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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七月新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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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3章 汉东之国随为大
    “汉东之国,随为大。”

    作为随县本地人,又不安分于做一个教书的老儒,却对游说、纵横之术情有独钟,平日里留意得多了,随何对随县的山川地理自然是烂熟于心。

    在随县县寺里,他对找他来问策的季婴、周昌二人侃侃而谈:“楚武王时欲经略中原,先服随、唐,而汉阳诸姬尽灭之矣。盖楚服随、唐而蔡、郑始惧焉。晋、吴欲击楚,亦是先服唐、随二侯,以为孔道。自是南北多故,往往置戍守于此。”

    他告诉季婴二人,南阳郡就相当于一个大盆地,而南阳盆地与广袤的江汉之间,隔着四座大山脉。

    从西到东,分别是荆山、绿林山(大洪山)、桐柏山、大别山。

    所以在这个交通落后的时代,江汉与南阳之间,只有四山相夹的三条道,能通行车马大军。

    汉水道,唐随道,冥厄三关道。

    襄阳、鄢县扼守汉水道,最为通畅方便,且有水道运粮,是南下的第一首选,所以王贲才要带着大军与黑夫在那死磕。

    冥厄三关道与陈郡汝南地区连通,王贲在那边没有投入大量兵力。

    位于中间的唐随道(枣随走廊)就成了次选,一旦失守,北军可长驱直入,进入江汉腹地的安陆,甚至威胁衡山郡,这便是随国在楚国附庸里地位显赫,同时亦是黑夫命令季婴带一万人守备此地的原因。

    不想,随何才说完,季婴却一拍案几,骂道:“你这老儒,敌三万人已渡白水,眼看就要进入随县地界,而我军只有一万人,还多是这数月来新征募的民兵。我找你来,是想破敌之策,你却与我扯一通本地山川典故,啰里啰嗦,怕不是在消遣我”

    大敌当前,季婴都快火烧眉毛了。

    见季婴态度如此之差,老儒随何冷笑道:“既然都尉知道不能敌,何不放弃随县”

    季婴勃然大怒,就要拔剑:“好你个随何,敢怂恿我弃地而逃我杀了你!”

    “季,季都尉且息怒,且,且听他说完。”

    也有点结巴的周昌少不得劝解,他本是泗水郡吏,三年前,萧何南下做黑夫的搜粟校尉时,周昌追随萧何,这才上了黑夫的贼船,眼下作为督粮官,在随县辅佐季婴,他们一个性格跳脱,一个坚强隐忍,倒也相配。

    随何往后一闪,说道:“这不是弃地,而是武忠侯所说的,先保存自己,才能消灭敌军!”

    季婴一愣,仔细想想,几个月前,黑夫奇袭安陆,解救了父老乡亲后,的确是说过这番话,旋即携民渡江,避开了冯毋择的主力。

    随何开始阐述随不可死守的理由:“随唐两地,犹如唇齿,故守随必守唐。”

    “但如今唐地已失,唇亡齿寒,没了屏障,北军可长驱直入,围攻随县。”

    “随非坚城,兵非精卒,依我看,季都尉也不能什么善战之将,自问,能抵挡住三倍之敌么”

    随何此言无礼,但却是事实,季婴的确是黑夫旧部里,最没有军事才能的人,季婴沉吟了,老老实实地说道:“挡不住……”

    随何劝道:“既如此,与其与敌军在随县争旦夕之命,不如放弃随县一城,带着一万士卒,还有随县的百姓,隐入绿林山、桐柏山各乡之中!”

    随县就是两山之间的小盆地,所以厉乡、龙山、平林、横尾等乡,都在大山之中。

    “如此一来,岂不是让敌军轻易通过随县,进入江汉”季婴心里很是拧巴。

    随何摇头:“让出随县,不代表让出随地。”

    他指着外头城墙外光秃秃的农田道:“随县的粮食已提前抢割完毕,都尉可立刻将谷子分发给士卒、百姓,不要在城内留一粒粟,再将泉眼堵死,井水填埋投毒,最后把随县一把火烧了!此坚壁清野之策也。”

    周昌惊讶地瞥了一眼随何,但凡是人,皆有爱护故土之情,这随何倒是狠辣,第一把火头烧到了家乡人头上了。

    随何却一点心理负担都没,继续道:“如此,三万北军进入随地,既找不到人,也搜不到粮,便面临无米可食的境地,随县东西皆是大山,南方的安陆自从被武忠侯放弃迁民之后,方圆百里内,也早已是一片白地。北军无处就食,想要前进,就得从后方南阳郡运粮,一路补充。”

    “但随道绵长,路狭,山川相逼,树木丛杂,行军缓慢,队伍会拉得很长。都尉可派人潜伏山林之中,击其辎重,烧其粮秣,

    军无辎重、粮食、委积,便也不敢冒险进军,只能留在本地与吾等空耗。”

    “嘶。”季婴眼前一亮,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他不由想起数月前,黑夫走华容道,而令他去云杜、新市做的事。

    黑夫让季婴、共尉带着五千人在那边袭击冯毋择辎重,还教给他十六字真言: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随何拊掌:“不错,便是这打法,这恐怕也是武忠侯让都尉镇守随地的原因啊。”

    周昌却在一旁泼冷水:“如随……随人不愿与吾等离开,该如何是好”

    季婴眼睛一瞪:“绑,也得绑着走,不能给逆军留一粒粮食,一个人手!”

