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七月新番
太仆,掌舆马,由在北地举事有功的大庶长章邯担任。
只是这三人,都不在关中就职,东门豹在函谷关、陕县,韩信则在上郡高奴城,章邯仍督北地、朔方军务,黑夫就靠这三将,东拒六国,北御匈奴,阵容可谓十分华丽。
此外还有典客,掌诸归义蛮夷,由驷车庶长陈平担任,陈平是黑夫最早的幕僚,也是落在远东的偏子,未来可同与关中一同夹击六国,他当然不可能回来就职,暂时挂名而已。
最后是宗正,掌公室亲属,这位子,落在了“长安君”子婴头上。
人多位子少,至于没能混上九卿的众人,武忠侯也没有委屈他们,一边加重爵位分量,一边也委任显赫要职。
比如起兵时的“副统帅”赵佗,别看这厮闷声不做响,好像没多少功绩,但仔细一算,却挺吓人:
三十七年,以桂林兵平洞庭郡,三十八年,与吴臣取巴郡,败冯劫,近来又带兵出祁山道,克定陇西郡。
要知道军功第一的韩信,虽然胜仗打得多,但前后加起来,也不过拿下了长沙、汉中、雍三地。这定三郡之功,足够赵佗被拜为关内侯了,黑夫委任赵佗为常被称为“第十卿”的内史。
另一个把兄弟吴芮,以平会稽,以及近来北上夺取淮南数城之功,也被封为关内侯,称将军,执掌江淮兵事,尉阳为其副手。
驷车庶长小陶成了中尉,比起压根不在咸阳附近的卫尉东门豹、郎中令韩信,内史赵佗,他才是真正负责关中防务的人。
也是黑夫最信任的人。
驷车庶长季婴为护军都尉,继续负责情报工作。
黑夫的重心将转移到关中,地方上的旧部也有发去绶印:
利咸拜驷车庶长,掌荆州五郡政务。
徐舒拜大上造,掌江东三郡政务。
大庶长共敖为将军,掌岭南五郡军政。
驷车庶长曹参亦为将军,掌齐地海东军务。
这都是战时临时分配,不得已而为之,往后肯定得分权,权太重者调到朝中任官,再从咸阳派新官吏去边鄙,但那是赢得胜利后的事了。
此外,大上造董翳为内史东部都尉。
少上造司马欣为三川守。
其余降将降官如殷通、吕齮、辛夷、李良等,也各有加爵授职。
接下来细细的名单还很长,就不必一一挑出来分说。
总之,除了李于任廷尉正,是对李氏投名状的回报外,其余基本是北伐战争中,功绩比较突出者,且十分合适所得的职务,这名单一出,反对者寥寥,都夸赞武忠侯知人善任。
陆贾已经看了第五遍名单,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除了一处!最关键的一处!
“元年春,王周正月。不书即位,摄也……”
一边念着《左传》开篇意味深长的第一句话,陆贾将手按在了名单最高处,大秦摄政武忠侯现在的职务“太尉”上。
陆贾暗道:“君侯看来是铁了心,暂不取代秦帝,而欲缓缓图之。”
“如此也好,君侯本为秦吏,骤然夺位,会使得故秦人好感荡然无存,一直宣扬的忠义之名蒙上污点,反而不美。不如以烹小鲜之法,文火慢煮,等再度一统天下,九州稳固,君侯得到了无上功绩,再水到渠成不迟。”
“无其名,敢据其实乎?君侯肯定是这样想的罢,像秦始皇帝一样,靠统一天下来赢取帝位,这才是王道!”
……
但这并不意味着,过渡期的“摄政”可以随便乱来,不符合礼制!
陆贾打定了主意,次日去向黑夫述政时,便下拜道:
“古人云,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臣敢言之,今君侯以太尉之职摄国政,实在是名实不符,不伦不类!”
“哦?”
黑夫还以为这群家伙又要急匆匆地来劝进了,目光从厚厚的文件里抽离,看向陆贾,笑道:“奉常刚刚上任,主持朝堂礼度,第一个要规正的人,却是我啊?”
