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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七月新番

    过去胡亥年纪小,秦始皇出巡也不带他,可这次不同,胡亥是唯一被点名同行的公子,可谓恩宠至极。

    胡亥这才相信了赵高的话,转忧为笑!

    哪个儿子,不希望得到父亲的夸赞和欣赏哪怕真心想做个废物,就此快乐一生的胡亥,也不例外……

    更何况,还能随皇帝巡狩。

    胡亥眼里露出了向往之色:“此番能随父皇北巡,本公子,终于不用局限于这咸阳一隅之地了。”

    赵高亦投其所好,绘声绘色地描述道:“燕赵之景颇为壮丽,邯郸洛阳亦是形胜佳丽之地,尤其是邯郸,那的女子名满诸侯,她们喜欢弹着琴瑟,舞动长袖,踩着跕屣,用眼挑逗,用心勾引,游走于富贵之家,向贵人献媚讨好,只希望能被诸侯或封君纳入后宫,享受荣华。像公子这种饰冠剑,连车骑者,一看就非富即贵,必大受邯郸女子追捧!”

    浪荡公子最喜欢的,便是这种女人,胡亥听得入神,别看他们这些公子王孙富裕安逸,可律令严明,无事不得随意游走,更别说欺男霸女了。胡亥十八年来,最多遇到狩猎避暑,去上林苑、甘泉山里跑一跑,其余时候,很少出远门。

    至此,胡亥已经将今日之事,当成赵高的功劳了,高兴地说道:

    “我就知道,夫子必不会骗胡亥!”

    ……

    与胡亥分别后,赵高坐在回家的车上,陷入了沉思。

    秦始皇身体日渐不适,高大的躯体开始乏力,各种病兆纷沓而来。尤其是前年遇刺后大病一场,龙体越来越糟糕。事关机密,寻常朝臣对此一无所知,只能从皇帝减少的朝会数量来猜测,可作为近臣,赵高心里却门清。

    “陛下,恐怕没几年好活了……”

    树倒猢狲散的那天随时可能到来,作为聪明人,赵高也在暗暗为自己的未来做着准备。

    作为皇帝指派给他的弟子,胡亥,便是赵高最上佳的选择!

    眼下秦无太子,扶苏被远远支使出去,这种情况下,诸公子,要说对皇位没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一心想做个废物的胡亥,喝醉时也和赵高说过“我若为帝”这种话。

    但有人渴望皇位,是贪恋其至高无上的权势




说个事,书友群已解散
    说句大实话,作者是靠写书吃饭的,书友群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凝聚粉丝,多赚钱,但最近发现,它只会让我亏钱。

    首先吧,一年到头,各种节庆我发的红包起码上千吧,知道起点价格贵,算是给大家发福利,但仔细想想,不少还给盗版读者领去了,亏。

    第二嘛,最近群里鸡毛蒜皮的事情确实有点多,不管怎么处理,要么伤感情,要么掉粉,反正最后都会归怨于我,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写书,看书就像吃饭,菜好喝个彩,不好留个差评离开,何必跟邻桌在店里打起来呢。

    最后,书是在起点看,不是在qq群看,该看的人,还是会看。

    对了,还欠一位读者个章推,这里补上吧:《奇迹mu之炽阳大帝》,大家可以的话给他投下票:



第733章 顶峰之上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扫**,一天下,废封建,立郡县,大治濯俗,九州承风,皆遵度轨,和安敦勉,後敬奉法,常治无极,舆舟不倾。然亦夙夜兢兢,念秦万里山河、二十六世宗庙付托至重。”

    “朕之十八子胡亥,使学以法事数年矣,未尝见过失。慈仁笃厚,轻财重士,辩於心而诎於口,通法敬士,秦之诸子未有及此者,可以为嗣。于三十七年二月初七,授胡亥以册宝,立为太子,以代朕抚军,以重万世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左丞相李斯一道诏令读罢,而秦始皇帝拖着虚弱的身体,强起为胡亥完成“册太子”的仪式后,赵高松了口气。

