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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七月新番

    “若赵能南据大河,西有太行,北吞燕、代,必为疆国,不弱于楚,项籍必不敢对赵发号施令。日后乘南北两秦之蔽,可夺取太原、上党、河东、河内,全据冀州,得志于天下!”

    “托先生之言。”赵歇十分感激,若无蒯彻,复兴赵国,恐怕没这么顺利。

    但在蒯彻离开前,赵歇却又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

    “蒯先生耗费心里,谋划多年,乱秦中枢,以变天下,现在则游仕于齐赵之间,更拒绝了寡人和齐国两个相位,也不取寸土封地,只愿为客卿,先生,你又忠于何方呢”

    蒯彻却未回答,只笑了笑,告辞离开。

    出了丛台,他昂首看着冬日的夜空,暗道:“我只忠于纵横之道!”

    纵横者,无纵则无横,无横则无纵,横能一变为纵,纵亦能一变为横!这才是纵横的真谛!

    对纵横家而言,大一统,是索然无味的。

    对他们而言,最好的时代,应当是捐礼让而贵战争,弃仁义而用诈谲。

    是篡盗之人,列为侯王;诈谲之国,兴立为强!

    是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力功争强,胜者为右!

    那才是纵横之士大放异彩的舞台!

    蒯彻笑道:“若真能鼎足三分,北秦、南秦、六国势均力敌,各自为疆,那以后的纵横之士们,都得感谢我蒯彻。”

    “谢我又给他们,开创了一片乐土!纵横策士又能像张仪、苏秦那样,一言兴邦,一言丧邦;所在国重,所去国轻;一怒则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了!”

    至于这分裂带来的兵革不休,诈伪并起,杀人盈野

    至于这纷争带来的天下无罪之人肝胆涂地,父子暴骸骨于中野,不可胜数

    对不起,这些东西,是儒家、黄老、法墨的事,不在纵横家考虑之内!

    ……

    蒯彻只管挖坑不管埋,靠嘴皮子和阴谋术搅乱天下,却不管今后如何变乱为治。

    而胶东的曹参,却辗转反侧,思虑如何保全胶东平安。

    自曹参与陈平七月份联合十三家大商贾,起兵夺取胶东以来,已过去三月有余,胶东局势已完全稳定。

    依照陈平“唇亡齿寒”之策,曹参率师五千,支援琅琊郡,与楚国莫敖龙且对峙于莒县、诸城之间。因为楚兵主力随项羽进攻中原,龙且虽拥兵上万,仍难以突破防线,琅琊城更被胶东控制,船只也籍此南下。

    从琅琊到会稽的航线古已有之,麻烦之处在于,千里海岸皆为楚国所占,好在东海郡朐县以东,有大岛名云台(连云港),荒无人烟,却有河流淡水,楼船司马罗舆占领了那,作为南北通航的枢纽,胶东与会稽,得以每月通航传递情报一次。

    真正的麻烦在西边,上个月,秦临淄郡守接受了陈平的提议,双方休兵,临淄得以集中郡兵对付意图夺取齐地的大野泽巨盗彭越。

    但彭越狡猾而善兵,几场仗下来,临淄损失惨重,再加上龙且见琅琊难取,遂派人越过东泰山,进攻临淄之南,两面夹击下,临淄难支,预计最迟开春前,临淄便会陷落。

    一时间,大量避战祸的临淄难民涌入胶东,陈平全盘接收,让人组织他们到潍水以东居住,选拔青壮训练,以期为胶东增加新的兵源。

    但郡守曹参却有些悲观:

    “我倒是有把握守住南线,但西线,靠那些临时组织起来的难民,以及商贾僮仆,能挡住来势汹汹的群盗么”

    曹参已将烦恼写信告知陈平,但陈平尚未回复。

    正想着,门外却有一军吏来见,却是卢县(山东蒙阴)人虞广,他本是琅琊人,几年前调到胶东做率长,是曹参的部下,陈、曹二人起兵时虞广毅然反正,助他们夺取了即墨,遂升为司马。

    虞广是曹参的左膀右臂,便让他入内,道明了来意。

    “郡尉,下吏今日巡视军营,竟遇到了一个旧日的同乡,他是布衣文士,楚兵入琅琊,他逃到这边,被征入军中为戍卒,行挽辂之事。”

    大车横木为辂,前牵曰挽,说白了,就是个拉车卖力气的,在军中属于最低级的戍卒。

    “你是可怜他,想替他求情”

    曹参了然,他做事一向很灵活,遂笑道:“那就让他去你营中做亲卫罢。”

    “并非如此。”

    虞广拱手道:“我的确有意让他免此苦力,但他却反问了我近来胶东形势,我挑能说的告知,他便说,胶东守、尉定是犯难了,说有一妙策,可让胶东不必腹背受敌,希望我能将他引荐给郡尉。”