陆贾却丝毫没有退让,肃然道:“王者之制名,名定而实辨,道行而志通,而慎率民则一焉,君侯之位不正不稳,天下诸事亦难正,臣不得不说。”
见陆贾如此认真,半步不让,与先前的圆滑中庸大为不同,好似当上奉常后,换了个人般,黑夫也只好正襟危坐:“你说说看。”
陆贾此来是做足了准备,侃侃而谈道:“臣历数周时摄政,第一次摄政,乃是周成王时,时周公为太傅、太公望为太师、召公为太保,周公以太傅职摄政,践天子位。”
“第二次摄政,乃是周厉王出奔后,周定公为太傅、召穆公为太保、共伯和为太师。共伯和以太师位摄政,践天子位。”
“君侯若欲名正言顺,便必须践位,受百官之拜,如此,摄政方能行天子之权!”
眼看黑夫沉吟不语,或许是在思虑时机不够成熟,会引发动荡,陆贾才话锋一转:
“就算君侯暂不践位,也当在三公之上,增设一上公,爵为国公,职则取太傅、太师、太保之名,如此君侯之位,方能凌驾于百僚之上,正上下之仪!”
“太傅、太师、太保……”黑夫摸着下巴:“你以为哪个最合适?”
“臣以为,太师为妥!”
陆贾推荐的,是“太师”之称,以表明武忠侯摄政而天子缺位,是效仿共伯和以太师之位行政,有古制可依。另一层含义则是如师尚父般,既是最高统帅,又为执政之人。
这时候,与陆贾一同前来,身为太祝,负责规范礼仪的叔孙通却说话了:
“奉常此言甚妙,国中彻侯太众,难以显尊者,是时候效仿周政,在侯之上,增设一上公之爵,以彰显君侯之位了。”
既然黑夫铁了心要摄政而不立刻取代秦朝,他们作为礼官的,也只好拼命为这一特殊制度寻找依据,弥补遗缺了。
叔孙通赞同在二十等爵上加一“公”爵,以凸显摄政的地位。
但却反对师、保之类的称呼。
他振振有词:“师者,范也,教人以道者之称也。师保者,辅弼帝王及王室子弟也,必社稷先有君王居位,方能有师有保,奉常此议,恐怕不妥。”
陆贾却笑了,光论礼仪,他不一定比世代学儒,乃孔门嫡系弟子的叔孙通娴熟。
但陆贾高明的地方,一是他心怀更大的理想,二来,在于他更了解黑夫,洞悉了黑夫未曾明说,但一直在为人做事上,力行的事……
这也是,他陆贾能位列九卿的原因!
陆贾朝黑夫长拜,掷地有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三代礼俗各有不同,名称职位多有偏差,亦有创举,既然如此……”
“太师,为何非得是君王一人之师?”
“为何,不能是天下人之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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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 第923章 三座大山
上任才第二天,奉常陆贾就打响了他苦心谋划的“定礼”第一炮,要动用儒家之长,为黑夫这看上去不伦不类的摄政体制正名。
而作为最受黑夫重视的经济部门,治粟内史萧何也有得忙。
南方之胜,在萧何意料之中,但他未曾想到,素来没有军功的自己,竟然会被黑夫定为“北伐文臣第一”,不但升爵至驷车庶长,更荣登九卿之一的治粟内史。
许多年前,萧何曾被泗水郡监御史评定为政绩第一,欲推荐入朝为官,却被萧何拒绝。
但这次,萧何却一接到任命就匆匆赶路,抵达咸阳后,向黑夫禀报说自己“诚惶诚恐”。
黑夫则宽慰他道:
“余与王贲相距江汉、南阳岁余,北强而南弱,然萧何镇抚江陵,常发父老遣军补缺,前线十数万人,辎重粮食仰于江汉,汝又转漕荆州,给食不乏,此大功也。”
陆贾为黑夫游说巴蜀,可谓南北战争战略上的转折点。
而陈平、徐舒为黑夫占了两处边角,为夹击六国群盗埋下伏笔。
但他们的功劳,都赶不上萧何。黑夫很清楚,若无萧何统筹得当,让南郡在战时还能丰收,并源源不断动员南人加入战争,自己就算能顶住王贲那几波攻势,但绝不可能这么快入主咸阳。
既然政权重心已转移到关中,那自然要将萧何调来,继续发挥特长。
