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宇十六
挑了张人少的桌子坐下,赌法与赔率和新齐县的赌场相同,江安义小声地给范师本、欣菲等人介绍着规则,押大小一赔一,押中三枚骰子的数字之和一赔二十,押中豹子(三个骰子的数字相同)一赔二十四,如果是押中指定点数的豹子则一赔一百五十。
欣菲和范师本在江安义左右坐下,四个小丫头站在欣菲身后,将小姐拱卫在身前,隔开不怀好意凑进的人。欣菲虽然戴着面纱,但美人如玉,眼角眉梢带出的风情,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媚惑风姿,惹得男客们频频注目,不少人拿起银子往这桌挤,一会儿,原本人不多的这桌挤了个水泄不通。
听明白规矩后,范师本试着下了几次注压大小,新手手气旺,片刻功夫就被他赢了二十多两银子。范思本高兴地哈哈大笑,道:“光听别人说赌博好玩,果然是让人忘忧。”说着,又把五两银子压在“小”上。
不知是否运气用尽,接连几把失误,范师本赢来的银子赔得干干净净,自己还倒贴进去十多两银子。范师本有些眼红,问江安义道:“安义,你可多带有银子,借给我翻翻本。”
江安义一直微笑着看范师本压注,赌博如果在兴头上,怎么劝也不会听,此刻见范师本有些输红了眼,江安义拿出一张百两银票,笑道:“范兄,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多少人因为赌博家破人亡。范兄你不过刚刚学会赌博,输赢就是百姓家两年花销,切勿沉迷。这里有一百两银子,范兄无论输赢,都到此为止。”
范师本悚然惊起,对着江安义一躬到地,道:“多谢贤弟提醒,我沉迷其中而不自知。说来惭愧,我自幼读书,听从圣人教诲,不料这赌博如此诱人,难怪有人为之卖儿卖女,可恨,范某绝不敢再试。”
将银票推回给江安义,范师本不解地问道:“安义,你既知赌博之害,为什么还来这种地方”
江安义微微一笑,道:“山人自有原因,范兄稍安勿躁。”
荷官“啪”的一下扣定骰盅,大声喝道:“买了买了,买大赔大,买小赔小,买定离手,要开了。”
赌客们被荷官的话刺激得面红耳赤,有的直接下注,有的不动声色四处观察,还有的七嘴八舌议论着。
“连开了三把小,老子就不信这把还是小,我压大。”一个壮汉“啪”的一声掷下二两银子。
“大个子,你输红眼了吧,庄家手气正旺,不如趁着这个时候跟庄多赢两把,我买小”一个肥头大耳商贾装扮小的人把五两银子放在“小”上,他身前堆着一堆银子,看来手气不错,赢了不少,身旁一个艳丽的女子笑嘻嘻地在他肩头按摩着。
一个青衫汉子显得犹豫不绝,最后在荷官的催促声中丢下一串铜钱,咬牙叫道:“押大。”
荷官扫了他一眼,将那串铜钱拨还给他,讥道:“卢秀才,押宝楼的规矩低于一两银子不收,你这百枚铜钱在大堂内倒可以玩个半天。”
卢秀才满面羞愧地收起铜钱,怒道:“杀才,狗眼看人低,卢爷这就回家取银子去,砸死你这个狗才。”在
第六十六章狂赌惊魂
等的时间不算短,但是押宝楼内的人却越聚越多,不少人听说了楼中盛事,专程赶来看热闹。替毅勇伯打理金玉坊的是伯府的家将杜公直,虽然年岁大了,腿脚不方便,但他跟随杨伯爷走南闯北,生死关头都历经过好几回,说是家将,其实如同兄弟一般。
杜公直皱着眉头听刚才摇骰的陈娘说来人是个高手,自己无法对付,要请段老爷子出马。杜公直道:“那就赶紧去请,另外让人去通知一声二少爷,来者不善,别有用心。你们几个,随我去看看,到底是哪路神仙敢到金玉坊捣乱。”
杜公直来到押宝楼时,见楼内挤得水泄不通,沉着脸道:“这是干什么,无关的人都请出去。”
杜公直沙场厮杀数十年,自打他做这个赌场老板,死在赌场的人不下于十位数。身后带着的四名兄弟都是杀场之余,五人往那里一站,肃杀之气直飙,赌客们不敢直视,一个个灰溜溜地从门侧离开。
范师本场面经历的少,稍有不安地挪了一下屁股,见江安义和欣菲稳如泰山,神色从容,就连思风几个也依旧言笑晏晏,逗弄着石头玩耍,胆气一壮,也挺直腰杆,直视着来人。
