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宇十六
“冯将军,城门还未关闭,快放千斤闸。”张道宗喘息地道。
千斤闸,设在城门后丈五处,闸门高约二丈三尺,宽约二丈,五寸厚,重达四千斤。百年以上的乌木为心,外面包裹数层铁皮,密密麻麻的铁钉加固。收放要通过两具设在箭楼中的绞盘柱,四兵军士推动绞盘柱拉动绞绳升降闸门,闸门在城门两侧和地面上有五寸厚的石槽中平稳升降。
冯平仲当即传令:“放下千斤闸。”箭楼中时刻有军士等候在千斤闸旁,闻令取下支撑石,四人一组推动绞盘柱,闸门缓缓地往下落去。
城门处的兵丁发现千斤闸往下落,本能地往闸门跑去,如果被千斤闸封在外面,西域人一来肯定没命。那些胡兵跟追进去,闸门放下,被封在瓮城内。前有郑兵,后退无路,这伙胡兵只有搏命。
董校尉看着眼前三十多个胡人,冷笑道:“兄弟们,这才真叫瓮中捉鳖,弄死这些狗东西。”
蓦然,身后响起喊杀声,杨思齐带着元天教的人来了。赵良铁看到郑兵,想起被害死的两个哥哥,“嗷”的一声,挥动铁棒不容分说就向身边的郑军砸去。
杨思齐进入瓮城后首先往城门处看去,正好看到千斤闸落下,不禁心中一沉。元天教和戎弥人约定,只要戎弥军到达井门关时城门未闭,就按约定把垣猗县交给元天教。垣猗县虽然是个荒凉之地,但杨思齐知道刘叔对这块荒地有多看重,数十年来元天教不断受到朝庭追杀,当年的老辈已经凋零殆尽,就连丹元子老叔都动了归隐之意,元天教已是风中残烛。
长刀随手一挥,将一个郑兵砍倒在地,杨思齐眼神坚毅起来,前路艰难,更当无所畏惧,先辈虽老,正是吾等效命之时。步履坚定地向前,手中长刀随手斩出,如同摧枯拉朽般地杀向被围的胡兵。
董校尉见来人凶猛,高声喝道:“用枪阵围住。”
两组枪手十根长枪,按照平时训练,上三下二左右封紧,朝着中间的杨思齐捅去。杨思齐哪会把这阵仗放在眼中,脚尖点地轻身纵起,人在空中手握钢刀向着董校尉砍去。董校尉暗惊,来人是高手,两脚稳扎双手持刀向上封去。杨思齐手中钢刀贯注真气,轻而易举地将董校尉手中刀切断,径直将董校尉的头颅劈成两半。
身形落地,杨思齐旋身挥刀,一道匹练奔着身后的枪兵袭去,劲气到处,枪断血溅,十名郑兵尽皆倒地。郑军见杨思齐如此神勇,四散奔逃,胡兵脱困。杨思齐用戎弥语吼道:“随我杀上城头,开启千斤闸,放大军入城。”
数百名不明身份的人在瓮城内作乱,冯平仲看得清楚,冷笑道:“鸣号,弓箭手,准备。”
号角声中,瓮城内的郑军向马道撤去,杨思齐发觉不妙,等郑军撤走,瓮城内只剩下元天教人,那就成了箭靶子。
“大伙缠上去,别
第五百四十三章合城被困
元天教中不乏高手,丹元子的徒弟云清、云月相继通过枪梯跃上城头,杨思齐有了两人相助,越发如鱼得水,城头上挤了太多人,郑军反而施展不开手脚,反被逼得郑军节节后退。
井门关外戎弥骑兵已至,城头上两名主将皆死,郑军乱成一团不知所措,杨思齐冲云清和云月道:“进箭楼,升起千斤闸。”
千斤闸的绞盘就在箭楼的底层,云清和云月抢进楼中,杀散看守的郑军,杨思齐手横长刀,把守在门前,无数郑军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
“轧轧轧”,云清和云月转动绞盘,千斤闸缓缓升起,关外的戎弥军一拥而入。戎弥军入关了,郑军主将已死军无战心,不知是谁率先转身逃走,三千郑军四散奔逃,戎弥轻骑长驱直入,尾随追杀,片刻之间井门关变成人间地狱。
冯定忠带着屯丁沿着山道跑着,大战初起时,他召集起屯丁找到管军械的兵曹,要求换身盔甲发放兵器帮着守城。冯定忠到过数次井门关,他和张道宗是好友不少人知道,管军械的兵曹认识他是安西都护府的屯军长,二话没说,打开仓库让他带着三百来名屯丁换装。
哪知外面情况突变,等冯定忠等人换好装,见城头上不断往下落人,杨思齐纵横无敌,紧接着千斤闸升起,戎弥人入关了。一切仿如恶梦,转瞬间井门关就失守了,冯定忠看到戎弥轻骑挥舞砍刀追杀郑兵,他与戎弥人打过仗,知道没有组织的步兵面对轻骑就是被屠杀的命运,当即招呼手下沿着内侧的台阶登上城墙,沿着山体小道突围,戎弥人多是骑兵,顾不上追杀他们。