萧何所任的治粟内史,主管国家田租和各种钱物的收支,也被称之为“计相”,其下有太仓、籍田等五令丞,负责全国郡县上计和“量入为出”,也就是国家预算。
萧何甫一上任,就吃了个下马威,但朝他摆威风的不是属下,而是飘红的赤字,以及岌岌可危的国家财政……
一笔笔烂帐被诸丞奉上,萧何越看,浓眉就拧得越紧。
胡亥、赵高给黑夫留下的,是一个里闾凋敝、城市萧条、经济萎缩的烂摊子。
过去的一年半内战,双方发动人口数十万,无数人肝脑涂地,榨干了南郡经济的同时,也让关中苦不堪言。
胡亥为了“扫平叛乱”,屡屡加收口赋,更未兑现减租的承诺,惹得怨声载道。大量劳动力开赴南阳、三川,耽搁了春耕,加上关东、巴蜀尽叛,粮食再不能像以前那样集中到敖仓,关中就承担了所有的消耗。
郑国渠边的田再富,也经不住这样吃,一年下来,秦始皇时还算充裕的存粮所剩无几。
加上六国群盗摧毁了西河,又凭空多出来十数万难民,萧何看着大军催要的赏钱、粮食,再瞧瞧越来越少的仓禀,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武忠侯,真是往我手里塞了个烫山芋啊……”
眼下别无他法,老萧本事再大也变不出粟稻来,好在还有八月秋收救命,未遭战乱的蜀郡,粮食也足以依仗。
但它们绝无想象中的多,栈道已烧,蜀中粮食运输更加麻烦,至于关中……
在算盘上飞速一算,萧何唉声叹气。
他知道,黑夫已经给关中人许下了田租减半的承诺,西河地区更是直接免租,眼看开源已无可能,就只剩下节流,还有……
萧何咬着牙道:“拆东墙,补西墙!”
……
八月初三这天,萧何亲自去少府走了一趟,拜访少府张苍。
“何年轻时也欲前往兰陵,向荀卿求学,只奈何家父过世,未能成行,常引以为憾。后任泗水小吏,常听入咸阳厘定律令,交付上计者称赞张君博学广闻,数术天下无双。”
萧何朝比他略小的张苍作揖:“今何蒙武忠侯擢拔,任治粟内史,初入咸阳,万事皆无头绪,还望张君不吝指点。”
因为是有求于人,更知道张苍与黑夫私交匪浅,萧何姿态放得很低。
好在张苍是个做实事的人,不敢托大,他也久闻萧何“干吏”之名,双方就坐,不提其他,先聊了聊数术。
让张苍未想到的是,萧何竟通读了他先前所作的《九章算术》上卷,也就是方田、粟米、衰分、少广、商功、均输等实用数学的部分……
“武忠侯极喜此书,哪怕与王贲鏖战时,也让人在江陵印出,常令麾下文吏通读,不能算方田、粟米者不得为文吏。”
萧何笑道:“何亦有幸习得其中诸计算之术,只可惜下卷勾股、盈不足等太过深奥,何公务繁忙,难以演算精通。不过光是靠上卷,便足以治数郡矣。”
很显然,萧何搔到了张苍的痒处,虽是初次见面,但二人几句话下来,竟有了相见恨晚之感,更很快便达成了共识:
“始皇帝时,旧秦之蔽已多,然尤以财货之蔽为甚也!”
张苍曾在治粟内史任官,很清楚这天下的财政运作方式。
始皇帝开创的制度,的确给天下带来了无数的好处:他将如此众多的人口集中在一个政权下,毁去关防,车同轨书同文,统一钱币、度量衡,创造了一个全国性的大市场,经济规模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与儒生只知道一味抨击不同,对秦政好的一面,张苍不吝溢美之词。
但他话音一转:“可一同变多的,还有官府的开销。”
秦朝是大政府,废封建,立郡县,在各领域亲自参与经济,比如收盐、铁、酒、糖为官营,在地方设置大量秦吏,不管什么小事都管,以将触须伸进基层。
但这些庞大的官员,使得官僚系统比统一前膨胀了数倍,光是每年俸禄,便足以成为巨大负担,秦之所以收泰半之租,除了用于几乎年年都有战争外,也要用于供养大量官吏。
“的确如此。”
吃过十多年俸禄的萧何颔首,他手里有一份文书,是治粟内史统计各郡财政支出数量,用于官员俸禄、公家开销、城邑修筑,将粮食换算成半两钱,从秦始皇二十六年到三十六年,四亿钱涨到十二亿。
“三倍?这算什么。”
张苍也让人将少府历年开销取来:“笑道,从最初的二亿钱,到十八亿钱,涨了足足九倍!”
