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宇十六
田守楼心中苦笑,把事先准备好的一两一张的银票散了三张,三个汉子得了钱,热情地邀他坐下歇息。田守楼也不客套,坐在板凳上跟
那三个守门人闲谈起来。
功夫不大,齐六小跑地过来,躬身道:“田爷,我家老爷请您到书房叙话。”
沿着游廊向前,院中树木成荫,红叶、黄叶、绿叶相映成趣,修竹挺拔,水声潺潺传入耳中,暗香浮动,精致清幽秀丽至极。田守楼心中暗赞,不愧是驸马公主所居的府邸,便是那王侯所居也不过如此。
穿过垂花门,院正中假山嶙峋,奇花异草青翠红艳,沿墙藤蔓攀延,甬道尽处五间上房,屋檐下韦祐成一身锦袍笑吟吟地站在那里相候。田守楼急步上前施礼道:“见过韦大人。”
“守楼无须客气,屋中一叙。”韦祐成微笑侧身让客。
屋内散发着淡淡的轻香,闻着舒适。放眼望去,屋中三面都是书架,摆放着琳琅满目的书籍,没有多余的摆设,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味。西窗前是一张红木书桌,桌上笔墨纸砚,阳光透窗而入,把窗外的树叶斑驳地映在桌面上,淡雅清新。
几把枣木椅围着书桌摆放,韦祐成示意田守楼随意坐,清秀的小婢奉茶,田守楼端起呷了一口,赞道:“安山银针,好茶。”
韦祐成端着茶在鼻端嗅着,白玉般的脸庞上挂着雍容自在的笑意,自有一股让人心折的气势。田守楼在心中暗中将他与主公江安义比较着,一时瑜亮,难分高下。
放下茶盅,田守楼从怀中取出江安义的信,道:“韦大人,江大人有一封信托田某转交,请大人过目。”
韦祐成接过信,他知道田守楼是江安义在京中的行走,此人长袖善舞,出手大方,不光与六部九卿的小官吏相处甚得,而且与泽党、余家、不少官员甚至王皇后都有所交通,泽党在京中的聚会往往要叫上此人,俨然以江安义的代表自居,江安义对此人信任有加,其用来与诸官打交道的银两都是从香水铺中所出,听说这很让江安义的郎舅李世成恼火,说了不少田守楼的怪话,只是并没有改变江安义对田守楼的支持。
自己与江安义不过是道义之交,并没有太多的私下往来,江安义远在化州,有什么事要会让田守楼专程来送信,韦祐成满怀疑虑地展信观看。
&
第五百六十二章尽如所料
宫女前来换茶,挡住了窗棂中透入的阳光,大殿内暗淡了下来,暗影重重的殿内显得有些森冷。等阳光重新斜照在桌面上,王皇后冷冷地问道:”江安义跟?成都说了些什么”
茶雾在阳光下变幻莫测,一如人心。安寿心中微凉,她知道母后动了疑心,怀疑韦郎和江安义背后有什么打算,虽然是母女,但事涉弟弟,母亲便对自己也有些不放心了。心中泛起酸楚,韦郎一心为了太子打算,反倒见疑,至亲骨肉尚且如此,难怪江安义会觉得进退两难,送钱给人用都得花些心思。
端起茶饮了一口,安寿淡淡地微笑道:”母后,向江安义要钱的信是太子洗马周处存写的,江安义不辩真假,故而派人向韦郎询问。江安义与韦郎是道义之交,知道韦郎是君子,可以信任,便让人把银票送到他手中替为选择。”
阴森森的殿内安寿的声音轻柔得有些发飘,殿外韦云霖的欢笑声中如同阳光般破空入耳,安寿的心原本有些凉意的心变得温暖起来,语气变得坚定起来:”韦郎认为事涉太子,兹事体大,因而让女儿携了银票来宫中请母后定夺。”
王皇后看了看厚厚的银票,不免有些心头发热,这可是一百万两,?成这孩子不错,在钱财面前不动心,而且分得清轻重,知道把银票交给自己处理,这样自己便能从容把握。
”?成这件事办得不错,回去替我谢谢他。”王皇后伸手拿起那叠银票,在手中捏了捏,顺手笼入袖中。
殿内母女无言,静静地喝着茶,听着殿外韦云霖的笑声。安寿想起夫君来时交待她好好劝说母后约束太子,亲贤臣远小人,将他身边的周处存逐出京去,只是刚才母后的态度让安寿公主多少有些心灰意冷,喝着茶不想做声。
