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9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争斤论两花花帽
公派英美可能会有二百三百美金的资助金,去乌克兰可能就稍微差点待遇了,一套制服装,一本公派纪律说明册子,有个一百美金就算不错了。
李和是一点不愿意张婉婷受委屈,能换多少多少外汇券算多少,出发前换成美元,不管在哪里都是硬通货。
嫂子要出国?,苏明惊讶,看李和脸色又不好多问,那放心吧,都交给我,我明晚我给你送到学校
学校里大家的学习依然非常刻苦,晚上熄灯后,他们还在水房里走道里看书学习。
图书馆和教室的位子永远是紧张的,包括宿舍赵永奇几个人都经常轮流去抢位子。
图书馆里的各种中外名著非常的紧俏,要排队预约。
每天晨曦刚露,校园里到处都是同学们朗读外语的身影。
甚至李和有时仔细听,还能听到大家在大声朗诵顾城和舒婷的诗,
我是贫穷,
我是悲哀。
我是你祖祖辈辈痛苦的希望啊,
是飞天袖间。
看着坐在旁边的何芳拿着黑格尔的《小逻辑,李和笑着问道,看的懂?
何芳有气无力的道,尽管一个生字也没有,可就是看不懂,不知所云,明天还给图书馆了事。
去旁听下哲学课吧,有个过渡理解就好了。你自己没系统,肯定读不懂
何芳看了一眼李和,你操心自己吧,学生会查寝室,你夜不归宿,一次两次我能给你遮掩,这次你没救了。等着周五政治学习挨批吧,辅导员估计不会放过你
辅导员就是英语老师章舒声,全称是团支部思想政治辅导员。
思想政治辅导员的工作定位就是帮助大学生树立符合时事政策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
所以高校辅导员在大学起到的职能,就像是教堂里的神父,他要负责替管理大学生的灵魂和思想。
每周五下午指导员会召集全班同学开会,进行政治学习。
会上,有时会传达校方或系里的时事新闻或红头文件,有时辅导员和班主任宣讲全班同学应该注意的事项,有时也会在会上讨论班级目前面临的问题,尤其是同学们在学习和生活中出现的不正之风,如谈恋爱,周末夜不归宿或是无故逃课之类。
这周的政治学习,辅导员,班主任,甚至学生会主席都在,李和成为了重点批斗对象。
李和对开会这种事情特别有经验,拿了一个本子,一支笔,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在认真悔过。
听了台上的话,大多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就没当回事。
令李和欣慰的是,自己人品还算坚挺,同学平常关系也不错,大家并没有落井下石,批判的时候也就点到为止。
轮到学生会主席潘为民说话,李和抬头看了一眼,中文77级的,毕业后没听过这人名头,估计混的还不如自己呢。
我先简单说下,听了发言,班干部首先应该起到以身作则的模范作用,应该带头站出来抵制李和同学这种坏习气,不能因为和李和同学私下关系好,就高高拿起轻松落下,就去偏袒他,这是不对的。真为了李和同学好,大家应该努力指出他身上的错误,帮助他改正。大家这分明是包庇,分明是纵容。李和同学犯这种错误,不止一次两次,说明李和同学思想上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错误问题,思想出了问题,那就是大问题,是不容忽视的问题
李和听着这话都气的要跳起来来了,是杀你全家了,还是怎么的,这么针对自己。
74、离别
章舒声皱了邹眉,显然不喜欢这种扣帽子的把戏。在她的眼里,李和这个男生,班里虽然不突出,考试上课都是规规矩矩,没什么出格的,看了一眼李和道,李和同学,说下你的想法吧
李和清清了清嗓子道,潘为民同学的意见我是不认可的,我这属于个人生活习惯问题,怎么可能上升到思想问题。同学老师都可以作证,我平常学习努力,也是努力为将来社会主义四个现代化作出贡献。现在可不是十年前,二十年前,动不动就给大家打个反动派标签。所以我觉得潘为民同学这是上纲上线了
李和说话也没客气,潘为民气的脸色通红,我是学生会的主席,你违反了学校规定,一而再再三,说明根本就没把学校规定放心上,简直是藐视学校规定
潘同学,你这思想明显也有问题,浓浓的官本位思想,学生会的职责我记得只是起协同配合,就算指责我违规,也是我们系里处理。怎么处理,明显不在你职权范围啊,潘为民越来越上脸了,李和也不准备要脸了,我记得学生会章程,管理职能仅限于学生会内部
潘为民气的嘴唇发抖,可是为了保持风度,强忍着心中不快,看着章舒声道,那章老师我就先走了,你班的情况我会汇报到学校里,这个是我的职能
章舒声听着这话刺耳,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滚蛋了,又转头看了下李和道,李和同学,罚你到南区劳动三天,帮学校搬运石子,填平路面。希望你不要再犯校规
学校惩罚讲究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即不但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资产阶级的精神。
李和也没当回事,说是罚,其实就是过去磨三天洋工而已。
又是一个严寒的冬季,学校放假了。
距离春节越来越近,不少人都忙着到处扫年货。
李和知道与张婉婷分别的时间越来越近。
东西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你真的想好了,愿意我出去?