     



第804章 胜败兵家事不期
    “请大帅惩处吾等!”

    八月初十,当周昌抵达鄢县时,却看到了这样一幕:老五、垣雍、邓宗等几名都尉、司马跪在北伐军大元帅的帐前,俯首请罪。

    “他们便是打输了万山之战的军吏,眼下自行请罪来了……”萧何的长子,在黑夫身边听令的萧禄低声对周昌如是说。

    从萧禄口中,周昌也差不多了解发生在数日前那场大败的前因后果了。

    倒不是黑夫上了王贲的当,虽然各处都有告急,王贲大营也有虚张声势的迹象,但黑夫没有将襄阳、鄢县的人调走一兵一卒,依旧警惕地盯着对岸的一举一动。

    可再厉害的将军,手握少于对方一倍的劣势兵力,也无法做到防守天衣无缝。王贲上个月一直在暗中从樊城向汉水上游调兵,数万大军从筑阳(湖北谷城)水浅处渡河,那儿远在上游,北伐军的舟师可没本事控制长达几百里的河段。

    等斥候发觉时,王贲已亲自带着大军,逼近襄阳,却不选择直接攻城,而是向南边的制高点,万山发动了进攻。

    惨烈的万山之战,正式打响!

    萧禄低声道:“原本王贲军仰攻万山,优势在吾等这边,大元帅坐镇伊庐,共都尉在襄阳牵制其兵力,舟师横绝水上,势要让王贲老儿这交代在万山脚下。”

    但毕竟人数较寡,双方围绕万山的争夺陷入胶着,北伐军的预备队一点点派了上去,换下伤亡疲敝的兵。

    但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一支奇兵,改变了一切。

    一支王贲安排的万人精锐,竟走汉中房陵县,从理论上无法行军的荆山北麓摸了过来,他们在车马难通的山坡悬崖裹毡而下,最终出现在伊庐县之侧,打了北伐军一个措手不及。

    北伐军以五万敌十万,本就吃力,后方又遭突袭,军心更是大乱。

    幸好老五带着一千骑兵,拼死拦住敌人片刻,黑夫惊闻后,又派出了所有的短兵亲卫去将那支奇兵挡住,才让万山上的主力及时撤了下来。

    但等大军返回鄢县时,清点人数,数日的鏖战,仓促的撤退,前后加起来,已损失了近三千人。

    三千名将士的血,就这样洒在了万山上,现在那里竖立着王贲军的旗帜,”秦“字大旗有些刺目。

    共尉则退守襄阳,以万人之众守城,现在已被和大部队分隔开了。

    王贲使以三万人围困襄阳,五万大军进至万山以南,背山扎营,进一步压缩北伐军的活动空间,东津那边的两万人,也立刻向南进军,已进至与鄢县一水相隔的地方,这也是王贲军车骑敢深入到南边百里外肆虐的原因……

    周昌不由咂舌:“这是武忠侯起兵以来,前所未有的大败啊!”

    虽然损失的人手不多,也没有城邑丢失,但江汉的形势,已完全不同:王贲主力成功渡过汉水,现在拦着他深入江汉腹地的,只剩下鄢县、鄀县这一西一东两座城了。

    如此大败,前所未闻,所有人都明白,形势大为不妙了,但黑夫却未对相关人员做出惩罚,众人心中不安,今日特来请罪。

    他们跪了一会,营帐才被掀开,黑夫走了出来,他倒不似一般军吏,脸上看不出丝毫沮丧,只有因熬夜而导致的眼中血丝偏多。

    “汝等为何做小儿女之态”他扫视众将,声音严肃。

    众人垂首:“吾等失万山,使得襄阳被围,坏了君侯大计,请大帅问罪!”

    黑夫却不置可否:“军正。”

    军正乐立刻应诺。

    “彼辈有罪么”

    乐打开了军中赏罚记录:“没有罪,斥候在规定的里数外发现敌军来犯;鼓点未停时,将士没有谁敢从万山上后退半步;撤退的命令,是大帅下达的,撤退时,三军也未出现争抢。”

    黑夫颔首:“没错,万山之战,持续了四天,面对两倍之敌,反复争夺阵地达9次,我军击退敌人二十多次冲锋,三军将士做得已够好。”

    “斥候也一样,老五曾说过,十个南方骑兵,打不过五个北方骑兵,这是实话。但前几日,他却冒着被数倍的逆军车骑,深入汉水上游侦察,提前告知敌军进兵的消息。后,又在敌奇兵向伊庐进攻前发现了他们,老五亲自带兵冲杀上去,以千人冲万人,只为多阻止几刻……”