山道崎岖,挤满了逃亡的郑兵,冯定忠跑到一处烽燧,回望井门关,城头上的郑军军旗已经换成了戎弥人的弯月旗,那滚滚的狼烟还未消失,雄关已失,生灵涂炭。
才过上两年好日子,该死的戎弥人又来了,想起巴清镇的家人,冯定忠心如刀绞。手中钢刀握紧,冯定忠高声道:“弟兄们,戎弥人破关了,马上就会杀到合城县,咱们的妻儿老小都在那里,咱们要赶回去,守住家园。”
身旁的众人一脸悲凄迷茫,显然对合城县能挡住戎弥人不抱希望。冯定忠稳了稳心神道:“弟兄们,合城县重新修建过,戎弥人一时半会攻不进县城,江将军在合城县周围训练骑兵,他们能抵挡一阵。再说咱们屯军也不是吃素的,冬天练兵的时候大伙都不错,有数万屯兵兄弟在,只要能挡住戎弥人一天到两天,管将军的队伍就会来援,再过几天,安西都护府的大军就会到来。弟兄们,今时不同往日,朝庭让咱们到化州屯田,就是防着西域人,现在是咱们保家卫国的时候了。”
听完冯定忠的话,众人稍微安定了些。冯定忠一路上召集溃兵,从一处小径下了山,身后已经汇聚起近千人。不敢走官道,沿着小道往合城县方向走去。冯定忠暗暗祈祷,合城县千万要守住,巴清镇的亲人才有可能逃过此难。
此次出征,戎弥国未邀盟友,悄无声息地调动军队屯于边境,郑国的细作事先毫无消息。虎敢让大王子虎锐监国,二王子虎利随行,十大金护将军中的伊采多、乐达、赤扣哲、希帕各率领一万轻骑,与元天教约好七月七日午时进攻井门关。这一次元天教人没有让他失望,大军到达之时,关门大开,大军轻而易举地进了城。
在二王子虎利和一众将领的陪同下,虎敢登上井门关城楼,雄关巍峨,井门关内的大好河山尽收眼底。城头之上,十部绞车弩一字摆开,弩箭已经上弦,可惜一箭未发。虎敢笑道:“此乃郑国守城利器,让人小心运回国中。除了这些,郑人还给我们留了什么宝贝”
乐达所部的万骑是先锋,闻言笑道:“大王,井门关内有新粮二万余石,刀枪盔甲等军械近千,还有连弩千张。”
虎敢大喜,道:“居然缴获千张连弩,好,好,光能缴获这些绞车弩和连弩就不虚此行。”
郑国对军械控制得很严,虽然偶有绞车弩和连弩流出,但制造的工艺十分精细,难以仿制,虎敢对郑国的绞车弩和连弩早就垂涎三尺,以往攻入关内郑军会事先将器械损毁,这次得元天教为内应出其不意入关,收获甚丰。
手抚虬髯,虎敢面向关内纵声笑道:“如此美景,正宜奋马扬鞭,合城县离此不远,众卿随本王一起前去猎取郑国江山,岂不快哉。”
伊采多站在虎利身旁,轻轻地用脚一踢他,进关之前,伊采多告诉虎利要借此次攻郑的机会多立战功,归国后才有与大王子虎锐相争的资本。虎利抚胸道:“父王,此刻正是午饭之时,父王和众位将军不妨暂在井门关中吃饭,孩儿愿先行一步,替父王取下合城县,等父王和众位将军吃过饭后,再进合城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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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章诈降诱敌
箭雨倾盆,流敞的却是鲜血。城墙之上,众人紧贴在垛口背后避箭,盾牌不够,县尉李加贵想到个法子,让人收集了厚木桌,侧倒在地当大盾。
思雨和江安勇避在一张桐木桌后,听着箭只“笃笃”地落在桌面上,突然笑道:“这声音倒有几分像击打琵琶。”想当年,思雨跟在欣菲身边,不光学习武艺,琴棋书画皆有涉猎,嫁给江安勇之后便荒废了,此情此景不知为何勾起思雨的雅兴。
箭雨下了一刻钟停了下来,城外有人在高声喊叫,江安勇站起身向外张望,只见一个郑军打扮的人在几名戎弥兵的押送下走到城外二十步远的地方。“合城县城里面的弟兄们,投降吧。戎弥人答应只要开城门投降,绝不枉杀一人,要是不投降,城破之后鸡犬不留,弟兄们,父老乡亲们,大家降了吧,保住性命要紧。”
