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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七月新番

    到了十月初,郡上就来了命令,将伯兄的爵位升成了上造!

    才一级?

    黑夫略显失望,南郡也太小气了,这么大的农业发现,又不超过大夫这个门槛,起码得两级甚至三级才说得过去吧?或者说,南郡的田吏还有疑虑,也打算再试种一年再上报咸阳?到时候再由咸阳补上赏赐的确,亩产这种事情往往要看老天爷脸色,是有很大随机性的,谨慎一点也没错。

    这样一来,他们家的田,便达到了千亩,家业不知不觉间涨了十倍。

    再看在场的众人,谁不是打了两场仗回来后身价倍增呢?

    东门豹说他回到家后,过去十年来,自他父亲死后对他家不闻不问的亲戚们,得知他成了不更,忽然就跑来嘘寒问暖,争着抱他的双胞胎闺女套近乎。甚至有几个皮肤皱巴巴的老女人拉着他,偷偷传授如何才能生男孩的妙方。

    比如揭开屋顶的瓦,挖了里面的草熬汤吃下去,比如只有戊日才能与妻行房,平时要节制

    节制个鬼哦!下一个戊日得到月底了!

    东门豹也说了,他倒不是因为生了女儿想不开,而是受不了这群人呱噪才跑出来的,虽然恼火她们的做派,却又不好像战场上对敌人那样,一剑挥过去

    这些亲戚,比战场上的敌军都难缠。他如此抱怨道。

    不止是东门豹,在场众人,每个人回家以后,他们的爵位,他们的衣着钱帛,都足以轰动乡里,引来大批亲戚邻居围观,也由此产生各自的烦恼。烦恼归烦恼,但黑夫也算没辜负离开安陆时,对大家许下的立功谋富贵的承诺。

    但他也有诺言没达成,等歇息几天以后,黑夫打算找机会去一趟竟陵县。他还有槐木的话未能带到,因为众人让了一些功劳,槐木得以直升为大夫,他的叔弟刚从隶臣恢复自由,便能继承此爵,真是个幸运儿

    说到这,黑夫却突然想起一事来,连忙问惊道:且慢,我前年种下的甘蔗呢?长得怎样了?

    黑夫习惯性地将诸柘zhè叫成甘蔗,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前年他在云梦泽边偶然发现一些野生的,便带回家种在田边地头,本来到了十月份甘蔗正甜可以收割的季节,却被左尉报复,指派他带着十来个戍卒,带着刑徒北上服役。

    黑夫就这样错过了第一次收割,他临走时还记得嘱咐衷再种一年,不知现在怎么样子。

    伯兄在下雪前就带着人砍了,将砍下来的柘杆放在新挖的窖里,天气如此寒冷,应该能放到开春罢。

    惊最搞不懂的就是,仲兄对那些不怎么可口的诸柘,为何如此感兴趣?

    黑夫这才松了口气,放在地窖的话,应该还能保鲜。他神秘兮兮地对惊说,那些甘蔗自己有大用处,但暂时不能告诉别人。

    惊也早就习惯了黑夫的故作神秘,笑了笑不再问。

    反正无论如何,仲兄都会给家里人带来惊喜的,这是作为弟弟,对兄长的信任。

    众人在这家食肆吃到入夜时分,住在县城的东门豹等几人就先告辞回去了,黑夫他们则要住在传舍。

    惊也对黑夫说,待明日黑夫他们去官寺递交致,也就是服役证明的时候,他先告假搭辆车回云梦乡,母亲和衷整日翘首以盼,必须早些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如此也好。黑夫想了想道:我明日还要顺便拜访下安圃,过去一年他没少照顾你,还有喜君

    黑夫现在的爵位已经比喜高了,但他依然尊称其为喜君,虽然二人曾经有过争论,也没有什么私交,但铁面无私,一直坚持依法办案的喜,依然是黑夫在这时代最崇敬的人之一。

    他一直觉得,秦国之所以能统一天下,不止是因为秦有严明的律令,不止是有完美的地势,也不止是有几代明君,有雄才大略的秦始皇帝

    更因为秦国有成千上万个,像槐木这样的秦兵,以及成百上千个,像喜这样的地方秦吏。

    仲兄不必去了。惊却摇了摇头:这两位都已不在安陆,安圃半个月前刚被调到竟陵县去做尉史。

    他压低了声音:听学室的吏子说,这是因为他与左尉不和,故意被调走的。

    喜君呢?他去了何处?

