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9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争斤论两花花帽
李梅笑着道,俺把水渠排排,不然鸭子大了,不然水不够祸呢。
李福成道,你爹回来了吧,俺去看看,天天不着家的,搞什么名堂
李梅道,俺爹中午就回来了,这会应该在大队书记那呢,好像是因为之前什么事,俺倒不清楚呢。
那中,你搞搞回去吧,俺们去找二和了,一听家里没人,李福成几个,就扭头走了。
李梅拍拍胸脯,这撒谎可是累死了,至于明天怎么的,那就得交给大弟张罗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隐约把李和作为了依靠,倒是想起来大弟那晚和自己说的话,什么‘挣钱以后我来’,老三结婚我管‘这么有大气概的话,大弟真的长大了。还跟自己说什么,姐,以后我保准给你找个满意的对象,说的好像自己着急嫁人似得。不过这个大弟确实是令自己越发骄傲了呢,想想自己现在过得日子,做梦都能笑醒呢。
16、夏季的欲哭守望
第二天一大早李梅就跟王玉兰交代好,说今早要去赶集。
街面上现在越发热闹,她早早的在街上买好东西,鞋面,一些土布,几把蒲扇。
又给小丫头买了2块钱的油撒子,本地产妇坐月子要吃掉许多许多的油馓子,连看望产妇的亲戚也送油馓子,当然许多人更喜欢买给小孩子做零食,小孩子得了一把馓子能油乎乎的吧唧个一整天。
李梅买好东西就在洪水河桥头树荫底下,等着李和哥俩。等的心焦不耐烦,时而站起来朝南边路方向张望。
等太阳挂的老高,李和他们才赶着驴车回来,等把驴车停到饭店门口,李和下驴车,让他们把后面的地排车放好,走到李梅跟前,道,姐,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这么热,你候这里干嘛?。
李梅用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原原本本的把李兆坤的话说了,道,你自己拿个注意,别直愣愣的回家,戳破脸,多难看。
李和心里叹了口气,命运中的变量,真是说不准,横竖他心里有数了,看来黄鳝生意要提早停了,便让大壮他们把驴车拉到树荫底下,道,爷,想跟你们商量个事,我捉摸着,我马上就开学了,想把黄鳝生意停了。
李福成倒是一愣,这每天都是实打实挣得钞票,好好的停了干嘛,疑惑的的问道,乍得啦。
李和耐心的的说道,爷,二叔,三叔。虽然钱这阶段没少挣,可大家没黑没夜的忙,都快累拖相了,阿爷你年纪也大了,叔你们马上要秋收了,大壮,隆子还没结婚,要这样熬下去就提前成小老头,也不是个事。这黄鳝,泥鳅顶多也就做到十月,都进洞了,根本抓不了多少,也不值得去省城跑一趟,所以趁我在家,索性直接停了。你看看这公社现在收黄鳝的也多,有的都在提价收,掺合下去没多大意思。
几个人一听,觉着李和说道的都是实话,每天熬着不睡觉走这么多路不说,关键那千把斤的地排车也不是好拉的,哪怕脖间子垫了毛巾,勒痕也不浅,时间长了也是青一段紫一断,有时破皮,汗水浸的生疼,不注意脱衣服带下来一层皮,更能叫的龇牙咧嘴。而且这黄鳝也确实是愈发不好收了,桥对面收黄鳝的有时还故意放对,提个1分收购价,2分收购价故意恶心人。
可李兆明倒是有点激动了,你道他没心思吗,要说开始一天挣10块钱自己确实是高兴的,可时间一长看到李和哥俩每天挣到六七百,傻子才没心思呢,公社有其他人开始收黄鳝泥鳅的时候,更是刺激的他嘴角冒泡,要不是顾忌着这是自己侄子,怕吃相难看,早就撂挑子单干了,此时听到李和的话,哪还能按捺的住,直接道,二和,要不你看俺跟你三叔,隆子,大壮要愿意,都一起合伙怎么样?&039;&039;。