    “事定矣……”

    作为胡亥的老师,中车府令赵高无疑是群臣中最大的赢家,他暗暗窃喜。

    李斯也悄悄擦了擦冷汗,固执的皇帝陛下终究意识到,自己即将故去,总算立了太子,秦朝将相群臣悬了十几年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其实,李斯很清楚,从扶苏出逃,公子高惧拒皇帝之意后,秦始皇可能传位的子嗣,就只有胡亥一个合适的人选了——立长、立贤均不可后,君主往往会不可避免地偏向立爱,还常常骗自己说,“爱子亦是最贤,最类我之人”。

    但秦始皇却只是让胡亥随驾出巡,却不直接立他为嗣,除了皇帝依然心存侥幸,希望能改变命势外。也是为了拉开时间,让扶苏出奔的影响渐渐消失,不要搞得像皇帝为了废长立幼,而逼得长子出逃似的……

    而且,从秦始皇昨日的召见里,李斯也发觉了皇帝的忧心。

    老皇将崩,新皇继位已是必然,但秦始皇却哀怜其孤弱,恐不胜大臣之纷争,从而出现韩非子警告过的“奸劫弑臣”现象,新主被强势的大臣架空!失了权柄!

    胡亥虽然娴熟于法令,熟读韩非之学,为人也不圣母慈悲,甚至还有一丝狠辣,但他太年轻了,才21岁,其手段,真的能驾驭住满朝人精么

    比如说……左丞相李斯。

    所以昨日秦始皇故意提了公子将闾,来试探李斯的态度。

    作为秦始皇第三子,公子将闾及其弟二人,为一母同胞三兄弟,虽然不受宠,却相互抱团,更值得注意的是,将闾的两个弟弟,都娶了李斯的女儿为妻……

    李斯立刻悚然,表明了态度:“陛下,臣本上蔡闾巷布衣也,承蒙陛下擢我为丞相,封为通侯,诸男皆尚秦公主,女悉嫁秦诸公子,子孙皆至尊位重禄。夫忠臣不避死而庶几,孝子不勤劳而见危,人臣各守其职而已矣。且不说如今陛下尚有万岁之寿,即便是要立嗣,一切皆当决于陛下,不当问下臣。”

    他再拜道:“不论陛下以哪位公子为太子,老臣只要一日未曾入土,便将竭忠辅之!不然,臣愿尽戮死殉葬,以报陛下之厚恩!”

    言下之意,他李斯唯皇帝之命是从,不会在陛下去后,动什么歪心思……

    赵高先前已暗暗有过承诺:不论谁人继位,李斯均能重返右丞相之位!李斯谨慎,不至于铤而走险。

    秦始皇当时叹了口气:“朕知丞相之忠,然又曾闻,牛马斗,而蚊虻死其下;大臣争,齐民苦。一旦出现,将是大乱之兆,丞相能如此,朕心甚慰!”

    于是秦始皇不再提其余公子,一意册封胡亥为太子,而在册封典礼后,秦始皇又做了一项震撼朝堂的任命:

    “使通武侯王贲为太尉!”

    ……

    如果说,立太子让群臣松了口气,之后的这道任命,则将所有人都惊呆了。

    因为秦朝建立后,虽设丞相、御史大夫、太尉为三公,分别为辅政,监察及治军领兵,但从始至终,秦始皇都未任命任何人为太尉,一直虚设空缺,而将兵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尉僚虽替秦始皇做出了一统天下的战略,但他始终只是国尉。

    居功至伟,一统第一功臣王翦也不曾得到此职。

    为何时至今日,却忽然任命久病的王贲为太尉呢

    这意味着,久被打压的王氏,将重新崛起么

    众人想到了一层关系:“胡亥,娶的是王氏的女子……”

    秦始皇为胡亥设定的朝堂格局,已渐渐清晰:李、冯、王三个功勋家族的联合辅政,如此才能应对扶苏、黑夫两案后,朝野错综复杂的局面,以及六国故地可能出现的“群盗”。

    但如今的情况是,冯氏有些势大——冯去疾为右丞相,冯毋择掌御驾数万大军,冯劫在北方军团,冯敬也是都尉。

    虽然冯氏一向敦厚质朴,忠于嬴姓,但不可不防。秦始皇召见李斯,托付危难,又让王贲坐上太尉之位,就是希望曾横扫天下的王贲坐镇,帮胡亥稳住局势,使天下战栗。不论是大臣还是六国宵小,乃至于那不知生死的黑夫,都不敢造次!