两柱香的时间过去,王皇后焦躁起来,从东宫到坤宁宫不到一柱香的路,怎么这么久还没看到人来。正要追问,传话的小太监匆匆从殿外走进,跪地回禀道:“娘娘千岁,太子爷到城外练习骑射去了,奴才已经让东宫派人去请,请娘娘稍等。”
要是往日王皇后并不会在意,多半说上一句不用去催,等太子回宫后让他前来便是。可是今日江安义送来一百万两银子给太子买庄园,细思之下太子买庄园为何,不言而喻。瞅了一眼低头喝茶的女儿,安寿曾经暗示的话语浮上心来,莫非伟儿真的瞒着自己在外游冶,如真是这样,自己得好好管束一番。
“还不多派人去找,找到后命他速速来见本宫。”尖利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侍立的太监宫女深深地把头埋低,生恐皇后娘娘的怒火发作到自己身上。
“母后息怒”,安寿温言劝道:“弟弟正是贪玩的年纪,偶尔出城游玩也不算什么。倒是他身边的臣子要选好,要不然把太子引向歪路被父皇知道了可不好。”
王皇后气呼呼地抓起茶盅喝了一口,重重地放回桌上道:“换热茶来。”旁边侍立的宫女连忙撤下冷茶,片刻功夫换上热茶。
安寿笑道:“母后,重伟今年十六了,该替他立太子妃了,成了家重伟的心思便能安定下来,不会总想着往外面跑了。”
王皇后点点头,看着女儿隆起的腹部道:“你比伟儿大四岁,眼看就是两个孩子的妈了。重伟大了,是该给他找个媳妇了,你在宫外走动方便,可遇到合适的女子,你这个做姐姐的要替重伟留点意。”
两母女说到太子的婚事都是一脸兴奋,轻言细语地商讨起来,张家女王家女一个个品头论足,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
“母后,我回来了。”随着一声喊,太子石重伟抱着韦云霖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太子已经身高六尺,额头上满是汗水,带着阳刚气息,扰得大殿内光柱中的尘埃剧烈地舞动起来。
王皇后板着脸道:“你上哪去了这一头汗,还不先去洗漱,母后有话问你”
石重伟笑道:“儿臣到东郊的校场练习骑射去了,二十丈外的靶子,儿臣能射中红心了。”
安寿暗暗撇嘴,她来的时候就打听过太子带着一帮人出北门八成是去了雁山的庄园玩去了,只是见母后一脸怜爱的笑容,叹了口气,懒得揭破。
石重伟接过宫女递来的湿巾,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把巾子扔回,笑道:“姐,你快有半个月没来了,云霖比起上次来又重了些,下次我出城射箭去你府上把云霖也带去。好不好,云霖”
“好”,韦云霖高兴地拍手直跳,道:“舅舅,你说话可得算数,上次就说过,我都等了好久。”
王皇后心中有事,挥手让侍立的宫女太监退下,道:“伟儿,你老实回答我,你是去校场练骑射去了吗”
石重伟下意识地要去抓耳垂,见王皇后盯着他的手,连忙道:“母后,儿臣确实是练骑射去了。”
王皇后怒道:“你说谎,你是我儿你的一举一动为娘都清楚。是不是去了校场为娘只要一问便知,我再问你,你是去练骑射了吗”
石重伟嗔怪地扫了一眼安寿,以前自己说去练骑射母后从未怀疑过,这次怎么追问起来,难道是姐姐在母后面前揭了自己的底。
“你不要看安寿,她来是为了别的事,没有说你的事。”王皇后重重地一拍桌子,斥道:“枉为娘一向信任你,你居然敢大胆骗为娘,你还不老实告诉我。”
石重伟垂头丧气地道:“母后,儿臣读书感到疲乏,听周处存说雁山此时风景正美,于是前去雁山赏玩风景疏散心情了。并非儿臣有意欺瞒,而是怕母后怪责,所以才斗胆撒了谎。”
王皇后的声音尖锐起来,问道:“周处存,就是那个写信给江安义要银子的周处存”
太子大惊,母后怎么知道了这回事。王皇后从袖中取出银票,重重地拍在桌上,喝道:“究竟是你指使还是周处存借你的名义写的信,你买庄园要做什么”