李兆明的小心思,李和哪能不知道,也有心帮衬这两个叔叔,自己既然不做了,没有理由不让他做,道,二叔,你们做我也支持。不过隆子就不让他参合了,我一走,家里还要靠他担当,哪能走得开。不过我觉着去省城真的太累了,马上就农忙了,刘传奇哪能乐意这么耽误?我倒是建议去县城零卖,驴车一个多小时就能跑个来回,虽然挣得少点,却是稳当的。
李福成吧嗒吧嗒的磕了下旱烟锅,道,这个想法中,天天这么熬着,不是个事,进县城最稳当不过。
李兆辉,李兆明哥俩,也觉着合自己心思,道,那中,就这么着,那就大壮俺们三个合伙做。
刘大壮做这事,本来就是图着跟李和哥俩后头的,这哥俩都不做了,自己还做个什么劲,再说,他私下里也没少挣,正想着天不热了,就起两件大瓦房,于是摆摆手,道,俺也是累熊掉了,俺要休息,休息,正儿八经睡个好觉。
这个话说的几个人呵呵一笑。。
李隆一直都是听他哥的,他能有什么意见,虽然有点可惜,可家里都有那么一大笔存款了,倒也不是不知足的。
回去的时候,地排车也不需要放饭店门口了,既然不做了,也不需要了,就直接还是挂在驴车后面。
路上,一直没说话的李梅道,二和你真舍得啊。
李和笑着说道,我走了,老三一个人出去扑腾我不放心,再说他搁家重活都给他干,你们也能指望着。就不要让他出去了。
又对大壮和李隆道,我先去读书,看看机会,能遇着合适的机会,就带你们去见识见识祖国的伟大首都。还有,我交代的那些人,你俩不准和任何一个人来往,好生看顾家里就中。
想着能去祖国首都,可把大壮和李隆高兴坏了,不管李和说什么,都激动的点头应承。
一到家,李梅就擦了把脸,安排做饭,毕竟中午李福成爷三,大壮都要在这吃。
几个男的,就坐在门槛上透风处抹汗,李福成对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李兆坤问道,你这成天不着家的,什么时候是个头?连个孩子都不如呢。
李兆坤倒是不咋么怵自己老子,心里明了,大不了让他说几句又不会死,道,我不是不走运吗,要不然也能孝敬你呢
李兆明倒是觉着自己老子多事了,这老大从小你都没管好,现在放马后炮能有啥用,就道,大哥,你倒是有福气的,二和他哥俩都是这么争气。二和大学都考上了,你这席面什么时候摆,家里总要热闹热闹。几个孩子也是孝顺的,非要等你回来。
谈到办酒席,李兆坤眉开眼笑,早上开始溜达,也没人喊二流子了,这一小会的功夫听到的好话,倒是比这一辈子都多了。无非就是你家老二要做城里人了,要吃商品粮了,李庄第一个大学生这些话,都起哄让李兆坤赶紧办席面,发喜糖。李兆坤因此喜滋滋的开始想着筹划着席面的事情。
从东扯到西,李兆坤扯到收黄鳝的事情了,李和知道重点来了,可不能牵扯他阿爷和两个叔叔身上。
赶紧故意打断话,说道,爹,我还跟阿爷说呢,我马上就开学了,顾不得做了。你回来就好,以后交给你做。我跟老三倒是要好生歇息了呢,你看我这肩旁刚磨破,疤还没好呢。你再看看老三的黑眼圈,轮轴转,吃不消啊。
李兆坤有点恼了,难得自己刚才还想好好替儿子办席面,现在反倒来消遣自己,道,这么多人,哪里需要老子去
李和,道,阿爷年纪大了,肯定吃不消了。二叔,三叔,马上生产队活一大堆活呢。不然秋收哪里分粮食。
李兆坤道,爱干谁干,老子不干
按李和原来想法,李兆坤要是不依不饶,就把积攒一肚子的怨气泼过去,也准备不管老爷子李福成在不在,乘机爆发呢。
这一下子李兆坤不接招,只得去吃饭了。过几天办席面,还要李兆坤发挥剩余价值,现在得罪狠了,他就得抓瞎。
吃完饭,李福成几个叙了会,就直接走了。
李和这边就定了决心,该孝顺以后孝顺着,他做妖自己也不能惯着,等自己以后条件好了,政策允许,费点心家里几个人户口都独立出来,婚丧嫁娶就跟他李兆坤一点关系没了,让他做个光棍户主得了。