    喜君去年三月就被调走了,因为连续三年考绩第一,被郡上的监御史看中,调到郡府江陵城,应也是做法吏吧

    那真是不巧。

    黑夫颔首,同时心里闪过一个疑问,历史上,喜做了安陆法官后,还被调离过么?

    莫非是因为我的缘故,让喜君多破获了两次大案,因此升职了罢?

    次日清晨,黑夫带着手下众人来到了官寺区的县尉官署,虽然才过日出,这里已是一副忙碌的模样。毕竟秦楚还在武装对峙,安陆作为边县,各乡里的贼情兵情都要在这里汇总,所以一年到头都不会冷清。

    考虑到常有外乡的吏一大早赶来办事,为了让他们歇息或更衣,官署门外修筑了排队用的屋舍,叫做孰。黑夫他们抵达时,孰内已经有几个人在排队了,一个看似里正的人刚好被喊进去,后面还有个亭长正在收拾衣服整理仪容,准备拜见上官。

    都怪阿豹。季婴抱怨道:都怪他起来迟了,吾等才来晚的。

    东门豹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不屑回答。倒是亦医亦巫的卜乘嘿嘿一笑,说东门豹眼睛发红,精神不振,怕是昨夜劳累过度,自己有点补肾的草方子,不知他要不要试试?

    几人在这低声吵嚷,顿时惹来前方整理仪容的上造亭长不满,便回过头要呵斥一番,可一瞧众人打扮,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四个右髻赤帻的上造,两个头顶苍帻的簪袅,两个戴梯形矮冠的不更

    更别说,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居然是个头戴双板冠,腰上佩剑的官大夫,这阵势非比寻常啊!

    黑夫等人见这小上造猛地回头面色不善,也在打量他,利咸立刻就喊出了他的名字。

    利国?

    利国揉了揉眼睛一瞧,喊他的,不是同族的利咸,还能有谁?一年多未见,利咸蓄长了胡须,都有点认不出来了。

    利咸你何时回来的?利国看着利咸头上的苍帻,暗暗吃惊。

    想当初,利咸是整个涢水乡利氏家族的笑柄,他因为是旁支子弟,没有继承爵位,家庭穷困,为了养活子女,不得不去做了亭卒,当时,族人们对此都不看好。

    果然,一年过去了,湖阳亭的亭长黑夫虽然屡次立功,但这些功劳均摊下来,都不够利咸升公士。族内祭祀时,利国再度笑话了他,当时利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拍案而走。

    那是利国最后一次看到利咸。没过几天,利咸就被黑夫牵连,被安排北上服役。自此之后一年多杳无音讯,只有一个公士爵被传了回来,之后又没了消息,众人都以为他死了,其家中孤儿寡母三人整日以泪洗面,族长已经在商量是否要救济了,在族中聚会上,利国也没少说风凉话,说利咸选错了路。

    若是当初就来我手下为亭长,那该多好,也不至于殒命于外啊!

    他当时有多得意,再见利咸时,就有多惊讶。

    族弟,我刚刚服役归来,却在此遇到你,还真是巧了。利咸心中冷笑,面上却一切如常。

    季婴是个尖酸的人,一眼就看出这对同族兄弟似有过节,再看利国只是个上造,便眼珠一转,开始像昨日一样,开始出言吹捧利咸,将他的功劳拎出来说了一番。

    当时若无利簪袅出谋划策,带领吾等击败叛逆,李都尉恐怕要危险了!