杜公直来到江安义面前站定,十余名打手排在身后,个个拧眉瞪眼运着气。杜公直鼓起一双凶睛上下打量着江安义,见江安义和范师本都是读书人打扮,欣菲面罩薄纱,看不清面容,但衣着华贵,式样新颖,再看思风四人,虽是丫环装扮,但一个个国色天香,都是美人胚子,显然非富即贵。
摸不清江安义等人的底细,杜公直脸色放缓和,道:“这位公子,今日赢得差不多了,见好就收吧。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您请便吧,撕破了脸大家都不好看。”
江安义的目的不是为了钱,杨怀忠没有现身,他岂能离开,故意讥道:“怎么,赌场还怕赌客吗那你将金玉坊的牌子砸了,我就走人。”
这句话一出,分明就是来找事的。杜公直眼中凶光一凝,下巴微摆,身后的汉子立时明白,上前一步,粗大的手重重地落在江安义肩头,阴恻恻笑道:“小子,别给脸不要脸,给我起来。”手上用力,要将江安义从座位上提取,顺便捏碎他的锁骨。
几个月前江安义与郭景山争斗,硬接他的攻势后结果手臂肿痛了好几天,事后江安义有所开悟,领会出真气护体的办法。巴掌在江安义肩头用力,那汉子只觉捏住一块生铁,难动分毫。正要咬牙加力,猛然觉得肩膀变成了刺猬,无数根炙针从肩头冒出,有如活物,沿着手臂向上钻去。
“啊。”那汉子惨叫缩手,惨呼出声,粗看手臂并不红肿,但整条胳膊却像被尖刀来回剔动,痛彻心菲。
在范师本的眼中,只见那人把手搭在江安义的肩上,然后像被毒蛇咬到般地弹开,捂着胳膊惨叫出声。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欣菲眼前一亮,江安义是内家高手无疑。
内家心法向不轻传,江湖中拥有内家心法的门派极少,欣菲之所以敬重洪信大师,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洪信大师修练明普寺的绝学《伏魔心经》有成,欣菲所在的梦蝶门有门《姹女心经》,走的是媚惑人心阴柔的路子,用之对敌有所不足。
明眼人不光只有欣菲,杜公直知道遇上高手了,喝住要上前帮忙的打手。正在此时,楼外一阵喧哗,“段爷来了”、“段爷好”,问好声一路来到楼前。
门前出现一个六旬老者,身材不高,两只眼睛清明有神,花白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一根青玉簪子别着,藏青色长衫,腰间丝带,气度不凡。
杜老板迎上前,暗指了一下江安义,道:“来了个高手,有劳段老出手了。”
段老爷子微微颔首,不急不缓地来到赌桌前,手指拨弄了一下桌上的骰子。这双手洁白如玉,干净有力,无名指上带个着碧玉戒指。手指在骰子上轻轻一拨,那骰子便如同有了灵性,在指尖活跃起来,灵动起来。
“段灵指。”欣菲脱口叫道,站起身飘飘万福,“见过段老前辈。”
“想不到老夫退隐江湖十余年,小姑娘你还能认出段某来,荣幸之至。”段老爷子瘦削的脸上泛起笑意,温和地冲欣菲点点头。
段老爷子转过脸冲着江安义道:“这位公子,老朽姓段,这位姑娘已经认出老朽,江湖中人因为老朽好赌送了个外号叫段灵指。老朽已经退出江湖多年,隐在这金玉坊中吃碗安生饭,公子看在老朽的薄面上,此事就到此为止,和气收场。”
欣菲低低地声音道:“安义,此公一双灵手,神出鬼没,纵横大江南北赌场数十年,你不是他的对手,见好就收吧。”
江安义不是江湖中人,自然不知晓“段灵指”的威名,不过他对自己的听技有信心,正想借此机会一会高人。当即笑道:“江湖中人有句话,以武会友,江某不才,愿意向段老爷子领教一番。”
“哦”,段老爷子似笑非笑,道:“初生牛犊,勇气可嘉,即如此老夫就陪你玩几把。”
持盅在手,段老爷子立时荣光焕发,骰盅在他手中与人混然一体,轻轻摇动骰盅多了一种韵律,清脆的撞击声演奏着一曲欢快的歌曲。周围的人看得心驰神往,听得心醉神迷。江安义看着段老爷子的那只摇骰盅的手,有如菊花绽放,释放出炫目的光彩,近乎于道。
“啪”,骰盅落桌,段老爷子松开口,微笑地
第六十七章虎皮大旗
段灵指没有急着揭盅,捊着胡须若有所思地道:“少年人,你看来很有信心,何不一把见输赢,把那颗宝石也压上”