李和坐在椅子上傻傻发呆,小丫头猛地一下子扑到身上,差点把他摔倒。记得那时候自己还在读大学,小丫头上学晚,班里就他年纪最大,觉着伤了自尊,混完初中,死活就不愿意继续读书了。
后来接到他身边,发现小丫头倒是继承了李兆坤的性子,人滑不留手的,很快就相熟了一批人,成天不着家,又不愿好好上班,总跟他顶嘴,虽然没有出格事,也算是操碎了心。
李和那时候也是老观念,觉着姑娘家就应按老老实实上班,安分嫁人,第一次动手打了她,兄妹俩倒是越发生分。不过倒是个聪明的紧的,毕竟还是他妹妹,李和给他走了关系,她得了机会,成了女强人,生意顺风顺水。
李和唯一的安慰就是这丫头对着他一双儿女是贴心贴肺,女儿跟自己这小姑姑处的跟姐妹似得。
17、1979: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
黄鳝也不收了,李和终于睡上安稳觉了,每天都拿着凉席睡到院子里,天天睡到自然醒。
此刻的阳光正开始刺眼,它从树缝中穿出正好投射李和的脸上,迷迷糊糊想继续睡,害怕困意消失,站起身,企图将窗帘拉上,但是身上一倾斜,趔趄了一下,醒了,抬头看了下明晃晃的太阳,梦游而已。
只是他潜意识又回到有舒适的大床,敞开的落地窗的豪宅,看来前世还是有些放不下呢。
李和起来洗了把脸,看着水里的那张有些偏黑的脸,算不上英俊,充其量只是五官端正,有些消瘦。
有了点稀稀疏疏的小胡子,长的不甚美观,一看就知道是毛没长齐全的,脸上几个痘痘怎么都挤不干净,他厌恶的使劲拍拍脸,青春期也是这么尿性。
鸟大了什么林子都藏不住,李兆坤虽然还是那个德行,兄妹几个也就把他当隐形人了。
李和觉着自己走之前能安排都安排了,唯一担心的是大姐婚事,可那大姐夫家里的穷糟味逆风三里地都能闻着。
那大姐夫没爹没娘的,虽然有爷奶,家里老太太身体又不好,老爷子年龄也大,糟的不能再糟的日子。
在生产队大锅饭的时代,一个男人再争命,再肯干,干多干少都是一个样,日子哪里好的了,没发迹前,不会有瞎眼的人家往那凑,所以对李梅的亲事李和反而也不那么慌张。
李和就是给他们现在创造机会,快开学了,也没那时间了
眼下一家人都忙着办席面,李和做主直接从陈永强那里定了一头大肥猪,杀了300多斤的肉,这年头可不讲究均衡搭配,蔬菜营养什么的,最重要的要有肉,膘要厚,肉块要大,关键要管饱,酒要大碗的喝。
李和就准备好酒肉蔬菜,剩下全都交给了李兆坤,农村那点规矩,李和想插手都使不上劲,有点差池,可能还要落个不懂事的骂名。
李兆坤前一天请来大师父,在农村一般都有做红白喜事的大师傅,这些大师傅长年累月都做这个营生,那手艺绝对没话说。
在院子一角摆开两张大桌子,又砌了一个简易的灶台,然后从各家借桌子,借椅子,锅碗瓢盆,水暖壶。
单靠一家肯定是凑不齐这些东西的,农村办喜事都是这样互相借着用,筵席都摆在自家的院子里。
开席的前一天,李和的大舅二舅,大姨,三姨都提早帮着过来了,帮着劈材,剁菜,洗菜。晚上睡觉的时候,姑姑一家都去了李福成那边,王玉兰娘家那边不愿意麻烦人,就在这边挤一挤了,妇女都小孩睡屋子,男的就直接铺席子睡外面了。
第二天都是早早的起来了,李兆坤有条不紊,活分配谁干,麻烦谁干,请谁干,倒是一点不含糊,有挑水的有劈柴的有专管做饭的有择菜洗菜的有收拾桌子的有刷洗碗盘的,有帮厨的有端方盘的,有烧大茶壶的,有上茶倒水的,里里外外是挺多的活。
李和就得做个乖宝宝了,李兆坤打完招呼,他就得屁颠屁颠的给人上烟,酒席摆了12桌,虽然半大孩子都占了一小半,李和也得跟在后面一桌桌的去敬,而且还不能含糊,最后脑子嗡嗡的响,别人说啥话都是听不进耳朵了。
等敬完酒,李兆坤看着脸色发白,眼角发红的李和,骂了句,德行,就这么点酒量,一点都不随老子。