李和笑着道,你还比我大两岁呢,哪里这么多矫情
张婉婷气的捶了一拳,那你答应我,等我回来,不准跟别的女孩子
李和摸了摸张婉婷的头,我答应你,一定等你,要是背着你做坏事,出门不得好死
那给我写信,每次写信不能低于三万字
李和叫道,那够写小说了,3000中不?
5000,不能再少了
两个人对掌一击,成交
这时候的首都机场按以后看就是一个地级市机场的水平,因为乘客有限,非但从不堵车,机场大巴在密密的杨树夹道中驶过时还觉得非常幽静,配着乱舞的雪花,越发冷清。
到莫斯科转机的时候,千万不要忘记了行李,不要舍不得花钱,要好吃好喝,养的白白胖胖。
张婉婷一直低着头让头发把眼睛遮住,最终还是忍不住擦了下眼角,知道了,我们有带队领导,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你不用担心。我到了就给你写信,你不要担心
李和笑着道,赶紧进去吧,你们要领登机牌
送别的人开始分开,李和催张婉婷也赶紧安检,里面他是进不去的。
看着张婉婷进去,李和眼睛闭上,装做平静。
回来的路上还没觉得怎样,一路忍着,回到家,打开房门,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满屋子看了一圈,一下子忍不住哭了出来,让李和一下子没有了期盼。
开了一瓶白酒,直接灌进嘴里。
一股火辣辣的刺痛从他的喉咙一路延续到心里。
喝完,趁着什么都不想,直接想上床睡一觉。
总有那么一瞬间会完全静止,即便你们在讲这世上最幽默的笑话。
对于离别的人而言,最难熬的就是回忆,而忘却又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做什么事情提不起精神,迷迷糊糊的睡了好几天,饿了就自己起来下面条吃。
最难熬的无非就是起床的那一瞬间,空荡荡的。
有人敲门,准备起来,好冷,外面的雪越发大了,李和最佩服大冬天说起床就起床的人,对自己下手这么狠,还有什么事情做不成。。
李和批好袄子,开门看是苏明带着何芳过来了。
真有你的,放假了找不见你人,又不见你回家,你真是能耐了!,何芳一进屋看见李和邋里邋遢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进门看堂屋饭碗都堆了好几摞没刷,屋里乱七八糟,看来张婉婷的离开对他冲击很大,赶紧洗把脸,穿好衣服,这么冷,别冻坏了
李和揉揉脑袋没吱声,自己回卧室穿好衣服,又对着镜子用刀片刮了胡子,洗了把脸,有了清爽的感觉。
何芳直接在屋子里收拾卫生,又进了厨房把灶点着,烧了点开水,把锅碗瓢盆洗干净了,你是不是煮完面不刷锅,接着煮了下一顿?锅底都黑了,真是佩服死你了
李和嘿嘿笑道,那么冷,懒得刷,直接加点水就能煮,多简单。
苏明道,哥,我给你带了豆浆,油条,吃点
李和吃面条天天吃的有点腻味了,陡然吃点新鲜的,胃口大开,转头问何芳,你怎么还不回去?
不提这茬还好,何芳气呼呼的道,连续去了两天,还排了一宿的队,没买着票。气死我了
李和笑道,你每年不是学校里代购吗,怎么今年自己买了?
学校每年什么尿性你又不是不清楚,装啥糊涂,要么时间安排不对,要么车次不对,要么买不着都不通知你,临了才慌手慌脚。今年是肯定回不去了,明年暑假回去吧。反正家里我兄弟都在,我老娘也不孤单,何芳终于把堂屋的炉子引着了,哎呦,这样暖和多了
赵永奇他们都回去了?
