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宇十六
思晴不满地道:“师姐为了替你疗伤,每天只肯休息三个时辰,剩下的时间都在为你疗伤,累得元气大损,恐怕要两年才能彻底恢复。”
江安义无语,只是深情地看着欣菲的眼睛,无声地诉说着歉意和温柔。欣菲任由江安义握着手,安慰道:“安义,别听思晴瞎说,我休息几天就好了。”
思雨气哼哼地道:“师姐为了更好地替你疗伤,都与你裸裎相见了,事关师姐名节,你说怎么办”
欣菲脸上泛起红霞,瞪了思雨一眼。江安义想起昏迷中感受到的温热,原来是欣菲躯体,心头一荡。江安义注视着欣菲的双眼,正颜道:“欣菲,你愿意嫁于我为妻吗,江某今生今世绝不相负。”
思晴激动地捂住嘴,欣菲眼中泪光闪动,哽咽地道:“我愿意。”
思雨撇着嘴道:“聘礼呢,还有别忘了谢我这个媒人。你那么多宝石,记得多給我几颗。”
在思雨的“威逼”下江安义许下不少承诺,思雨这才心满意足地和思晴离开,把房间让給师姐和江安义。江安义抓住欣菲的手,轻轻地摩挲着,相对无言,此时无声胜有声。
…………
武阳城中阳光明媚,帝京永昌却是寒风凛冽,接近午时,飘起了小雪花。
紫辰殿外,掌印太监冯忠在廊下焦急地来回踱步,天子召见丞相和六部尚书议政还没有结束,偏偏刚刚接到的几份奏章都是大事、急事,耽误不得。
脚步声响,韦义深当先行出大殿,被寒风一袭,忍不住打了个寒
第二百七十二章攘外安内
(清明时雨,以寄哀思)
风在殿外变得狂暴起来,怪啸着肆虐,像要把皇宫吹到空中去,撕成粉碎。
殿门被风猛烈地推开,寒流从诸人身上卷过,把桌案上的奏章扬得有如雪片般飞洒,小太监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向前关门。
石方真的脸色铁青,双眼中的怒火都快要燃烧起来,韦义深伴君日久,知道石方真即将怒极伤人。看着殿中小太监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韦义深轻咳一声,开口道:“万岁,元天教有如隐疾,现在暴露出来,正是去除良机;至于西域入侵,只不过为抢掠,食饱之后必然回归,而且有朱都督在,相信很快就有好消息传来;倒是龙卫变质,万岁要加以注意。”
韦义深不愧是老相,摸准了天子的脉门,一席话说得石方真频频点头,脸上怒意稍减,喝退趴伏在地的小太监,道:“韦相不妨细细讲来。”
“此三事皆由元天教而起”,韦义深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胡须,侃侃谈道:“臣的意思归结起来就是四个字:攘外安内。”
“喔。”石方真被勾起兴致,目光炯炯地望着韦义深。
“元天教祸起四十多年前,遗祸至今,是因为其宣扬‘均分田地,富庶皆同’在愚民中影响颇大。先帝晚年土地兼并厉害,造成江南一带耕者失地严重,才让元天教得以死灰复燃。”?石方真重重地一拍桌子,插言道:“丞相说的甚是,所以朕才决意清仗田亩,消除隐患,可恨朝中居然还有大臣顾及私利,暗中阻挠,着实可恨。”
韦义深见石方真把矛头对准朝中大臣,连忙笑道:“万岁圣明,如今清仗一事进展顺利,余尚书刚才曾说国库日丰,足见万岁您高瞻远瞩,思虑深广,非臣下等所能及。”
六部尚书纷纷附和,石方真被众人哄得开怀大笑。殿中的太监们暗暗松了口气,把感激的目光投向韦相,看来今日之劫算是逃过去了。
韦义深眼睛微眯,心中暗自得意,表面上波澜不惊地继续道:“万岁重清田亩,江南百姓感恩戴德深沐皇恩,自然不会跟着元天教匪做乱,此乃釜底抽薪的上策。不过,当年元天教借道教之名传道江南,在民间有一定的影响,如今洪信大师在江南传教,信众日增,万岁不妨下道旨意敕封洪信大师为护国禅师,令其在江南广为布信,消除元天教遗毒;其三则令当地官府与龙卫加强巡查,令元天教徒无藏身之处,再下旨宽恕向官府投诚的普通信众。老臣想三管其下,元天教必然没有立足之地。”