    做完这一切后,到中午时,秦始皇再度昏迷,太医夏无且摇着头出来,告诉胡亥、李斯、赵高等人,皇帝陛下,已至弥留之际……

    胡亥哭着入视其父,却见昔日高大威武的秦始皇,却虚弱得坐起来都做不到,只能由胡亥握着他的手,零碎却又杂乱地,交待一些后事……

    “李、冯、王辅政,可维系朝野稳定,但汝亦可重新提拔蒙恬、蒙毅与之抗衡,再靠身边的赵高、赵成等人,为君者,不可没有自己的信臣。”

    “朕已扫清一切能扫清之事,征服一切能征服之邦国,子孙大可坐享疆域,马放南山,兵戈不用……但决不可分封,再兴诸侯构难,使一统之业毁于一旦!”

    “南边与北边是最值得忧心的,匈奴要防好了,北部军不能削弱,使胡人有机可乘。至于南方,且待李由收了江南、岭南各营兵权后,要慢慢置换其都尉,以免黑党复起。”

    “朕从未有半途而废之事,寻西王母邦尤甚,此心至死不改!西边的李信,就不必召回,但能走多远,能做些什么,就靠他自己了……”

    “群臣皆曾言,大秦租赋过重,汝继位后,当适当减免赋税,停罢宫室,让黔首们觉得负担轻些,便会拥护你。再适当吸纳一些六国之人入咸阳,重新设博士官,就让六国之人的仇怨,集结于朕一身罢。”

    言罢,秦始皇忽然又清醒了几分,扇了胡亥一巴掌哭得稀里哗啦的胡亥一巴掌:“不许哭!道在不可见,用在不可知君,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表露汝之喜怒哀乐!”

    但随即立刻变脸,摸着小儿子的脸,且哀且怜地叹息道:

    “胡亥,朕这么做,究竟是爱你还是害你”

    随后,秦始皇不再复言,只是虚弱地说道:

    “出去……朕不愿临终狼狈之态,为人所见!”

    ……

    脚下发霉的地毯曾经华美艳丽,织物上的金纹装饰隐约可见,在暗淡的灰色与斑驳的绿色之间断续地闪烁光芒。

    秦始皇帝在繁华与枯萎中穿行,大限已至,弥留之际看到的事物,多是曾经的过往,后世将其叫做“走马灯”。

    这似乎是一座螺旋上升的高塔,阶梯层层往上,盯着它们,人会不由自主地攀爬。

    但深蕴攀爬之道真谛的秦始皇帝,却在一扇门前停步了,再难向前。

    他认得这扇门,还有院子里那株梨树,这是秦始皇从小长大的地方。

    邯郸城,赵姬的母家,作为邯郸大户之女,这道厚实的黑漆大门能保护被遗弃在邯郸的母子,不被长平、邯郸两战后,愤怒的赵人撕成碎片……

    每当那些赵人轻侠来造次,来羞辱,来锤门时,母亲就会紧紧抱着她的政儿,躲在里屋瑟瑟发抖。

    政儿的脸贴着母亲丰腴的身体,能闻见淡淡的芝兰味,他眼中并无畏惧,听着那些羞辱母亲,羞辱秦国的话语,却充满愤怒,捏着拳头,发誓要让邯郸,让赵国付出代价!

    他做到了,三十年后,秦王政让邯郸城的仇人们尸横遍野,王族、轻侠、兵卒、甚至是老人与妇孺,街头巷尾那一滩滩正在凝结的血,像极了盛夏的繁花。

    但当他兴致勃勃地将这些事告诉母亲时,母亲却只恨恨地扇了他一巴掌。

    “你个天杀的!”