    利国越听面色越是不好看,过去他在族人面前嘲笑利咸庸碌无能,如今听着利咸的种种功绩,他暗暗心惊,看着利咸的爵位已比自己高,如此一比较,自己反倒是更庸碌的那个人了。

    黑夫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也不阻止季婴的各种冷嘲热讽,各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一下子,他便理解了在外黄时,利咸急切地想要斩首得爵的迫切心情。

    不过看起来,等利咸回家后,利氏的族长只要不傻,也得重新审视这个衣锦回乡的旁支子弟了吧?

    这时候,接到门卒的通报后,有个尉史匆匆走了出来,朝门外大声道道:黑夫官大夫何在县右尉左尉有请!

    他用的是有请,而不是有召,面上还带着笑容,已是极其客气,但是

    黑夫官大夫?这称呼实在太拗口难听了!门边一脸严肃的站岗小卒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黑夫努力掩饰自己的尴尬,应了一声,带着众人绕开本该先被传唤的小亭长利国往前走去,心里却暗暗想道:

    也许,是时候给自己取个正式姓名了?




第200章 金麟岂是池中物?
    众人跟着尉史走入县尉官署,一种熟悉的感觉迎面而来。

    当时黑夫刚来到这个时代没多久,只是个更卒小什长,朝不保夕。靠着更卒演武时抓住的机会,他得到了杜弦赏识,让陈百将召他至此,问了他一句话。

    可愿为吏?

    一眨眼,两年多时间过去了。

    黑夫还记得庭院里这株如同冠盖的老枣树,如今树上片叶不剩,颇有些萧瑟之感。

    走入院内后,其他人被小吏带去递交致,也就是服役结束的证明。黑夫则由尉史领着进入厅堂,在堂前脱履的时候,黑夫忽然想起,当初他第一次来这时,刚干完城旦徭役的苦活,连足袜都没有,还得赤着脚走在冰凉的地板上。

    再往里,厅堂的放置倒是没有太大变化,左边是摆放简牍的书架,右边是摆放矛戟弓剑,戈五种武器的兰锜,本县的右尉和左尉则在正中端坐,皆着黑衣,戴竹板冠,等待着黑夫。

    左尉是老熟人了,自然不必介绍,右尉则是新面孔,是黑夫服役以后才调来的颍川人郑收,爵位是第8级的公大夫。

    换了两年前,黑夫才进门就得趋行过去,对二人行跪拜之礼,可如今瞧他来了,右尉郑收立刻露出了笑,竟不顾县尉之尊,首先起身。眼看一把手都动了,左尉郧满不好继续坐着,少不得也起身迎接这个他恨之入骨的小亭长。

    黑夫见过两位县尉。

    黑夫微微作揖,这倒不是拿大,他现在是官大夫,按照秦国的规矩,就算见了县令,也可以揖而不拜,更别说两个与他爵位相当的县尉了。

    右尉和左尉亦朝他拱手还礼。

    我虽未见过黑夫,但来到安陆后,没少听说你做亭长时的事迹,真乃少见的干吏。去军中后,更是屡建功勋,我一直想见见你,可见了之后,才惊觉你竟如此年轻

    郑收已经是快四十岁的人了,言谈里透着一股暮气,而黑夫上个月冬至刚过完二十岁生日,的确是年轻得让人羡慕,如此年轻就是官大夫,十年之后呢?真是不敢想象。

    我乃后生晚辈,全靠着一点运气,骤然得到功赏,诚惶诚恐,今后还望右尉多多指点。

    郑收主动示好,黑夫当然也言语谦逊,不过他也听说了,这位新来的右尉不如前任杜弦远矣,为人懦弱不争,县尉官署的大权掌握在左尉手中。

    不过,只要是个人,就不可能甘心做一个被架空的傀儡,一个印戳子,这次黑夫他们归来,未尝不是右尉反攻夺权的大好时机呢?