“国内安宁平稳,百姓一心对外,外敌弹指可破。西域盗寇志在掳掠,只要受阻自然会退回,万岁要下旨安北都护府、安南都护府提高警戒,防止北漠、苗疆趁乱打劫即可。假以时日,大郑必然反守为攻,万岁必当率军开疆拓土成就千秋霸业。”韦义深知道天子喜欢听什么,随口加上几句石方真喜欢听的话。
果然,石方真畅声大笑道:“好一个攘外安内之策,韦相乃老成谋国之言,朕受教了。”
六部尚书也纷纷称赞,韦义深的三策确实是治国良策,眼前看似紧急的情况经过韦义深一分析,众人的心安稳了许多。
兵部尚书丁大为起身禀道:“西北告急,钱粮军械,是否增兵等诸多事项还请万岁示下。”
石方真想了想道:“西北之事你去请教朱太尉,迅速与户部、工部拿出个章程来,奏报我知。严松云殉国,着兵部优抚。另着毅勇伯杨祥亮率所部两万人马前往西北增援朱质朴,即刻动身。”
众人心头一动,朱质朴返京一事已是板上钉钉,要不是西域入侵年后便有可能交接。安西大都护的位置空了出来,许多有望接任的将官蠢蠢欲动地走门路,听说连申国公王克复也动了心,丁大为几次试探天子的口风,都没有结果。这道旨意传下,众人心知肚明,杨祥亮将是接任之人。
龙卫是悬在文武百官头上的一把利剑,此次龙卫出错,天子不满之意看在众人眼中,如此良机谁也不想错过。
众人以目示意韦义深,韦义深说完“攘外安内”之策后,便双目低垂,有如打座问心,丝毫不看众人的眼光。
几人心中暗骂老狐狸,六部之中又有吏部为尊,潘临风只得硬着头皮挺身而出,道:“万岁,此次并州事发,暴露出龙卫诸多漏洞,还望万岁对龙卫严加管束,慎为使用。”
卢家林接口道:“龙卫成立四十多年来确实为我朝立下无数功劳,但龙卫逐渐蜕化变质,依仗天子的信任欺上瞒下,构陷官员,敲诈钱财,飞扬拔扈之事屡屡发生,臣请裁撤龙卫,归权于三法司,以正朝纲。”
“臣等附议。”其他众人纷纷附议。
石方真的脸色阴沉下来,六部尚书对龙卫的意见可以说基本上代表了整个朝堂对龙卫的看法,龙卫遭百官忌恨他很清楚,龙卫的存在代表了皇权的至高无上,所以石方真虽然对龙卫有诸多不满,却从未想过要裁撤掉龙卫。
对于他来说,宝剑锈了,重新扔回炉中铸炼一下便是,将铁锈除去,依旧是称手合用之物。
然而,身为天子又不能不照顾群臣的情绪,士大夫是国之基石,所以石方真把求助的目光望向韦义深。韦义深同样对龙卫深恶痛绝,但他却深深知道天子的性格宁折不弯,今日众尚书借机发难,其实
第二百七十三章故人相逢
进入十二月,大郑从北至南都进入了寒冷的冬季,官道之上的人流也少了许多。风从空荡荡的大路上吹过,扬起尘沙,让那些担着货担赶着回家的小贩脚步蹒跚。偶尔有快马驰过,马上的镖师们故意敞着衣襟,显露躯体的彪悍。
德州昆华山,一场大雪刚刚光临过四周一片素白,山如银龙,树如粉妆,别样美丽。因为下了雪,道路难行,山间少了往日的热闹,沿山路行来几个行人,笑声不断,在空旷的山中回荡。
江安义披着青色的裘衣,身旁的欣菲则是素色的狐裘,并肩膀而行,时不时目光相会,甜蜜微笑。思晴思雨两人罩着红色的斗蓬,不时地从旁边积雪上捏起个雪球,互相投掷,嘻嘻哈哈地打闹不停。山路无人,两人都一身上乘的武功,倒不怕滑落山涧,所以欣菲也懒得去说她们。
此时离江安义醒来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段次宗已经奉诏返京,西北的战事陷入僵持,杨祥亮带兵增援后,西域联军已有退军迹象。青山水寨的清剿因为官军缺乏战舰,暂时停滞,不过江面上的战船却越来越多,马辰光准备何时进攻没人知晓。
江安义因为伤得未愈,留在武阳府养伤,不过他托段次宗給天子带去份奉章,表明自己三年多未回家乡,请旨先行回家探亲,顺便成亲。石方真看到奏章后,想起江安义自打任官以来,为国立下不少功劳,数次面临险境,是应该好好犒赏一番。