凄利的喊声在城外飘荡,城头上的众人沉默不语。县尉李加贵吼道:“戎弥人的话也能信,就算他们不杀咱们也要把咱们掳去做牛做马,前段时间从西域回来的人的惨状大伙都看到了,我宁死也不给戎弥人做奴隶。”
李加贵的话让城头的人猛然一醒,有人附和地叫道:“不错,宁死也不当戎弥人的奴隶。”低沉的士气逐渐高涨起来,众人紧握着手中的兵刃,杀气腾腾地盯着城下的戎弥军。
百步外飞虎军旗下,虎利有些不解地问道:“娘舅,合城这样的小县城有个把时辰就能取下,你为何让人招降”
“取下合城不难,但多少要折损人马,而且守城青壮会被杀死大半。”伊采多苦口婆心地教导外甥道:“如果合城县能献城投降,不说能得多少物资,光城内的数万人口就是场大功劳,这是郑人兵书上提过的‘不战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招降得到的好处最多。”
虎利点头受教,道:“父王喜欢郑学,大哥附庸风雅,我跟着也学过几句,看来郑人的东西还是有不少有用的。”
“中原立国数千年,文化博大精深,不容小覤,你父王英明神武,与他青年时曾游历郑国开阔眼界分不开。”伊采多语重心长地道:“此次你父王东进有立足之意,如果能抢占郑国的几座县城,打退郑国的援军,你父王极有可能派军驻守。”
伊采多看了一眼虎利,道:“你父王只有你和虎锐两个儿子,将来的王位八成是要传给虎锐。”
听到伊采多的话,虎利感觉梦想的泡泡被无情地戳破,娘舅都这样说了,看来自己是毫无希望了。
“此次东征对你来说是个机会,如果能在化州站住脚,你不妨让你父王将化州的地盘封赏给你,将来背倚戎弥、裂土分疆,东望郑国岂不胜过在戎弥国受你大哥约束。”
虎利眼中露出喜意,笑道:“娘舅说的是,接下来攻打化州县城也尽可能保合下来,这些都是我将来的基业。”
城墙之上,思雨眼珠灵动,轻声对江安勇道:“你让人回话,就说要与县令商量,让戎弥人等半个时辰。”
江安勇不明所以,让李加贵向下喊话,半个时辰决定战与降。虎利感觉城中锐气已失,让飞虎军退后半里,等候城中消息。
李加贵满是疑虑地道:“江将军,半个时辰有什么用,届时戎弥人发现我们在拖延,恐怕凶性大发,城中百姓越发要遭殃。”
思雨笑道:“李县尉,戎弥轻骑关于奔袭打野战,我等与他硬拼肯定打不过,如果能想办法将其引入城中,出其不意斩杀带队的将官,说不定能暂解合城之围。”
范师本在几名衙役的保护上登上城墙,张望了一眼城外的戎弥军,倒吸口凉气,虽是外行也能看出那些戎弥轻骑是精锐之师,一匹匹战马安静地屹立,马上的骑士挺立如山,弯刀如雪,让人望而心寒。
江安勇等人来到僻静处,思雨把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过半个时辰向戎弥军诈降,引戎弥人入城后,由江安勇带着轻骑斩杀戎弥将领,暂解合城之围。
范师本想了想道:“这个主意不错,我是县令,届时我亲自出城诈降,引戎弥人上勾。”
李加贵当即反对道:“范大人,你不可轻易冒险,我替你去诈降。”
范思本很感动,出城诈降是把大半条命交了出去,李县尉这是替自己送死,摆手道:“李大人的好意范某心领了,戎弥人不是傻瓜,他抓住的郑国百姓有认识范某的,届时发现出城投降的人不是范某反而误事。”
看李加贵还要劝说,范师本笑道:“范某是无用的书生,李大人替我在城内多杀几个戎弥人算是替我报仇了。”
江安勇不满地道:“谁说范大哥出城就死定了,要是注定要范大哥送死,我可不会同意,要不然见了我哥,我哥非打死我不可。”
谁人愿意送死,听说不用死范师本黯淡的目光生出希望,紧紧地盯着江安勇。
“范大哥出城诈降,思雨会化妆成随从前去保护,我让马国良他们化妆成衙役跟在旁边,有他
第五百四十五章合城灭敌
县衙门口八字墙两边都用竹篙树着鞭炮,范师本转身冲着虎利弯腰道:“王子殿下,您亲临合城县,卑职让人准备了几挂鞭炮以示庆祝。”