江安义默不作声,将剩下的蓝宝石推了过去,惊呼声此起彼伏。大多数赌客被请出楼,但楼内还站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赌客,他们算是见惯大场面,但真正的一掷万金还真没几人见过。
段灵指微微一笑,就要伸手开盅。江安义道:“且慢,为示公平,不敢劳动段翁,杜老板麻烦你来。”段灵指和杜公直脸色齐变,如果段灵指不接触到骰盅,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施展,而江安义一掷万金,他的这个提议无法拒绝,要不然就是告诉别人段灵指要出千了。
杜老板干咽了一下唾沫,眼前这个年轻人轻硬都不吃,真难对付,笑着拱手道:“这位公子,您有什么话但请明说,只要能做到的我金玉坊绝不推脱。”
“那好,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请你们的二少爷出来相见。”
“什么人要见杨某,摆出这样惊天动地的架式,是朋友何不到府中相见。”话语声从门前响起,一伙人簇拥着一个青年出现,那青年浓眉大眼,微有胡须,长得墩实强壮,步履豪迈,行动间虎虎生风,听话语知道是杨怀忠到了。
石头一眼就认出正是抢走木炭之人,急道:“公子,就是他抢的马。”
杜公直带人上前行礼,杨怀忠拉住杜公直的胳膊,笑道:“杜叔你给我行礼,让我爹知道了非得打我的屁股,我知道了,肯定是上次那坛明月香没过瘾,您这是有意报复。行,待会咱爷俩一同回去,昨天刚到的琼州液,咱们一醉方休。”
杜公直眼中闪过感激,重重地在杨怀忠肩膀上拍了一下,轻声将江安义豪赌要求见他的事简说了一下。杨怀忠来到赌桌前,先向段灵指施了一礼,段灵指微微颔首,没有言语。
杨怀忠转身面对江安义,郎声笑道:“不知小兄弟找我有何事”
“你昨日抢了我的马。”
杨怀忠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兄弟你的马,好马。你开个价,我买了。”
怎么这小子和魏猛强一个德行,开口闭口就要买马,我同意了吗我缺钱吗
江安义指了指赌桌,道:“杜老板说这两块宝石价值万两,我正用它与段翁一决输赢,请二公子您亲手揭盅,定过输赢后咱们再谈如何”
万两白银可不是小数目,伯府一年明面上的进账也不过这么多。杨怀忠心头一动,拉过一把椅子,翘起二郎腿不说话,目光先在范师本身上一转,接着望向欣菲姑娘。欣菲虽然面蒙薄纱,但却掩不住丰姿绰约,杨怀忠眼神一亮,放下腿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江安义只觉一股邪火上窜,冷冷地打断杨怀忠的话道:“杨公子,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吧,把马还给我。”思风几人查觉到江安义语气中的酸味,个个抿嘴微笑,欣菲心中一甜,侧首不语。
杨怀忠原本跟随父兄在军中效力,祖母生病回家伺亲,骑回来的宝马水土不服死了,杨怀忠伤心不已,找寻了半年都没找到合适的马匹。祖母的病已经逐渐好转,再有几个月自己又能回到军营,可是马还没着落。说来也巧,杏花观赏花,杨怀忠一眼就看到了木炭,木炭身量高大,比身旁其他的马匹要高出数头,有如鹤立鸡群掩盖不住。待来到近前,杨怀忠是越看越喜欢,这匹黑马神骏不凡,皮毛有如绸缎,闪着亮泽。杨怀忠也没多想,抢了马丢下句话就走了,这段时间都在校场上驯马呢,木炭认主,杨怀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依然无法降服。正在且喜且恼的时候,金玉坊派人送信,说有人来砸场子,杨怀忠带了人匆匆赶到。
黑着脸瞪了半天江安义,杨怀忠见江安义神色不动,连嘴角的笑容都没抽动一丝,身边的女伴在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水,显然没将自己的“虎威霸气”放在心上。
杨怀忠有些恼羞成怒,重重地一拍桌子,喝道:“你那匹马被军中征用,按大郑律给马价三倍,来人,拿三百两银子给他。”
不容江安义拒绝,杨怀忠站起身道:“识趣的速速离开,要不然先打你一顿再送到官府治你个讹诈之罪。”