旨意下,給假半年,令其回家探亲结婚,敕封其妻为五品宜人,石方真做梦也没想到,江安义要娶的妻子是龙卫镇抚。冯玉才巴不得欣菲跟着江安义走人,从此相夫教子,不与自己相争。欣菲所写的辞职信被他妥妥地收藏着,他准备等欣菲成亲后再呈上去,那时生米煮成熟饭,谁也改变不了。
欣菲其实早有意嫁与江安义,毕竟她已经二十三岁,在世人的眼中已经算是老姑娘了。这次为救江安义,与其有了肌肤之亲,江安义求婚,欣菲当然欣然同意。
两人商议婚期定在来年二月十八日,广邀亲朋参加。欣菲父母早丧,最亲的是师傅,怀着忐忑之心給师傅写了封信,请她作为女方长辈参加,同时也邀请师门的姐妹。至于师傅会不会反对,先不去管她,师门之命总大不过圣旨吧。?十二月初接到天子的圣旨,江安义立即收拾东西起身,一路上与欣菲游山玩水,仿佛重历当年进京的时光。时间易逝,好在两人的情感却越加紧密,有情人终成眷属,总是让人欢喜的。
二十日行至文平府,江安义提出去昆华山老君观烧香还愿,当年考秀才在老君观许的愿还没去还。欣菲现在是江安义说什么都好,只要两人不分开,思晴思雨玩心正重,欢呼雀跃。
半山腰的老君观,三清殿檐柱对联“万道祥光归紫府,千条瑞气贯黄庭”如旧,只是红光满面的道士们似乎清减了不少,没有当年财神爷的风采,瘦下来的脸庞倒真有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給了十两香火钱,居然惊动了观主,殷勤地出面请江安义等人到鹤轩饮茶。江安义无意中提及观中的香火冷清了不少,引得平虚道长一阵长嘘短叹地牢骚:原本天子重佛教,这两年大力扶持寺庙,尤其是敬重安龙寺方丈洪信大师。洪信大师时常云游讲禅,江南一带的信众逐渐被他吸引信佛,最近天子又加封洪信大师为护国禅师,道家的日子要越发难过了。
欣菲对天子抑道崇佛的心思多少有些了解,而江安义则与洪信大师有深缘法,两人相视而笑,不多言语。
喝完茶,两人带着思晴思雨游玩了阵山景,下山经过凉亭时,江安义笑着讲起当年斗诗的情形。欣菲对江安义的一切都感兴趣,拉着江安义入亭一观,居然发现亭外多个块石碑,上面刻着首诗,赫然正是江安义当年所做的“鸟空啼”。
“哈,这是哪个好事的马屁精拍你的马屁。”思雨跳过去,拂去碑上的浮雪,见上面有小记,简单地把当年斗诗的经过描述了一番,重点是介绍江南词仙、三元状元江安义在此斗诗,落尾是署名是俞元清、刘逸兴等人。
瞩名思人,当年种种涌上心头,冬日之中,心中感觉暖洋洋的。握着欣菲的手,江安义面对旧景,心中满是幸福。
山道之上走上三人,走在前面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文士,穿着半新的青棉袍,手中牵着个七八岁的少年,后面跟着个仆人,挑着香烛之类的祭品,应该是上山还愿的。
江安义眼尖,一眼看出那文士是熟人,站起身喜叫道:“刘兄,一向可好。”
那文士站住,抬头望向亭中,见亭内翩翩公子,丰神如玉,旁边美人娇婢,一看便知是有钱人。面熟,只是想不起来是谁
脑袋里面念头电转,文士举手礼道:“恕刘某眼拙,一时未认出兄台是谁”
江安义哈哈大笑,踏步出亭,开口念道:“昆华山前草萋萋,涧水东流复向西。松下无人花自落……
第二百七十四章各行其道
陈果前针对刘逸兴是有的放矢,他有个堂侄央了数次,想在府衙找个差事。别看书吏是没有品级的小吏,明面上只有五两银子的薪水,但暗地里的油水少说也有二三十两,更有手段厉害的勾结上下,敲诈勒索,盘剥富商,小吏大贪,給个县令都不换。
要想在府衙当差,没有点门路是进不来的,刘子才致仕了,陈果前便把目光盯到了刘逸兴身上。不过陈果前自身不过是个房头,做不得主,工房由司仓参军邓国荣管着,陈果前一面打点邓参军,一面寻刘逸兴的碴,双管齐下。