石重伟吓得脚一软,跪倒在地,头上的汗珠滚滚冒出。
“外婆,你不要骂舅舅了,
第五百六十三章暗卫内争
紫辰殿,天子将一百七十万两银票交给余知节,略带自得地告诉众臣是太子为父解忧,节省用度以及号召身边臣属筹得,众臣纷纷称赞太子仁孝,天子教导有方,社稷后续有人。
众臣中有不少知情人,对太子在雁山庄园游冶的事有所耳闻,这位太子爷是位花钱的高手,怎么可能会有一百七十万两银子替天子解忧,能进紫辰殿中议政的人,哪个不是人精,谁也不会在天子的兴头上泼冷水。
回到御书房,石方真派人叫来冯忠,道:“太子为朕解忧呈上一百七十万两银子,朕着你查查这些银子都是何人所给,朕担心太子年少,有人想利用太子谋取好处,你查明后速速报我。”
王皇后呈上银票,石方真就有所怀疑,太子从哪来的这么多钱,一百七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给银子的人不可能像太子所说那样慷慨解囊。石方真嘴角露出丝冷笑,黑眼珠见不得白银子,这些人掏一百七十万两银子怕是打着一千七百万两的主意,伟儿还年少,别上了当。
冯忠回到暗卫府外衙,相比宫中的内衙,他更喜欢在这处设在安福门的外衙办公,在这里让他感觉大权在握、掌控生死的快意。大轿一直抬到正堂前落下,四周黑衣人纷纷抱拳施礼道:“见过督公。”
与龙卫青衣绣彪饰火云的服饰不同,暗卫的黑衣,正中绣蟒,饰以海水,摆明与龙卫争锋。冯忠大踏步走进正堂,居中坐下,每次来到这里,他都感觉精神振奋,意气飞扬。
坐在堂上,冯忠思忖着天子交办的事,事涉太子,不得不小心。他掌着暗卫,太子监国时四处游玩,在雁山庄园花天酒地的事瞒不过他,只是这等事天子不问他绝不敢禀报。天子查问太子银两的来处,此事并不难,难就难在该如何回禀,太子是储君,将来要继承大统,如果得罪了太子,太子即位便是他的死期。
嘴角的两道深纹往下延深着,一旁侧立的冯安知道干爹在发愁,躬身轻声道:“爹爹,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孩儿,儿子准保办得漂漂亮亮的。”
“你”冯忠斜了他一眼,冷笑道:“抓个人办个案你还行,这件事你不行。黄喜在哪,你去把他请来。”
冯安眼中闪过妒色,应了声“是”,出门前去找黄副督统了。
对于黄喜,冯忠心情复杂,这位黄公公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足智多谋,为他排过不少疑难。关键是这位黄公公太能干了,能干到越过自己被天子欣赏,特别是这次北伐,天子返京后加封黄喜为暗卫副督统,位置仅在自己之下。
摩挲着光滑的下巴,冯忠盘算着,自己明年才五十岁,至少还能干二十年,如果任由黄喜这样发展下去,估计不用十年这小子便能取自己而代之。北山皇陵中有不少当年当红的太监,如今无声无息地在那里老死,像路边不起眼的衰草,自己可不想老死于皇陵之中。
很快,黄喜走进大堂,急走
两步躬身行礼道:“卑职参见督公。”
冯忠脸上泛起笑容,道:“黄副督统,请坐,本督有件事交待你去办。”
黄喜执礼甚恭,道了声“谢过督公,还请督公直接叫卑职的名字便是”,这才侧着身子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谦恭地看着冯忠,等他发话。
冯忠暗暗点头,这个黄喜倒不是得意猖狂之人,如果能安心辅佐自己二十年,这暗卫督统的位置倒不妨传于他,怕就怕他等不及,自己还是得先防着他一手,边打压边使用,才是用人之道。
“黄喜,今日万岁爷在御书房交待我,让暗卫去查一查太子捐赠的一百七十万两银子是何人所给。你是本公手下最得力之人,这件事交由你去办我最放心。万岁爷等着回话,不知你要几天办成”
