着推杯换盏,哪里看得见魏延和刘禅已经重新回到了殿中,甚至都未曾发现这殿内突然多出来那股浓重的血腥味…………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为之惊骇
眼见殿中马良被众人环绕,好似众星拱月一般,魏延这心里头就有些不是滋味了,不由得重重咳了几声:
“咳咳咳!”
怎么说也是他魏延领兵作战剿灭夷贼,浑身浴血不说,他可是连创伤都没有来得及包扎,便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想要宣告这一次大胜的喜讯。
结果呢,魏延跟刘禅走到殿里站了都有一会儿,却还是没有人发现他们俩,换了是谁心里恐怕都不会太舒服……
也不知是喝酒喝的太多导致神智有些不清醒,还是有机会跟成都来的特使接触,这心里头说不出的高兴。
反正这些个豪强家主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满面红光酒气弥漫,正是兴致高昂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几声重重的咳嗽,这不是有人在故意捣乱吗。
于是,一自恃在越嶲郡当中还能排在前列的家主猛地站起身来,醉眼微醺好似都没有睁开一般,冲着殿门方向便张嘴骂道:“那个不开眼的小厮,在上使面前犬吠出声,岂不知是大大的失了礼数,还不速速跪至近前,让老夫替你家府君好生管教一番!”
这话说的,语气着实是大出了天际,不知情的说不定还真以为这家主能耐不小呢,连郡守府上的下仆都能随意的教训。
换做平常,这些家主一个个都是精明的很,哪像今日酒正酣时,根本就没了往日的那些顾忌,均是放浪形骸起来,这言语之中自是没了往日的局势变得有些放肆。
也是这段时间高胜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围而不打最是攻心,城中这些人整日里担惊受怕心神不宁。
这好不容易等来了援军,还知道了一个坏消息,他们原来的主公刘璋败了,现在益州虽然也姓刘,但却是刘玄德的刘,而非刘季玉之刘。
带着踹踹不安的心情,这些豪强家主没有焦璜那般反应神速,却也决定舍小保大,主动上前低下头和来自成都的上使套近乎。
而马良来者不拒的样子让这些家主以为上使真的就好说话,心下放松之余,这酒未免就喝的有些太多了,以致说出方才那种狂妄之语……
换做平常,焦璜自己的手下被他人这么骂,可能早就忍不住了。
但今日不光是这些家主,连带着焦璜自己也跟着喝大了,只是家主们喝多的缘由来自于马良,而焦璜却是因为魏延带来的五千精卒,和刘禅那少主的身份……
故而面对那家主醉酒之语,焦璜不仅没有气恼,反而只是嬉笑一声不作丝毫理会。
因为在他也觉得手下人这几声咳嗽不合时宜,今日恰逢喜事,被人越俎代庖也算不得什么,若不是被人抢了先,他其实都打算亲自站起来看看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坏人兴致。
然而也多亏了焦璜是腿麻,一时无法起身,要不然今日倒霉的可就是他了……
本来就有些不爽,还被一个无名之辈指着鼻子骂,魏延当即脸色阴沉如墨,冷声说道:“你说本将军犬吠污耳?当真是大胆放肆!!!”
话说一半,魏延猛地拔高语调,微眯的双眼登时睁大,左腿迈进右脚发力,在那醉鬼家主还未来的及回神之际,魏延本人便已经瞬间到了他的面前,两者间距不过一拳之隔……
眼见魏延浑身上下杀气腾腾,刘禅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赶紧事不关己的后退一步,免得自己身上这身雪白将袍染了污浊。
“呛!”
刀刃划过鞘口,也划过了那家主的脖颈之间……
连最后一声都发不出来,甚至可能还在醉酒状态茫然无知,那家主的脑袋便已经被魏延给一刀搬家。
头颅后滚落地翻了两翻,前方正是焦璜等一群醉汉,其面上仍然是醉熏张狂之色,毫无半分首级分家的痛苦,也没有一丁点错愕慌张的神情,一切都好似在不知不觉间……
脖子上切口圆润,飞溅的鲜血劲足,刘禅感觉魏延这头身分离术是越发精进了,以后做不得将军恐怕也能混个温饱,最起码当得起天下一等的刽子手。
“啊!”
原来不止是女人会发出高分贝的刺耳尖叫,男人也一样可以……
原本满面红光的各位家主们,现在却是缩着脖子一个个跟过冬鹌鹑一样。
面色霜白嘴唇发青,浑身上下都在打着摆子,手里满樽的美酒此刻就好像活了一般,随着手的摇摆而四处飞溅。
死人大家都见过,斩首他们也知道,可这些家主何曾在这种情况下,如此近的距离接触过断头之事。
更遑论这可是在越嶲太守的府邸之上,死的人又是郡中有数的豪强家主,换了旁人可能早就吓尿了……
不过看这些家主现在的模样,好像距离被吓尿也不是很远了,要不要再砍一个脑袋试试?
刘禅不怀好意的想着,但他知道这也只能是在脑子里自己想想而已,魏延被人言语轻辱暴起杀人,那是有人该死。
而刘禅若毫无缘由的杀人,那恐怕这些家主就不是继续缩着害怕,而是会想尽一切办法用尽所有手段来保住自己的性命了……
列为家主缩着脖子一副吓傻了的模样,焦璜更是如此。
甚至他见到人头的第一反应是有敢在他府上行凶,差一点便要张口喊人缉拿凶徒了。
只是当他看见魏延那凶煞一般的样子后,焦璜硬生生将那几个字给咽回到了肚子里面,死活都不敢再放出来。
众人皆惊唯马良依旧,他仍然是那副笑眯眯与人和善的样子,手中酒盏丝毫不为眼前血淋淋的头颅动摇,稳稳当当的将美酒送入口中,还煞有其事的品了品,好像魏延暴起杀人这一幕,还不及他手中佳酿引人注意……
一个冷眼旁观幸灾乐祸的少主刘禅,一个和熙笑面言语不多的上使马良,最后一个则是手持利刃满面杀气的悍将魏延。
焦璜此时此刻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身冷汗,为自己能够活着感到庆幸,也打心底里对面前这三位感到深深的恐惧…………
第一百六十三章 自有其道理
不过实际上真正厉害的还是魏延和马良,刘禅顶多算是个打酱油的,这一点他自己都是很清楚。
仔细想一想,马良出使的目的为何,不就是要收服南中诸郡已达到西川内部全面归顺吗。
现在到了第一站越嶲郡,表面上看起来,郡守焦璜好似十分的欢迎,甚至于相比马良,魏延显然更受焦璜的尊敬。
可这不是没有原因的,越嶲夷王高胜的外部压力过大,以至于焦璜无可奈何之下,心中迫切的想要援军帮助。
而此时魏延率兵抵达,恰恰是满足了焦璜心中最需要的那个部分,因而决定了他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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