跟看着邓参军被自己买动,松了口,答应寻机换了刘逸兴,陈果前盯刘逸兴的目光更紧了。今日应完卯刘逸兴居然不在,陈果前暗喜,机会来了,转身往邓参军的官廨行去。
工房里有刘逸兴的朋友,见事不妙,赶紧找了出来,见府门前刘逸兴站在石狮旁东张西望,急忙上前道:“刘兄,你在此做甚,还不赶紧回去,‘陈果子’又在找你的碴呢,我看那小子往邓参军的官廨告状去了。”
要是平日,刘逸兴只得赶紧回去,今日有底气,刘逸兴感激地冲来人笑道:“钱兄,多谢,今日刘某有故人来访,不便离开。钱兄好意刘某领了,你赶紧回去吧,来日刘某请你喝酒。”
下州仅有四个参军,录事参军、司仓参军、司户参军、司法参军,每个参军手下还有录事、佐、史等下僚,六房房头不过是参军下面的佐僚。
一个月亮门将前后隔开,前面是六房办事之处,后面是州参军的官廨,每个参军都有自己单独的官廨。司仓参军邓国荣的官廨在右边第二间,陈果前笑嘻嘻地踏进官廨,向正在桌前练字的邓国荣施礼道:“拜见邓大人。”
邓国荣没有理他,顾自练着字,陈果前知道他的脾气,悄无声息地站在旁边看着,半盏茶的功夫,一张字写完,邓国荣提笔观赏,陈果前连忙赞道:“大人的字越发神俊了,看得有劲,这一捺有气势。”
听着不着调的赞词,邓国荣面皮抽了抽,放下笔问道:“果前啊,有事”
陈果前赶紧从怀中掏出个锦盒,笑道:“我堂侄听闻大人的寿诞将至,托我給大人送点寿礼,请大人笑纳。”
邓国荣接过盒,盒上有标志-昌益祥,知道是金银首饰,轻轻打开,里面是对金桃,估计有五两左右。不动声色地揣入袖中,邓国荣笑道:“难为他记得,替我多谢他。桌上这幅字,就送予他吧。”
陈果前心中暗骂,五两金子折银百两,就换回张狗扒的字,表面笑道:“大人的字可是千金难求,我替我那侄谢谢大人了。”
将字卷好,陈果前谀笑地问道:“大人,我堂侄久慕大人风雅,有意在堂下为大人效犬马之力,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邓国荣暗皱了皱眉头,陈果前之意他明白,前前后后也拿了三百多两银子,光拿钱不办事也不行。只是刘子才跟他多少有点交情,这才退下去不到两年就拿他儿子开刀似乎情面上有点过不去。
斟酌片刻,邓国荣拉长腔调道:“令职的事本官一直放在心上,只是府中并无空缺,一时难以调配。”
“大人”,陈果前连忙接口道:“卑职房中书吏刘逸兴目无规矩,行事放荡,对公事常常虚以应付,卑职数次申斥,其人依旧不改,今日应卯之后,便不知去向。大人知道年关将近,工房的事务众多,此人如此办差,工房中其他人颇有怨言,卑职请大人将刘逸兴革职。”
邓国荣心中大为不悦,这个刘逸兴怎么这么不懂事,还当其父在做录事参军吗自己算是仁至义尽了,交情再好也不如钱亲。想到这里,邓国荣沉着脸道:“刘逸兴无心办差,此人绝不能成为工房的害群之马,等过完,本官便将他清退回家。他的位置便由你安排。”
陈果前得了准信,喜道:“多谢大人,卑职一定不负大人所托。”
北风凛冽,空中飘着碎雪,州府衙门前的大街空旷,寒风尤为刺骨。刘逸兴笼着手,跺着腿,焦急地等待着江安义的出现。辰时一刻,江安义在街头露出身影,刘逸兴大喜,急忙小跑着向江安义迎去。
江安义见刘逸兴的青布棉袍肩头积着一层薄雪,知道他等自己有一阵子了。刘逸兴喘着热气笑道:“安义,你来了,我这就給你通禀去。”
一阵风过,刘逸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江安义解下身上的皮裘,披在刘逸兴肩上。暖意涌来,刘逸兴感觉眼眶有些发潮,自家御寒的裘衣为了給父亲看病,早已经送进了当铺,这大冷的天站在风雪中确实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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