张苍所任的少府,便是替皇帝掌管私库的,天下财赋,除了理论上占大头的田租外,其余的口賦、市税、山海池泽的税收,官营的盐、铁、酒、糖、丝、金锡、漆各业收入,皆归少府,用来奉养秦始皇帝名下,那些庞大的宫室机构,所有衣食起居、游猎玩好。
也就是说,在整个财政盘子少府支出占总财政三分之二,这意味着什么?
“膨胀,十年间,皇室开支在急速膨胀。”
商鞅变法后百余年间,秦国王室消耗占比其实很小:秦律取消了对庞大公族的奉养,非有功者不得属籍,而秦孝公、秦惠王、武王时,宫室嫔妃极少,服侍她们的人数,也不过千人。
然而,到了秦昭王时,随着秦已取得帝业的资本,为了彰显大国风范,宫苑在悄然扩大,甘泉、章台等宫苑便是那时候完工的。到庄襄王时,这位大王常年在邯郸,归来为王,带来的不止是吕不韦,还有东方的奢靡风气,秦国王室彻底和简朴无缘了。
至始皇帝统一天下时,这种风气更膨胀到了极点,始皇帝对六国嫔妃一律接收,更嫌咸阳宫小,秦每破诸侯,写放其宫室,作之咸阳北阪上,南临渭,自雍门以东至泾、渭,殿屋复道周阁相属。所得诸侯美人钟鼓,以充入之。随着帝业已成,始皇帝骄奢之心亦盛,除了咸阳附近的宫殿群,更令三百里内宫观复道相连,帷帐钟鼓美人不够而具。
一时间,关中宫室达数十座之多,先前让垣雍等南郡乡巴佬惊艳的宜春苑,不过是冰山一角,最大的阿房宫占地三十余里。各宫中有名分的嫔妃女子,或来自六国,或从民间新近选拔,达数千之多,奉养她们的宫人婢女,也达到了十数万之众!
光这些庞大的人口,主子锦衣玉食,奴婢起码也过着中人之家的生活,每年就需要多少衣帛?更别提修筑宫室消耗的民力财政,一砖一瓦,皆民脂民膏。
虽然这诸多嫔妃,秦始皇帝真睡过的,寥寥无几,最后大多被胡亥殉了,只余诸多寺婢,仍在各宫之中。
虽然那众多宫室,有不少,秦始皇帝,连一天晚上都没住过。
但对皇帝来说,她们又是必要的,这代表了他的虚荣,他的富贵,他的权力!
还有他的,面子!
和后世的明朝不同,秦朝的皇室财政,不必养诸多子孙,只需奉养一人,但光是这一人之雄心大欲,便足以压得天下人趴到地上了。
为了始皇帝陛下脸上有光,为了使蛮夷鄙民艳羡称道,区区黔首庶民的里子被刮空掏尽,不是理所应当么?
“真的应当么?”张苍却摇了摇头,这是他很久以前的疑惑,现在,终于解开了。
“若为举国之尊严,可也。”
“若为一人之虚荣,不可!”
始皇帝个人虚荣的组成部分,除了美轮美奂的宫室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奇观建筑,它们华而不实,如同雕刻在始皇帝颜面上的浮雕,十二金人好似贴上去的金箔。
不过占财政支出最大头的,还是战争。
“从三十年开始,始皇帝令少府之盐、铁、糖等业所得之税,亦补入治粟内史,以增征战之需。”
始皇帝野心太大了,东南西北,十年内打了个遍,在付出巨大代价后,帝国的疆域,的确是东有东海,西涉流沙,北过大夏,南尽北户了。但财政却越发困难。
以往与六国战争,占领的都是成熟的农业区,有着丰富的人口与耕地,在这些地区复制秦模式后,可以立刻征税来扩充财政收入。
但南越、匈奴、西域、海东,都是化外之地,征服之后,能用来纳税的人口与土地太少,弥补不了战争支出。同时,长达数百里甚至千里的粮食转运,几十万人嗷嗷待哺,在边境的大规模基建,都成了财政黑洞。
这四场大征,每一场的消耗,都相当于秦朝一年的财政收入,前后打了两场的岭南之役,更相当于两年……
最终,战争会把本就不健康的财政彻底拖垮,尽管增加了糖业、毛纺业、西域的开通等,都让少府收入略增,但这不过是杯水车薪,甚至是,抱薪救火!