大郑律确实有规定,在战时或事涉国家的紧急关头可以征用百姓财物,事后以三倍金额偿还,但杨怀忠抢江安义的马,并不属于这两种情况,杨怀忠这样说分明是想耍赖。
“哈哈哈,好大的威风”,江安义纵声大笑,道:“张口官府,闭口伯府,莫非林阳县是毅勇伯府的天下,毅勇伯想一手遮天不成。”
杨怀忠知道这话中隐藏着的杀机,阴着脸冷笑道:“文人以笔为刀,杀人不见血。你出门打听打听,我毅勇伯府可曾有过以势压人,你那匹马我确实喜欢,我是个武人,喜欢直来直去,你既在和段老爷子对赌,我便再加一千两赌注,就赌你那匹马。”
杜公直苦了脸,刚才时间太短自己话没交待清楚,二少爷大概以为段老爷子稳赢,才会加注赌那匹马,现在看来还是两说。杨怀忠话说完发现情况不对,杜叔叔满面焦急,段老爷子面色阴沉,那书生神色不变,难道段老爷子还对付不了这个书生吗
话已说出,再要收回已不可能,杨怀忠灵机一动,伸手将骰盅拿起道:“既然加了赌注,那就重新开赌。段翁,有劳了。”
段灵指暗抹一把冷汗,亏得二公子打乱了骰盅,要不然自己一世英名就要毁了,这少年人能控制骰子,自己想赢并不容易,这次自己要竭尽全力。想到这里,段灵指对杜公直道:“杜老板,将你珍藏的那套象牙骰具借来一用。”
杜公直有一套象牙雕制的骰盅,六枚骰子也用象牙磨制而成,色泽奶白,温润如玉,杜公直视若珍宝,不轻易视人。江安义看到这套骰具立时明白了段灵指的用意,象牙质地细腻油润光亮,同样质地的象牙骰子在骰盅内旋转,声息全无,想要听声辨形,难度大了几倍。
段灵指焚香、净手,将气息调至最佳,伸手持盅,整个楼内鸦雀无声。手先是缓缓地转动,骰子的声音几乎听不到,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段灵指的手在空中再一次如菊花般绽放,众人看得眼花缭乱。
杜公直眼珠一转,大声道:“二公子,你刚才说请老杜喝酒可不准耍赖,老杜可好多年没喝过琼州液了。当年榆林关大胜后,大帅和我们一起喝得酩酊大醉,喝得就是琼州液。唉,一晃九年过去了,老杜老了,被这条腿拖累,不能再追随大帅了。”
杨怀忠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段灵指摇盅,突听杜公直说起往事,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这是有意打扰江安义听骰,笑着应道:“杜叔,小侄还能骗您吗,酒管够。我知道你相信父帅和军中
第六十八章元天反击
队伍中多了石头,这个十一岁的少年以超乎年纪的敏锐,在江安义送他返家时提出要跟随他,江安义喜欢石头的机灵,身边也缺个跑腿的人,与石头家人商量后,给了石头家二百两银子,这些钱足够石头家买田买地改变命运,而石头的人生轨迹也因此发生了改变。连夜新炒出的花生、栗子装了满满两布袋,朴实而真诚地表达着石头一家人的谢意。
思风等女正有几分不舍,见江安义带着石头返回,得知石头跟着一起进京,欢喜地将石头拉上香车,“叽叽喳喳”地围着他说个不停。
渐行渐春深,等到江安义等人渡过元华江来到江北,处处茑飞燕舞,春意盎然。过方州,穿平州,往北就是福州,京师永昌城就在福州。
一路探幽访胜,深山古刹、胜水名潭,留下众人的身影,在青山绿水间谈古论今,弹琴吹笛,耳边莺声燕语,笑声不断,连范师本也觉得此行轻松愉快。江安义和欣菲并肩同行,情愫暗生,四目相对之时,说不尽的情意绵绵。只是两人都心怀顾忌,并未挑明关系,倒让思雨等人暗中为两人着急。
马车已到福州,离京城不过二百里路程,官道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常。临近午时,离临同县还有三十里的路程,车夫秦子炎将车拐下官道,沿着条小路驶出二里路便是村庄,村头有家酒店,前面是片停车的空地,已经有不少车马停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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