    捂着脸,他步步后退,一直退到高塔的边缘,一眨眼,手上,多了两个布囊,分量不轻,仍在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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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7章 仁者无敌
    长江出三峡,流过九曲回肠的荆江后,开始泛滥,变得江湖混沌不分,造就了云梦大泽。

    云梦泽,其大体范围东到后世武汉以东的大别山麓,西至鄂西山地,北及大洪山区,南缘大江。东西约在九百里,南北不下五百里!

    当然,九百里云梦并非全是湖面,而是水陆犬牙交错,沼泽、山地、湖泊、森林、草原,应有尽有,若是外地人来此,定要迷路,在其间穿行,就好比红军过草地般艰难。

    但对于土生土长的南郡人、安陆人而言,云梦泽就是他们讨生活的地方,每年少不了入泽捕鱼狩猎。两年前设立武昌营时,黑夫就派人以寻找合适粮道为由,探明了泽中大小路径,并画成地图。

    此刻,三千人跟着向导,在云梦大泽中行进,拨开茂密的芦苇,踩踏到处都是的狗尾巴草。

    土地低洼潮湿,天空笼罩下尽是沙洲和沼泽,道路时而消失在野草和湖水间,过了一里地才再次显现。若非向导熟络,他们一定会迷路,地面很软,有些地方,必须用戈矛远远试探,确保可以立足。

    这种地形,行军速度快不起来,休憩时,黑夫不由对一旁的儒生陆贾自嘲。

    “也多亏了是云梦泽啊,吾等才能匿身于此而无人发现,毕竟此泽在春秋时,便是出了名的藏污纳垢之地!”

    陆贾不是卫道士,当即笑道:“燕之有祖,当齐之有社稷,宋之有桑林,楚之云梦也,此男女之所属而观也,每年开春,的确有不少少男少女在此野合。下臣听闻,楚国若敖氏的子文,就是在这片泽中出生的”

    “没错,子文算是吾等数百年前的同乡,那时候安陆还叫郧邑。”

    黑夫不由想起十五年前,破获的那起若敖氏墓葬被盗案,利咸绘声绘色地给他讲述若敖氏的悠久历史。楚相令尹子文因为是私生子,竟被郧人遗弃在这片大泽中,却有母虎哺乳,因此得活,遂又捡了回去,取名“斗谷于菟”,意思是:喝老虎奶的孩子。

    你别说,黑夫他们还真在云梦泽里看到了老虎,远远看着三千人行进,更有犀兕麋鹿成群结队,从沼泽旁奔驰而过……

    陆贾不失时机地拍马屁:“君侯在云梦泽中穿行,颇有楚王在此游猎之态,结驷千乘,旌旗蔽天。野火之起也若云蜺,兕虎之嗥声若雷霆,真是壮哉!下臣可否为君侯暂作史官,记述此事”

    黑夫不置可否,心中却暗笑道:“记吧,再过几天,你还得把武昌首义的全部经过都记录下来,这可是后世学子历史课必考的重点……”

    ……

    玩笑归玩笑,等抵达预定地点休憩时,黑夫招来众人,开了一个战前会议。

    “吾等的行军路线,其实就是春秋时,楚昭王一行亡走云梦的路。”

    伍子胥与孙武合力破郢时,楚昭王一行秘密出逃,西涉沮水,南渡大江,逃到了云梦泽深处,还遭遇了群盗,差点丢了性命。

    如果说私生幽会是“污”,那群盗,就是云梦泽持久不变的“垢”了,从春秋到秦,泽中亡人盗贼一直是地方隐患。

    这一路走来,黑夫一行人没少遇到匿身于云梦的群盗,运气好的,远远看见他们就逃了。

    运气不好的,简陋的营地安在必经之路上,被东门豹率领的前哨撞上,一通猛攻,群盗泰半被抓,垂头丧气地跪在道旁等黑夫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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