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日浮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曲比阿乌
她们几个从小跟着太后, 自小太后就延请师傅教她们琴棋书画,若是有人在哪方面有天赋的,太后还会特意找专门的名师指点她们。若论才学, 太后身边二等以上的宫女不输于任何普通富户家的大小姐。像燕儿她们几个,更是才学出众,京城很多世家女子都不一定比得上。就像当年的凝儿姐姐, 不要说女子, 就是这宫中皇子师傅们都夸凝儿是个奇才。和桃儿曾经一个屋子住着长大的菱儿不仅文理通晓,且口才一流, 无意中和前一科榜眼在御花园中结下缘,那位榜眼不为求官位, 只为菱儿求到了太后面前。 最后太后一高兴,不仅成全了婚事, 还将那榜眼郎高升一级去光禄寺。从那以后太后就放了话, 只要她们有好的姻缘她老人家都成全。
故而燕儿跟了太子之后,太后欣然答应。太子,那是多少宫中女子的梦中情人, 也是桃儿的。她曾经暗示过燕儿很多次, 让她帮帮她, 只要入了太子的眼, 哪怕没有侧妃之位, 只是一个普通侍妾在他身边她都愿意, 但是燕儿总是装傻,似乎不懂她的意思似的。也许在燕儿眼里她早就不是她的姐妹,而是她的情敌吧。桃儿厌恶地撇了一眼燕儿,等过了今天, 只要太子对她上了心, 她总有将燕儿踩在脚下的时候。
“唐大少和九少来了。”靖安身边的宫女从外面进来匆匆禀报给靖安。靖安此时正坐在太后寝宫外的浴缸边喂着鱼, 等着太后更衣。燕侧妃来了之后, 就执孙媳之礼,到里面去侍候太后更衣去了。 燕儿原是太后的宫女, 做惯了这些。里面人多, 靖安有搭不上手, 太后就让她在外间坐着,帮她招待提前进宫的人。她正无聊着, 听了这话立马就站起来冲了出去。宫中早就传开, 这靖安公主喜欢上了唐家大少。这唐家,无论是在军中还是在民间作为大商户,大医药之家, 都是这成周朝的头一份儿。大少更是唐家的下一代掌事人, 朝中京中不少未婚少女的父母都盯着这金光灿灿的唐家大少奶奶之位,如今看靖安公主的意思, 是非大少不嫁,到时还不知道多少人心碎一地。
掌管太后衣物的杏儿从里间出来时, 正看到靖安冲出去的这一幕,微微撇了一下嘴。心里想着, 就靖安公主那脾气, 大少即使娶了,也不知道要纳多少女人才能摆平在公主娇妻那里受的气。不过这种蠢女人, 即使男人三妻四妾,
卷II-12何为过往(II)(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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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贵妃在太后那里不得见,只得吩咐车驾转道福寿殿,她要去求太子。皇上自秋狩之后病倒,到现在除了皇后,没有召见过任何嫔妃。太后早下了禁令,不准她们任何人以任何缘由求见皇上。
杜贵妃慢慢地理着自己耳边的一缕发丝,看着随着车帘抖动时不时显出的外面的景色,脸上浮动着淡淡地冷漠和高傲,全无刚才在太后宫前柔弱无依的样子。
这几年老太后很少插手皇上后宫之事,皇上便像十四五岁的少年一样,脱离了母亲的管束,就处处都想与母亲作对。太后选的皇后被他冷落,太后和首阁那些家伙指定的很多新政,他消极怠工地拖延。
杜贵妃不大明白那些新政,但是杜源进宫的时候给她解释过,那些新政对那些小商贩,手工匠人,贩夫走卒那些小人物有利,也给了那些饱读诗书希求凭着新政制定的科考规则走向仕途出人头地的白衣更多的希望。就连杜源都曾经感叹过几次, 若是早得新政推行, 凭着他杜源的才智,即便杜家没有高贵门阀,他也能为杜家,为姐姐撑起一片天,又何必走着曲折途径。但是既来之则安之, 新政是他们的恩人不希望看到的,她不懂里面的真正原因, 但是恩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为了新政她联合着宫里的由着她帮衬而得宠的王贵人,赵嫔和曹美人没少在皇上面前说过各种首阁那几个老家伙的坏话。皇上是个单纯的人, 只要是跟太后作对的事,他就乐意成全她们。