到了三十三年之后,帝国财政已入不敷出,不得不依靠临时性的举措过日子——加税、加赋,田租长期维持在一半甚至三分之二的红线,此外,关市之租、盐铁糖丝的价钱,也在不断攀升,铸币成色越来越劣质,越来越薄。
这些增值税最终都会转嫁到黔首头上,让他们的日子越来越难过。
这便是十年来,越往后,秦朝公私收支愈发暴涨的真相。
这也是天下人觉得负担越来越重,日子越来越难熬的真相!
皇室开销、冗官俸禄、战争花费,成了压垮旧秦财政,让天下民生恶化的三座大山。
说到这,萧何也表明了来意:“何得武忠侯信赖,任为计相,我以为,当今务在禁苛暴,止擅赋,力本农,省冗官,倡节俭。吾等要做的,就是如愚公般,将这三座大山,一一搬走!”
“萧君今日所为何事,张苍知之!”
同为财政部门,张苍也跟看对眼的萧何交了底:
“如今天子缺位,那些占少府大头的皇室开销,便再没了用处,与其空耗钱粮,不如开放苑囿,让宫室另作他用,解放其中禁闭的诸多女婢……这座压得天下人喘不过气的大山,是时候移开了。”
他拍着肥硕的身体:“所以,张苍上任后的第一刀,将砍向少府自己,从此以后,少府,将不再是皇帝私库!”
“那武忠侯处……”萧何作踌状,换了任何人,都会将这些东西,纳为己有吧?
“哈哈哈,萧君放心,武忠侯素不好女色。他入咸阳后,财货无所取,妇女无所幸,尽皆封存,交予少府,他还说……”
张苍起身,将黑夫的话告诉萧何。
“武忠侯言,昔时,大秦以天下奉一人。”
“如今,九州残破,民生凋敝。也是时候以一人之贪蓄,来为天下人,做奉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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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 第924章 甩掉历史包袱
八月三日下午,陆贾那边前脚刚走,计相萧何、少府张苍又一同来向黑夫汇报政务。
“所以说,以秦始皇二十六年所载,内史地区民、商、工户口共二十余万户,后迁关东十二万户于内史,加上人口滋生,至四十万户,口两百余万,今虽有损耗,但亦在二百万上下……”
内史,也由此成了天下人口最密集的地区,以一郡之地,却生活着全国十分之一的民众。
黑夫弹着二人奉上的文书,啧嘴道:
“而除此之外,少府所辖关中奴婢、刑徒,竟有八十万之众!?”
过去黑夫也知道,少府统辖大量人口,但因为具体数目是朝廷机密,故不得知。
如今白纸黑字摆在面前,才明白,少府役使的人力何其浩繁!
张苍掰着肥胖的指头,一点点给黑夫讲解其中细节:
“最多的自然是刑徒,少府设有永巷狱、若庐狱、导官狱、织室狱、考工狱、司空狱、别火狱、郡邸狱、寺互狱、上林狱等十多种诏狱,关押着来自全国的刑徒男女老幼共70万,担负宫内外各种劳役。始皇帝修阿房宫,筑骊山陵,皆役使彼辈也。”
黑夫在骊山俘虏的17万刑徒兵,只是这70万刑徒中的青壮,他们的家眷分散在关中各地。
“光是咸阳宫中,担任供奉之职的各种官奴婢数以万计,其中仅负责御膳的太官、汤官所领就有奴、婢各3000人,更有屠者700人,宰200人。负责宫廷被服制作的御府、织室,门下亦有织工染工各数千人。各宫中歌舞乐人几经扩充,亦有数千人之众……”
这还只是关中的部门,加上全天下盐、铁、糖、酒等官营企业的刑徒奴婢,少府辖人口百万,不足为奇。
国有企业掌控天下命脉,就不说它了,但关中的八十万人,除了专司兵器甲革制造,修路铺桥搞基建的那批外,其余皆是为奉养皇帝极其庞大的宫室而存在。
占有大量匠人、劳力就不说了,关键是,还不断地吸天下的血。
“少府所属三工官制作的金银礼器漆器,一年官费三千万,东西织室亦然。”
“太官、汤官主办宫膳,岁费五千万钱,这还是始皇帝不出巡的时候,若遇上远巡,随行人众上万,太官、汤官又要提前数日抵达郡县,采购肉蔬,供应食膳,最多的一年,所耗万万钱!”
这还只是一般的日常花费,若皇室有婚聘嫁娶等大事则更为铺张,别看始皇帝不封儿子为诸侯,但把持的只是名与器,诸公子的待遇却是不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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