语如春风,暗藏杀机。
黄喜笑应道:“不敢,督公交办的事卑职这就带人去办。三天吧,三天后卑职给督公答复。”
冯忠似笑非笑地道:“万岁爷虽然没有限定时间,但本公看得出万岁急等回话,不必有太多顾虑,你办差向来又稳又快,这样吧,明日申末前在这里向我禀报,咱俩先议一议,然后再向万岁呈报。”
“是。”
(请稍等五分钟)
紫辰殿,天子将一百七十万两银票交给余知节,略带自得地告诉众臣是太子为父解忧,节省用度以及号召身边臣属筹得,众臣纷纷称赞太子仁孝,天子教导有方,社稷后续有人。
众臣中有不少知情人,对太子在雁山庄园游冶的事有所耳闻,这位太子爷是位花钱的高手,怎么可能会有一百七十万两银子替天子解忧,能进紫辰殿中议政的人,哪个不是人精,谁也不会在天子的兴头上泼冷水。
回到御书房,石方真派人叫来冯忠,道:“太子为朕解忧呈上一百七十万两银子,朕着你查查这些银子都是何人所给,朕担心太子年少,有人想利用太子谋取好处,你查明后速速报我。”
王皇后呈上银票,石方真就有所怀疑,太子从哪来的这么多钱,一百七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给银子的
第五百六十四章各逞心思
食不语,寝不言,屋内一片安静,仅有咀嚼食物的细碎声响。
姜健斜倚在门框,无聊地看着桌边的两人,一样的温文尔雅、举止斯文,就像两个相交多年的老友对坐,虽不言语,知己在心。无声地打了个哈欠,读书人真是累,腹中打着官司脸上笑嘻嘻,哪像武林人快意恩仇,直接用拳腿分上下论生死。唉,或许正是缺了所谓的城府,自己身负绝学却为手无缚鸡之力的黄公公所用,不管如何,只要能替师傅报仇,一切都值得。
一柱香的功夫,黄喜才放下筷子,拿起茶水漱了漱口,从旁边的碟盘中拿起毛巾擦拭干净,这才冲着对面的周处存浅笑道:“有劳周大人久候了。”
“不敢,是下官来得鲁莽,打扰了黄大人用餐,恕罪。”周处存不卑不亢地应道。
经过一柱香时间的思考,周处存想清楚一件事,如果是暗卫要抓自己,这位黄副督统不会私下里以这种方式见面,而且自己是东宫洗马,与太子情谊深厚,暗卫动自己恐要顾及太子,所以周处存笃定黄喜找自己不是什么大事。
入宫以后,黄喜学得最快的就是察颜观色,要想在宫中好好活下去,揣摩迎合大太监的心意,顺从老宫女的心思才能不挨打受骂,少做些脏活累活。黄喜见周处存老神在在,心中一哂,开口道:“周大人是丰乐五年的榜眼郎吧,十二年便做到了从五品的东宫洗马,足见才学过人,官运亨通。”
周处存微微得意,他及第后赐官从七品下,在工部任主事,后任工部员外郎,太子驻东宫入选崇文馆直学士,因柚灯讨了太子的喜欢,后升任秘书监秘书郎,太子监国时升为东宫洗马。从从七品下到从五品上一共十阶,按正常升阶两年一次需要二十年,而自己用十二年便完成,光鲜的背后付出的努力和辛酸只有自知。
黄喜继续道:“周大人是孟州人吧,听闻及第前家中贫困,尔父母替人放羊供你读书,不知是否属实”
周处存心中一紧,黄喜说这话存的什么心思,口中应道:“不错,家母白天放羊,晚间织毛毡,一家人省吃俭用方才供周某念书有成。”
“汝母贤德闻于天,万岁爷亲封的六品安人,周大人把父母接到京中孝顺,京中亦有美谈,改日有暇黄某当登门拜见老安人。”黄喜微笑道:“方才从周府门前路过,不知周大人这栋宅子花了多少银两听说周大人在东市还有间云丰泰的铺子,是京城有名的绸缎庄,着实让人羡慕啊。”
周处存后背发凉,黄公公的言下之意他已经明了七分,这是暗指自己贪腐,以自己的薪俸,根本买不起宣阳坊的宅院、在东市置办起铺面。他有心推托为太子所赐,但念头一转,知道瞒不过眼前此人。站起身,来到黄喜身前,周处存躬身道:“请黄大人示下。”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