    “哦”

    曹参有些惊奇,军中一黔首戍卒,竟通过局势的三言两语看出他正犯难

    但转念一想,武忠侯、陈平等人,不都是起于微末么遂来了兴趣,让虞广将他那同乡带进来。

    不多时,人已带到,果然是个刚干完拉车重活,浑身散发着汗臭的黔首,三十余岁年纪,留着短须,头扎扁髻,有些拘谨地跪在门口,朝曹参长拜。

    他衣着很不得体,虞广有些尴尬,怕曹参生气,忙解释道:“下吏本欲与之鲜衣,让他体面点,他却说,‘臣衣帛,衣帛见,衣褐,衣褐见,不敢易衣’。”

    曹参大声问那人道:“不过是换身衣裳,为何不敢”

    此人抬头,笑道:“能以衣欺郡尉,亦能以言欺之,小人不敢欺郡尉!”

    “哈,倒是能说会道。”

    曹参令人赐食,问此人:“汝何名”

    戍卒再拜:“小人娄敬!”

    曹参嘴里撕着根鸡腿,含糊地问道:“娄敬,汝让虞司马引荐来见我,欲言何事”

    娄敬面前也摆着鱼肉,但他只是咽了下口水,并未动手:“言胶东安危存亡之事!”

    曹参吮着鸡骨头:“说下去。”

    娄敬道:“小人虽是琅琊人,但也曾听




840.第828章 山河破碎风飘絮
    第828章 山河破碎风飘絮

    ps:忘记娄敬出场过了,反正前面只露了个名没台词没事迹,无关大菊,悄悄划掉,以后文这个为准吧。

    ……

    满番汉,秦帝国的东北界,它是大同江的入海口,有一个很小的海港,只不过这儿并无一艘船舶,胶东的商船来了又走,一点靠岸的想法都没有。

    一位容貌比实际年龄大许多的中年将军站在海边,他被风吹日晒变粗糙许多的皮肤,已不再惧怕冰冷的冬风,干裂的嘴唇喃喃自语“

    “今天是十一月初一。”

    “很快,就满一整年了!”

    扶苏能感受到,今天的冬风,就象那天夜宴散场那么凉……

    一年前,十一月十六日那天,天下称贤的大秦长公子扶苏,在咸阳失去了一切,因为他的幼稚、愚昧。

    他升得太高,爱得太广,怕得太多。

    在大难临头时,他畏惧不前,却回头试图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却加速向深渊沉去,被人代替自己,做了最错误的抉择。

    结果就是,扶苏变成了一颗飞速陨落的流星,离开咸阳滑落向南,最后在汉中失了踪迹。

    扶苏出奔,成了秦始皇三十七年开年最大的政治事件,天下震惊,也决定了以后许多事情的走向。

    唯独他的去向,成了一个未解之谜,百姓或以为死,或以为亡。

    其实那之后半年里,扶苏一直形单影只,靠着伪造的验传,在关东漫无目的地游荡。

    扶苏记得,多年前与黑夫相聚时,自己常抨击秦始皇帝,说父皇“不知民间疾苦”,言下之意,就是自己很懂百姓黔首的喜怒哀乐。

    当时,黑夫总是露出一个礼貌的笑,不同意,也不否认。

    后来扶苏才明白,那礼貌背后,是发自内心的不以为然。

    “我当年,不过是无病呻吟,故作仁慈,哪知道什么疾苦啊”

    半年游荡,让他深切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疾”和“苦”。

    验传虽然好使,但身上的钱帛总有耗尽的一天,当走到东郡时,扶苏不得不卖马,甚至卖了最后一身干净衣裳,尽管那瘦马蔽衣只为他换来了数日之食。

    他真成了孑然一身了,除了手里的一把剑。

    而后的日子里,扶苏就不得不和天下芸芸众生一样,为填饱肚子而奔走了。

    他在河上帮人划过船,在码头帮人扛过包,一度还欲为佣耕,只是他根本不会种地,遂失了业。

    这下扶苏算是彻底明白韩非那句话了:“尧为匹夫,不能治三人;纣为帝王,足以乱天下。”

    更何况,他本非尧舜,只是个因为身体里淌着秦始皇的血脉,被包裹上公子身份的普通人。

    脱了这冠带,谁不是赤条条的匹夫呢

    “没了公子身份,我果然什么都不是……”

    自嘲的苦笑没法填补饥肠辘辘,被逼无奈时,扶苏甚至为了一口吃的,做了商贾的帮佣打手,与人在市肆上大打出手。

    那天,他靠着从小修习的武艺,将那些只会三脚猫功夫的混混打得满地找牙。

    那是扶苏流浪以来,最痛快的一次,他算是明白了,为何山东轻侠这么痛恨秦法了,那些条律简直是个鸟笼,将他们的天性关了起来。

    但当地秩序仍在,其结果便是,扶苏与滋事的众人一起,被官府缉捕,扔在牢狱里,又拴着绳索,作为刑徒,去修筑河防。

    当地官府不会想到,这个满身臭味的游侠儿,竟会是咸阳暗中搜寻的扶苏!