虎利喜欢热闹,更喜欢这种仪式感,欣然道:“贵县有心了,小王一定会在父王面前替你多多美言,说不定仍让你做这个合城县令。”
一路进城,虽然道路两旁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但街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招牌林立,虎利知道合城县三年前曾毁于战火,如今有这等规模,这个县令功不可没。人才难得啊,虎利动了惜才之心,想着父王真能把抢占的化州之地封赏给自己的话,这个合城县令倒不妨重用。
看到虎利点头答应,范师本按捺住忐忑的心情,冲着身旁的思雨使了个眼色,道:“还不快去点燃鞭炮,欢迎天师降临。”
虎利心中暗暗发笑,郑人就是虚伪,明明是入侵反倒成了他们口中的天师,拍马屁的本事了得,不过听到耳中确实舒服。
思雨等人会意,护着范思本快步向前走去,伊采多有些警惕,点个炮仗要几十个人吗,别是想生什么花样还没等他喝问,鞭炮已经点燃,爆竹的炸响声惊得战马乱窜,有人猝不及防被掀下马来。伊采多座下的马匹惊得扬起蹄来,仗着骑术精良,伊采多一勒战马,战马人立而起,短嘶不安。等伊采多轻拍马脖安抚好战马,却见范师本等人已经跑进了大门,正奋力将大门掩上。
“不好,有埋伏,众军戒备。”伊采多大声叫道。话音刚落,杀声四起,从四面八方的小巷、院落甚至店铺中闯出无数郑人轻骑,江安勇跃马挺枪,向着飞虎骑下一身黄金盔甲的虎利杀去。
战场上穿着显目的盔甲容易成为猎杀对象,可是虎利认为攻打合城县这样的小地方,有五千飞虎军护卫他根本不可能发生什么危险,所以有意地将参加庆典的盔甲穿戴出来,以示威武。伊采多也认为在合城县这样的小水洼翻不起风浪,便随他心意,不料偏生小水洼生出风浪,虎利成了江安勇的目标。
身为金护将军伊采多身经百战、应变机敏,短瞬之间便做出决定,拔出弯刀高喊道:“保护王子,杀出城去,血洗合城。”
西城门通往县衙的西大街零乱地堆放着木料和石块,这些东西阻挡了戎弥人的马步,飞虎军根本无法催开马步,而从胡同、小巷中冲出的郑骑像一只只射出的利箭将排成长列的飞虎军截成无数小段,飞虎军人数上的优势无法体现。
不过飞虎军是戎弥军的精锐,面对突现的郑骑并不慌乱,旋转马头面对郑骑,握紧百练弯刀,准备将驰来的郑骑斩杀。飞虎军东侵过郑国,与郑军有过多次交手经历,在他们的印象中郑骑软弱可欺,连一般的戎弥轻骑都无法抵挡,何况飞虎军,就算他们设下埋伏,还不是一样鸡蛋碰石头。
然而,事实给了飞虎军一记响亮的耳光。郑军手握长枪,借助马力向着飞虎军突刺而来,飞虎军用弯刀往外推挡,出乎意料长枪并未被削断或荡开,而是直直地扎进来,穿透身上的盔甲,甚至余威不减地透体而过。
大半年的苦练,江安义手下的轻骑已经脱胎换骨,从体能上来说要超过飞虎军,而飞虎军骑术精良的长处被地上的石块和木料所限制,此消彼长之下,飞虎军吃了大亏,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身陷险地,伊采多最先想到护着虎利脱险,只要能安全出了城,哪怕剩下一半人马也要将合城县化为灰烬。
身为王子虎利并非娇生惯养,自小同虎锐一起习文习武,虎敢雄才大略,东征西讨之际总会带着其中一个在沙场上厉练,所以虎利虽然身陷埋伏,并没有惊惶失惜。看到江安勇奔他而来,虎利毫不示弱地抽刀准备迎击。
虎利不怕伊采多却担心,除了轻骑外,还有无数青壮从两旁的屋中冒出,朝着中间的飞虎军夹击过来,一旦陷入包围,骑兵的优势无法展开,就会被围殴致死。
“虎利,速走。”伊采多大喝一声,抽刀迎上江安勇。弯刀在长枪上一碰,伊采多感觉手心发麻,暗道不好,对面的郑将年纪虽轻,却是个棘手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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