回去了,你准备着,要买票抓紧
李和看着漫天的大雪,也懒得去火车站了,也不想回老家了。
李梅已经成家结婚怀孕,李隆两口子在家小日子还可以,老四学习也过得去,李兆坤又难得没出去串,家里安稳的很,回老家不回老家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做什么都没心情,听了何芳的话,还是摇了摇头,不回去了,这么大雪,家里回去也没啥事,不回了
又拿了纸和笔,唰唰的写好,交给苏明,帮我发个电报,字数不要减,就按我写的发
苏明应了声好,就冒雪出去了。
本来我还找你要钥匙呢,你要是回去了,我就盘你这里。不回去更好,咱俩一年对付过年,何芳又把李和的几件脏衣服找出来,顺手扔进盆里,你从井里面给我打水,应该有点温乎
铁皮桶结冰了,绳子都都被冰棍结在一起,李和往地上往地上使劲磕,搓手暖和了一下,才勉强放进井里,这温度够低的
何芳,切了一声,这温度才哪跟哪,在我们那旮旯,不到零下20度,都不好意思喊冷
李和笑道,天天喊冷的可是你自己,你们东北人怎么还怕冷?
何芳笑眯眯的道,谁再问我’东北人怎么还怕冷‘我就剁了他!简直都二到没边了,我们东北窗户是双层的,阳台是可以封闭的,屋里坑都是烧到26度,我们又不是狗熊,怎么可能不怕冷?
何芳的爷奶是做小买卖的,属于黑五类。
上高中后,因黑五类的身份而被迫下乡到工农中去改造。
所以在特殊的年代,造就了一身硬脾气,至今一提到那个丧德败行的老师因为歧视她而给她的考卷0分就咬牙切齿。
有时说话呛的李和都没脾气。
李和把桶拎上来,用手试了下水温,这水可以,暖和的很,我再从厨房给你加开水
大缸里又灌满水,李和又匆忙去菜场买菜,家里可只有面条,还有一些咸菜,其他什么都没有。
75、新路子
何芳的到来,让李和又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宽大的厅堂里,放置着紫檀大方桌,红木大椅子,靠边有黄花梨柜子,有的是雕花镂刻,不知道根底还以为这是大户人家气派。
屋里火炕烧得暖和,火炉又烧得旺,不挨着,都感觉不到温度。
可是出门立马就能冻成一团,李和把惰性发挥到了极致,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围着火炉,翘着二郎腿,一边茗茶一边看报纸。
但是也有许多人即使大冬天,也不嫌冷。
过年了,家长难得阔气一回,小孩子手里都有零花钱,大马路上叽叽喳喳闹不停,带着自己的嘀嘀筋儿,到处放的噼里啪啦。
先比比谁的多,比比谁买了什么,然后一起放好,编好先后燃放的顺序。
高窜的泥墩子,李和蹲院子里都能看的见,这种烟花是用泥土做成窝窝头的形状,肚子里面填满药粉,然后堵死,点燃后像一颗美丽的大树,那才叫真正的火树银花。
娘们儿大过年的依然不忘咬耳嚼舌扯闲话,爷们儿围在墙拐子一起胡啦八侃编荤段子,大凡野史八卦都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侃够了,舌头累了,就到时间了,抖抖衣服和帽尖的雪,也就也渐渐散去。
年三十这天,早上起来,何芳把院子里的雪铲干净,对着在看报纸的李和道,帮我搭把手,烧火把肉煮上,我和面,咱晚上包饺子。
李和在灶膛前烧火,胡须不应该的散漫着,两只手不时交替着伸到灶口烤火,依然抵不住室外的寒气。
厨房门早就坏了,风灌进来,叫人觉得格外发冷。
何芳就看不惯李和这股子散漫劲,气呼呼的道,也就考上大学了,你还有点用处,要真让你回家种地,你连西北风都喝不上,搁以往你这种人非给你大冬天扒光了衣服,挂上十斤重的大黑子,自绝于人民
李和笑着道,我祖上三代贫农,又不偷又不抢,凭啥批斗我?
何芳得意的笑道,我说你嫩了吧,你不信,遇到无良的大队干部,你这种偷奸耍滑的二流子,早就把你送去忆苦思甜了,来个五花大绑,让你明白新社会幸福生活的来之不易。这还不算完事,之后再送你挖河渠,修河提,整个你一年半载,不死你也脱层皮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猛然听到二流子这个词,这在李和潜意思中是个忌讳,他害怕联想到李兆坤,父亲俨然已成为他人生中的污点。
再说,他怎么可能是二流子呢,他怎么可能跟李兆坤一样呢,李和一边把柴禾塞入灶洞,一边陷入沉思。
李和阴沉的那张脸把何芳慌了,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会生气了吧,我是说着玩的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我跟你说过我家里吧?我爹就是方圆几里地的二流子,李和把台子上的茶壶拿下了,抿了一口,叹着气道,还是那句老话对,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说我是他儿子,我哪里能逃脱他的影子,我还自以为跟他不一样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