    寒暄几句后,郑收请黑夫就坐,坐于左侧,正好与左尉郧满相对,二人的地位,俨然是齐平了。

    四目相对,黑夫咧开嘴笑了,左尉竟也对他笑了笑,仿佛先前的过节都未曾发生过似的。这倒是让黑夫有些惊讶,郧满在他印象里,就一直是个城府很深,极能忍耐的人。

    二人在那不言不语,气氛有些尴尬,堂上只剩下了县右尉郑收的声音。

    郑收问了黑夫关于前线的情况,黑夫只隐去了一些事关机密的东西,其余知无不言。

    十一月下旬下雪后,战事便基本停了,楚军退了回去,我军也开始收兵,将役期已过的老卒解散回家

    哪怕秦王对这场仗仍不甘心,但征兵也得讲基本法,像南郡的兵卒,再逼着他们在外服役下去,士气只会进一步低落,同时引发各郡县对于战事的不满,还不如遣散了另招一批,所以黑夫等人才得以归乡。

    黑夫心里知道,秦王绝不会善罢甘休,早到春耕结束,晚到秋收,等国家稍稍从失败的阴影里走出后,新的动员令就会下达,那才是一场真正的举国之战!

    安陆县,势必不能幸免。

    但那些事,自然有上令下达,黑夫如今已无军职官衔,无法越俎代庖地去插手,顶多好心提醒下县右尉,告诉他两国尚是敌对状态,不可松懈了对本地更卒的训练,如此而已。

    这时候,县右尉也提到县里对他们这些战斗英雄的安排了,众人立下大功归来,身价水涨船高,当然不可能继续做先前的小吏了,而秦王在褒扬李由的诏书里,也要求各郡县对此次立功的将士,必须委以重任,所以也不敢让他们赋闲在家,以免被人说成人冷遇有功之人。

    众人皆有功勋,本尉当然要加以重用!

    右尉郑收一改往常的怯懦,今日极其强势,根本不征求郧满意见了,自己就拍了板,郧满动了动嘴皮,也没有提出异议。

    不过

    郑收道:黑夫如今已是官大夫,做尉史游徼皆嫌太小,本尉这里,已经没法安排你了

    话音刚末,外面那尉史又来了,禀报说,旁边的县令官署有请黑夫官大夫!

    果然。右尉笑道:县令听闻你归来,亦迫不及待要见你,至于如何安排你的职位,还是听县君和的罢!

    黑夫起身,这时候,他才转过头,走到今日一言未发的左尉郧满面前,拱手笑道:说起来,若非左尉让我押送刑徒北上服役,黑夫绝不可能有今日的际遇。黑夫在此替自己,也替随我锦衣归乡的戍卒们,多谢左尉!左尉作为长者,为了提拔本县同乡后辈,真是不遗余力啊!

    郧满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几乎都要发作了。

    但终究,他还是将这口气咽下肚里,恢复了心平气和,若无其事地笑道:官大夫谦逊了,日后你我共事的日子,还长着呢!

    官大夫,你得了个什么职位?

    半个时辰后,黑夫从县令官署里走出来时,他的八个手下还等在外头,瞧见他出来,连忙一窝蜂地围过来询问。

    黑夫却卖了个关子,看着众人笑道:都说说罢,汝等各得了什么职位?

    东门豹已经没了未得儿子的伤心,笑道:右尉安排我做了北郊乡游徼。

    在秦国,地方上的游徼一职,和大夫不更对应,让东门豹做游徼,算是优待了,以东门豹的凶名,震慑一乡盗贼少年不在话下。

    小陶也结结巴巴地道:右右尉让我,让我做了屯长,训训练材官弓手。

    小陶的长处是箭术精准,这两年,随着生活好了起来,才19岁的他个子开始继续往上窜,眼下七尺出头,能开更强的弓箭。他的短处则是讷于言语,但作为只负责训练的材官屯长,却绰绰有余,何况还有一个爵位上造的戍卒,被安排做了他的什长,可以代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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