二辈子不长,有些精彩只能经历一次,有些痛苦缺要过二回~
李和从小树林里睡觉醒,家里就剩几家子亲戚了,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把几条板凳送完就收拾完了。
亲戚家都给打包了没吃完的鱼肉和猪肉,欢天喜地的。
等亲戚们走完了,兄妹几个,又给这两天帮厨的人家轮流去送点剩下的菜,这也是农村的规矩。
晚上李兆坤算完礼帐,嘟囔着骂了一句,奶奶个熊,亏死了
李梅好奇的问了一句,多少钱
李兆坤,道,27块5毛2分,不算生产队给的那30块,烟酒钱都不够,烟酒都买了47,抽完的干净的很,别说菜了,这些老货便宜占大了。
李和本来就对礼钱没多大指望,本来就为了个场面,道,没事,横竖就这一次,你看下午谁不夸你场面,你要是不回来,我们娘几个在家根本玩不转呢
李和这个倒是真心夸,没他真玩不转。李兆坤也是个极爱面子的,今天得了这么大场面,倒是高兴,废话,就那席面,咱是李庄头一份,谁家供红塔山,谁家给迎驾酒喝,那猪肉就够他们上的礼钱翻几倍了。
李兆坤今天难得这么正常,能心平气和说话,李和倒是抱着劝进的心思道,爹,我想着,我马上就走了,这家里还要靠你,要不你就留家里吧,有个照应,现在家里日子也还可以。
李兆坤撇了一眼李和,道,老子的事,你少管,别以为考个大学就了不起。
李和差点一口老血飚出来看着李兆坤忙来忙去的白天得来的那点好感,败光了,粉转黑。
午夜,李和就躺在院子里,其实没睡着,按照上辈子的记忆,他知道会发生什么,希望这辈子会有改变,幸福并不是长路的终点,也不是大河的彼岸,而是这一路不断前行中的小小改变。。
很显然,他失望了
后半夜,他听到了屋子里开门‘吱扭&039;的声音,一个人影一边慢慢的从屋子里退出来一边关门,手里提着一个包。
人影经过李和身边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一下,静默了有大概二分钟的样子,然后蹲在地上打开包,好像拿出了什么东西,又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块压在上面,最后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和缓缓的站起来,追出院子,看着越走越远的人影,眼泪水不自觉的还是下来了,不是想哭,只是想哭的时候哭不出来,眼泪水不自觉的掉下来。
哪怕重生他还是改变不了这应有的结局,突然觉得重生是虚幻一场,是一场梦,毫无能力,什么都改变不了,好无助,好彷徨。
躺在席子上,望着外面的天一点点的变亮,毫无睡意。
天亮的时候,屋子里传来了一阵哭声,李和没有去安慰王玉兰,也许她哭着哭着就习惯了吧。
李兆坤终于还是走了,去寻找什么,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吧。
李梅悄悄的把李和拉到一边,低声说道,阿娘的钱,他都拿走了,就留了100块。
李和从口袋里掏出李兆坤半夜走的时候压在自己脚跟前的一把10元面值的大团结,道,还给我留了100。
办酒席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兄妹几个小金库的钱,王玉兰身上的钱基本没动,加上这阶段的积攒,哪怕扣掉这留下的200块,李兆坤走的时候至少带了1600块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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