    一个夜里,扶苏和许多人一起逃了,但他也挨了追兵一箭,一瘸一拐,进了山泽。

    这之后数月,伤痛和疾病纠缠着扶苏,让他身体孱弱,几乎丧命。

    不会有御医军医巴巴地来救他,也不会有家人隶妾嘘寒问暖,一个偶然路过的巫祝,也不过摘一把可疑的野草来熬成黑乎乎的汤,灌到他肠胃里。

    没有药到病除,反而更严重了。

    他就这样,滞留在河济之间的一个窝棚里,在伤病的折磨下形销骨立,半梦半醒间,回忆自己的前半生,想到曾经的豪言壮语,想到那些因天真犯下的错误,时而哈哈大笑,时而痛哭流涕。

    当地里闾的人都觉得,这人疯了。

    标签贴上是很难揭下来的,在众人眼里,扶苏真成了一个疯子,玩水的孩子朝他扔石头,洗衣的妇人看见他远远就跑开,村里的男人气呼呼地用棍棒驱赶他。

    扶苏继续游荡在大河之畔,一路走来,受尽了白眼,也只有疠人村里的麻风病人,才不嫌弃他,尤记得,当他快要饿死时,一个满脸疮疤的疠人,还分了他一点吃的。

    然后冲他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

    “疠人怜王!”

    “疠人怜王!”

    扶苏感受到了世上最大的讽刺,他再度放声大笑,又哭得像个孩子,疯得更厉害了。

    昔日的贵公子,好像彻底从他身上消失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月余,直到盛夏时节,他坐在大河边抓着身上的虱,却从路过的渔夫闲聊中,得知了秦始皇崩逝的消息……

    他一下子呆住了,手里掐住的跳蚤挣扎着,蹦蹦跳跳地溜走了。

    旁边漂丝的妇人们看到,这个披头散发,又脏又臭的乞丐疯子,竟一头扎进了大河!

    惊呼阵阵,但也就这样,没人来救他。

    扶苏会水,泪流在河中,而激荡的浊水,也冲走了他用来包裹自己的脏壳。

    良久后,当扶苏再上了岸,眼神已清醒了不少,他动作麻利,用树藤扎起发髻,找出了那柄残破的剑,离开滞留许久的窝棚,一路向东走去!

    扶苏走到了海边,那一望无垠的湛蓝唤醒了他的初心,现在扶苏已记起,自己当初一路东行,是想去哪了!

    他欲走捷径,渡海去海东,但正值咸阳使者缉捕胶东黑党,对齐地政策改弦更张,海,被禁了,临淄、胶东、济北,片板不得下海。

    仿佛老天注定不想让他走得太轻松。

    也正是在海滨,扶苏听闻了黑夫“叛乱”的消息。

    没有难以置信,没有不可思议,扶苏只是默默掉头,转而向北走去。

    他算是恢复了健康,恢复了神智,但行事却与过去大不相同。

    过大河时,因身无分文,船家骂骂咧咧,扶苏直截了当,横剑在膝,胁迫船家载他渡河。

    到了河北,为了填饱肚子,扶苏更开始持剑抢掠行人,掏空他们的钱袋,抢夺其车马,只在离去时,扔下一把钱,只当是回家的盘缠。

    若在平日,他恐怕又要遭官府缉捕,可现在,已没人顾得了小小一起抢劫案了。

    在关东流浪时,扶苏见识过秦律重压下的民怨民愤。

    而眼下,他开始见识到,比苛政秩序更可怖的,是这些秩序,一夜间荡然无存!

    巨鹿郡,赵人举义,意欲复国,与郡兵相互攻杀不休,尸横遍野。

    广阳郡,盗贼横行,虎狼食人,庄稼被大火烧毁,浓烟直冲天际。

    渔阳郡,早已忍耐多时的燕赵戍卒造反,长城沿线烽火缭绕,这里没有孟姜女,但女人的哭声为何仍如此响亮

    辽西郡,东胡王乘机入寇,大掠不休,胡马践踏边民,弯刀斩落无数头颅,妇女横于马背上,嚎叫着被掳走。

    辽东郡,昔日窜逃的戍卒卫满扰边,这群在山林里窝了许多年的暴徒穷凶极恶,边境许多里闾遭了秧,这是当年那场兵变营啸留下的隐患。

    山河破碎,人的命运一如飘絮般,零落成泥,碾作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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