但自从皇上病倒之后, 她心中的不安在渐渐扩大。没了皇上的保护, 恩人的各种手段再厉害,也不见得能在这皇宫中保住她,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卸磨杀驴。就在她惶惑不安的时候,洛阳带信来说杜源被押解进京。这么大的事杜源自己没有托人带信来, 恩人也没有指示,若不是老管家托人带信, 只怕人都进京问斩了她都没消息。知道杜源的消息之后她就苦苦地求见皇上, 却未料到这么久了皇上都没有起色。
最让她着急的不是见不到皇上, 而是无法联系上恩主。平常替她传话给主子的宫人这几天都一直说恩主没有答复,没有消息。杜源的事,若没有恩主,即使皇上没有病倒,她自己求到皇上面前也不一定有把握解决,那毕竟是有铁证的血案,且最关键的是苦主是唐家。如果能联系到恩主,他们能从其他方面下手,也许杜源还有救。今天早饭后, 她像平常日子一样去听雨庭中抚琴,却在那里意外地发现一张恩主给她的纸条和一个香囊,纸条上命令她今日冬至宴席中必须带上那个香囊接近太后,尽量在太后身边呆得久一些。虽然东西和纸条不是平常跟她联系的宫人送来的, 但是她认识上面的字迹和标识,相信一定是恩主派人送来的,也许恩主觉得原来的宫人不可靠了才用另外的方式联系她。
于是她才带着香包没有再和任何人商量就来求见太后。她将香囊拿出来再次仔细检查,这香囊虽然不大, 但是做工和用料都可以比得上宫中玉针坊的东西,上等的柞蚕丝织成的厚绢,摸起来厚重细腻。这厚绢用来做香囊的一大好处是可以让味道浓烈的香料从厚重的织物中缓缓泄出,即便是新换上的味道较浓的香料,味道不会显得浓烈,招惹人怀疑。绣工是蜀绣的精品,绝非普通女人的针线,是顶级师傅的杰作,这绝非普通人能拥有。而这香料煞是好闻,有着淡淡的槐花的甜香,带在她身上也显着合乎她的身份。
杜贵妃到达福寿殿的时候百官皆已到齐,皇后也已经带着几个宫妃入座,看到她进来,这位端庄有余的皇后只是眼珠微微向她转动了一下。皇上身子好的时候,皇后凭借着世家地位,就不将她放在眼里, 更何况现在。若是往日, 杜贵妃也不是省油的灯,必然会找机会去折腾点事出来,按照恩主吩咐,就是让这后宫不消停, 让太后没有消停日子。可是现在杜源出了事,杜家在宫中靠的是恩主扶持,但是恩主究竟是谁,她现在都没摸清楚,求人的地方可能还多呢,她还是收敛些好。进到福寿殿,便规规矩矩地去给皇后问安。
今天的宴会,除了百官和宫妃,太后还恩准二品以上的官员带上各家嫡子嫡女,席上多了一些美貌活力的年轻女子,让整个场面显得很有生气。这些年轻男女也都曾随御驾前往秋狩,对唐家的几位少爷在秋狩之时的英勇更是有目共睹,一双做人抢,让她心中十分不舒服。
陈碧画乐呵呵地看着一屋子热热闹闹的人,特别是那些年轻人,时不时让人给几家的老诰命送菜, 或是请她们近前说话。杏儿拿着拂尘和手巾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老太后游刃有余地应付着这帮贵妇。她深信在太后心中是看不上这些趋炎附势的诰命夫人的,但是作为太后,贤淑良德必然要做后宫的楷模,
卷II-12何为过往(II)(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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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内熏着暖暖的百合香,让人昏昏欲睡。其他人都被太后打发去正殿,只留了杏儿和当值的游公公。太后休息时向来不喜欢人在跟前,故而杏儿在外间门口候着,游公公则站在廊下窗户前,这里既可以听见太后召唤,又可以看着偏院的几个厢房。看着太子牵着桃儿过来,进了太后隔壁的厢房,他万年不变的木板脸只是稍微抬了一抬,跟后面跟着时候的东宫太监声儿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声儿生性活泛,他自小跟着沂义,十二三岁便历练得八面玲珑。沂义进屋之后,他便自觉地留在廊下。此时太后太子都在这里,福寿殿总管裘公公也赶紧赶来侍候。裘公公一来便向游公公问好,但是人家那木板脸写明了别烦我,裘公公自然退开几步,去跟声儿说话。
裘公公跟声儿非常熟:“今儿是你这皮猴儿跟着,这要是回去,只怕燕侧妃不会给你好果子吃吧。”
“哎,这主子选的,我一个跟着侍候的人哪里懂啊。”
“还有什么你这猴儿不懂的”
“老裘, 你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做下人的自然是主子说啥是啥,主子往东咱们跟着往东。”