    老五擦了擦泪,那一次冲锋,三百袍泽死难,人和马的尸体都收不回来。

    “短兵亲卫们,不管战况如何,都护卫在我左右,无一人擅离职守,得我命令后,立刻去阻拦敌奇兵,为主力从万山上撤下来,争取了时间。”

    垣雍咬着牙,他从小玩到大的不少安陆的伙伴,死在了那次战役里。

    “后军更是牺牲巨大,大军从万山上撤退时,牡奉命带着后军,为我断后,他骁勇无比,亲斩十数人,中矢七,却一声不哼,归营后才倒下……”

    想起身材高大的擎旗官轰然倒地的那一幕,黑夫也不禁鼻子一酸,他当时替牡拔掉了身上的每一根箭。拔一箭,赐一盅酒。

    好在牡身子壮实,在陈无咎诊治下,侥幸捡了条命,现在正趴在城内养伤。

    这种感觉许久没有了,黑夫上一次目睹袍泽属下伤亡而无可奈何,还是在十多年前的鲖阳之战时,看着槐木靠在树上,没了气息。

    本以为自己早不是当年初出茅庐的小军吏,而是叱咤风云,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已算无遗策,可以等着对方犯错……

    但这一次,黑夫却遇上了一个,不会犯错的对手!

    此刻,黑夫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捏着拳头道:

    “这场仗,人人皆尽力死战,没有谁犯了过失,吾等只是以寡敌众,落了下风而已。”

    嘴上说无人有错,但在内心深处,黑夫却知道,若要追究,这场败仗的罪魁祸首,还是他本人。

    “是我执意分兵各处据守,寄希望于边角的包抄,结果五万敌十万,面对的还是王贲这种百战之将,这本就是我,太过大意轻敌了……”

    人终究要为自己的飘飘然,付出代价。

    但话又说回来,兵力本就少一倍,若真集中兵力,恐怕王贲也能从其他地方长驱直入,结果不一定就比现在好。

    黑夫也感到很无力,有时候你很努力,也没犯什么错误,但就是输了,这时候,找什么原因都像是借口,技不如人而已。

    一场仗打下来,黑夫算是明白了,姜还是老的辣,在用兵的战术微操上,他还是略逊王贲一筹。

    为将者的洞察力,手下的执行力,这是决定一场战役胜负的关键,黑



第806章 沛公
    “进去!”

    张良虽曾仗剑游天下,行轻侠之事,但他本人却形容却颇似女子,有些文弱。此刻如同只小鸡般,被身后力气颇大的浓髯大汉拎着衣襟,往里使劲一扔,差点狼狈地跌倒在地。

    门旋即关上,张良起身后左右看看,竟是一间散发着尿味的破旧牢狱,他不由苦笑。

    “张子房横行天下十余载,没被秦廷擒获过,不想今日,却被举事的义军给捉了,真是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事情说来话长,数日前,张良听闻项籍猛攻淮阳,焦虑的同时,也意识到,这是复辟韩国的大好良机——淮阳以西,便是颍川,他魂牵梦萦的故国之地。

    张良一刻都不敢耽搁,立刻告辞项缠,快马加鞭往西行,为了省时间,他没有再绕到下邳,而是从兰陵直走沛泗,因为他听说,那里也早已被反秦势力控制。

    一路上,张良看到昔日荀子讲学的兰陵,如今被战火焚毁,清秀之地变成了惨烈战场,硕大天下,已摆不下一张书案。

    楚魏之间,反秦豪杰到处都有,但素质素良莠不齐,不乏打着反秦名义肆虐乡里的匪盗。普通黔首深受其害,道旁尸骸遍布,失去父母的孩童蜷缩在他们的尸体旁哭泣,饿得骨瘦如柴,将手伸向乘快马路过的张良。

    张良下了马,将自己的干粮分给那孩子一部分,最后却也只能叹口气,继续上路。

    “这是诛灭暴秦前,必经的阵痛。”

    虽如此安慰自己,但张良仍是如鲠在喉。

    起码这一带的人,在秦朝统治下虽苦,但也活得下去,眼下,却是兵过如梳,匪过如篦,处处残破。

    但这,不足以动摇他坚守了二十年的心志。

    就这样疾驰了几天,当张良抵达沛县时,却发现这里竟是泗上诸县秩序最好的,县城虽有战斗的痕迹,却没遭到太大破坏,竟还有兵卒在街上维持秩序,宣布“沛公”的命令。

    “沛公是谁”

    张良受到盘查时顺口一问,他知道,楚地顺应项家的呼吁,摧毁秦制,恢复楚制,不但寿春城里令尹、莫敖、大敖皆已重新登场,在楚地举兵的众豪杰,也自称县公,听上去很大,其实职务,只相当于秦时的县令。

    盘查他的人叫夏侯婴,曾是本地小吏,管着沛地的车马出入,随口应道:“沛公氏吕名泽,乃吕太公长子。”

    “莫非是单父的吕太公”张良见多识广,知道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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