“别跟老头子我假撇清,你那点花花肠子以为洒家不知道你要是想找个借口打个岔,你这泼猴儿只怕有上百种借口, 偏生你今儿是铁了心帮着这桃姑娘。”
“哎哟,我的爷爷, 这种话你说出来不是要我小声儿的命吗”
“得了吧, 你这猴儿比泥鳅都滑,谁要得了你的命啊。”
“您可不能这么说, 咱们都是侍候主子的,想要活得长就不能议主子是非。”
“行啊猴儿, 这几年越发懂事了,刚才的话不过是敲打你,怕你不知轻重,乱说话。咱家来可是为了正事儿,”裘公公自然在这宫中也不是白混的,见声儿这么说自然明白刚才自己口无遮拦忘了场合:“你是跟前侍候的人,自然知道这种时候需要准备些啥。今儿既然只有你跟着主子来,当然要守在这里随时听唤。这几个就归你指使,要东西跑腿什么的,你就指使他们吧。”
“那可就多谢总管大人了。”小声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地位重要,这官话说出来也有模有样:“那就麻烦几位先分一位去总理处吩咐他们即刻备水和沐浴的东西来,去一位去太后宫中让他们派一位经事的嬷嬷来,一位去吩咐御膳房准备暖食汤羹,一位太医院寻当值的太医来一位候命,去内务府通传一声让他们打发个笔式贴来候着主子吩咐。再去一位到东宫把张风成张公公请来。”
这一口气派出去这么多人,福寿殿的太监都愣住了, 他们在福寿殿几年, 从来没碰到过这种事, 没想到太子殿下一个兴起,居然要这么多人侍候。
“猴儿,不错啊,很有大公公的派头了。” 裘公公拍拍小声子 的肩。
等人都打发出去后, 裘公公又跟小声子聊了一会儿, 突然放低身子跟他低语:“你一个人在这里当值多好,怎么又去把张风成弄来。他来了未见得能给你挡祸,只怕... ...”
小声子心中感激,知道裘公公当年跟他师傅是过命的交情,事情是为他着想,故而也谦和低声回道:“您也知道, 这宫中不是什么都能留的, 万一, 我是说万一,我年纪小,主子不让我沾手这种事儿,当然让张来有备无患。若不这样,只怕今儿晚上真有人想不通要让我跪瓷片的。”
听他这么说, 裘公公才想起来, 这太子为人谨慎,跟他的女人没有哪一个是能一举得子的, 都是在他宫中养一段之后,他觉着合适了, 给了名位,这些女人才怀上他的孩子。多少女人贪图富贵,想一击而中,从此母凭子贵,在这位这里是行不通的。东宫中女人不少,但是他们从未听说过那里的争宠是非,这位太子还真不是一般的能耐,将门户打理得如此严密。
如此缜密的人却在大宴群臣的时候宠幸祖母宫女,确实匪夷所思。难道他真是爱极了桃儿此时桃儿也不知道是得偿所愿兴奋得,还是因为觉着有太子宠着有恃无恐,不雅之声一浪高过一浪。在桃儿的尖叫中,时不时有粗重的呼气声传来,让人听起来有种毛骨悚然的怪异。裘公公不由自主地看看太后所在屋子,只见游公公浓眉深皱地站在窗前, 脸上写满了鄙夷。两个屋子一墙之隔,不知太后在屋里听见有何做想。
不多时所传的沐浴之物和暖食羹汤都被送来, 一串人都捧着东西在廊下候着,不敢发出丁点动静。就在宫人们屏住呼吸等待过程中, 一阵环佩钗环碰撞的声音由远及近,只见杜贵妃带着几个宫妃和一大群宫人走进院子。她仿佛没有听见任何怪异的声音,只是大声问道:“这
卷II-13何为过往(III)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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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太后是假的,你们还不将她拿下!”这个时候先前跟在太后身边杏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廊下,身后站了一排黑衣人,挡在北屋之前,北屋门紧闭,里面没有任何声响不知太子一行在里面如何。那些杂役手持软剑都向太后这边冲过来。此时裘公公和小声子早就带着人挡在了太后之前。裘公公带来的几个太监看着不起眼, 此时才显出身手,站在那里个个一声寒气,让那群杂役纷纷止步。空气中只剩下软剑来回颤抖带来的轻微风声。
“杏儿, 你这叛逆, 不在太后身边保护太后, 却在这里妖言惑众。”菊儿声斥她。
“你才是叛逆, 这里上百双眼睛先前都看到太后进了北面这屋,游公公也一直护在廊下,此刻怎会从南屋出来!而且我刚才明明跟着太子进到屋里的时候看到太后和獒犬在北屋内行苟且之事,屋里几十人都亲眼所见,太后又怎会在南屋。 你们为了混淆视听,掩藏太后寂寞难耐,饥不择食,跟獒犬的丑事,弄一个假太后来遮掩。此等丑恶之人如何能做太后!陈碧画,你这无耻之人如何对得起先帝, 如何和朝臣交代如何对得起天下百姓”
“说得好啊!”太后微笑着悠悠开口,“真不愧是在哀家身边养出来的人, 说话口齿如此伶俐,一个宫女也会忧心天下,忧心百姓。哀家当年真是没有看错,你果然聪明过人, 很得你姑姑真传,不愧是江南刘家的嫡女,襄阳侯夫人的亲侄孙女。”
“您都知道!”杏儿惊诧地看着太后。
“当然, 从你六岁那年出现在我眼前, 你眉眼间相似你姑祖母妖媚的模样就让我怀疑,虽然你自三个月开始被养在京城高家,没有任何江南口音,但是血缘就是血缘,从那时开始我就让人跟踪你高家的父母,果不其然。你的父母和姑姑也真是有耐心, 也够狠心, 为了派你来我这里,居然让你在襁褓中就远离父母,真是够狠心的。”
“推翻你这妖后还政于先帝的血脉,我即便少小离家也是值得的。”
“哈哈哈,还政于先帝血脉!你难道真以为襄阳侯是先帝血脉他不过是你那不守妇道的姑祖母和先帝堂兄罪臣化武偷情的孽种。老襄阳侯真是可怜。”
“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问问你亲姑祖母就知道了。既然让你在我身边呆了十年,又花了那么多年训练那些獒犬,只怕都是为了今天这出大戏, 既然这么大出戏,你姑祖母难道不亲自来看看”
“你这种妖人不配见她老人家!”
太后并不接杏儿的话, 而是看着送沐浴香汤进来一个杂役:“刘芝芝, 刘夫人, 老襄阳侯夫人,既然你已经来了,再瞒着你侄孙女就没意思了吧!”
这个宫人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太后看了一会儿, 去掉了自己头上的伪饰,露出来老襄阳侯夫人的本来面目:“陈碧画, 你这妖人,欺先帝软弱,为了你陈家一家在朝野独大,做尽了卑鄙之事,故而先帝才给我遗诏诛杀你, 给我梅花卫保护宣儿。今天我要替先帝除恶。”
“就凭你也配”
“我有先帝遗诏为证,有效忠我的梅花卫, 有效命于先帝的御林军, 你说我配不配”
“不过矫诏而已, 弄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私生子和他儿子冒充先帝血脉, 你以为群臣都是傻的”
“你词穷狡辩而已。”刘芝芝走向院门口:“郭彤龄,还不带着你的人进来将这妖妇拿下!”
“属下谨尊夫人之命。”郭彤龄带着大批御林军涌了进来。先前那些杂役手持软剑也蠢蠢欲动。
“陈碧画, 你现在跪下来求我, 我会看在你年老无依的份上饶你活命。哦,对了,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年老无依你知道你那钟爱的孙子为什么外面这么热闹,他却在里面无动静吗”刘芝芝得意地看着太后,扫视了一眼院门口的朝臣:“因为我刚刚在他们进我身后这道门的时候在屋里放了石化散,哈哈哈,此时他们只怕不止是石化无知觉, 而是已经去见先帝请罪了。”刘芝芝得意地捋了一下自己耳边的散发,虽然已经年过花甲,但是仍然习惯于人多之处搔首弄尾。
她刚刚说完, 身后的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只见唐家新天和新野二位公子一左一右护着太子走出来,只见唐新野脸上浮着戏谑的笑容:“江南刘家怎么说也是医家,怎么玩起石化散如此歹毒的毒药了, 这要是传到江南, 还有人敢上刘家的医馆药铺求医问药吗”
“你... ...”
“我怎样”
“这石化散本无解药。”
“是你刘家没解药,不等于我唐家的表弟就解不了,对他来说不过雕虫小技。”太子轻蔑地看着刘芝芝。
“太子表哥说的是,这种小东西也敢拿出来唬人。不过是你刘家祖先在西域得来的毒虫做药引,便以为中原大夫解不了,真是可笑。”
“新野, 不得如此骄傲,”太后笑着看着这个侄孙:“刘家在江南也算是有名的,老襄阳侯夫人和杏儿只能算是刘家的嫡女,并非刘氏掌家之人,也许人家里真有好的大夫, 不能因为你这话把刘家的人都否定了。这不是太医院的医政今儿也来了吗邱医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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